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也許是光明神收到的詛咒最多的季節,都林炎熱的天氣讓街邊的野狗都興起了狂吠一通以發洩不滿的興趣。
除去天氣,野狗們最近的生活可謂頗為得意,儘管腐敗的人肉不怎麼好吃,但那畢竟是肉,而且數量上已經到了不用它們費力去尋找的地步。
巢穴被野狗們光顧之後變得更加清冷了,這裡可能是現下都林城最清涼的地方。家家都把門戶鎖得死緊,街上到處都是司法部搜查官帶領的抓捕隊,這些懶惰的傢伙似乎全都轉性了,他們不厭其煩的搜索著巢穴的各個區域。
男爵的名字一夜之間響澈整個泰坦,帝國所有數得上名號的大佬都得到了來自男爵的通知,如果想繼續和都林人作生意,那麼盡快派人過來將從前的一切做一下交接,因為都林現在只有一位大佬,所有的生意都要得到這位大佬的允許。
司法部的走狗奪走了他們的野狗兄弟的食兒,儘管清洗行動仍在繼續,但是這些傢伙終於騰出些人手開始清理幾天中遺落在巢穴裡的屍體。
城外的墓地已經安排好了,其實看過現場的人都知道那不過是一個大坑,但是對於這些橫屍街頭的黑道份子來講,那已經是一個不錯的歸宿了!
對於巢穴發生的一切,那些住在首都高尚街區的人們當然不會有所瞭解,他們只是覺得首都街頭的閒漢似乎已經絕跡了,這自然是一件好事情,社會治安的好轉以及首都市容風貌的轉變讓司法部的安德西塞斯侯爵著實在諸位大臣面前露了把臉。
皇帝似乎從來沒有主動邀請過這位大人看歌劇,平常的時候,我們的司法大臣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都是自掏腰包來湊這種高雅的熱鬧的。
安德西塞斯侯爵已經非常滿足了,這位大人覺得自己在與小親王做了那筆交易之後就開始時來運轉,這兩天他聽到的讚美幾乎是他這輩子所得到的稱讚的總和。皇帝不但授予了他皇室榮譽勳章,而且作為對他的獎勵,他的領地可以在兩年之內免稅。想到這裡這位大人不禁笑得合不攏嘴,沒有人會和金泰過不去。
同樣的,佩內洛普大道31號也洋溢著熱情的氛圍,時間在官邸每個人的眼裡都過得飛快,舞會、野遊、狩獵,似乎這個平常人跡罕至的官邸一下子成了都林上流社會的新焦點,那位上位的小親王總能做出一些讓人們感到驚喜的事。
確實,我們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確有些忘形,用安魯公爵夫人西利亞的話講,「這個小傢伙已經玩瘋了!如果你不想你的兒子女兒墮落,那麼最好離他遠點。」
夫人的話通過幾位同樣尊崇的貴婦人傳達到每個貴族青年的耳朵裡,儘管長輩們振振有詞的告戒得到了這些公子小姐的堅決擁護,但是一等到離開了家長的視線,他們就開始瘋狂的挖掘小親王的聚會請貼。畢竟,對於這些用高檔的香水和外衣包裹起來的年輕而又空虛的靈魂,墮落具有永恆的魅力。
從遙遠的帕帕爾卡走私而來的大麻,從波西斯的首都巴格達西亞進口的煙草,從皇宮裡流出來的正宗郎姆酒,再加上各種用以增加幻覺強度的藥劑。這些東西在公子小姐們的眼裡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奧斯涅親王的聚會上,這些東西任你予取予求。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了,但是親王的聚會仍然不見休止,男爵的手下精通各種極為淫糜甚至是變態的享樂之道,而都林的少男少女卻將這些玩樂方式視為站在流行時尚頂端的傑作。可以說,他們對於毒品和酒精是那樣的樂此不疲。
西利亞是一個傳統的母親,作為一個傳統的母親,她不可能允許兒子聚集一些花花公子和一群婊子一樣的不良少女在自己的家裡吸毒。所以我們的小親王把聚會的地點轉移到了巢穴,具體一點是某個類似於旅店的小俱樂部,當然,到底是哪家俱樂部是絕對不能告訴你的,要想參加奧斯涅親王殿下的聚會,你首先要得到俱樂部所有成員的同意。
