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號這天,奧斯涅親王殿下再一次光臨了肯辛特宮。我們知道,小親王第一次來到這裡的記憶並不能用愉快來形容,所以,有鑒於上趟的經驗,隨親王入城的50名高階水仙騎士全員出動,他們在親王到來之前便在出入宮殿的各處要道設立了崗哨,在這些騎士的眼中,沒有任何事情比他們小少爺的安全更重要。
過往的行人好奇的打量著這些突然「佔據」肯辛特宮的騎士,這些騎士的衣甲只能用破舊來形容,但是人們並沒有因此而輕視他們,水仙騎士的傳統在整個西大陸廣為流傳,人們都知道騎士們身上的古老鎧甲究竟意味著什麼。
宮殿大門是一座大理石打造的圓拱形建築,為了顯示皇室的尊嚴,這座石門遍佈浮雕和鏤空的雕塑。肯辛特宮的歷史並不悠久,所以這些雕塑無一不是極為時髦的樣式。
人們在經過宮門前的街道時都會向站崗的水仙騎士脫帽致意,與對待司法部的巡兵和首都的那些近衛軍不同,水仙騎士無論在哪個方面都要比上述那兩種痞子一樣的傢伙受尊敬得多。
親王殿下是上午十點準時到達肯辛特宮的,對於懶惰的小奧斯卡,沒有什麼事情比按時起床更令他難過。
這次陪同親王殿下光臨宮殿的可不僅是那些騎士,從宮門廣場排列的馬車看,親王似乎邀請了十幾位客人。
奧斯卡馬上就要動身回到遙遠的故鄉了,但是他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收拾出一個舒適安樂的小窩。肯辛特宮可不能用小來形容,但是親王願意這麼說的話我們也沒辦法。
親王的客人並不是那些達官貴人,這些人中甚至沒有貴族,但是他們無一不在各自的領域佔有領導地位,比方說裝飾大師尼瑪,天才園林家拜爾等等在建築藝術上頗具才華的人物。
這些人受到親王的邀請來重新裝修這座宮殿,這對於一位建築師來說無疑是展示自身魅力的絕好機會,相比於紀念碑和教堂,皇室宮殿的建設已是令他們能夠名留史冊的最佳途徑了。
小奧斯卡領著這些建築大師逛遍了宮殿內外的每一個角落,少年經常會用一個突來的想像敲打一下建築師們脆弱的腦神經,比如說在門廊內鑲嵌一座能夠養魚的玻璃牆,又或者將一層殿頂那副約為200多平方米的壁畫換成米卡.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的畫像。
最後,建築師們幾乎是用生命要挾才打消了親王殿下把壁畫換成母親畫像的提議,但是對於其他的改動,親王顯然覺得沒必要再商量。
於是,集合了泰坦帝國最優秀的建築師的隊伍在一片愁雲慘淡中結束了這次訪問,他們看著自己用於記錄親王要求的本子直發呆,如果親王的各項提議均被實現,那麼肯辛特宮將會成為某個前衛藝術家或是科學怪人的居所。
偉克上尉,哦對不起,對於偉克的最新任命已經由軍部正式下達了。偉克上校第一天走上工作崗位自然是比較緊張的,但是偉克上校對於一個秘書所應從事的工作無疑是瞭如指掌,所以上校的表現令親王殿下非常滿意,偉克沒有問一個「為什麼」,他只是忠實的將親王殿下那些秘密的要求傳達給了指定的建築師。其實親王的用意很明顯,每個大人物的居所都應有一些用途比較特殊的秘室。
直到接近中午1點的時候親王殿下才依依不捨的與肯辛特宮告別,如果不是小胖子的胃已經告急,那麼這個小傢伙恐怕仍要將自己那些古怪的創意繼續沒完沒了的說下去。
直待坐上馬車,偉克上校才算鬆了口氣,但他馬上又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殿下,恕我冒昧,咱們這是要去哪?這顯然不是回官邸的方向。」
奧斯卡接過了同車的保爾遞過來的水袋,他的嗓子異常乾燥,「啊……沒關係偉克,放鬆點。」
