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淡淡地道,「就是那個意思。」
霍司崖突然欺過來捉住她,眼神陰險,「不管你是哪個意思,反正你逃不了。咱們現在就回嘉風樓,以後你哪裡也不能去,只能在我身邊。」
「上茅房也不讓去麼?」
霍司崖看了她半晌,突然撲嗤一笑,放開了她。「你再和我開這種玩笑試試。」
璃看著他,認真地說:「以後我們還會不會像前次那樣,你突然就冷如冰霜,什麼也不和我說,自己消失一陣子。然後再回來和我說,我查清楚了,不是那麼回事。我們還在一起。會麼?」
「不會。」霍司崖的心一陣緊窒,「以後不管有什麼,好的不好的,都與你商量,可好?」
璃輕輕點了下頭,「你要說話算話才成。」
「一定。」霍司崖的大掌裹住她嬌柔的小手,五指與她交纏。璃把頭靠到他的肩膀,看天上絢爛星光。她輕輕地說:「要是爹和大師兄還在就好了。」
霍司崖只是握緊了的手。她漸漸地呼吸平穩,靠在他肩頭睡著。側過臉,便能看到她的睡顏,雪白肌膚彷彿透明一般,面容安然恬靜。她已沉沉睡去,安穩無夢。想必很久都沒有這樣安穩睡過了。伸手撫了一下她鬢邊的發,滿懷溫柔。
在去嘉風樓和京城的分岔路,綠籮和他們告別。綠籮抓著璃的手很是不捨得,「姑娘日後要保重!」
璃亦然。她送綠籮走到很遠的地方,「一個女子在外面謀生是不易的。有合適的人還是嫁了罷——」
綠籮低垂著頭,半晌才笑道:「我知道了。你們若得了空,還希望來看我。」
璃點了點頭。揮別了駕馬而去的綠籮,璃的心空落落的。一雙手攀到了她地肩膀上,
他們一路奔波回到嘉風樓,再到這個地方。恍若夢一場。聽著瀑布飛洩,坐在閣子上。璃想,如果當時把玉墜沉到湖裡,是不是會更好一些呢?抬眼看著在不遠處的霍司崖,心裡終於有了一絲安定地感覺。不管怎麼樣,經歷了那麼多波折,他們最終還是走在了一起。
霍司崖一回來就忙忙碌碌地準備成親的事兒,也不管她是不是還沒有點頭。在他看來,似乎她點不點頭都不重要,願不願意都好,他志在必得。
璃當然也不是不願意嫁。只是沒有他那股兒興奮勁兒罷了。回到嘉風樓,才能更深刻地想起萬涉谷的日子。雖然在天晉當了一段不符其名的皇帝,但她想要手刃谷靖的願望還沒有實現。如果是在天下太平的時候上位。她一定會派兵去剿了萬涉谷的老巢。可是那時天晉尚都自顧不瑕。
在嘉風樓呆了半個月後,霍司崖和她說:「我們去一趟萬涉
璃說:「霍司崖,去萬涉谷是要殺了谷靖麼?」
霍司崖淡笑道:「有時讓一個人痛苦,不一定要殺了他。」
璃不大明白,霍司崖道:「去那裡看看就知道了。」說完補了一句,「等從萬涉谷回來,咱們就成親。」
璃呵呵笑了。霍司崖又道:「我得去準備出行的東西,你在這裡乖乖呆著。」
他才走,雪色就來了,手上捧著一盆瓜果。笑瞇瞇的。「吃點水果,剛剛摘的。」
璃隨手挑了一顆葡萄,和雪色交流地機會很少,因為雪色和從前的霍司崖一樣,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璃看她:「你是知府千金。怎麼願意跑來嘉風樓呢?」
「嘉風樓不是挺好的嘛,」雪色嘻嘻笑道,「成天躲在閨閣之中也沒趣味。」
璃笑著點點頭,雪色輕輕歎息道:「你們終於要成親了,真好。」
璃看到她眼裡一點失落。不過很快就眨去。看著璃笑道:「我和霍司崖剛認識地時候還以為這個人一定會打一輩子光棍兒。」
璃笑道:「為什麼呀?」
「他太討人厭了。」雪色托著腮說。「對人總是愛理不理的。直到前兩年才覺得這個人還有點人樣。」
璃莞爾。最初和霍司崖不大稔熟時確實是這樣冷淡的。回想起來,竟也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他說去萬涉谷看看。是去看什麼呢?莫非他已經把谷靖拿捏到手了?