燈光要昏暗,音樂要有調情意味,食品無須太多,酒卻要給人一種琳琅滿目的感覺。親王的聚會看起來就像是某個雜技團的後台,男士們全是比牛郎更下賤的東西;而女士,呵呵,看看那些交纏在長椅和地板上的女士們吧!當她們一絲不掛的時候,你很難分辨出她們誰是侯爵小姐,誰是紅燈街的妓女。
「小戈多!把門關上,我受不了那些傢伙身上散發出的味道。」奧斯卡有些厭惡的抖了抖自己的手帕。
小戈多把門關上了,如果說這個有一雙漂亮眼睛的大塊頭還有什麼缺點的話,那麼就要數他在轉過身之後的樣子跟狗熊沒什麼區別了。
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這個小客廳裡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對於外面那種放縱的場景,恐怕就連意志強大的聖騎士也不能穩定心緒。
「現在好多啦!」奧斯卡點燃了一隻四號雪茄,他之所以選擇這種最小號的雪茄是因為佩內洛普大道31號裡所有有身份的女性都在向他抱怨這件事。
奧斯卡吐出了一口煙氣。
「天啊!你才多大?把煙掐掉!光明神是不會收容煙鬼的!」安妮怒到。
「戒掉!奧斯卡,堅決戒掉,你父親會為這個打斷你的腿,難道你認為他會留情嗎?回家問問你那可憐的二哥。」西利亞不想再袒護這個過分的小傢伙了。
「哥哥!你要我折壽嗎?我還是兒童,我會到教宗陛下那裡去控告你的!」這個自然是我們的小小姐。
少年親王猛的搖了搖頭,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奧斯卡向四周望了望,討厭的女人們化作一團青煙飄進了天花板。少年露出了勝利的笑容,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傢伙現在的神志是否算是清醒。
「我作為您的醫師真是太失敗了,沒想到我大老遠的從德意斯趕回來後看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您在嗑藥,這對您一點好處都沒有!」毒醫帕爾斯搖著頭,歎著氣。
「閉嘴,帕爾斯,首先,我要祝賀你,你這傢伙竟然平安歸來了;其次,這些東西不都是你搞出來的嗎?不要在事後裝出這種聖潔的樣子。」奧斯卡顯然對「毒醫」的忠告嗤之以鼻。
「小奧斯卡!帕爾斯說的有道理,你還沒到可以放縱的年紀,如果你想多活幾年的話,最好從現在開始徹底的遠離那些骯髒的東西。」
「呵呵!薩爾拉,你看!我還沒有對你的回歸表示歡迎呢!怎麼樣?一路上還順利嗎?」奧斯卡笑著向說話人問到。
「還能怎麼樣,湊活唄!」說話的人是「刺蝟」薩爾拉.德羅夏,這位能將刺劍當狙擊弓使的聖騎士在與幾位獄中相熟的大佬遊蕩了一陣之後又回到了天平大哥的身邊。
「小伙子,不要岔開話題,我說的是嗑藥,你應該聽從大家的意見。」薩爾拉.德羅夏是教奧斯卡刺劍技藝的老師,他完全有資格批評這位親王殿下。
「呵呵。」奧斯卡抓了抓頭,這是他的習慣動作,他還是個孩子,對於長輩的批評他還是能夠感覺到那麼點不好意思。
「呵呵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藥粉的危險性,僅僅是逢場作戲罷了。但是,那個小娘們兒!您知道嗎?薩爾拉,如果你不能在一個女人脫掉衣服的瞬間就發現到她與其他裸女的區別的話,那麼你最好就不要再去碰她。」說到這裡時少年興奮的抿了下嘴唇。
「那個小娘們兒!啊……她叫什麼來著?啊……努娜!哈哈!對了,她叫努娜,雖然她算不上是絕色,但是你知道嗎?她的大腿與髖部連接的那個地方,就是那幾塊環狀肌,天啊!那實在是太美妙了!那些珍貴的藥粉絕對值得,剛剛她的表現……」