小胖子的喉結不住的滾動,清涼的泉水令他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哦啦!偉克,第一天當差感覺怎麼樣?」
偉克上校放下了手中的記事本,「說真的,有些混亂,當然,如果您將咱們的目的地告訴我的話我會感覺好些。」
小胖子將水袋遞給了自己的這位秘書,他知道偉克也應該補充一些水分了。
「呵呵,第一天而已,以後我的行程以及宮廷各個部門通報給我的事情便全由你來安排了,但是你知道,那至少是在我從家裡回來以後。」
偉克道謝之後也享用起甘甜的泉水,他此時對於大人物的奢侈多少有些感歎,這些還透著寒氣的泉水是從都林北部的大山中運來的,要在炎熱的夏季保持泉水的涼爽以及清冽甜美的味道都是極不容易的事情,不過這些事對於有錢有勢的大人物還是不難辦到。
偉克放下了水袋,他繼續自己的問題。「殿下,咱們到底要去哪,是需要保密的地方嗎?」
奧斯卡沖保爾作了一個受不了的表情,他友善的開導起自己的機要秘書,「偉克,放鬆點好嗎?作為一個秘書,你知道,你不能代替你的領導判斷一件事情的重要性,但是對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你也不需要投入過多的精力,就像現在,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馬上就要進行的旅行,剩下的那些我們都可以不必在意,所以,聽我的,放鬆些。」
偉克上校瞭然的點了點頭,儘管如此,他並不贊同少年的觀點。「殿下,對於您來說確實是如此,但是我作為一個秘書,目前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們這是要去哪呢?」
奧斯卡無力的靠在了坐墊上,「好吧偉克,你贏了,我們這是要去軍部。」
泰坦帝國軍部,作為一個負責指揮調度帝國所有軍事力量的重量級衙門,它至少從外表上看還是充滿威勢的。這處衙門佔去了半個榮耀大街,四米高的紅磚牆將整個軍部包圍了起來,除了大門口處層層佈防的衛兵,人們只能看到巨大的屋簷和探出圍牆的橡樹。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來到都林已經一個多月了,但他是第一次來到這條大街,當他的馬車和50名全副武裝的水仙騎士出現在榮耀大街上時,整條街道的氣氛都變得異樣起來。
奧斯卡正在車上向外張望,無疑,這條大街上的建築和各種部門都似乎與榮譽有關。軍人醫院、帝國軍事歷史博物館、榮譽老兵俱樂部、聖騎士殿堂,親王皺著眉頭看著那些門牌,少年感到自己似乎正置身於一個以武力著稱的軍事國家,儘管奧斯卡感到有些諷刺,但是歷史上的泰坦確實一度以武力的強大而著稱於世。但現在不同了,連這個巨人身邊的某個小夥伴也敢向他挑起領土爭端。
出入於榮耀大街上的人多少都與軍隊有關,當親王的隊伍出現時,人們都停下了腳步。對於泰坦唯一沒有失去榮耀的軍隊,每個人都抱以發自內心的尊敬,所以奧斯卡在這條榮耀大街上見到了奇怪的一幕。
沒有歡呼,也沒有鮮花,時間彷彿停止了,無數軍人矗立在路邊,他們像塑像一般行著軍禮,用堅定的表情目送著著水仙騎士。
就在這時,一個場景深深的吸引了少年親王。那應該是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孩童,這個小傢伙瘋一般的掙脫了母親的懷抱,他顫顫巍巍的立在馬路邊,向著過往的水仙騎士抬起了自己的小手。奧斯卡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親王整了整著裝,然後將五指併攏,抬起手臂,將手掌置於帽簷前端,向著小孩子回敬一個無可挑剔的軍禮!
