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絕不是假的。」威武如霸皇般的寇仲緩緩搖頭,不信地道:「我不是別人的影子,我是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寇仲。我的記憶沒有錯誤,子陵,也許是你的記憶摸糊了,把這件事記錯……我清晰還記得在哪一天,我記得當時月亮好大,好圓,是十五的晚上,於是就跟你說,和你一起去天仙樓偷看玉玲姑娘。我記得白天時,我和你吃過了貞嫂的肉包子,並不是為了食物去的。」
「你絕對是個假貨。」忽然有一把聲音自黑暗中緩緩響起,接著有一個男子昂首挺胸地踏步而來,絲毫也不因為眾多高手而有一絲不適。
眾人一看,大訝。
原來大步而來的人,竟然是另一個寇仲。他與徐子陵面前的寇仲,一摸一樣,除了氣勢沒有皇霸之氣,而是一種很特殊的神采飛揚,靈光活現。
身穿普通的緊身武士服,卻自有一種豪氣,有一種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的狂放,目中神光如刀,彷彿能直切入別人心底最脆弱的破綻處,讓人難以正視他目中的迫射光芒。
「你是誰?」威武如霸皇般的寇仲大驚,但是很快恢復鎮定,沉聲大喝道:「你到底是誰?」
「我跟你一樣。」那個寇仲大笑,豪氣沖天地道:「是個假貨。不過我知道得比你早一點,佛子寇仲,你竟然連自己是個假貨也不敢相信,真是太可憐了。」
「這是怎麼回事?」威武如霸皇般的佛子寇仲狂怒,但仍然極力鎮靜,吼問道:「你到底是誰?你根本不是寇仲,我才是寇仲!寇仲只有一個,那就是我!」
「他是我的師弟。」忽然,有個正氣凜然聲音清朗悅耳的男子在黑暗中輕聲道。他邁出黑暗,向眾人都頗有禮貌地拱手示意,但是態度恰到好處,沒有對任何人有一絲的親近,也沒有一丁點的疏遠和偏失。他臉上的光芒更加靈動,有若神明般威嚴。
如果說剛才出來的豪邁寇仲是一座高山,那麼這個全身披著軍戎裝束的男子就是天空。有一種凌駕於更高處,俯視蒼生的感覺。
雖然在此無一不是高絕的強者,但是沒有人能夠將他這種天生的威嚴無視。或許任何一人都可以分庭抗禮,但是沒有誰能夠否認這個男子的存在,和他的優秀。
子陵,好久不見了。那個神明般地男子,竟然是秦王李世民。他親熱地走過來,擁抱一下徐子陵,又扶著他的雙肩膀端詳一下,微笑道:「當世民聽到你消息,都會為你擊掌叫好,又或者扼腕歎息。但是每每知道你又提升了,又成長了,心中都會更感欣慰。世間英雄無數,只是你,堪稱世民的對手。」
「你為什麼會來?」徐子陵也很不明白,李世民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前來,他很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世民來這裡,只是想來鼓勵一下你。」秦王李世民微微笑道:「世民相信你,但是你不夠自信。你需要大家的鼓勵,才能發揮出真正的戰力,力挽狂瀾。子陵,世民在長安等著你,等與你再見,天下,若不是世民所得,便是你這個無所不能的徐公子的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可以趁機發兵,偷襲洛陽……」徐子陵嘴唇微微一動,問道。
「世民渴望有一個對手,最強的對手,能夠讓世民傾盡全力來大戰的對手。」秦王李世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人一生難逢一知己,更難有一勁敵。就算沒有子陵你的存在,我也會與師弟一戰,他是我向師父懇求收下的師弟,但是因為你的成長,他選擇了觀望,沒有站出來與我進行爭霸天下。」
「我並不是不想站出來,而是不及子陵他的本事,所以才乾脆在壁上觀。」豪邁的寇仲也哈哈大笑,向秦王李世民道:「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做你的對手。」
「一言為定。」秦王李世民點點頭,又伸手拍拍徐子陵的肩膀,微笑道:「你總是很小心地提防世民,但是世民真地很想跟你好好聊聊,比如喝一個小酒之類的,世民很想像朋友知己那樣跟你相處,那怕一會兒。世民先走了,在長安,我等著你。」
「……」徐子陵動了動嘴唇,但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到時大決戰之前,希望能與你陣前喝酒談心。」秦王李世民哈哈大笑,向眾人微微拱手,揚長而去,意氣風發之極。
「子陵,我也可以來擁抱一下你嗎?」那個豪邁的寇仲走過來道:「雖然我是個假貨,擁有的是寇仲虛假的記憶,但是有一點肯定沒有錯,而且也比那個佛子寇仲多,我擁有保護你的記憶。如果說當年那個拚死自毀身體回去揚州救你的寇仲是善良的,那麼佛子寇仲就是邪惡的,我,則是善良參半。」
