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奧斯卡來說,13就是一座寶庫,少年隨便挖掘出來的東西都閃耀著奪目的光華。
小胖子每天都要在地上蹲一種奇怪的步法。最開始的時候,他懷疑13有虐待兒童的傾向,他的腿部在長時間的扎馬以後會變得無比僵硬。可是到了後來,少年發現在配合了13教他的那種呼吸方法之後,他的胖身體已變得越來越輕,他可以輕鬆的飛躍三米寬的水池。
對於13來說,奧斯卡無疑是一個非常認真刻苦的好學生,他不知道是什麼力量這個小胖子在虛脫之後仍不倒下。他將訓練的力度逐漸增大到自己小時候的三倍,他知道,少年的身體很脆弱,他的身形也不適合練習東方武術,可是這不要緊,少年就像一頭倔強的驢子,只要他指定一個方向,這個胖小子就會沿著那個方向一直走。
最先倒霉的是水牢的石壁,它曾用自己的堅硬豪不客氣的嘲笑孩子的無力。但是孩子沒有放棄,直拳,簡簡單單的直拳,孩子的拳頭已脫掉了一層皮,但是這個孩子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仔細的體會著殺手之王的話,他說擊打的不能是石牆的表面,而是石牆的結構,想要破壞一件堅硬的東西其實非常容易,你只要破壞了他的結構就行了。
孩子研究著石牆的結構,他根本看不到什麼結構,他看到的僅僅是石頭。
石牆開始害怕了,這個契而不捨的孩子從來沒有放棄過擊打它,它已經忘記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它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結束。恐懼緣於一次意外,小胖子打出了看似平淡無奇的一拳,石壁第一次感到深入骨髓的疼痛,那種力量透過它堅硬的外殼一直到達它的核心。
奧斯卡清楚的感到了石壁的顫抖,剛才他按照13的教導又換了一種發力的方法,少年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拳頭揮出了一股氣流,他嘗試用這股新生的力量透入石壁的深處,拳頭感到了石頭的反擊,但少年將那種微弱的力量忽略了,儘管那使他的皮肉破綻,可是少年欣喜的發現石壁終於龜裂,他終於達到了13的要求。
在這之後,13仍然讓少年堅持站步法,打石牆,可是他增加了孩子的運動量,而倒霉的自然就是「伍德一家」。13熄滅了黑暗中那唯一的一點光亮,少年便在無邊無際的黑夜裡開始了對「伍德一家」的騷擾。
奧斯卡進行得相當不順利,他根本跟不上老鼠的速度,而有時明明看見了目標,可是目標又巧妙的隱入黑暗,小胖子甚至能夠清楚的聽到「伍德一家」對他的恥笑。我們要說這個孩子從來就不曾輕言放棄,他在13的指導下仔細分辨它們發出的聲音,敏感的判斷它們的位置,耐心的等待抓住它們的最佳時機。
孩子又一次成功了,儘管「伍德一家」越來越小心,可它們仍然會在出門時突然被一隻小胖手緊緊的捏住脖子,老鼠們很是恐慌,它們放慢了腳步,隱去了聲息,它們小心的躲閃危險,可是那個胖子近乎無處不在,它們每天都要被胖子抓住四五次。「伍德一家」在商量過後決定向胖子妥協,胖子不是貓,既然他喜歡而自己又沒有什麼生命危險那就讓他抓吧,老鼠們接受了這一事實。
「伍德一家」的合作自然引起了奧斯卡的不滿,他距離13的要求還有一定的差距。小胖子又找到了典獄長莫郎左.哈寧中將,他問中將大人要一隻寵物,但是這只寵物要很兇猛,動作要敏捷,性子也要暴躁,最後還要會抓老鼠。
典獄長大人知道這個孩子好像在進行某種訓練,他花了大價錢購買了一隻山獅,這個傢伙是各種小型動物的天敵,典獄長特別挑選了最桀驁不遜的一隻。他知道這東西不會給孩子帶來多大危險,那個殺手之王自然會照顧一切。
事實與莫郎左想像的有很大的出入,奧斯卡並沒有與13做過多的接觸,西大陸的殺手之王在交代了任務之後就會閉上眼睛,奧斯卡用自己的大腦努力的思索著完成任務的各種可行性。
