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李衛感覺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了,呼吸又將阻滯困難,極為不舒服,他死命想睜開眼睛,眼皮子卻有如被膠住了一般,死活睜不開,李衛的神智隨著焦急越來變得凝聚,想睜開眼的念頭越來越旺盛,慢慢地,他能夠感覺自己的眼珠子能夠轉動,再猛一發力,視線中猛然出現了亮光。
一大絲黑乎乎閃著弱色光澤的絲狀物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稍過了一會兒,視線開始變得清晰,是一蓬整齊健康的黑髮,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李衛身子一抖,壓在他身的人立時有了反應,立刻離開了他的身子,坐在他的身邊,面帶著驚喜死盯著他,雙眼中還含著隱隱的淚光。
「欣雨!∼」李衛勉強發出了聲音,恢復神智的他感覺到自己此刻的身體是如此的虛弱,甚至一個三歲小孩都能放倒他。
「衛子!你可醒了!」林欣雨帶著哭音再次撲到了李衛身上,壓得李衛直翻白眼兒,真是應了一句古話,最難消受美人恩哪。
「小雨,你,你,我快被你壓死了!」李衛只剩出氣沒進氣了,他又想起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似乎美女凹凸有致的嬌軀總是令他感受到快斷氣的痛苦。
「啊!∼」林欣雨立刻坐直了身子,小臉變得通紅。
光當!∼
屋子裡的門被一把撞開,「老大!剛才咱們把一架鬼子敵機干了下來,老大你們這兒沒事吧!」范國文拎著挺輕機槍帶著幾個士兵急吼吼闖了進來,突然看到林欣雨異狀,范國文楞了楞,立刻轉身把身邊幾個兵轟了出去,尷尬地陪著笑,低頭哈腰道:「嘿嘿你們繼續,繼續!∼」說著把門順便帶上,退了出去。
「真是的!這幫人真是……」林欣雨也坐不住了,小臉紅撲撲,說不出的嬌羞,捂著臉轉身就拉開門跑了。
「外面是怎麼了!?該死的,鬼子又來過了麼?」李衛聽到了外面的喧鬧,聽外面的動靜,估計區隊一定是受了損失想出去看個究竟,卻是渾身無力,楞是憋著一肚子悶火,虛脫的武林高手還不如一條土狗呢。
休養了一個星期,李衛才能下了床慢慢活動,當聽到一周前日軍空襲給12區隊造成石井村內軍民近死亡二十餘人,傷三十餘人的戰後總結,李衛恨不得立刻帶了人去把日軍機場給平了。
根據地遭到空襲,又有少數一貫道的殘餘分子死灰復燃,四處製造謠言稱12區隊惹怒神靈,神靈讓日本人來懲罰八路軍,三排的宣傳隊立刻還以顏色。如果日本鬼子都是所謂的神靈打手。那這個神靈一定是日本的,一貫道根本就是背叛國家的禍害,據於李衛在突襲一貫道七星壇中的表現。與那些餘孽分子的鬥爭中,12區隊還帶出一記猛料,李衛是正宗道門傳人,相比之下,與正宗名門作對的一定是歪門邪道,更加坐死了那些邪教欺世盜名的行徑。
文化夜課的普及,思想意識明顯提高的百姓們顯然不再像以前那麼好糊弄,百姓們都對謠言皆哧之以鼻,謠言沒兩三天就不攻自破,反倒是再次糾出了幾個一貫道的殘餘分子。公審後殺了幾個,嚇得剩餘一貫道分子一個個沒了聲音,不敢有任何妄動,另外一方面老百姓給突襲一貫道行動中唯一傷兵的李衛送來慰問的老母雞多得幾乎可以開一個養雞場。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王保實在是有些怕了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區隊裡有多少個李衛也消耗不起這種沒有人道主義的偷襲,12區隊為了保護這支珍貴的衛生隊,不再讓衛生隊遇到任何危險。區隊組織人力特意新蓋了一片宅子,直接建立定點醫院,區隊的武裝直接守衛,一番建設下來,石井村的規模已經顯得不像個村子,隱隱有了小鎮的格局,大多數村民已經不限於農業種植的老行業,兵工坊,鐵匠鋪子,衛生隊,副食產業等多種產業都在石井村裡生根落戶。
「小野中隊長,您最好,還是不要過於把腦袋露出據點外。」一個日軍士兵神色緊張地對著自己的新任上司道,身子縮在牆內,他的眼神不時瞄向據點外面。
近期八路軍的活動頻繁,冷槍不斷,這個靠近通向保定縣城的公路邊一個小據點的前一任小隊長就是不慎過於暴露身子,被冷槍流彈一槍掀掉了半拉腦門子,向天皇盡了忠。
「倒還不如讓八路給一槍斃了呢!」小野二雄中隊長不屑的呶了呶嘴,稍稍壓低了腦袋,自從被發配到這個據點裡,他的心情從來就沒好過。
