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籠罩,殺氣騰騰,方圓十里都能聽得見八旗兵的咆哮吶喊。
穩坐釣魚台的劉銘祺微微撇了撇嘴,那昔日桀驁不馴的模樣再次浮現在他冷峻的臉上,三千人馬同時做好了迎戰強敵的準備。
就在八旗四萬騎兵離山坡還有百米之遙的時候,劉銘祺臉色一正,從懷裡掏出他的那把歪把子,抬手朝天空砰地開了一槍。
發令槍一響,三千兵卒高舉手中的長長竹竿子,將拴在竹竿一頭的鞭炮朝草人的身上一燒,山坡上瞬間鞭炮齊鳴震耳欲聾。急催戰馬,迎面朝八旗兵衝去。
猛然間發生的一切,令八旗兵始料不及,更令他們沒料到的是,那些衝在前面的領頭戰馬,當望見迎頭電閃雷鳴般的情景時,一聲馬嘶,前蹄揚起多高,人立而起,當即將馬背上的八旗兵掀翻在地。
那首馬一驚,隊伍後面的戰馬也跟著亂了套。一匹馬受驚並不恐怖,幾萬匹馬要是同時受驚,那場面要多恐怖有多恐怖。戰馬受驚之下,前蹄著地,後蹄高高揚起,瘋狂撒野地尥起蹶子,直踢向其他的戰馬,相互踐踏。從馬背上摔下來的八旗兵慘聲嚎叫,各個踩得跟肉餅似的,慘不忍睹。
不停拋向亂軍之中的鞭炮,炸雷子,閃花,落地炮等各種類型的鞭炮品種四處開火,攪得四萬八旗兵一片大亂,馬嘯聲、哭嚎聲、喊救聲……就在一瞬間爆發,滿山遍野死屍成片,其殘忍和野蠻的程度,令人不忍卒望。四萬人的隊伍片刻間亂成了一鍋粥,場面完全失控。
王廷和張咁兩位八旗副將見此情景,方知中計,大呼不好,再想逃是來不及了。劉銘祺看時機已到,命令三千叛軍丟拋光手裡的所有鞭炮後,又再此組織起新的一番進攻,弓箭手和火槍手們萬箭齊發,火槍齊鳴,一時殺紅了眼。征戰沙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絲毫都不會給對方留有半點喘息的機會,趁熱打鐵,將八旗兵殺的是一塌糊塗,潰不成軍。
數萬八旗兵轉眼間折損大半,剩餘的兵卒還在拚命地向後方撤逃,能逃出來的就算是萬幸,逃不出去的必死無疑。這哪裡是在打仗啊!分明是在屠殺。
副將王廷和張咁痛心疾首,悔不該貿然出兵,中了劉銘祺設下的埋伏。情急之下,忙率領著一小撮人馬倉皇敗逃。
「給我殺!一個也不留!」劉銘祺一聲大吼,士氣大振的三千叛軍一鼓作氣窮追不捨,宋二虎和施飛虎兩員猛將,在亂軍之中手刃八旗火槍騎兵營的參將汪夯和弓弩營的參將索綽絡。
兵對兵,將對將,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八旗兵哪還有戰鬥力可言,半個多時辰的廝殺,山坡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三千人馬所向披靡,彷彿成了三千劊子手般將潰逃的八旗兵殺得是丟盔卸甲,狼狽逃竄,所剩無幾。
前方兵敗的惡訊很快傳到了八旗都統梅勒的耳朵裡,他怎麼也沒料到自己的四萬人馬如此飯桶一般不堪一擊,更是低估了用兵詭異的劉銘祺,竟然如此不好對付。
滿臉苦相的王廷和張咁逃到他的面前後,從馬上跳下來,當即「撲通」跪地,連連磕頭,王延帶著哭腔跪在八旗都統梅勒的面前哀求恕罪:「末將該死,兵敗而歸,實在是沒臉面見都統大人,看在我倆多年為朝廷效力的份上,請都統大人饒命。」他知道這一仗損兵折將,罪責不小,憑八旗都統梅勒的爆脾氣,絕不會輕饒了他們。
「你***,四萬精兵讓人家三千人馬給滅的乾乾淨淨的,還好意思在本都統面前求饒!」八旗都統梅勒肚子裡的火騰騰地往上冒,一頓痛罵過後,仍不解心頭所恨,當即從懷裡掏出一把短把手槍,朝著副將王廷的腦袋就是一槍。
「砰」的一聲槍響,跪在地上的王廷身子一抖,整個人當即滾倒在地上,躺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眼珠子瞪的多大,久久合不上眼,死不瞑目。
副將王廷一死,面色蒼白的張咁差點沒嚇暈過去,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老淚縱橫地顫聲道:「都統大人饒命,都統大人饒命!」看著副將張咁哭喊饒命的慘樣,眾副將參將有心求情,又擔心連累自身,都統大人可在氣頭上上呢!萬一情沒求下來,搞不好自己都搭進去。
「哼!敗軍之將,拉下去重打八十軍棍!」八旗都統梅勒威言命道。隨後又將手裡的短槍腰間一別,大聲喘了幾口悶氣。
掌刑的將士領命後,一股風似的衝上來,按倒年老體弱的副將張咁便是一頓亂棍,二三十棍打下來,打得他是口吐鮮血,八十軍棍還沒打完,便氣絕身亡,一命嗚呼!