比方說這只憤怒的山獅,它在進門之後便開始了攻擊,「伍德一家」首先便遭受滅頂之災,它們無疑是最弱小的。然後這頭小獅子就開始打奧斯卡的主意,雖然少年的拳頭讓它的牙齒有些鬆動,但是那並不要緊,它用閃電一般的速度躲避了大部分的攻擊。
奧斯卡對經常給自己造成一些傷口的小獅子並沒有感到憤怒,那只是他訓練的一部分,13說過,訓練中不允許他的情緒出現任何變化,那會降低他的成功率,甚至導致他的失敗。
最後少年還是成功了。小獅子已經放棄了進攻,但是無論它怎樣躲避,少年的拳頭還是會準確的落在它的頭上,它在發現根本不能與之抗衡之後也選擇了妥協,它開始嘗試與小胖子搞好關係。
13對這個學生很滿意,但是他知道這個孩子仍然需要鍛煉,無論是體魄還是心志。他丟給了少年一把匕首,那是從那個蹩腳殺手的身上取下來的,13將它藏了起來,他知道這個孩子需要精通一種殺人的利器。
奧斯卡在接過了匕首的時候也永遠的記住了殺手之王對他的教導。任何一種兵器都有它運動的軌跡,無論是攻擊的角度還是時機,它的最終目的都是在敵人的身體上留下致命的創傷。所以,制勝的關鍵就是怎樣在敵人的攻擊軌跡之外將自己兵器的軌跡落在敵人的身上。
匕首無疑是攻擊軌跡最簡短的一種兵器,所以掌握它的運用也是最艱難的,如果敵人使用的是長槍或者是長劍,那麼奧斯卡根本就不知道怎樣讓它的軌跡落在對手身上。條件有限,水牢裡有把匕首已經是光明神的恩賜,13不可能從最基礎的兵器開始教起。
13在這時已開始向小胖子灌輸所有關於殺手的知識,這個古老的行當在東方大陸已形成了一套極為完善的理論體系。
小小年紀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並不知道殺人是怎樣一回事情,儘管他差點殺了兩個孩子,可是我們知道,那是打架。一個殺手和一個打手是存在本質區別的,而這個孩子就是在這間陰暗的水牢中得到了養成殺手的最先進的知識。
13的理論來自於東方大陸那個傳承了數百年的殺手組織,這個組織不但培養著大陸上最優秀的殺手,同時,他們也在不斷的探索著新的殺人技術。
為什麼要將殺人稱為一種技術呢?道理很簡單,就是因為沒有人願意被殺,所以殺手在殺人時需要大量的技術。
奧斯卡認為創造這一理論的殺手前輩一定是東方大陸一位偉大的哲學家,他對殺手的定義是殺人之手。但這個意義肯定不會是一雙沾染鮮血的手那麼簡單。按照這個東方人的理解,殺人是需要意志、魄力、創意、甚至是藝術的一項系統的、全方位的人類工程,這項工程從人類屹立於世的那天開始便永無完工之日。殺手這一特殊職業便是隨著這項工程應孕而生的,而且,從它創立的那天開始就奠定了它將長久生存下去的命運。因為這個世界有許多人需要被殺,也因為這個世界有許多人需要殺人。
殺手殺人從不需要理由,這之間只有買方與賣方的關係,一個人的生命能夠用貨幣來衡量麼?答案是肯定的,至少殺手是這樣理解。無論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還是手無寸鐵的阿婆,只要世界上有人給了他們生命以籌碼,那麼殺手就有了殺死他們的必須,所以,僅此而已。
少年逐步學習的技術主要包括四個方面的內容:一、隱藏;二、逃跑;三、角色扮演;四、通訊聯絡。
隱藏,這是一個殺手賴以生存的技術。如果隱藏的不夠巧妙,那麼這個殺手的行動以至他的生命都會受到威脅。這裡說的隱藏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隱藏,也就是說不是披上塊草皮或是把自己埋進土裡那麼簡單。隱藏的最高概念,那就是將自身的生機包括血脈的流動、呼吸、代謝都要徹底的融入當時當地的環境。所以,隱藏只是一個概念,具體到環境,那就是另外一項技術高深的技術。
