「謝謝您的晚餐親王殿下。」近衛軍少將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覺得應該到了與主人家告別的時候了。
「呵呵,您不必這麼客氣,而且我相信您會有一個愉快的旅程的。」奧斯卡將這位青年軍官送到了官邸的大門口,侍者為這位將軍牽來了他的馬匹。
勒雷爾利落的跳上了馬背,儘管他的爺爺不止一次叮囑過他出門要乘家族的馬車,但是他是位近衛軍將軍,騎馬無疑是更符合身份的選擇。
「那麼我告辭了,與旅行有關的一切事務您都可以通知我,我隨時聽候您的調遣。」勒雷爾最後向親王殿下行軍禮,然後他便催動馬匹沿著路邊跑了出去。
親王向漸行漸遠的將軍揮了揮手,少年有些感慨,同樣少年得志,但是這個叫勒雷爾的傢伙似乎比自己多了許多東西。
少年回到了客廳,僕人們已經為主子準備好了餐後的甜點和各種有助於消化的飲料。
奧斯卡從中挑選了幾樣自己從未嘗試過的小東西。
「嘿!母親,怎麼樣?」奧斯卡嘟囔著嘴,他不在乎邊吃邊聊是一種極不禮貌的行為。
「什麼怎麼樣?」安魯公爵夫人西利亞靠在客廳中的一副躺椅上,她的裙角垂散在地,一雙美麗的小腳寫意的交錯著。
「我是說那個小伙子,如果我有一個女兒,我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嫁給他。」
公爵夫人沒好氣的瞪了小兒子一眼,「你得了吧,你應該仔細的考慮一下那位老元帥的要求,你不應該就那樣一口答應下來。畢竟水仙騎士團從來都沒有接受過軍部的領導,還不知道你的父親在聽說這件事後會作何反應呢!」
奧斯卡在母親的身邊擠出了一點位置,「不要這樣嘛,親愛的母親,那個小傢伙只不過想要到真正的戰場上去鍛煉一下,難道您認為泰坦其他地方能夠找到波西斯人嗎?」
西利亞一口吞下了兒子遞到眼前的一顆草莓,「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休依特家的這個小寶貝在你父親的軍隊中發生危險那該怎麼辦?」
奧斯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那就只能算他倒霉,那是戰場,戰場上有榮譽,但更多的是傷亡。我相信阿蘭元帥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所以我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個小將軍如果沒有作好戰鬥的準備,那麼即使發生悲劇也不關咱們什麼事情。」
西利亞想了想,她覺得儘管兒子說的很有些道理,但是勒雷爾.休依特.普雷斯頓並不是那種希望到戰場上去建功立業的騎士,他出身於首都貴族中對具實力的軍系家庭,所以當這樣一個小傢伙出現在水仙騎士團時,整件事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了。
但是西利亞知道,對於休依特家族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是根本就無法拒絕的,也許自己的丈夫會很好的處理這件事,但是這必須極為謹慎,就像小奧斯卡,如果說奧斯卡的身上擔負著安魯家族的未來,那麼這個年輕的少將無疑也是休依特家族今後的希望所在,所以正確的處理與這個青年將領的關係是極為必要的。
安魯公爵夫人突然想到了小兒子剛剛說的那些話,自己若是真的有個女兒,嫁給休依特家族的小公子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西利亞甩了甩頭,她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擔憂這件事了。
「那麼就這樣吧,既然你已經答應了人家,那麼就帶著他回到咱們的領地再討論這件事吧。」
奧斯卡開心的笑了,他試圖繼續對母親進行餵食,但是西利亞很明確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天啊!小傢伙,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在用美食來誘惑一位立志瘦身的夫人,天啊!你這小搗蛋鬼,如果我今晚量體時發現自己哪怕重了一克,小傢伙,你就等著倒大霉吧!」
儘管埃勃男爵的出現非常即時,但是安魯公爵夫人仍不打算放開那個小搗蛋鬼的耳朵,看看這個小傢伙的菜譜,那對於一位女士來說簡直是太可惡了。
「夫人,您應該放開殿下了,皇帝陛下的機要秘書就在客廳外面,我覺得我們不應該讓他看見這一幕。」
皇室圖書館,這棟古老的建築坐落在梅菲斯大道的盡頭,也就是王者之路的東口。人們習慣稱呼這座歷史悠久的宮殿建築為杜佛裡斯宮。
杜佛裡斯宮雖然名義上是泰坦皇室的私產,但是它是莫瑞塞特皇家唯一對外開放的宮殿,只要你擁有貴族頭銜,你隨時都可以進入這棟建築去翻閱自己感興趣的資料。
既然它的門牌上清楚的寫著「皇室圖書館」,那麼顯然它的用途是陳列各種典籍以及文獻。與西大陸其他有名的圖書館相比,杜佛裡斯宮無疑以它悠久的歷史和藏書的數量佔據第一。
