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聽到巷子口的馬嘶聲時並沒有興奮的感覺,卻只擔心吳軍中又失一員戰將。而那個在我面前的黑影,卻又收起身子隱藏到小巷深處的黑暗之中去了,殺氣也被那影子一同收去,只留下一個滿身是血的我。
門口那將下馬輕輕向我走來,似乎生怕驚走了角落裡的敵人,手裡卻已經握緊了佩劍。
我迷著眼朝那將看了看,果不其然,又是一個東吳戰將。從剛才的局勢就知道東吳不知道哪支部隊已經拿下了襄陽城。
「喂。快走吧。這裡的可不是蜀國的螻蟻,去找你們團長來。」我以警告的語氣告誡過路者。因為我感覺不到他的殺氣,看來只是一個想四處撿便宜的新手。
不過對方卻對我的警告置若罔聞,一步跨到我面前,撕開我身上的衣服幫我止住血後就起身向黑暗深處走去。動作甚是麻利,我還想說點什麼,卻被他一瞥,反而要我趁早走人。
我就這樣又被鄙視了,不過看到那人頭上的金盔,我卻安心了不少,沒想到短短的一天,這就是別人第三次救我了,這是不是所謂的緣分呢?
「我可沒有騙你。逞強只會送命。那人可不好對付。」不過就算是他,警告也是必要的,至少能反映出我對戰局有十足的把握,不是一個平庸之輩。
「當、當」黑暗裡閃出刀兵相觸的火星。三個回合下來並沒有分出勝負。這已經在我的意料之外了。我支起身子摸到身旁的籐條(籐條這種東西滿大街都是)
再怎麼說也得幫上一點忙,現在我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平民了。
再觀戰局,那黑影現在是左衝右閃,雖然主動攻擊權還在自己手裡,方纔所聚集的殺氣現在卻已經消散殆盡。戰場局面正在不經意間改變。再看金盔戰士卻顯得那麼的輕:鐵甲金盔,在他身上卻似綢緞般輕盈;一把龍淵劍更是舞得得心應手,一如手纏蛟龍般,招招劍法與身體渾然成一體。看不出一點破綻之處。
說話間兩人你來我往的又一輪攻守戰開始了。黑影似乎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劣勢。急急攻來,劍花如雨,道道逼進;而金盔戰士卻身如飄風,不緊不慢,每每躲過對方攻擊。刀劍劃過,寒光猶存,心隨刀過,劍隨心動。
再看巷外襄陽城中心,卻是火光越來越明,大部隊對城守府的最後圍攻似乎已經開始。越拖下去對我方是越有利。那黑影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希冀速戰以盡早脫身。於是她一劍劃開與金盔戰士的距離,閃到一邊靜靜伏下身去,直等金盔戰士攻擊,難道這回準備後發制人?
金盔戰士卻不把對手伎倆放在心上,將手中劍一橫,一步一步向那黑影逼近。
黑影眼睛直直盯著金盔戰士,手卻已經摸到身後。看準許時機一個滾身,趁著金盔戰士分神之機擲出一把飛刀,口中輕喝一聲:「御飛刀!」這飛刀不同尋常暗器。若是尋常暗器哪裡會有這麼強的光亮,這麼大的動靜。金盔戰士明顯沒有意料到對方的這一招。閃身為時已晚,只能用手中龍淵劍去擋。
以金盔戰士的判斷力,飛刀輕鬆地被龍淵劍擋住,飛偏到一邊,然而那飛刀被擋偏的同時,刀上的紅光卻擴散開去,罩住了金盔戰士的全身。那金盔戰士似乎是一時失力,竟半脆到地上喘起粗氣來。
黑影如釋重負般站起身來。身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卻又拿著一把飛刀了。看來這回那金盔戰士已經無力逃脫了。現在就該我出馬了。
我一邊緊緊盯著戰場局面,一面忍著腹痛挪到一邊,使勁兒地拔下被金盔戰士擋偏的飛刀。這飛刀不大不小,讓我來發心劍不正合適嗎?我靜下心來,閉上眼睛默默念上兩聲,爾後集中精神將飛刀向目標一擲。飛刀漂亮地劃過一道弧線,略過金盔戰士的頭頂,直插黑影的咽喉。如此一來,戰鬥便宣告結束了。