「尊敬的殿下,我想您如果把努娜的環狀肌作為今天例會的主題的話,那麼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我為這次例會推掉了好幾個重要的約會。如果我現在趕回去的話,我說不定能爭取到一個不錯的結局。」裡奇感到不耐煩了。
奧斯卡並不習慣說話時被人打斷,但是他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得意忘形。
「怎麼了?親愛的裡奇,哦對了,你現在是埃勃!如你所願,埃勃男爵,讓多爾姆介紹一下咱們目前的進境吧!既然大家都對環狀肌不感興趣的話。」
「你也對這個感興趣?」羅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笑著問正在審訊他的司法大臣。
「當然,羅斯,我好奇死了!是什麼樣的許諾能夠讓你甘心出賣自己的祖國呢?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些文件的重要性!回答我,這件東西到底是要交給什麼人?而已經消失的那兩份會出現在什麼人的手裡?」
儘管身陷囫圇,但羅布斯卡特.布克西德仍然是一位公爵,他的熱傷風似乎更厲害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付司法大臣,畢竟他十分瞭解這位曾經同殿為臣的大人,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並不是一個十分聰慧的角色。
「得了吧羅門特,我不知道,我重複過很多次了。哦,你談到了祖國,呵呵,既然我現在受到了你的審問,那麼就表明這個國家已經拋棄我了不是嗎?」
羅門特.胡阿.安德西塞斯侯爵皺了皺眉,他並不想過多的牽扯到國家層次上的事情,「羅斯,合作一點吧!您在幾天前還是國務大臣,陛下既然敢冒這個險逮捕你,那就表明我們已經掌握了所有關於你通敵賣國的證據。」
「哼哼!證據,你們那些所謂的證據難道是真實的嗎?陛下?別跟我提那個忘恩負義的傢伙。他早就打算拋棄我了,羅門特,我們都是老朋友了,我勸你不要在這裡自己欺騙自己了,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些證據,那麼我建議你趁早辭職,三歲的孩子恐怕都比你更適合擔當司法大臣這個職位。」
「你……你是在逼我老夥計!我到這裡不是來聽你挖苦我的,難道你不知道只有我在這裡你才能避免去面對那些刑訊專家嗎?」安德西塞斯侯爵已被挑惹出一點火氣了。
「很抱歉,老夥計,我相信我在面對你手下的那些畜生時會更有優勢,他們甚至連思考都不會。」
司法大臣霍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與其擔當一個討來一盆屎的老好人,還不如做一個滿手血腥的屠夫。羅門特的臉已經完全罩上了一層寒冰,「那麼閣下,再見了!你的問訊筆錄會呈交皇帝陛下,我用的生命向光明神起誓,那份筆錄絕對不會被篡改,哪怕是一個字!」
司法大臣走到了監室的門口,他的手下已經為他打開了大門。羅門特回轉身,儘管他與國務大臣無冤無仇,但是他的雙眼此時卻充滿怨毒。
「我想我應該通知您,您的兒子馬上就要被提審了,當然,我是不會去看顧那種小角色的。」
羅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他緩緩的站起身,接著又緩緩的走向室內唯一的那張鐵床。
「怎麼樣?這有沒有讓您想起什麼?關於那些文件。」羅門特已經失去最後的一點耐心了。
前國務大臣平靜的躺在床上。他苦笑,可這一笑便牽動了眼中的淚水。