逃跑,無論殺手的任務完成與否,在結束行動或是發現事不可為的第一時間,這個殺手所能做的便一定是逃跑。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脫離刺殺現場,只有最終順利的脫出對方的視線,這個殺手的任務才算徹底完成。那麼一旦被對方發現行跡,在這之後的逃亡無疑便會出現許多麻煩甚至是危機。所以逃跑的技術是一個殺手所必須精通的。
逃跑,根據情況不同大致可分為兩種,一是沒有暴露時的逃跑,什麼都不需要,只需要按照事先計劃到達指定地點,當然就算遇到接應的搭檔也不能掉以輕心;二是已暴露時的逃跑,這裡便需要殺手自身過硬的本領了。這主要包括逃跑路線的選擇,以及追兵的擺脫方式,對付獵犬的方式,對付截擊的方式,製作陷阱的方式,還有受傷時的各種處理辦法。
角色扮演!這是小奧斯卡最不理解的一項技術。殺手所要謀殺或暗殺的對象都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世界上的人又都有自己的職業。殺手在潛伏的過程中也會需要融入社會來掩飾自己的真正身份,所以這裡用到最多的便是角色扮演。殺手要扮演一個可以接近目標或是接近目標生活、工作區的這樣一個角色。一旦對角色的把握出現了一點點偏差,那麼這個殺手的身份或目的就有被發現的危險,所以角色扮演事實上便是隱藏的一種變相技術,只是它太過專業和重要。
通訊聯絡,奧斯卡雖然第一次接觸到13仔細傳授的手語,但是他對殺手之王提到的那些遠距離通訊手段卻表現出了更大的熱情,他已經在幻想飼養幾隻信鴿或是13提到的那種體形小巧而飛行能力超強的鷂鷹。
在清冷黑暗的水牢,少年根本沒有機會檢驗哪怕是稍微的實踐一下自己所學到的知識,甚至連那把匕首也顯得有些多餘。
奧斯卡的頭腦是非常出色的,他領悟到能夠使用匕首擊殺目標的殺手無疑是最高明的,因為匕首的攻擊軌跡決定了殺手一定要與目標非常的接近,只有最高明的殺手才會出現在目標的面前而對方仍然毫無所知。作為一個僅僅只是瞭解一些理論的初學者,少年不可能無驚無險的靠近目標。
少年同樣瞭解到作為一個極其成功的殺手,13的驕傲不是刺殺了那些大人物,而是他現在仍然好好的活著。在反覆的揣摩中他始終緊記著13的話,什麼對一個殺手最重要?不是對目標的終結,而是在行動中保住自己的生命。
犧牲是安魯家族的一貫信仰,小胖子也從血脈中繼承了這種觀念,所以他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消化了這個殺手之王提出的關於保命的概念。是的,生命是最寶貴的,一個殺手的行動要以保住自身的性命為大前提。殺手與死士不同,殺手殺人是用智慧去拼,而死士殺人是用生命去換。小胖子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麼死士。
13不可避免的成為了奧斯卡唯一的陪訓對象,這個小胖子瘋狂的刺殺他,雖然這是13自己要求的,可是他對少年的投入仍然感到吃驚。
少年最初的舉動是非常笨拙的。當然,那是看在殺手之王的眼中,他的呼吸太粗糙,他的動作太緩慢,他的匕首根本沒有威脅,儘管他弄出的聲音已很微弱,但是那仍然太吵。這種程度的刺殺根本就不值得13去留意,但是他仍然耐心的訓練著這個小胖子。對他來說,能夠在這樣的年紀看見一個孩子的成長是非常值得欣慰的。
奧斯卡在訓練中越來越熟練的運用了13交給他的那些理論,而從前一知半解的知識也在實踐中得到了融會貫通。可是很不幸,他面對的是殺手中的王者,少年精心策劃的無數次刺殺都以失敗告終,但是少年從沒放棄,他最好的戰績是斬斷了殺手之王的半截黑髮。
13對此很滿意,他從不認為西大陸的武者能夠在一對一的情況下碰觸到他,而這樣唯一的一個也是自己訓練出來的。13感到非常自豪,這個孩子僅僅只有七歲多一點,他取得的成績根本無法想像。
殺手之王的被捕是二十五位聖騎士的集體功勞,13幹掉了其中的十四位,傷了剩餘的全部。可是現在,一個七歲的孩子在一次暗殺當中僅用一把匕首就差點削下了殺手之王的腦袋,這恐怕沒有人會相信,但是事實的確是這樣。