然而當我睜開眼睛時,卻發現事實與我方才腦中想像的完全不同。我的「心劍」不但沒有刺中黑影的咽喉,反而深深地扎進了金盔戰士的金盔之中,幸虧那金盔戰士反應及時,金盔帶著縷縷髮絲隨著我的心劍飛離了戰士的頭頂。一時之間,金盔戰士一頭輕盈的長頭如黑瀑一般飄灑了下來,輕輕地披散在她粼粼閃光的背甲之上。而一股清香也隨著這縷縷髮絲滿溢了這條小巷。這時只聽一聲輕哼。原來是那被我心劍帶走的金盔離了長髮戰士的頭頂卻並沒有偏離方向,只向措手不及的黑影打去。黑影躲閃不及,竟被金盔擊中,這一擊雖然已是強弩之末沒有了什麼威力,卻還是把她的面罩打下。一聲嬌哼之後只見一張艷美的臉龐躍然眼前。這時我才注意到面前的戰鬥居然是發生兩個女子之間的。不由地一陣心寒。
長髮戰士起身回頭瞥了我一眼,那一張俊冷的臉著實讓我心中一動,然而在俊冷背後卻似乎還有點什麼我一時讀不出來的東西,只誘使我冒著寒氣多看她兩眼。原來方才長髮戰士只是將計就計,想趁對方御飛刀擊中之時一擊結束戰鬥的。結果卻被我弄巧成拙給破壞了。
長髮戰士回身舉劍紮下身去,也不急著去梳理背上長髮,或者撿回被我打壞的金盔,卻是死死盯住黑影。因為那黑影東張西望一番,看來是要跑了,不過要跑走之前還不忘惡狠狠盯我一眼,害得我不由縮了縮身子。
然而只這麼一點兒工夫,長髮手中劍卻已經發出幽藍色寒光來。等黑影意識到時,長髮戰士背後秀髮揚起,等那飄然秀髮再次落回到長髮肩背上時,躲閃不及的黑影已經被這道寒光狠狠刺中,只輕輕哼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長髮戰士一劍封喉,卻連這一擊的名稱也沒留下,從黑影身上搜出一封信就匆匆離開了。
我忍著腹痛勉強站起身來,正想再過去欣賞一下那黑影艷美卻不矯飾的臉龐時,那黑影的屍體卻已隨風化去。我也只能站在一邊目送那黑影。回頭再看她那身衣物時,這才發現原來竟是一個魏國人,如此看來,很可能是個細作,而那長髮戰士搜走的,八成就是某個內部情報了。可能是這襄陽城陷落的情報吧。在這個世界裡可沒有什麼先進的通訊工具。
天已經大亮了,我站在襄陽的大門前。這裡已經插上了東吳蔚藍色的大旗。慢慢走向公告牌,那裡可已經圍滿人了。昨夜戰火中,西蜀的公告牌已經被砸了個稀巴爛。現在眾人也都等著新的消息公佈呢。公告牌可是所有消息的來源。而且這可是我頭一次親歷了攻城戰鬥,真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拿到賞金呢。於是我也鑽入了人群中一睹新任太守的威名。
終於出來了。公告牌上赫然寫著「襄陽城新城主——吳國無限帝國之荊州軍團。新任太守金戈鐵馬」這是個什麼人物,聽都沒有聽說過。我領了賞金正準備回頭,卻被幾個生意模樣的人攔住了去路。為首的一個伸手就向我要錢。
「老兄,沒有你這樣的吧。這和攔路搶劫有什麼區別!」我憤憤不平卻又理直氣壯,畢竟現在這裡是東吳的地盤了,容不得這些人再像在蜀國時那樣目無王法了。
不過那人卻不依不饒地從我胸口掏出一張欠條來讓我自己看個清楚。我還沒看完,就差點沒七竅流血而亡!那張司馬老兒昨夜給我的所謂秘方,竟然是張欠條。一夜之間,我就從清白之身淪為債台高築了。不但還沒有捂熱的賞金就這麼被搶走了,還被強行拉去做工。而那欠條上的數字,我是做三輩子工也還不清的。
這當然是昨天傍晚那對陰險的主僕所暗算的結果,然而當時的我,哪裡會知道這些陰謀的存在呢,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要怪還不是得怪自己貪心。一邊打工,一邊只能一遍遍地咒罵那欠條上的名字——司馬徽。
必須想點辦法。幹完一天活的我做在馬廄裡反覆思考著脫身的辦法。可雖說東吳新攻下的城池,但一切卻都井井有條的,我就這樣逃走也太顯眼了,勢必被抓回來。再加之我相貌出眾,特徵明顯,晚上之前還是待機吧。
「……嗯……」我思緒萬千之間正欲進入夢鄉,卻聽得有輕輕地呻吟之聲從馬廄深處傳來。我側過身去撥開另一邊的稻草,這才發現有個儒生模樣的人正躺在馬廄裡輕輕地呻吟著,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