「羅門特,現在的你才有點像帝國的司法大臣。」羅布斯卡特.布克西德顫抖著說。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司法大臣面對皇帝的提問可謂是無言以對,他覺得自己應該將這些筆錄放到明天再來呈報給這位陛下。
阿爾法三世抓著記滿文字的紙張在司法大臣的眼前揮舞著,「難道我的司法大臣只是看起來像嗎?羅門特,我不希望我在凌晨加班閱覽卷宗時得到的是這樣的結論!你明白我意思嗎?」
「是的,陛下,相信很快我就能查出事情的真相。」安德西塞斯侯爵挺起了胸膛,他希望自己看上去是那種充滿了自信的樣子。
阿爾法三世搖了搖頭,這位陛下知道,這個世界上確實需要秘密,可是秘密也一定有被發現的時候,現在真正重要的已經不是被人發現了秘密,而是對前國務大臣的處理和各種善後事宜。
「羅門特,我的司法大臣,請你要把握重點,我不認為我們有機會奪回那些已經落入敵手的秘密,你需要做的就是為該死的羅斯衡定一個罪名。我這樣說你能夠瞭解嗎?」
羅門特想繼續申辯,可是身處皇帝書房中的另一位大人已經決定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點什麼。
「陛下,我已經動員了特勤處一支精幹的力量來處理文件外洩這一事件,您應該相信,我派出的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間諜,相信他們很快就有訊息傳回泰坦。」
如果是別人這樣說的話,阿爾法三世通常會對其投去輕蔑的眼神,但是現在說話的是魯道夫.霍斯。這位聞名整個西大陸的特務頭子並不喜歡誇誇其談,作為一個情報分析專家和一個真正的間諜行動家,魯道夫.霍斯伯爵說的話通常會在不久的將來變成現實。
皇帝相信魯道夫的話,但他還是搖了搖頭。阿爾法三世的心理也很矛盾,感性上,他相信他的國務大臣並沒有什麼過錯,至少在忠誠這方面;可理智上,其實阿爾法三世一直懷疑的就是自己的理智是否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國務大臣的更迭似乎已成定局,按照常理推算,這次事件的得益者將很有可能成為陷害羅布斯卡特.布克西德公爵的嫌疑人,可是阿爾法三世知道,沒有任何跡象表明老卡契夫參與了這件事情。最初,當國務院財政司和帝國財政部「打成一片」的時候,這個精明的老傢伙還在秘密前往都林的路上。
阿爾法三世對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一直都沒有停止監視,對於這位曾經把整個西大陸玩弄於股掌間的老怪物,泰坦的皇帝陛下見鬼一般的畏懼他的存在。多年來,特勤處對這位退休大臣的監視仍然維持在一個異常嚴密的高度。
皇帝覺得可以將老怪物排除出這次事件了。
「奧斯卡呢?」阿爾法三世幾乎是在瞬間便排除了這個突然從腦子裡冒出來的小傢伙,這個小傢伙還沒有那種將事情做得如此天衣無縫的能量,而且,他完全沒有必要陷害國務大臣,自己對他的冊封已將他很好的保護起來,布克西德根本沒有辦法再傷害他分毫。
那麼,似乎這完全是羅斯自作自受!想到這裡,皇帝的心情不禁有些淒涼,那可是跟隨自己十幾年的國務大臣!而不是宮廷中一些阿貓阿狗。
皇帝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其實就整個過程而言,從對羅布斯蒂爾.布克西德的抓捕,一直到對他的審判,這其實只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他已完成了第一步,現在不過是差那最後一步,儘管阿爾法三世真的不想擔上「忘恩負義」的罵名,但是似乎沒有任何不去這樣做的理由。皇帝的臉色變了變,出於對國家的考慮,這件事情應該迅速的落定了!
