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看,二人都不由笑了。只見盧鴻袖子挽得高高面,就連臉上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抹了兩道。鄭柔連忙過來幫盧鴻擦乾淨,輕聲埋怨,怎麼這般玩鬧。盧鴻只是嘻嘻笑著不理,更偷偷在鄭柔臉上也抹了一把。這下鄭柔大是不好意思,一邊的婆子都低了頭裝作沒看見。還是紅袖見慣了二人鬧,不以為意,連忙過來幫鄭柔擦去了。
元宵這東西,據傳說乃是春秋時出現的。事實上當盧鴻來到唐朝來發現,現在還沒有出現。好在糯米這東西並不缺少,各類餡食也都已經出現,做這元宵倒也不算為難。
料是齊全了,問題是盧九公子的手藝實在是沒什麼可以稱道的地方。元宵除了有搓的以外,更常見是在大簸箕中滾出來。這滾元宵的手法太過深奧,盧鴻也是不甚瞭解,只好採取最笨也是最簡單的手搓元宵了。
就算是手搓,難度也是不小,結果盧鴻沒做兩個,先弄得一身面。一邊的小翠也強不哪去,伸著兩手面就知道偷偷笑,半天也沒做出幾個來。最後紅袖看著好玩,硬拉著鄭柔也加入進來。開始鄭柔還皺著眉頭,不太願意。還是盧鴻道並非玩鬧,只為二老孝敬份心意,鄭柔才加了進來。
鄭柔一上手,盧鴻就明白了,怪道開始鄭柔不願意加入,原來自己這老婆手藝也同自己一般。想想也是,她大家小姐出身。哪會做這個,只怕還比不了自己前世還弄過些東西。只怕鄭柔除了學那道湯以外,根本也沒進過廚房。
因此四人當中,倒屬紅袖學得最快,手藝最佳。紅袖本是貧苦人家女兒出身,雖然到了鄭府,但當時鄭柔父親早亡,好些事依然不得不紅袖打襯,總比其他三人要強些。因此做了幾個。便略有些感覺,做的元宵圓乎乎地,倒是有模有樣的。
紅袖大是得意,也不顧衣服上的麵粉。做得興致勃勃。其他三人做了幾個,就不做了,在一邊看著紅袖舞弄得大開大合,麵粉飛騰。好在一邊的元宵倒越來越多了。
看看差不多了,盧鴻就叫停。一邊的水早就燒好了,四人做了一大攤,也差不多夠了。就先下鍋。然後又叫張媽等人,也照著自己做,要今天夜裡全府眾人。都吃一點嘗嘗。
四人停手再互相一看。不由都啞然失笑。盧鴻與小翠。衣服上臉上,都是一片片白。鄭柔袖口也撲了不少麵粉。至於紅袖,除了手上、衣服上,就連頭髮上都蒙了一層面,也不知她是怎麼弄上去的。只見紅袖臉色潮紅,笑得眼睛彎彎地,兀自不覺自己幾乎成了面娃娃。
小翠忍了笑,上去幫她扑打。不想紅袖剛才專心致志地做元宵,根本也沒注意盧鴻等三人的形象。此時見了小翠上來,轉眼一看小翠身上臉上的面,不由哈哈大笑道:「小翠,你身上這是怎麼搞的,成了麵糊地美人了!」
轉身再看,原來盧鴻和鄭柔也是好不了哪去。只是總不便笑話二人,強自忍住,還在那捂著嘴「呵呵」笑。
鄭柔見了上前輕聲埋怨道:「快別笑了!還說別人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
紅袖聽了,瞪大眼睛,放手再看,這才發現自己一身都是面。不想她手一放下,眾人卻見她適才捂嘴時,連嘴角都沾上了麵粉,不由一起笑了起來。
待幾人清理完畢,元宵鍋已經燒得滾開,圓乎乎的元宵都浮了起來,熱騰騰白胖胖的,看著著實不錯。只是盧鴻與小翠幾人手藝實在不咋地,難免有破的裂地,搞得湯水顏色渾濁。倒是紅袖雖然搞得滿地麵粉,她後來做的這些倒都完好無損,端出去也不至於沒法看。
張媽沒口子地稱讚道:「還是少爺,不光那書畫文章是一等一的,就算做這小糰子,也真真的有心思!光說看這樣子,就可人得不得了。一會老爺夫人見了,不定怎麼喜歡呢!」眾婆子也交口稱讚,至於盧鴻做地元宵大多皮開肉綻,滿鍋湯餡一事,眾人就當是沒看見。
待幾人攜著做好的蔬食回到後堂時,只見滿屋之時,正在說笑。
原來盧夫人怕盧鴻、鄭柔幾人弄不太好,過一會,就派人去廚房看看。結果正看到盧鴻得弄得小花豬一般渾身面的情形。回來對盧夫人等一說,自然逗得盧夫人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唉,鴻兒自打小,就是這般淘氣的樣子。現在都成了大人,成了家,倒還是沒變。」