「你不是寇仲。」佛子寇仲大怒,全身的氣息暴起,霸絕天下。
「等我先把這個傢伙殺了,既然是假貨,就不應該存在這裡世間之上。」豪邁寇仲大笑,渾身緩緩覆起黯金之盔,舉手投足之間,也有罡氣化成槍斧,如同「帝皇御世訣」的九兵無疑。
他伸手,強接下佛子寇仲的雷霆。長腿如刀,反斬,迫退佛子寇仲。
「「帝皇御世訣」我也會,而且『九兵,也用得比你多。」豪邁寇仲哈哈大笑,道:「我身上還具有「長生訣」之氣和『和氏璧,的少許能量,你有什麼?佛子寇仲,你只不過是一個影子。」
「殺了你……殺了你,我就是寇仲。」佛子寇仲怒吼,閃電般飛掠而上,與黯金之盔的寇仲戰在一起。
「徐公子,你願意留下來聽我誦讀佛經嗎?」金帳裡那真理一般存在的悅耳聲音忽然又響起來,道:「如果徐公子願意在此聽經三年,那麼老僧願意犧牲功德修為,逆轉天命,讓徐公子登基為帝。天刀與傅先生,可自帶華夏軍離開。」
「其實我不太願意跟你說話。」徐子陵輕輕搖頭,道:「你對於我除了活得久一點,一無是處,我覺得跟你說什麼都是廢話。」
「這就是徐公子的答案嗎?」金帳裡那真理一般存的的悅耳聲音,在兩位寇仲大戰之中的轟鳴之中,仍然清晰入耳,似乎在別人的耳邊說話一般,頓一頓又道:「梵齋主請下山去,還有頡利大汗和武尊。老僧想留下徐公子,為他誦經化解其心中的戾氣,看看是否能夠逆命易天。」
「等等。」跋鋒寒忽然站了出來,哼道:「梵齋主去留,我管不著,可是武尊畢玄,我還沒有領教你的逃跑奇功呢!」
「還有頡利大汗。」陰顯鶴也飛身,攔向頡利他和那個黑斗篷的老者,淡漠地道:「請留下來,徐公子還沒有同意你走,你似乎應該先跟他打個招呼,問問他的意見。」
「你不跟我一起走嗎?」梵清惠忽然來到天刀宋缺的面前,出人意料之外地問道。
「昔日之情,早已經恩斷義絕。」天刀宋缺看了一眼梵清惠,又緩緩收回目光,決然道:「梵齋主,請。」
「你是不可能與聖僧的意志相違的。」梵清惠微帶黯然地點點頭合十道:「天刀宋缺,世間最讓清惠敬重的男子,清惠要告辭了。」
「不送。」天刀宋缺一拂衣袖,冷然決絕地哼道。
「雖然你深恨於我,但是總比你忘了清惠的好。」梵清惠又合十,然後帶著兩尼飄飄而去。徐子陵剛剛把常善的屍體收起,寧道奇就來到徐子陵的面前,智慧的目光似乎要傳遞什麼,但當徐子陵還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之際,他就緩緩走向天刀宋缺,立於他的面前。
「天刀九式,老道士久聞已久。」寧道奇清風拂崗地微笑著道。
「散手八撲,似乎也名不虛傳。」天刀宋缺面對寧道奇肅容道。
「向前輩,如果你不嫌棄,也許我們可以論論棋道。」傅采杖過來,拍拍徐子陵的肩膀,又向那個一直深坐在石几之側一心看棋的黑衣斗篷之人,微微施禮道。
「老向也想跟你下一盤棋,希望邪王給我這個機會吧!」那個人身形不動,但是他的背後,忽然多了一個白衣文士,邪王石之軒。他拾起一枚棋子,默默地放在棋盤之上,久久不語,忽然隨口問道:「邪王,為何改變主意?你以為徐公子一方有獲勝的可能嗎?」
「如果我沒有來。」黑暗之中有個渾身是血的男子自山生下一步步上來,他每一步,都跨出數十步,身形如疾電般,但是邁腿的動作卻緩慢無比。
他一身是血,幾乎無處不傷,但是更顯得他的剛猛和豪烈。
佛子寇仲與豪邁寇仲正戰到酣處,勁風奇剛無儔,可是他卻能從容自若地自中間走過,當兩人的重拳轟在他的身上,他的護體氣勁,將兩人一舉震飛。
他無視托著銅鐘的了空,自他的身邊走過,大步走到徐子陵的身邊,向金帳大聲笑道:「天僧,你嚇唬小孩子算個屁啊!有本事你就衝我來,少在這裡裝,這裡沒有一個人你可以唬得了。」
「老頭子,你怎麼回事啊?」徐子陵從來沒有看過大雷神傷成這個,樣子,浴血渾身,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肌肉,就連臉上,也有數道傷痕,鮮血就像在紅染缸裡撈出來一般。他想伸手給大雷神治癒一下,但是讓大雷神大笑著拒絕。
「我在地尼的『十八苦地獄,中出來得有點晚。」大雷神哈哈大笑道:「不過還好,沒有遲到。徐小子倒是挺能拖時間的,吹水吹那麼久,我還以為會來替你這個小子收屍呢!」
「多此一舉,你不來也無妨。」敢說這話的,就只有狂傲的天刀宋缺了。
「那不一定。」邪王石之軒溫文儒雅地微笑,道:「假如大雷神不來,我第一個就殺了這個蝴蝶公子,讓徐公子心神大亂,再和武尊一起夾擊將跋鋒寒殺掉,到時徐公子保準就瘋了……相信這仗就好玩了。」
「各位前輩,在你們動手之前,可否讓我先送子陵一件禮物?」那個身覆黯金之甲的寇仲忽然大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