「霍斯,你的做法無疑是極為正確的,就算追不到那些文件,我們也要為那些敵對勢力製造一些麻煩。」
「還有羅門特,能讓羅斯認罪自然是最好的,但是對外界……恩……我希望前國務大臣羅布斯蒂爾.布克西德公爵以及其主要家族成員犯下了嚴重的經濟罪行,你認為呢?」
羅門特鬆了口氣,「是的,陛下,當然是這樣的。」
阿爾法三世似乎也鬆了一口氣,「是的,也只能是這樣了。」
「就這樣嗎?」
「就這樣,或者說,目前我只能完成到這樣了。」多爾姆.奧勒男爵恭敬的回答了多拉米.貝辛格的提問。他是從父輩那裡的得到的關於這位犯罪之王的那些傳說。現在面對本人,發自內心的尊敬固然是必不可少的。
「奧斯卡,我想聽聽你的解釋。」犯罪之王多拉米.貝辛格轉向了小親王。
少年把雪茄掐滅了,他還是那副神經病一樣的笑容,看來迷幻藥的效用還沒過。「哦,親愛的多拉米,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能不能稍微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犯罪之王無所謂的聳了下肩膀。
「你不是跟威斯坦那傢伙到南方去走私什麼軍械去了嗎?你跑回到我這裡是要幹什麼?」
眾人都來了興趣,犯罪之王是那種到哪都吃得開的人物,而顯然他現在的樣子和難民差不多。
多拉米懊惱極了,他一路上已經受夠了委屈。「別跟我提威斯坦,說什麼走私軍械!呸!那哪是走私?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他糾集了那些蠢貨是要去打劫坎倍爾的軍械庫,我是犯罪之王,但我不是瘋子,那裡有一整個集團軍!相信現在那傢伙已經被帝國的騎兵師追得只剩下一條褲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威斯坦還是那麼有創意!但是你好像也不用這樣狼狽吧?」奧斯卡說著又端起了一杯威士忌。
「哈!你忘了嗎?真正的犯罪之王還在多摩爾加關著呢!我只不過是個冒牌貨,但即使是冒牌貨我也有著太多的仇家了。所以這一路上吃些苦頭也是應該的。」
其實奧斯卡對犯罪之王的情況瞭然於胸,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他能夠收留多拉米.貝辛格。
「好的,現在你可以不用再為這些事情發愁了,你不認為巢穴是一個理想的藏身之地嗎?況且這裡全是我們的人。」
「哈哈!小傢伙,你終於說到這兒了!難道你沒發現這個問題嗎?是的,現在你已經控制了整個巢穴,也就是說你得到了都林非法收入的全部以及都林作為黑暗世界融資網絡的中心的地位,但是,你的那些人,我想那些傢伙監獄裡的大佬塞給你的吧?那麼你憑什麼說那些是你的人?」
奧斯卡放下了酒杯。
「小傢伙,你難道忘了黑暗世界最注重的就是忠誠,儘管目前那些傢伙在你的手下,可是他們已經被各自從屬的家族和組織烙下了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印痕,也就是說,在不久的將來,真正控制都林的是他們從前的那些大佬。」
「還有,親愛的奧斯卡,你無疑是優秀的,但是我想告訴你,黑暗世界對於你來說還是只是多摩爾加的那方天空。而真正的黑暗世界,我可以打個比方,它就像是一個大酒店,你作為酒店的老闆自然可以不斷的更換夥計、廚子、菜單,可是你發現了嗎?真正可以用作料理的仍是那些東西。所以你想一想,解雇夥計、找廚子麻煩、開發新菜譜,這些事情有意義嗎?」
奧斯卡搖頭,確實,一點意義都沒有,真正得到的東西仍然是那些料理。
犯罪之王舒舒服服的仰進了沙發裡。「所以說殺人並不能解決問題,而你的吞併方式除了讓其他的酒店感到反感之外便再無其他了。儘管你擁有泰坦黑暗世界的王者紋章,但是你難道忘記了,你得到這一切的根基便是公平,而你的酒店已經完全違背了這一要詣。你甚至和司法部串通起來屠殺黑暗中人,說真的,如果不是你的地位,恐怕早就有一些大老闆要聯合起來拆你的酒店了。」
迷幻藥的藥勁兒似乎過去了,奧斯卡感到頸上的人頭有些沉重,他已完全消化了犯罪之王所說的那些東西,其實那不過就是一個詞——規則。
黑暗世界的遊戲規則並不只是弱肉強食那麼簡單,就像下棋,吃光對方的棋自然算你贏,但是那有必要嗎?制勝之術只需一步便足夠了。
奧斯卡豁然開朗,他突然覺得自己看待問題的方式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夥計散了,廚子掛了,菜單也換了,可是酒店仍要經營啊!夥計仍要請啊!廚子也要另聘!菜單也並不見得更受食客歡迎!