時間就在少年和殺手之王的攻防間飛速的溜走,當奧斯卡被告知將要搬離水牢的時候,13決定要教會少年最後一件事。
奧斯卡非常不理解13的決定,他的這位老師看上了他的寵物,殺手之王想要那只山獅的皮。少年曾經試圖說服13用其他的皮毛來代替,可是他的老師確定只要他寵物身上的那件。
小奧斯卡陷入了掙扎,他給獅子起名叫安魯斯特,他和它已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少年的匕首無法指向他的玩伴。
最終,少年在13的壓力下妥協了,他持著匕首顫顫巍巍的走向睡夢中的安魯斯特,他本想給朋友一個痛快,可是那一刀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偏離了要害,被鮮血和疼痛驚醒的安魯斯特失去了理智,它不理解朋友為什麼要這樣對它,它本能的反擊給奧斯卡帶來了大面積的傷害,直到它就快要咬住少年的咽喉時,小男孩才將匕首刺入了它的心臟。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放下了手中的鵝毛筆,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他的大腦被一種莫名的情感所淤塞,現在他需要休息一下。
少年親王在見到一室的陽光時不禁有些恍惚,他的精神仍在黑暗中徘徊。與殺手之王的交往是少年最珍視的一段記憶,現在親王殿下雖已完成了文字部分的表述,可是它的意義卻是殿下永遠都琢磨不透的。
花園中的侍女親切的跟小親王打著招呼,她們在逗弄一隻不知從哪裡闖進官邸的肥貓,這只毛茸茸的大花貓並不怕生,它愜意的享受著女孩們的撫摩和她們送上來的精緻美食。
親王想到了他的安魯斯特,那隻大貓也曾是這樣一副表情,可是它臨死前的眼神卻總是出現在這位殿下的腦海中。13最後的教育是成功的,少年恐怕至死都不會忘記殺手之王的話,「如果你不想經受那種背叛和那種絕望,那麼就不要將信任輕易的送給別人。」
侍女們發出了歡快的笑聲,奧斯卡覺得那非常刺耳。花園中的景物是那樣的精緻,它們幾乎都沐浴在陽光之中,光亮引起了奧斯卡的反感,他突然感到自己跟這個充滿光明的世界格格不入。
親王回到了自己的書房,當他打開記憶的大門時,黑暗就像洪水一般沖毀了光明的堤壩,少年感到那種力量將自己完全的分裂,他甚至看到小胖子的手中提著的竟是自己的頭顱。
少年急切的書寫著所有的回憶,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這確實不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做的事。少年打發埃勃男爵為他推掉了所有的社交活動,親王知道現在的自己並不適合出現在那種熱鬧的場合,他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在那些寫滿記憶的紙張上,我們時刻都能聽到少年那瘋狂的咆哮。
冬天的多摩爾加有著四季中最為分明的顏色,一場大雪便讓這座監獄之城披上了素白的外衣。人們不會被這層外衣所迷惑,每一個聽說過這裡的人都清楚,監獄裡關押的都是嚴重的褻瀆了光明神的重刑犯,他們是一群被惡魔迷惑的鬼怪。
多摩爾加監獄佔地廣大,它擁有一座主堡和兩座副堡,在這之外,它還有一大片木頭和土磚搭建的棚戶,那些低矮的小房子根本就不能稱其為監獄,它們錯亂的排列在一起時更像是某座城市的貧民窟。
泰坦法典的嚴苟造就了苦役營中的慘像,這些住在棚戶中的人們都是遠處堡壘中關押著的罪犯的家人。連坐就是這樣一個令人恐怖的制度,只要你的犯了重罪,那麼你的所有家人都要跟著倒霉。這樣即能震懾那些想要幹些不法勾當的傢伙,也能阻止犯人們在獄中時刻準備的逃脫。對於敢於越獄的罪犯,多摩爾加的規矩是在這個傢伙的面前將所有與他有關係的人一一屠戮,然後再將其重新關進大牢。