那個小孩子消失在馬車後,奧斯卡放下了手,他抬起頭向看得有些發傻的暴雪微微一笑,「很驚奇嗎?依我看來,這個腐朽的國家還有救!」
軍部顯然得到了通知,「水仙騎士團來了!」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有作用,同樣身為軍人,首都保衛師的官兵並不希望在同僚的面前失去身份。軍部門前的崗哨已換成清一色的儀仗隊,首都衛戍司令法博亞.曼魯赫上將帶著自己手下的全部軍官恭候在大門口。
上將親自為親王殿下打開了車門,小胖子並沒有因車外的景象而感到侷促,他與這位曼魯赫上將曾在前些日子的酒會上有過一面之緣,對於這位上將他並不瞭解,只是覺得這是一個標準的軍人,寡言,可行動異常準確迅速。
「午間好,法博亞將軍。」
將軍在親王站定之後便敬了一個完美的軍禮,他可以憑借自己的資歷完全不當少年是一回事,可是少年的爵銜以及少年父親的威名都需要他在這個時候表現得像一個盡職的下屬。
「午間好,奧斯涅親王殿下,歡迎您訪問帝國軍部即首都衛戍區。」
「是的,謝謝您親自迎接我,但您大可不必這樣。」
「親王殿下,您這樣說就不對了,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呵呵,是的,再次感謝您,我與阿蘭元帥有約,想必老人家等得有些著急了吧?」
「元帥閣下正在等您共進午餐,您請隨我來。」
「那麼好吧。」
奧斯卡在一眾軍官的簇擁下進入了軍部,而與他同行的水仙騎士則被引向了另一個方向,估計也是用餐去了。
一路上法博亞將軍為親王殿下引見了那些隨從軍官,奧斯卡並沒在意,那些軍官對他的興趣也不甚了了,總之,一路行來有些單調。
直到首都衛戍司令開始為少年介紹起軍部的佈置,少年才感到這一趟似乎不虛此行。
作為泰坦最高軍事機構,無數次的戰爭奠定了軍部的地位和作用。位於榮耀大街的這處高牆大院,奧斯卡根本看不出它佔地幾何,但是軍部並不像其他衙門那樣僅有一座孤零零的大廈,在大院裡,密密麻麻的分佈著無數座樓閣。
這些樓宇清楚的向外人展示著它的歷史,那些痕跡班駁、古色古香的建築無疑都是泰坦軍隊內部最古老的部門,而那些樣式時髦、顏色亮麗的新建築無疑駐紮的是那些隨著歷史發展及軍隊職能的細化而產生的新部門。
奧斯卡開始有點喜歡這個地方了,寬闊的林蔭路在緻密的樓宇間縱橫交錯,午間滾燙的陽光被樹影分散在無數個孔洞中。路面剛灑過水,清新的味道隨著熱氣一同蒸發,走在路邊甚至能夠感到水氣流動時產生的一絲涼爽的微風。
親王不斷的遇到一些行色匆匆的軍官,這些軍人似乎都知道他的身份,當親王走近時,這些人會立在路邊恭敬的行禮,而沒有軍職的奧斯卡也不顏不慚的向他們回禮。這一切看在首都衛戍司令法博亞.曼魯赫上將的眼裡不過是一些小孩子的舉動,但是親王殿下是真的打心眼裡喜歡那些嚴格自律的軍人。
「殿下,到了,前面就是部長大人在軍部內的居所。」法博亞上將說話的時候指了指路口上的那座小別墅。
一行人繼續前行,當一座可以用「袖珍」來形容的小木屋出現在奧斯卡的眼前時,銀狐阿蘭那有些單薄的話音也一同響了起來。
「小奧斯卡!歡迎你光臨寒社。」
奧斯卡親切的上前與老元帥擁抱,他甚至還親吻了這位元帥的兩頰。
「謝謝您的邀請,事實上我正愁到哪去打發午餐呢!您知道嗎?我家裡的女人們已經不做我的那份了,不知道您這裡有沒有適合我的菜譜?」
「快進來吧,哦,對了,法博亞,一塊來嗎?」阿蘭元帥向衛戍司令問到。
「不了,元帥閣下,我已經用過餐,而且一會兒我還要主持一個會議。」
「那麼你快去吧,工作要緊。」阿蘭元帥揮了揮手。
「是的,元帥閣下!親王殿下,我告辭了!」法博亞將軍向親王敬禮之後便轉身離去,留下仍有話要說的奧斯卡直發楞。
少年有些好奇了,這位首都衛戍司令似乎並不樂意面對帝國的軍務大臣。因為按照常理,這位上將應向元帥敬禮之後再問候他,可是顯然上將忽略了這個步驟,他在向親王敬禮之後便轉身離開了,當奧斯卡看到老元帥那一臉莫名其妙的笑意時便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看法——軍隊內部也似乎存在著各種陰暗的關係。
「怎麼樣?是不是讓你感到有些驚訝?」阿蘭元帥進屋之後便坐了下來,他沒有必要恭謹的對待這位少年人。
奧斯卡打進來就在打量這座小別墅裡的房間,他已經確定,這座小屋子恐怕是他見過最小的一棟別墅,當然這也許根本就不能稱作是別墅,因為這座雙層建築只有可憐的四個房間。