夜色漸濃,皇室圖書館早已過了關門的時間,但是此刻的它仍然燈火通明。宮殿門口的崗哨已換成了清一色的近衛騎兵,門前與大道連接處的豁口停放著好幾輛馬車,從道邊巡邏的司法部巡警,在到街上不時的走來走去的行人,我們可以肯定,密探們正在試圖保證沒有可疑的人物接近這座開放的宮殿。
圖書館三層的貴賓室是不經常打開的,這些裝飾新穎、設備齊全的小房間通常用於接待都林城那些顯赫的大人物。
作為泰坦的皇帝,唯蘇裡.阿爾法.莫瑞塞特就盤踞了杜佛裡斯宮最大也是最豪華的一個房間,此時這位陛下正對著一書桌的資料發呆,那些資料全都是關於英格斯特王國內閣制的書面記載。
整個宮殿並沒有因為皇帝的到來而有所改變,雖然這裡隨著皇帝進駐了無數的衛兵,但是這些平常大手大腳的皇家騎士卻不敢在這個時候發出任何聲音。就在剛剛,平常笑容可掬的阿爾法三世陛下竟發出了類似野獸一般的咆哮聲,這些衛兵都用眼神做著交流,他們著實為幾位陪伴君主的大人擔心。
皇帝站了起來,他伸了伸手腳,接著他轉過身,幾位大臣馬上便將美妙的笑容展現出來。
阿爾法三世厭惡的轉過頭去。
「哥斯拉。」
財政大臣頗為費力的將自己移動到皇帝的面前,「陛下,您請吩咐。」
皇帝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胖得有些離譜的傢伙,「算了,你還是坐著說吧。」
財政大臣在謝過皇帝的恩典之後又費力的移到了沙發裡。
「哥斯拉,要是法蘭聯合意利亞、荷茵蘭以及西葡斯對泰坦發動一場經濟戰……」
「陛下,您說的是真實的嗎?我是說您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泰坦帝國的財政大臣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在皇帝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就跳了起來,他僅用兩步就竄到皇帝的面前。
「陛下,您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阿爾莫多瓦的臉膛已經變成了豬肝色。
阿爾法三世被自己的財政大臣嚇了一跳,但是他覺得自己已經得到答案了。
果然,皇帝那種不置可否的表情嚇壞了哥斯拉,財政大臣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天啊!天啊!那麼就是說這一切都是真的,天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偉大的光明神啊!您相信嗎?我竟然會破產?天啊!」
「衛兵!」
「陛下。」
皇帝指著已經癱軟在地上的財政大臣說,「將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搬到外面一個風涼的地方去。」
皇帝的侍衛長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灘肉泥,他小聲對身邊的一個衛士說,「嘿,你去再多叫幾個人來。」
軍靴敲打地板並不是的伴有財政大臣胡亂的呻吟。阿爾法三世把自己的領口鬆開了,今天他已經重複了兩次這種極為不雅的舉動。
「那麼阿蘭元帥,如果德意斯人再次會同法蘭、意利亞、以及俄列聯合王國、瑞爾組成聯軍,分別從西、西北和西南三個方向對泰坦發動進攻,那麼……」
「陛下。」滿頭銀髮的老元帥出列了,他打斷皇帝的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這僅僅是一個比喻,他只要說出讓皇帝滿意的言辭就可以了,但是作為泰坦的軍部首腦,如果他說謊,那麼和判國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陛下,如果我們遭遇了西方聯軍的打擊,那麼我可以在一個星期之內發佈全國戰時動員令,並且在半個月內從東部六省集結超過三十萬人的預備役。」
「沒了?」皇帝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有就是重新啟動都林城防條例,我們可以憑借首都的堅固城牆與侵略者周旋半年。」
「難道沒有任何決勝於國門之外的可能?」皇帝不甘的追問著。
阿蘭元帥莫名其妙的看了皇帝一眼,「決勝於國門之外」?今天這位皇帝是不是吃錯藥了?「陛下,我不得不說,早在一個世紀以前,我國的軍隊就沒有這種能力了。現在我能做的只是不斷的鞏固邊境上的各處要塞。以及……」
「夠了!滾出去!滾出我的視線!」皇帝雖然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他實在忍不住勃發的怒氣。