如果說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生中的幾個轉折點,那麼至少與犯罪之王在這個小俱樂部中的談話要算一個。奧斯卡發現了一種新的遊戲方式,那就是制定規則,你吃光了我的棋,但你仍然輸了,很簡單,這是奧斯卡制定的規則,當你成為凌駕於遊戲之上的那個角色時,你才能不去考慮勝負,因為你已經處於天地之間最高級的一種邏輯之中,你是規則的制定者。這種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思維方式在少年的腦中深深扎根了。
「多拉米,按照你的闡述,在接下來我勢必將成為整個泰坦黑道的敵人,我想一些別有用心的傢伙肯定會這樣宣傳。都林這塊肥肉自然可以將他們的貪念全部調動起來,而我也將被遊戲的規則壓得死死的。到時候,一個殺手甚至是刺客團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了。然後那些老闆們可以將酒店重新裝潢一下,在不久的將來,營業依然可以順利進行。」
少年的話得到了肯定,犯罪之王並不想再多做說明了,他相信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智慧,這個小傢伙一定會猜出問題的關鍵。
「那麼你看如果我改變一下經營的規則呢?」
這次換成多拉米.貝辛格感到迷惑了,「不!你做不到!」
「為什麼呢?我擁有一塊純淨的地盤,我是泰坦黑暗世界的仲裁者,我擁有西爾西黑手黨、克裡裡尼家族、威斯坦的盜賊行會等多個舉足輕重的大家族的絕對,我為什麼不能改變一下玩法呢?」
騙子裡奇也感到事情的嚴重了,「您還是談談您的設想吧,您一定有辦法了不是嗎?」儘管他相信小胖子絕對有改變規則的能力,但是他認為這並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辦到的。
奧斯卡又點燃了一隻雪茄,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的朋友們,我發現黑暗世界中的一切資源都被刻上了地盤的烙印,而且爭端多數是由於分割利益造成的,如果我將我的地盤完全開放,各位,你們能夠想像那將是怎樣一種狀況呢?」
多拉米.貝辛格抓著自己的頭髮,他實在想不出那將會出現怎樣的情況,據他所知,沒有任何一位大佬能夠容忍其他的勢力在自己的地盤上從事掏金活動。如果遇到這種事情,開戰通常會是唯一可能出現的狀況。
這種情況在黑暗世界有一個專門的詞彙,叫做「撈過界」,過界的代價通常會用鮮血和屍首來彌補。
多爾姆.奧勒男爵同樣信任他的小主人,他甚至已經到了盲從的地步。「殿下,您吩咐吧,我會完全按照您的意圖去辦。」
奧斯卡搖了搖頭,這件事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先生們,聽我說完好嗎?我所說的開放是有組織有目的的開放。」
「一個酒店可以有多個合夥人,黑暗世界不也有極為成功的聯盟嗎?在我的設想中,地盤仍然是一切經營活動的根本,地盤的管理仍然要掌握在大佬的手中,就拿我來說,巢穴中發生的一切爭端都要由我來做最後的裁定,而那些具體的買賣,比如說賭場、俱樂部、鴉片、情色場所,這些都可以由某個家族或是某個幫會來經營,而且,每個家族或是幫會只能在我的地盤中涉足一種行業,而我則保證這一家對這種行業的控制權。」
裡奇已經明白了,他意識到自己真正的開始佩服眼前的這個小胖子啦,親王的做法似乎和英格斯特王國那種叫做「公司」的新興商業組織是一模一樣的。但是作為黑暗世界中的一員,裡奇知道沒有哪些家族和幫派會謹守這種似乎由利益產生的組合,他們通常會圍繞著利益展開血腥的爭奪,用黑暗世界中最原始的方式來搶奪果實。
裡奇忍不住了,「這個提議無疑是高明的,可是奧斯卡,你顯然忽略了競爭,沒有人能夠面對利益而不動心,你聘請了一個家族來充當你的大廚,但是你怎樣保證別的家族不會把的大廚幹掉以後再取而代之呢?」