那個日軍士兵陪著笑臉道:「小野中隊長,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您的前途是大大的,如果就這麼白白為國捐軀了,豈不是很可惜?!」
自從四月中旬,華中的日軍地方治安部隊再次集結向公路鐵路線向鄉村掃蕩,剿滅抗日武裝,維持地方治安以來,那些抗日武裝就像是抹了油似的始終讓日軍抓捏不到,白天日軍掃蕩過去,晚上抗日武裝又陰魂不散的冒了出來,專撿日軍防線薄弱點下手,攪得日軍整日不得安生。
「哼!老子在滿洲裡原本呆得好好地,你當我願意來這個鬼地方!」小野二雄中隊長沒好氣地道,心想自己可是正規精銳關東軍的少尉,僅僅是因為出身貧寒又看不慣一些同僚們的溜鬚拍馬而受到排擠,被上級隨便找了個借口,調到這個既不算前線,也不算後方的小據點裡守護公路線,表面上像是升了官,但實質上卻是被貶到地方三流混成雜牌旅團維持地方治安,待遇和原來完全兩樣。
這個日軍士兵意識到自己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立刻懺笑道:「這個∼這個……」這個新長官可是關東軍出來的,可是正規精銳出身,就算是放到這裡,也是高人一等的軍官。
在各種勢力錯綜複雜的冀中地區,與八路軍游擊隊等抗日武裝糾纏不清,平民隨時都有可能會扯下偽裝,搖身一變變成游擊隊武工隊,普通百姓和抗日分子難以分辨,四處充滿了危險和仇恨,整天都得提心吊膽地提防戒備,許多老兵不是被逼的瘋狂暴躁嗜血,就是整天像失了魂似地,指不定哪天被一顆子彈給掛掉,最終有可能連一捧骨灰都無法返回日本老家,這裡不是戰場,卻比戰場更加凶險,小野二雄中隊長重重歎了口氣,這裡軍功難獲,自己的基本上軍旅之路此生無望,恐怕哪怕是再也無法從這些雜牌軍裡重歸主戰師團了。
每天晚上陪著站崗士兵值幾個小時的夜成了小野二雄的習慣,畢竟小心點總是能夠增加幾分保命的機會,有了命才有可能陞官,脫離這個苦地方。
「算了,跟你也說不清楚,眼睛睜大點,別讓游擊隊摸進來!」小野二雄中隊長搖了搖腦袋,似要把頹喪之氣甩掉,現在他也只有認命,老老實實在這治安的雜牌部隊裡盡可能做出來成績,也許將來能夠提升回主戰師團,真正的在戰場上掙取軍功,光耀家門。
小野二雄中隊長的話音剛落,就聽得周圍崗哨上的士兵驚呼了一聲:「咦?∼什麼聲音?∼」
遠方的風中似乎送來一曲委婉動聽的女音。
「聲音可真好聽呢!」幾乎據點內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這麼想道。
「是誰晚上不睡覺,這麼好興致!」小野二雄中隊長臉色一變,與邊上站崗的士兵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出對方臉上的驚詫:「好像是日本歌!好動聽,不知是誰的女眷路過這裡在唱!」
這是一首日本民間的思鄉小調,歌聲像是衝著據點慢慢過來,據點裡的人聽得越來越清晰,每一個歌詞都清楚地鑽進了日軍士兵的耳中。
慢慢地,據點內幾個崗哨處傳來了小聲的啜泣,很明顯,能在這個異國他鄉聽到自己本土原汁原味的小調,立刻勾起了士兵們的思鄉之情,低矮的草屋,千紙鶴,還有寺廟的鐘聲都彷彿歷歷在耳目中,恍如是昨天。
「媽媽……」「哥哥……」
據點內不時的響起小聲呼喚著自己親人的呢喃之聲,甚至連小野二雄的眼眶中也開始出現瑩瑩淚光,在這個朝不保夕的戰爭年代黑夜中,士兵們尤其感到孤助無力,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遠在家鄉的親人,渴求著親情的慰藉。
忽然小野二雄捏緊拳頭砸在了牆上,兩眼睜得大大地,大聲吼道:「不准哭了,我們是戰士,是男人,不准流淚,這裡是公路線,外面是八路軍游擊隊,不可能有我們日本的女人。」
到底是關東軍出來的軍官,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之處,外面一片漆黑,中國的平民對日本人充滿了仇恨,有哪個日本人敢活膩了放大聲在野外唱歌,不被人敲了悶棍給中國土地當作肥料才是怪事。
小野二雄中隊長吼過後,據點內霎時靜了下來,突然朝著外面機槍狂掃,但外面的歌聲依然未斷,彷彿沒有受到打擾似的,甚至日軍據點的槍聲都在為歌聲打著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