阿蘭元帥恭敬的向泰坦的主宰行過軍禮之後便昂首走了出去,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老元帥自問對得起先祖,儘管他沒有為泰坦爭得一寸土地,但是環視泰坦的敵人也未能從他的手中佔到任何便宜。皇帝的擔憂雖然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假設,但是如果真的遇到那樣的情況,這位老元帥覺得自己還是有能力應付的。
面色發白的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決定應該為自己做點什麼了。作為司法大臣,他幾乎可以猜到皇帝會假設出一些什麼樣的東西。
「陛……陛……陛下!司法部門……」
「閉嘴!」皇帝的哮聲在整個宮殿迴盪。
「你難道沒有發覺我最不打算提及的就是你的司法部門嗎?」阿爾法三世現在急需發洩,而顫抖得像個小娘們一樣的羅門特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你的司法部門都可以去和犯罪份子做交易了?你當我對巢穴裡的事情一無所知嗎?」皇帝說話時又瞪了密探頭子魯道夫.霍斯伯爵一眼。
「你們兩個,一個不分是非,一個不辨真偽,還真是一對兒絕配!」
羅門特和魯道夫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替對方感到委屈。
皇帝的怒火似乎很快就過去了,其實這位陛下也知道自己對幾位大臣是有些無理的,但是他還不能從老卡契夫為他設下的難題中解脫出來,儘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帝國的局勢,但當這種危險的局面明明白白的展示在他的面前,他仍然感到無法接受,畢竟,從前的泰坦是光明神的寵兒,是西大陸唯一一個以神聖為名的聖地。
「你們坐下。」
司法大臣和特勤處的長官長出了口氣,看情況皇帝的怒火已經消退了。
「知道我為什麼要把那兩位大人趕走嗎?」皇帝自己整理著散落在桌面上的各種資料。
司法大臣清了清嗓子,他不是白癡,他知道皇帝已經下定決心要開始整頓貴族階級的秩序了。
「相信你們已經從剛才那兩位大臣的言談中得到了很不好的訊息,是的,我的帝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虛弱過,都林的繁華已經讓你們中的大部分人失去了對敵人的警惕,就像羅布斯蒂爾,前國務大臣的背叛絕對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我希望你們能夠盡快整理出一個頭緒,比方說還有哪些不知死活的傢伙也犯了那種錯誤,還有哪些傢伙用政府的資金為自己牟利,還有哪些傢伙做著違背泰坦法典的骯髒生意,這一切,我都希望你們能夠進行徹底的調查,不要懷疑我的決心,無論涉案的那個人是誰,無論他是誰的親戚,無論他擔當什麼職位,只要他犯了法,你們就要給我一查到底!」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隨著皇帝的機要秘書來到了杜佛裡斯宮,少年本來打算在等待覲見皇帝的時間裡好好的參觀一下這家享譽整個西方世界的皇家圖書館,但是先後出現的兩位大人卻將他的熱情完全降至冰點。
「哦啦!沒人告訴我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少年向最近的一位侍衛問到。
「親王殿下,陛下在發脾氣,阿蘭元帥和哥斯拉侯爵都是被陛下從樓上哄出來的。」
奧斯卡將一枚金幣不著痕跡的塞進了這名軍官的手裡。
少年迎向了一臉垂頭喪氣的海怪。
「老朋友,你的氣色不錯啊?」少年沒大沒小的勾住了阿爾莫多瓦水桶一般粗細的脖子。
「我的氣色不錯?我還以為我要見鬼了呢?你來這裡做什麼?」財政大臣顯然也恢復了神志,他為自己剛剛在陛下面前的表現感到極為羞愧,但是沒辦法,他的投資基本上都集中在西方那幾個國家,如果經濟戰真的爆發,也許他連昏倒的力氣都沒有了。
「是陛下傳喚我來的,你們遭遇到什麼?」
阿蘭元帥友善的向少年一笑,他頗有深意的看著與財政大臣狀似親密的少年。
「也沒什麼,陛下不過是假設了幾種情況,然後讓我們回答,結果您已經看到了,陛下非常不滿意。」
奧斯卡在老元帥的對面坐了下來,這三位大人就在走廊轉角的休息區聊了起來。
不一會兒,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和魯道夫.霍斯伯爵也出來了,這兩位大人也加入了坐席,但是奧斯卡明顯感到氣氛的僵硬,也許這些傢伙都不願意在自己的面前說起什麼,又或者,這些泰坦真正的當權者並未把自己看作是他們中的一員。
尷尬的局面很快就結束了,皇帝的秘書通知親王殿下可以覲見了。奧斯卡站起身,他並不打算跟幾位大人道別。
「我說小朋友,小心些!」
奧斯卡有些詫異,他沒想到最終給予他忠告的是司法大臣。奧斯卡對這位大臣笑了笑,儘管司法大臣是善意的,但少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己身上甚至連任何公職都沒有,皇帝發再大的火又關自己什麼事!