「樓上是我的臥室,樓下是我的小書房,還有一個廚房、一個衛生間。」老元帥說起自己的居所時竟有些自豪。
「是的,這裡簡樸得有些過分,我是說真的,您完全可以住在更加……恩……這裡與我想像的差別太大了,我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奧斯卡說的完全是實話,他沒有必要恭維一位在軍界有著崇高聲譽的元帥。
「呵呵,孩子,你就要回家了不是嗎?回去看看你的父親你就會發現,一個成功的軍隊統帥,他的日常生活往往是極為簡單的。」
「是的,您說的有道理。」少年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就在老元帥的對面。
銀狐阿蘭召來了自己的勤務官,那是一位同樣上了年紀的老軍人,奧斯卡留意到這位軍人與銀狐似乎極為相似,他們的動作和言語都是那樣的一絲不苟。
老軍人將小屋中唯一那張桌子上的文件和地圖都收拾到了一張行軍床上,奧斯卡知道那很有可能就是軍部部長平常休息的地方。
午餐被擺了上來,儘管並不豐盛,但鮮蝦卻完全符合奧斯卡的胃口,他沒有向元帥謙讓便自己動起手來。
「孩子,我喜歡你!」阿蘭元帥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勤務官撤下了他的餐盤,這位老元帥用一種寵愛的眼光望著對面仍在與食物進行搏鬥的少年人。
「我知道!」奧斯卡一邊咀嚼一邊說。
「哦?你怎麼知道?」
奧斯卡放下了餐具,他終於變得一本正經起來。「就像那些高貴的夫人,如果她們在一個非常私人的場合單獨召見你的話,那麼就算光明神也要相信這位夫人是對你極有好感的。」
老元帥翻了個白眼,儘管銀狐阿蘭極少對事情表露出情緒,但是他顯然對少年的說辭非常感冒。「小傢伙!雖然你的比喻非常糟糕,但是我得承認,你猜對了一些。」
「謝謝。」
「昨天晚上,你知道陛下為什麼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嗎?」老元帥拿出了一盒雪茄,他極為自然的扔給了對面那個孩子一支。
「不就是那幾個問題嗎?您認為那樣的事真的會發生?」奧斯卡接過雪茄,這個小傢伙用桌上的蠟台熟練的點著了火。
「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至少在我仍然處在這個位置的時候,皇帝陛下的那些假設絕對不會發生,但是我同樣可以向你保證,那些假設在你這一代一定會發生。」
奧斯卡有些動容,他知道那種危機意味著一個國家的破滅。「為什麼?」
「現在跟你說這些仍嫌太早,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將聽到和看到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報告給你的父親,安魯處於遙遠的東疆,他距離西大陸勢力鬥爭的漩渦太遙遠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能夠促使那些假設成為現實?」奧斯卡著急的追問著。
「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隨著經濟以及政治勢力的發展,西大陸幾個主要君主國的力量已經發展到要對整個大陸的人口、土地等等資源進行重新分配的地步,所以我敢肯定,未來會有一場或數場涉及到整個西大陸的大規模的戰爭。」
「您說的好像就是教歷前的那次確定了現代國家格局的世界大戰?」
「是的。那次世界大戰奠定了現代的國家格局,但是事隔七個世紀,一切都似乎回到了原點,所以,戰爭已不可避免。」老元帥平靜的看著少年。
「我……我相信您的判斷。」其實奧斯卡對此一無所知,但是他覺得泰坦帝國的軍務大臣沒有必要拿這種事情逗他玩。而且,馮.休依特.阿蘭元帥恐怕是目前整個西方大陸最富盛名的軍事家了。
老元帥掐滅了雪茄,他已經受不了煙草的猛烈了,但是這位老人仍然放不去。
「少年人,我相信你並不清楚西大陸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你已經知道,戰爭無可避免,那麼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你會做些什麼?」