無論你是貴族還是平民,無論你是商人還是腳夫,只要你進入了多摩爾加,那麼尊嚴就已離你遠去,你只能用所有的資本去換取那異常艱難的生存。
苦役營每天都在死人,這裡的囚徒在護衛和那些監工的眼中連蛆蟲都不如。光明神將一座儲量豐富的煤礦放在多摩爾加的意義就在於對這些罪人進行懲罰。現實世界中的一切罪惡都將受到審判,可是在這裡,在多摩爾加的苦役營裡,殺戮是合法的,其實也可以說成是沒有人在意你的死活。
挖礦自然是男人們的事情,所有的男人都要參加勞動。苦役營不贍養老人,也不負責教育兒童,所有的男人都被分配了號碼,所有的號碼都被分配了工作。工作繁重麼?開玩笑!怎麼會有人打聽這個!中將大人只在乎完成的數字,他和他的部署從來沒有計算過類似工作量這樣的可笑問題,那是犯人們自己的事情。在苦役營,只有死人才可以停止工作。
落難的女人永遠與倒霉脫不了干係。在多摩爾加,她們的悲慘境遇是無法想像的,為了一塊能夠御寒的冬衣,婦女們就可以出賣肉體;為了一塊能夠裹腹的麵包,她們可以用自己還未成年的女兒來換取。貞操?開玩笑!在生命與貞操之間你會怎樣選擇?選擇貞操?呵呵!不要以為自己是好樣的,多摩爾加的男人會讓你同時失去這兩樣東西。
典獄長十分清楚他的監獄的狀況,他不願意改變什麼,而且也沒什麼好改變的,多摩爾加一直是這個樣子,儘管中將大人在看到下體開裂血灑遍地的幼女時會絞死那個犯了錯誤的士兵,可是這件事情僅僅是個意外,他相信他的士兵並不是一群壞坯子。
真正的壞坯子是司法部那些所謂的密探,中將大人對這群把他的監獄搞得烏煙瘴氣的惡棍充滿了鄙視,中將懷疑那些傢伙本來就是罪犯,不然他們不會懂得那麼多惡毒的招數。
這些密探是多摩爾加真正的主宰者,他們雖然歸屬不同的首領管轄,可是他們分享著多摩爾加的一切,女人、財物、食品、煙酒,他們過著和自由世界差不多的生活,而且他們覺得這樣更加精彩和刺激。
他們想盡辦法利用手頭上的犯人取樂,「死亡拳賽」,「初夜大會」,對這些娛樂項目他們既有創新又有繼承。他們知道每個罪犯都對他們恨之入骨,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像往常一樣吃著來自罪犯的賄賂,他們像往常一樣淫辱罪犯的妻女。他們說,這並不能怪他們,要怪就只能怪這裡是該死的多摩爾加。
該死的多摩爾加!平民在這裡根本沒有任何活路,而貴族也同樣在苟延殘喘。他們的區域就處在苦役營和婦女營的中間,兩邊的慘呼讓曾經高貴無比的貴族們無所適從,雖然他們不缺衣物也不缺食品,可是恐懼的煎熬時刻折磨著他們的神經,他們不知道那些惡棍會不會闖進他們的囚室。
答案是肯定的。密探絕對不會放過這些貴族,他們無疑是最有油水的一群人,這些貪得無厭的惡棍會掏空你的收藏起來的錢財,在這之後便要看你家的夫人和小姐是否中他們的意了。放心!大膽的勒索吧!大膽的強姦吧!歷史上被關進多摩爾加的貴族從沒出現過翻身的紀錄。這是絕望的土地,這是光明的死角。
奧斯卡剝下了安魯斯特的皮,他強忍著身上的傷痛,少年將血淋淋的獸皮交給了他的導師。13看著沉默的少年不禁搖頭苦笑,當年他的老師讓他殺死的也是自己的朋友,可那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兩樣能比麼?13注意到少年的眼光已變得模糊而深邃,他知道那和自己從前所達到的效果是一樣的。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第二天就搬出了水牢,他始終沒有與13說話,而13也在教導他一番之後就閉上了眼睛。少年在離開這個自己生活了一年半的水牢時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看,他看見殺手之王慢慢隱沒於黑暗之中,13,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奧斯卡看到了陽光,也看到了安妮,他從殺手之王那裡學會了如何控制感情的流露。他任由安妮撫摸他的臉頰,安妮的淚水落個不停,伯爵夫人已經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哭出聲音,她以為小少爺已有些呆傻了,她抱著孩子不住顫抖。