穿過排滿書架的走廊,再經過擺有各種雕塑珍品的大廳,奧斯卡在一扇高大的杉木門前停了下來。
「哦啦!我還不知道閣下的名字呢?」奧斯卡向皇帝的機要秘書問到。
「哦,是的,親王殿下,這是我的疏忽,我是菲力普.古裡安,我擁有伯爵銜,我來自維耶羅那的格羅.古裡安家族。」
「格羅.古裡安家族?」少年突然對這位皇帝的秘書來了興趣,「音樂之都的教父是您什麼人?」
「呵呵,那是家父。」機要秘書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確實,格羅.古裡安家族是著名的音樂世家,誰也不會想到有這樣一位古裡安家族子弟會擔任皇帝的秘書。
「哦天啊!你在開玩笑!」奧斯卡還想在說些什麼,可是那扇沉重的木門突然開啟了。
「陛下!」菲力普馬上換上了一副一絲不苟的表情。
「菲力普,我的茶都冷了!你想讓我等多久?」阿爾法三世的語氣並不友善。
「請原諒陛下,我這就為您重新更換。」菲力普.古裡安伯爵向皇帝和親王恭身一禮,然後飛一般的脫離了他們的視線。
「進來,小傢伙。」皇帝衝著身後的貴賓室扭了扭脖子。
奧斯卡走了進去,他幾乎可以肯定,這次皇帝召見他並不是為了找麻煩。
阿爾法三世示意護衛關上了房門,現在屋子裡只剩下他和小親王兩個人。
「坐吧,不要拘束,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沒打算難為你。」皇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他指了指自己對面的那具沙發。
奧斯卡並沒客氣,他對這位陛下的脾氣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顯然皇帝並不喜歡那些虛偽又沒有任何矜持的人。
「陛下,恕我冒昧,您一直都是這樣直白的嗎?」
「不,但對你這個喜歡惹麻煩的傢伙我還是直白些好。看看這個。」皇帝將一個牛皮紙袋丟在了奧斯卡的面前。
奧斯卡拆開看了看,儘管少年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光彩,但他仍然不希望有人如此清晰明瞭的掌握他的一切。
紙袋裡裝的是一些貴族控告他的文書以及特勤處初步的偵察結果。
少年親王感到有些汗顏了,畢竟,在首都聚眾吸毒、賭博、淫樂,相信這些東西真的要拿到貴族元老院上去的話,自己的政治生涯在沒開始時就可以結束了。
「陛下,怎麼說呢!您的密探甚至把我用的是何種大麻都搞得一清二楚,我……我無話可說。」奧斯卡確實無話可說,而且他認為皇帝向他展示這些東西並不是為了定他的罪。
「小傢伙,我只是想問問你,你到底要幹什麼?雖然我知道首都貴族圈裡頭比你的俱樂部更荒誕的沙龍比比皆是,但是你去打聽一下,有人跑到我這來投訴過嗎?」
奧斯卡揉了揉鼻子,「我是外省人啊,而且陛下您不是也說過,這裡的人並不歡迎我。」
「那麼你覺得要是阿萊尼斯看到這些東西會有什麼感想?」
少年親王這次無法回答了,他曾經聽公主不止一次的談起過,對泰坦威脅最大的不是那些國外的敵人,而是正在侵蝕泰坦人的毒品。奧斯卡相信,如果公主知道了這些事情,那麼他和公主的曖昧關係也就可以壽終正寢了。
「這不是一個有著遠大前途的有為青年應該做的事,我還聽說你似乎和所謂黑暗世界有著很深的瓜葛,雖然這些我都可以不去理會,但是孩子,如果我的女兒因你而受到了傷害,咱們先把醜話說在前頭,我翻起臉來可是很可怕的哦!」
「陛下您儘管放心,我不會再去沾惹那些東西了,而且公主那方面,您應該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出有損家族榮譽以及親王身份的事情。」
阿爾法三世盯著小親王看了半天,他沒搞明白奧斯卡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對與公主之間的那種關係,少年所持的似乎是一種不確定的態度。但是這位皇帝轉而一想卻也覺得這是合乎情理的,畢竟兩個孩子都太年輕了,而且小親王在情感方面比他的女兒要理智得多。
「那麼你要回故鄉了是嗎?」皇帝轉移了話題。
「是的,本來我和母親打算過兩天再向您說明的。」