奧斯卡緣自安魯的血性突然爆發了出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了這幾個字,「擴軍!備戰!除了這個我想不到還要做些什麼?」
老人等到了他的答案,這個孩子無疑是優秀的,但是在聽到少年的回答之後,阿蘭元帥似乎在一瞬間便蒼老了許多。
「當你從安魯那邊回來應該是九月的時候了!」
「是的,您有什麼安排嗎?」奧斯卡對元帥的話感到有些疑惑。
「都林斯登堡皇家軍事學院第三十九期近衛軍軍官戰史理論研究班,我希望你能擔任這個由五十九名中級軍官組成的研究班的帶班長官。」
「為什麼?」
「不為什麼,關於這項建議我已經清楚的寫在給你父親的信中,那封信就在勒雷爾、我的小孫子那裡,他會在會見你父親的時候交給他的。」
奧斯卡並不打算放棄,「我不認為我會到那個什麼見鬼的研究班去做什麼長官。」
阿蘭元帥鬆了鬆肩膀,他老了,老人並不適合長時間的思考和靜坐。
「不,你會的,多特蒙德也會同意我的提議,其實,為你、為這個帝國、為泰坦人民,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
「您在開玩笑,您是說您組織了一個只有一群中級軍官參與的研究班就代表一切了?」
「是的,難道要像你說的那樣去擴軍備戰嗎?你不是我們的那位皇帝陛下,而且在貴族元老院發佈這樣的動議會被人認為是瘋子的。」
奧斯卡沉默了,他不明白,他突然感到自己確實需要去那個研究班進修一下了。這個帝國、這個世界都有著太多的未知,少年第一次感到自己對某些認知的掌握是極為匱乏的。
「還有,我的小孫子會帶領一支休依特家族的騎士隊伍與您同行,而且在上午我剛剛得到了來自皇室書記處的命令。您要聽聽嗎?」
奧斯卡的心緒非常不平靜,他從沒像現在這樣感到過如此的彆扭。
「您請說,我也想看看陛下又有了什麼新舉措。」
阿蘭元帥從懷中掏出了一紙文件,老人將文件靠向灑進窗口的陽光。
「泰坦帝國皇帝陛下令:鑒於帝國公主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將隨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訪問安魯,命帝國軍務部酌情調派一支騎兵沿途保護公主及親王殿下一行的安全。皇帝陛下的簽名,即時生效。調兵印甄。」
奧斯卡瞪大了眼睛,這實在有些突然,「阿萊尼斯?她要去安魯?」
老元帥收起了文件,他笑得有些詭異。「小傢伙!這不是挺好的嗎?阿萊尼斯公主殿下可是天使一樣的好姑娘,你可比我年輕時幸運多了!」
奧斯卡苦笑,皇帝和那位公主都不是簡單的人物,尤其是那位公主,他應付阿萊尼斯時已經感到有些壓力了,誰知道那位公主會在安魯搞出什麼事情。
「行了孩子,不要苦著臉,這件事情要等到你和公主上路之後才宣佈,要不然都林的男人會把你撕成碎片的,與公主一塊旅行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到的福分,你應該好好珍惜。」
奧斯卡無奈的笑了笑。「謝謝!我會珍惜的!」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上路?」
「誰知道,家裡的女人們一直在收拾東西!天啊!我都快煩死了!現在又多了一位公主,哦對了!給我多派些騎士,我怕我那一個騎士中隊還不夠給她們搬行李的。」
「那麼好吧,就再給你一個騎兵中隊,而且我還會在皇帝的命令上再附加一條,就是所有的衛戍力量都歸親王殿下指揮,這樣一來事情就方便多了!」
奧斯卡到此時才確定這位老元帥對自己確實是存著一分愛護之情,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銀狐行了一禮,阿蘭欣然接受了晚輩的禮節。
「阿蘭元帥,感謝您為我所做的一切。」
老人站了起來,他再次與少年擁抱,「留著這句話在我的葬禮上說吧!現在你說什麼都不能打動我。」
奧斯卡與軍務大臣告別,然後他在那位勤務官的引領下走出軍部,剛剛那些首都保衛師的軍官已經不見蹤影了。
偉克上校已經等了半天了,當他看到小親王時便迎了上去。上校已經適應了自己和少年的新身份,如果在多摩爾加,偉克絕對不會相信自己可以被當作貴賓迎進軍部。同樣,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把監室中的少年和帝國的親王聯繫到一塊。偉克歎了口氣,這個世界果真是瘋狂的!