一邊地盧多婆娘接口道:「那是自然的。九公子不管怎麼才識驚人,名動天下,在夫人您面前哪,還總是當年的小少爺一般。」盧夫人笑著連連點頭。
待盧鴻等人進了屋,盧夫人笑著讓鄭柔快坐到自己身邊,說道:「你這孩子,早說了,那三期有個意思就行了
自己去做什麼羹。天寒地凍地,又是大半夜,出來麼辦。快過來暖和暖和。」
鄭柔應著,又讓紅袖將做好地羹湯端過來,親手盛了奉給盧祖安及盧夫人,輕聲說道:「今日媳婦做了羹湯,手腳笨拙,也不知味道合不合二位大人地口味。」盧祖安夫婦分別嘗過,都連連稱好。盧夫人道:「要說還是今天這湯對口味,比咱們府上那老三樣可是強多了。」眾人聽了,都隨著稱讚鄭柔心靈手巧,盧夫人臉上自然都笑出花來了。
盧鴻等眾人都誇完了,這才讓小翠將自己那元宵獻寶般端了上來,笑著道:「這個可是兒子發明的新吃食呢,剛才是我和柔兒幾個一起做地,真是不容易。爹娘還請嘗嘗,給個評語吧。」
盧夫人看著眼前的碗中熱氣騰騰的元宵,大是疑惑。只見半碗湯中,浮著幾個圓滾滾的白糰子,賣相倒是不錯。便出言問道:「這便是你們弄了一身面做的那玩意麼?卻不知叫什麼名字?」
盧鴻一聽不由一笑道:「這東西就是元夜吃的,叫元宵;也有管它叫湯圓的。」
盧祖安聽了點頭道:「湯圓湯圓,團團圓圓。倒是好名字。」說罷,自己伸手以勺取了一個,就要嘗嘗。
盧鴻連忙阻止道:「爹爹小心,這東西卻要涼一些,可是很燙的。」
小翠連忙上前,將湯圓挾開,又吹得涼些,盧祖安這才慢慢放入口中。慢慢品味後徐徐嚥下,點點頭道:「嗯,不錯不錯,又香又甜又糯軟。好吃!」
盧夫人嘗過,更是讚不絕口。待知盧鴻與鄭柔也還沒吃,忙著讓小翠也給二人盛了。盧鴻嘗嘗,覺得味道雖然不如前世記憶中香甜,大致倒也不差。鄭柔從未吃過,嘗了一個,也是說道味道果然不錯。
此時廚房整治的各色菜式已經都排了上來,又在外邊安排一桌,任婆子們自去喝酒湊趣,裡邊只盧祖安一家並紅袖小翠。盧夫人心中高興,不光破例允許盧祖安多喝兩杯,就連自己也熱了一杯酒慢慢飲了,一時臉色紅暈升騰。
見盧祖安夫妻吃了幾個元宵,盧鴻便勸道:「爹爹、娘親,這湯圓雖然味道甜美,卻不宜多食。反正廚房都會做了,若想吃時,明日再做便是。」
正說著,只聽外邊「啊」的一聲。急讓小翠看時,卻是一個婆子心急,見了元宵模樣可人,又聽說味道香甜,急著夾了一個便放到嘴裡,一下子就燙得叫了起來。旁邊一個婆子笑道:「老殺才,急著搶什麼!看把嘴都燙成豬鋼嘴了!」
屋內人聽小翠說了,也笑個不住。盧夫人道:「鴻兒弄出來的東西,總是要有些個事兒出來。我記得最開始弄那個酒時,連自己都醺得醉貓也似的,直睡了兩天才醒了!」
鄭柔還不知道盧鴻居然還幹過這事,聽盧夫人數說起盧鴻小時候的糗事,看著盧鴻,眼中也不由流露出笑意。
一直玩鬧到半夜,盧鴻與鄭柔才拜別盧祖安夫婦。紅袖今天玩得高興,連連說明天還要如何如何。鄭柔便道:「紅袖,今天乃是破例,才這般放肆。若明日時,切不可如今天般瘋鬧了。」
紅袖笑道:「知道了姑娘,我就這麼一說罷了。」
盧鴻在一邊說:「今天湯圓建功,紅袖可算是居功至偉呢。倒要好好獎賞一番。」
紅袖聽了大是高興,居然也難得地稱讚起盧鴻道:「還是少爺你腦袋裡點子多,怪不得那麼些人佩服你。趕明再弄點花樣出來,我都給你做了,保證讓老爺夫人天天這般高興。」
盧鴻大是愕然:「難不成紅袖你也會佩服我麼?」
紅袖道:「佩服歸佩服,我就是不說。」
月光透過窗格,映射於地上,一片皎然。
盧鴻看著窗外明月,一時安靜下來。一邊的鄭柔輕笑著道:「夫君大人還不休息,莫非還要趁著月明,吟幾首詩麼?」
盧鴻轉頭看去,鄭柔今天心情也是甚好,眼光朦朧,臉上光華流轉。不由笑道:「說到對月吟詩,倒教我想起師尊和褚大人來了。」說罷,便將在孔府上月下吟詩,孔穎達與褚遂良分別醉倒之事,向鄭柔說了。
鄭柔聽了不由笑了,卻道盧鴻有些壞,居然算計自己的師尊。盧鴻卻有些心不在焉,說到長安,心思忽然有些飄忽。
鄭柔在一邊靜靜看著,並未出聲。過了一會,才慢慢靠到盧鴻懷中,輕輕抱住盧鴻。
盧鴻抱著鄭柔,聽著她平靜地心跳聲,心情也漸漸安定下來。
如此良辰如此夜。眾籟俱寂,窗外月華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