「不,阿萊尼斯都告訴我了,十年了吧?」皇帝有些感歎,造成這一切的都是自己,而自己現在居然會和這個孩子坐在一塊聊天。
「是的,陛下,時間久得已經讓我忘記故鄉的樣子了。」
「啊……那麼好吧!」皇帝打算盡快結束這個有些沉重的話題。「帶上這封信,將它親手交給你的父親,並且囑咐你的父親在看過之後就把它毀掉。」
奧斯卡嚴肅了起來,他相信這封信是極具份量的。當少年要接過信時,皇帝突然把手又收了回去。
「小傢伙,知道我為什麼把這封信交給你而不是公爵夫人嗎?」
奧斯卡誠實的搖了搖頭。
「你是泰坦親王,這是國家也就是泰坦皇帝委託給你擔負的第一個任務。」皇帝將信遞了過去,奧斯卡鄭重的將它收到懷中。
親王從杜佛裡斯宮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整座宮殿似乎只有皇帝的那間貴賓室仍亮著燈。少年拒絕了財政大臣要求與他同車的建議,他希望自己能夠靜一靜,他就要離開都林,是時候仔細的計算一下出獄以來一切的得失了。
作為神歷四世紀末期著名的宮殿建築,杜佛裡斯宮有著高聳的尖塔和圓圓的拱頂。在尖塔的陽台上可以鳥瞰半個都林。
都林是美麗的,炙熱的空氣將夜霧一點一滴的全部蒸發,樓宇間的點點燈火映襯著接天之處的冉冉繁星。夏夜的蟲鳴和夜鶯的歌唱交織成嘈雜的一片,空曠的街道時而傳來漸行漸遠的馬蹄聲。司法部巡警的警哨尖利而又刺耳,這種單調的急促聲響為靜謐的夜空平填了幾分神秘與激情。
阿爾法三世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其實他並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來過。這座尖塔和高聳入雲還有些距離,但恰恰能夠讓這位皇帝看清他的帝國和他的首都。
「父皇。」
唯蘇裡.阿爾法.莫瑞塞特倏的回轉身,他感到了驚喜,出現在他身後的是他所有的驕傲,他那美麗多智的小公主。
「阿萊尼斯!天啊!是誰在管理我的宮廷,這麼晚了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父皇,您應該感到榮幸,都林城裡想要陪我看夜景的男子沒有一千也有一萬,而您竟然在乎那樣的事情。」
這位皇帝有些受寵若驚,他難得見到小女兒對他開玩笑,平常這個小傢伙除了白眼之外就沒有其他能夠稱之為生動的表情。
「怎麼了?我的小公主!你似乎發現了一個寶藏,不然你的心情怎麼會這樣好?」
本來這位陛下是打算問他的小女兒是不是打算求他什麼事情,不然以這位公主的性格是不會花費時間來陪伴他的。當然,皇帝不敢這麼說,如果泰坦的主宰仍有懼怕的人,那麼這個人就是他的小女兒,這位皇帝面對小公主時總有一種自慚形愧的感覺。
「說說啊!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你知道嗎?剛才看到你的時候,父皇感動得都想哭。」
阿萊尼斯衝到了陽台的邊緣,她對著夜空大聲喊叫了起來。「啊……!」
「喂喂喂!小傢伙!你可得小心點!」被嚇了一大跳的皇帝趕緊從後面扶住了小女兒。
「呵呵呵!父親,我高興死了!我終於可以進行一次旅行了!天啊!您看出來了是嗎?我的確興奮得要死!」
「旅行?」阿爾法三世皺起了眉頭,他不記得皇室書記處有安排這樣的活動。
「安魯!父親!東方的水仙郡!安魯家族!哈哈哈!」
皇帝猛然想了起來,「不行!我絕對不允許!」
「呵呵!父親,我可不是在徵詢您的意見。」
阿爾法三世板起了臉,「叫我父皇,阿萊尼斯,你有些忘形了,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跟隨那個危險的小子進行那所謂的旅行。」
「好吧!父皇!」阿萊尼斯仍未停止大笑,她相信自己一定會說服這位陛下。
「我已經長大了,您知道嗎?我剛剛度過十八歲的生日,我將這次旅行視作真正的成人禮。父皇,您再仔細想想,您剛剛修訂了對待安魯家族的策略,也就是說一切都要重頭再來,而莫瑞塞特皇家公主對安魯的訪問無疑將會是一個非常好開端。我和那封信比起來,哪個起到的作用更大您不會不清楚吧?」
「該死的!你這個小傢伙!那封信是絕密!」