當真好奇。雪色停留不久又走了,似乎和霍司崖相處久了,這裡的人的性子也有些像他,都不多話。霍司崖提了幾樣東西回來,「我們明天就出發。」
璃看他帶回來的不過是路上要吃的乾糧等物,「究竟去萬涉谷做什麼?不能先透露一些麼?」
「透露了還有什麼意思。」霍司崖神秘道,「總之你一定會滿意的。」
璃跟他到房間,裡面堆了許多紅通通的東西,她不禁失笑,「你不吩咐你的下屬去準備麼,自己抱著這一大堆地東西回來。」
「成親的事,自然還是親力親為好。」
璃微紅了臉,「你在說我是懶蟲麼?」
「不是,」霍司崖看著她,「我只是抱怨有人完全不把它放在心上。」
璃輕輕靠到他的手臂上,「我只是回到這兒覺得很傷感,人生沒有方向。也不知要去向何處。」
「這裡就是你的家,你還想去到何處。」霍司崖攬緊她,「你的方向,就是在嘉風樓好好待著。你不是說你會算錢會管帳麼?那就把你派去帳房,你說好不好?」
在幾日跋涉之後,終於到達了萬涉谷。經過那片爆炸地地方時,霍司崖與璃都靜默地呆了好久。恰旁邊開著許多玉蘭花,雪白碩大,璃便摘了許多。她將花朵放到土地上,蹲著久久都不動。
霍司崖將她拉起來,「咱們走吧。」
只要一想到爹爹和大師兄在這裡從此失去了生命,她就快要呼吸不過來。霍司崖明白她的感受。見她還呆立著也不催促,只靜靜地陪他。良久沐璃才歎息一聲。「走吧。」
他們到萬涉谷口。裡面一片蕭條的感覺。走到空曠的谷口,也似入無人之境,璃看他道:「怎麼回事?好像沒人。」
霍司崖拉著她的手二人一同走進去,不似前一次那樣走到谷口便有人出來阻攔。他們進入萬涉谷地內部,仍舊空蕩蕩地,只是屋內一片狼藉,四處焦黑,顯見的是遭遇過大火。璃看著霍司崖道,「你派人來放火地麼?」
「不是。」霍司崖微笑道,「原有這個打算的。可不知是誰捷足先登了。一周之前便一場大火把這裡燒得面目全非。」
璃忙問道:「谷靖那老賊呢?」
「不知去向。」
璃蹙眉道:「會不會是逃掉了?」
霍司崖嗯了一聲,「不知呢。咱們且在這裡看一看。」
昔日風景優美地萬涉谷,如今焦黑蕭條。沒有一絲生氣。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大約大難臨頭各自都跑散了,走到他們曾經住過的地方,這裡幾間廂房保存得倒好好的,只是灰塵遍佈。將門吱呀一聲打開,看著那個床鋪怔怔發愣。
歎息著走出來,霍司崖道:「去地牢看一看。」
「看什麼?」
「嘉風樓找不到谷靖的消息,說不定他被人關在地牢裡呢。」
璃搖頭,「怎麼會呢?」
「我倒覺得被關在地牢裡的可能性挺大。假設大火當日他沒逃出去只是受了傷,那麼放火之人就有可能對付他。又或者。放火的人根本就是萬涉谷裡的,他平時待屬下就不厚道,就算他們反攻之,也不是沒有可能。」
璃想他說得有理,便道:「我們進去看一看罷——不知那個放火的人會是誰。」
他們再次開啟機關進入地牢中。縱然是白天。裡面也黑漆漆的。這次因為不怕有人追擊,進去之後也沒有將石門放下。
一路走去,地牢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到得那時幽閉沐易和沐瑜的密室,霍司崖打開了它。璃先走了進去。一股霉臭味兒縱橫。那個地牢裡面。赫然躺著一個人,頭髮發白。臉上皺紋橫生,衣服髒兮兮地,只有出氣的份兒了。
璃訝異地看著霍司崖,「他是谷靖麼?沒戴面具。」
「應當是。」
璃忽然明瞭了似的,「是瑜。肯定是姐姐做地!」
霍司崖不置可否。璃咬著嘴唇道:「姐姐一個人跑來這裡,燒了萬涉谷,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好不好。」
「如果真是她做的,能把谷靖扔到這裡來,她就不會有事。你放心好了。」霍司崖攬著她的肩膀,「我們走。」
璃看了一眼在地上彷彿掙扎著要起來的谷靖,滿心漠然。出了密室,石門復又關上。她看霍司崖道,「我們什麼也不做,只是讓他自生自滅罷了。這樣不算殺生吧?」
「不算。」
璃這才露出了個笑容。「你說得對——殺了他也不能怎麼樣。看到谷靖這樣,我心裡並沒有一點快感。他死也不能挽回爹爹和我大師兄的性命,所以他死不死都不與我相干。」
霍司崖摸了一下她的頭髮,「你明白就好了。」
二人出了萬涉谷,這裡雖然被火燒了,但是空氣仍然一如之前那樣清甜甘洌。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來和霍司崖笑了笑,「咱們去一趟京城好麼?」
「去做什麼?」霍司崖黑眸微一沉。
「去買東西呀,不是要準備成親麼。」她勾起紅唇,「你這麼緊張做什麼,以為我要去找誰?」
霍司崖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