奧斯卡笑了,裡奇提到了他自認為是最合理的地方。「裡奇,我當然沒有忽略競爭,沒有競爭就沒有發展,但是在我的規則中,競爭並不是你所瞭解的那樣的,剛剛我們的犯罪之王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殺戮並不能很好的解決問題,而我的競爭方式並不是火並或是謀殺,那甚至完全是合理且合法的競爭。」
小胖子興奮了,事實上他整晚都比較興奮,只是現在他達到了意識上的一種高潮。
「朋友們,為什麼我要這樣說呢?大家想想,規則,規則並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就像泰坦法典,那部被黑暗中人嗤之以鼻的規則不就被雕刻在一座幾十米高的石碑上嗎?我的規則為什麼不能以這種書面的形式傳達下去呢?」
「裡奇,你害怕那些大佬們自相鬥毆,我並不這麼認為。因為你們一直都忽略了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我,我要充當什麼角色呢?我開放了我的地盤是為了什麼呢?」
「利益!我也是為了利益,自己支撐地盤內的產業不是更好嗎?多拉米剛才早已分析過了,那樣會遭至反噬,黑暗世界中的人們都是這樣的,他們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充滿了渴望,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那些東西搞到手,那麼我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去和他們爭呢?你來經營我的地盤中的產業,而我則收取你一定的費用,我相信會有許多人爭著跟我做這項生意的,那麼我給誰做不給誰做呢?道理很簡單,競爭的結果就是價高者得,而作為我,我將保證他的經營權不受侵犯,而且我的其他經營者也有義務保護我的地盤不受侵犯。還有,利益是能夠積累和升值的,所以我出售的經營權具有實效性,一旦你的經營權過期,那麼我便收回這塊地盤,並再次將經營權出售,同樣的方式,價高者得!」
多拉米突然拍起了大腿,「我終於找到那個彆扭的地方了,小子!你怎麼保證你的地盤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呢?按照你的做法,你等於讓那些經營者控制了你的地盤,你難道以為黑暗中人真的會在乎你那些規則的約束力嗎?」
奧斯卡的雙目泛起了陣陣寒光,「不!不!不!我不是讓他們控制我的地盤,而是去經營我的地盤,控制與經營這兩個詞的差別可是非常大的。至於那些不遵守規則的傢伙,天啊!多拉米,難道連你都忘了,你怎麼不回到多摩爾加去打聽一下我的名聲呢?我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沒有人再提出異議,剛才還是眉飛色舞的少年突然變成了一隻雄據於山林中的猛虎,而在坐的幾位先生似乎一時仍無法接受。
犯罪之王多拉米.貝辛格此時已有些呆滯,裡奇在囉囉嗦嗦的自言自語,多爾姆則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去辦事的表情,而毒醫帕爾斯和刺蝟薩爾拉已經打起了盹。
整個小客廳唯一還算正常的人就是門邊侍立的那個狗熊一般的壯小伙子,他是個擅長使用雙手斧的力士,他是多摩爾加監獄囚犯自治管理委員會的多明戈的弟弟,他是剛剛從那個魔窟被成功轉移出的一隻凶獸,總的來說,他是小戈多。
奧斯卡說:「小戈多,你已經是我們中的一員了,難道你不想對我剛剛說的那些發表點自己的看法嗎?」
小戈多說:「尊敬的天平大哥,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呃……我留意過,那個叫努娜的女孩兒確實有著完美的環狀肌。」
奧斯卡說:「呃……謝謝!小戈多,我得承認,你是這裡的人中最棒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