「啊!對不起父皇,我無意中在您的書房見到的!」阿萊尼斯雙手扶胸,儘管她的樣子似乎是在祈求皇帝的原諒,可是她那雙湖水一般湛藍的眼睛裡閃爍的無一不是調皮的因子。
「啊……算了!」皇帝決定投降,他在和這個女兒進行較量時從來都是處於絕對的下風。
「嘿嘿嘿嘿!」阿萊尼斯得勝了,儘管她根本就不屑於這種戰鬥,但是她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她抬起了皇帝一邊的胳膊,把自己置於父親的懷抱之中。
「總之……總之你就是不能去旅行,去到東方千里迢迢,有些地段也不是很太平,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那該怎麼辦?」阿爾法三世仍然固執的堅持自己的觀點,他此時已完全拋開了皇帝的身份,對於小女兒,這位父親萬般不願她經受任何風險。
「父親!」
「叫我父皇!這已經是皇命了,沒有任何餘地。」
「您真是的!」阿萊尼斯公主殿下生氣了,她甩開了父親的手臂。「我希望您再仔細的考慮一下此中的得失,我們可以先從都林說起,目前的情況您比我瞭解得多,帝國的內憂外患似乎一下子都被擺到檯面上來了,而那位國務大臣的倒台,父親,我不知道該怎樣評價這件事,但是我認為這絕對是有預謀的,不然以羅布斯卡特的作風,就算他真的叛國他也不會留下那麼多的證據。」
「還有那位曾經被您罷黜的老公爵,我老是覺得他和您那位知己……父親!」阿萊尼斯霸道的將皇帝的面孔扳向了自己。「聽我說!那位老公爵與他的女兒先後接近您的目的絕對不單純。」
「是的,這些我都瞭解,那麼這和你去旅行有什麼關係,乖乖的呆在都林你就能夠知道事態會如何變化了。」皇帝的身份此時已蕩然無存,阿爾法三世有些沮喪,自己也是五十歲的人了,竟然被最小的女兒搬弄得像個木偶一樣。
「那位老公爵是您的老師,那麼您知道當年他擔任過多少人的老師嗎?您知道當年他擔任國務大臣的時候提拔了多少人嗎?您知道這些大人現在在您的宮廷中擔任什麼官職嗎?你知道一旦事態的發展超出了您所能控制的範圍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嗎?」
「不會!不會的!」阿爾法三世被女兒一連串的問號砸得有些暈。
「我不知道您怎麼想,但是我對剛才您詢問哥斯拉侯爵和阿蘭元帥的問題有些自己的看法。」
皇帝強打起精神,他今天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說說看。」
「經濟戰可以令首都貴族半數以上的家族破產以至癱瘓,多國聯軍的軍事進攻可以令帝國的軍隊名存實亡,那麼您認為誰會收拾這個爛攤子呢?」
阿爾法三世真的有些驚慌了,他一直認為這是種假設,而且似乎並沒有任何情報能夠顯示出這種可能。
「這似乎不太可能,至少……至少我的大臣們還能有能力進行政策的調整。」
「現在看來,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的上台似乎已成定局,就算您不同意,他一樣可以得到貴族元老院的受命。父親,別忘了慕尼黑爾事件,那位老人家曾經成功的將西方敵對勢力統一在一起,那麼難保他上台後的政策不會導致一次新的危機。」
「可是,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呵呵,您難道忘記了?我們的先祖,我們莫瑞塞特家的那位開國皇帝,他就是在舊帝國處於內外交困的時候才獲得了統治地位。」
「說回你的旅程吧,這似乎離題有些遠了。」阿爾法三世看著小女兒的身影有些模糊,他承認,自己一直都低估了阿萊尼斯的智慧。
「父親,我的旅行正是問題的關鍵,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安魯都是一支具有決定性的力量。」
夜風吹了起來,掛在公主身上的月光有些散亂。阿爾法三世將女兒的髮梢攢在手中輕輕的摩挲。
「這個小傢伙,要是個男孩那該多好!」
皇帝在心中無聲的歎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