「偉克,傷勢怎麼樣?能夠騎馬嗎?」奧斯卡有些焦急的向機要秘書問到。
偉克有些為難,他的胳膊還打著繃帶。
奧斯卡意識到自己顯然犯了錯誤,他馬上就將水仙騎士的首領召了過來。
「雷阿倫!我的聖騎士呢?」
卡米爾.雷阿侖上校拍著馬精神抖擻的跑了過來,他剛剛通過聖騎士的最終考核,意氣風發自然是難免的。
「殿下,您的聖騎士隨時聽候您的調遣!」
「帶兩個人跑一趟皇室書記處,我要知道阿萊尼斯公主殿下現在在哪?當你打聽好之後便趕到那個地方為我向公主通報,我現在就要見她,還有,我就在這裡等,讓你的人得到公主的行蹤之後馬上回來通報。」
「是的殿下!」雷阿侖的馬刺將他的座騎刺了一個踉蹌,這匹駿馬惱怒的踢開四踢奔了出去。「卡加!約翰達!跟上我!」
上校的話音剛落,水仙騎士中便竄出兩道矯健的身影,兩名騎士駕馭著駿馬風一般的尾隨著雷阿侖消失在榮耀大街的路口。
看著這一切的首都近衛軍們都有些乍舌,他們開始竊竊私語,似乎首都的騎兵都做不到那麼迅速準確的動作。
奧斯卡沒有上車,他和騎士們攀談起來,家鄉人用熱情豪爽的語言回答著親王殿下的問候,儘管騎士們的淳樸稍稍的感染了奧斯卡,但是少年的心情仍然非常幽暗,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就在聽說了那場世界大戰之後。
遠遠的走過來了一個三口之家,奧斯卡停止了與騎士們的對話,他記得,那個在母親懷裡的孩子就是剛剛堅毅的衝自己敬禮的那個小傢伙。
三個人越走約近,佔據人行道的水仙騎士們都自動的讓出了一條路,他們才不會給普通人讓路呢,可是那個小傢伙的父親似乎是一個足以引起他們尊敬的人物。
小孩子的父親穿著將帥服,但是很顯眼的,他並沒有佩帶代表軍銜的肩章。奧斯卡同樣注意到騎士們的舉動,接著他便看到了孩子的父親,奧斯卡吸了一口氣,這位父親確實值得騎士的尊重。
軍人非常魁梧,他的外貌亦極為好認,一道深入骨髓的刀疤從他的左臉頰一直延伸到領口以下,奧斯卡無法確定那道疤痕有多長,但是還有一點,軍人的左袖齊肘以下都是空蕩蕩的,這是經過慘烈的戰鬥才能獲得的勳章!奧斯卡讓往路旁,水仙人對勇士從來都是極為尊重的。
軍人帶著妻子和兒子停了下來,他認識水仙騎士的戰甲,那麼被這些騎士拱衛在中間的少年的身份也便不言自明瞭。他想向這位親王致軍禮,可當他發現少年的目光落在自己空蕩蕩的肩章上時,他又不得不尷尬的把抬起一半的手放了下來,儘管他在戰場上獲得了勝利,但他已不是軍人了。
奧斯卡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他挺起胸膛向這位不知名的軍人敬禮。軍人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的小兒子卻再一次掙脫了母親。
「向統帥致敬!留易斯.阿貝西亞向您報道!」童聲透露著並不符合年齡的決然,奧斯卡的目光再次落向孩子的父親。
軍人並沒有責備兒子,本來他想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小傢伙,可當他迎向親王的目光時,他突然被那目光中的某種東西所感染了。
軍人記得,那是統帥的目光!那是對他充滿希冀的目光!立正!敬禮!「前近衛軍少將岡多勒.阿貝西亞向您致敬!尊敬的親王殿下。」軍人的頹唐一掃而去,堅毅的面容使人相信他絕對是一個真正的騎士。
親王殿下放下了手臂,軍人隨後也放下了手臂,親王沒有言語,他只是覺得作為一個小插曲,他對這一家人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軍人似乎意識到該結束這突來的際遇了,對親王歉意的一笑,他挽起了妻子的手臂,畢竟,現在的他已不是近衛軍少將,現在的他除了妻子和兒子之外已經一無所有了。
就在軍人打算轉身離去的時候,一名水仙騎士的小隊長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軍人愕然相向。
「冒昧的問一句,您是第九軍區第九師的司令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嗎?為帝國打贏多瑙卡丹保衛戰的阿貝西亞將軍?」
「是的,我……曾經是。」軍人想笑,但他發現自己已是滿嘴苦澀。
「立正!」水仙騎士在這聲命令之後迅速的整好了隊形。
「敬禮!」47名水仙騎士的動作整齊劃一。「向英勇的捍衛帝國疆土的阿貝西亞將軍致敬!」
阿貝西亞將軍迅速的還禮,他的眼角有淚在湧動,但他是個真正的男子漢,所以他只讓淚水落下一滴,一滴就足夠了,這個國家仍有一群戰士記得他的事跡,這難道還不夠嗎?
將軍攜著妻子和兒子消失在路口,人們似乎根本沒有留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是啊!誰會留意拖家帶口的傷殘軍人呢?
奧斯卡聽到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他收回了目光,但是少年知道,他與那位落魄的將軍仍會見面的。
「親王殿下!」名叫約翰達的水仙騎士在親王的馬車前勒住了馬,「哈哈,殿下,我們跑了一圈居然又回到了家,阿萊尼斯公主殿下就在咱們的官邸作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