奧斯卡用了很長時間才讓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相信自己的腦袋並沒有壞掉,安妮為此還打開了一瓶香濱,少年也嘗了一些,他為自己第一次喝酒慶祝的竟是這樣的事情而耿耿於懷。
安東妮.霍曼伯爵夫人無疑是一個偉大的女性,沒有人願意進入多摩爾加去陪伴一個犯人,雖然曾經有許多無比忠誠的侍從都跟隨那些落難的貴族進入了多摩爾加,但他們的下場也都是無一例外的淒慘。
安東妮根本沒有理會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險,她將公主的小兒子獨自放在多摩爾加已經一年半了,這顯然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她曾經在瀕危的公主面前用對光明神最崇敬的語言發誓,她要照顧這個孩子直到自己生命的終點。
伯爵夫人在進入監獄時曾敏銳的察覺到許多雙不懷好意的目光。雖然她知道真正的危險已經降臨在她和少年的頭上,但她並沒有在意,她相信光明神,這位偉大的神明絕對不會拋棄一個孩子。
莫郎左.哈寧中將大人在孩子離開水牢的時候並沒有作什麼表示,他已經被一些大人物嚴正的警告過了,那個孩子是必須死的,來自都林的信使很委婉的表示如果中將的立場不堅定,那麼這位伯爵同樣會面臨非常危險的局面。
儘管中將並不敢當面違抗大人物們的指示,但是這位典獄長卻在背後動了許多心思,他清楚那些大人根本不會把他怎麼樣,實際也不能把他怎樣,他和他的師團都屬於帝國軍部的管轄,軍部從來不會看那些主持政務的傢伙們的臉色,軍人對政客的反感可不是源起自一天兩天的事情。
這位帝國近衛軍的中將師長極為信任少年犯的父親,這種信任不是來自於孩子父親的軍銜,而是出於一名軍人對另一名軍人的尊敬。安魯家族的公爵、水仙騎士的統帥,泰坦帝國所有軍人都曾做過在這名元帥的徽下報國揚名的美夢。相比於國務大臣膝下的那只可憐蟲,多摩爾加監獄的護衛兵們更同情元帥的小兒子,他們私底下經常談論小囚徒曾經犯下的罪行,他們都認為這個孩子在某些方面是足以媲美征戰沙場的「安魯之虎」的。他們還知道司法部的密探已經頒布了殺死孩子的懸賞令,但是作為一名軍人,他們無疑會遵從自己將軍的命令,中將大人命令他們保持警惕,監獄是他們的,而不是司法部召集的那些流氓們的。軍人們都認為這是他們的中將大人發出的少數幾個正確命令之一。
就像軍人們以為的那樣,泰坦帝國近衛軍多摩爾加守備師的莫郎左.哈寧中將作出了在他一生中被證明是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他要保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元帥的賄賂雖然誘人,但是中將大人以為光明神雖然有權利剝奪一個罪犯的生命,但是那並不應將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也包括在內。
莫郎左.哈寧伯爵為著自己這個決定思索了好久,他打算還是用老辦法。水牢中那具出現得莫名其妙的屍體已經證明了這種方法的正確性,只有將孩子和那些強大得變態的傢伙們放在一處,才能保證他的生命不受侵害。
奧斯卡與他的安東妮阿姨並沒有團聚,他們只是匆匆的見了一面。在典獄長的親自押送下,他被鎖進了位於監獄內堡頂層的一座囚室,據說那裡關押著一位將軍。一位異常強大的波西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