八旗都統梅勒斜了一眼地上的兩具死屍,不由得長歎一口氣,說良心話,副將王廷和張咁均是跟隨他多年的老部下,這次狠心將其軍法處置,不殺之更是對不起那些慘死的四萬兵魂。
正這時,一匹快馬匆匆趕到,一名黑臉的參將勒住戰馬,頷首道:「啟稟都統大人,叛軍已朝東南方向逃去,是否追剿請您指示!」
「殺我四萬將士,豈能饒他,傳本都統的命令,追!」八旗都統梅勒高聲命令道。這次兵敗,讓他領教了劉銘祺的詭詐和狡猾,臉上也是火辣辣的,別人不說自己也知道,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剩餘的六萬大軍翻江倒海般地朝劉銘祺逃跑的方向追去,踏著漆黑的夜色,足足追出五十多里去,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這一路追下來,不光是人累的汗流浹背疲憊不堪,連戰馬也喘著粗氣。從京城出發那天算起,一路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追出來兩天兩夜,到現在將士們還都餓著肚子,再這樣熬下去,要是那劉銘祺掉過頭來再殺個回馬槍,他們恐怕連還手的力氣都耗盡了。
在幾位副將的建議下,八旗都統梅勒也不敢再輕易追趕,此處地形複雜,樹木雜草叢生,對他們當然是極為不利。萬一再中了埋伏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再說此時又是深夜,一小戳人馬要是趁機躲藏起來,很難發現蹤跡,不如先安營紮寨,先讓將士們填報肚子,等天一亮再說。反正這伙叛軍也逃不過把守森嚴的三海關,不急於一時。
八旗都統梅勒命聽取了屬下的建議,命令大軍就地安營,火頭軍趕緊埋鍋做飯。說起火頭軍也實在是可憐,跟著隊伍忍饑挨餓地跑了數十里地,人家正規軍都休息去了,他們還得掐著個癟肚子給人家做飯。也沒見哪位將軍派人來搭把手,幫幫忙,都他媽地跟大爺似的,等著張嘴吃飯。
火頭軍不足三四百人,分在幾處做飯,埋鍋設灶淘米下鍋,動作相當麻利,唯獨這深更半夜的不太好尋覓燒火的柴。火頭軍游擊正在撓著腦皮想主意呢!突然一個白面書生模樣的將軍笑呵呵的來到他的面前,主動提出願意率領將士們為火頭軍們幫忙弄些乾柴來,那名火頭軍游擊一聽就樂壞了,敢情咱這八旗兵裡也有熱心腸的人。
眾人拾柴火焰高,在那名白面將軍以及將士們的幫忙下,很快就在周圍弄來了干樹枝,並且還熱情地幫助火頭軍們打下手,滔滔米,添添柴什麼的,一個時辰過去了,熱氣騰騰的熟飯飄著誘人的香味,勾得八旗兵的將士們直流口水。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何況六萬多的八旗兵早已經餓的是前心貼後腔了,餓的直打晃。四百多個火頭軍手拿鐵勺,站在四百多口大鍋的旁邊給八旗兵們分打飯菜,一大勺稀飯加上一塊鹹菜疙瘩,吃起來比肉都香。
望著八旗兵們爭著搶著打飯吃的糟糕亂套場面,火頭軍游擊心裡一陣氣罵:吃飯的時候,爭著搶著往前擠,跟餓死鬼俯身似的,要人幫忙的時候,誰他娘的也不伸手,幸虧有?哦對了,還沒謝謝那位幫忙做飯的白面將軍呢!
轉身尋望了半天,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白面將軍卻悄然離去了,火頭軍游擊忍不住一個勁地豎大拇指:你看人家那人品,不但幫火頭軍幹活,到了吃飯的時候也不來爭搶,哎!怎麼就沒問問他是誰呢?萬一哪天碰見都統大人,一定要好好宣傳一下。
那話又說回來了,這位做了好事又不留名的白面將軍到底是誰啊?咱就別繞***了。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劉銘祺,咦?他怎麼莫名其妙地混進八旗兵大營裡來了呢?難道八旗兵都是瞎子嗎?
劉銘祺妙施巧計,出人意料地戰勝八旗四萬大軍後,不但壯了軍威,更讓三千將士看到了神奇?仗原來可以這麼打的,一場大戰充滿了驚險和刺激,在如此敵我懸殊的情況下,居然能打得敵軍落荒而逃,傷亡慘重。
劉銘祺更是料到八旗都統梅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隨後便命令安德海和楊中山率領三千人馬朝東南方向撤退,並把整個行動計劃和他倆交代了一遍。首戰告捷,並不算真的脫困,最重要的是如何能將八旗都統梅勒打得跟乖孫子一樣逃回京城去,才算是真正的勝利。
也好給嘉慶帝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知道應夢賢臣的厲害,不僅是在警告他,大清的江山並不是牢不可催的。同時也讓他清醒清醒,不要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做劉銘祺的情敵,得罪了自己,只怕是江山不牢,社稷不穩,甚至連皇帝都做不成。
也許您以為劉銘祺是在吹牛不上稅,照死了吹,其實則不然,別看他領兵打仗用的是步步險招,卻收穫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用於行話叫:運籌帷帳中,決勝千里外,天生具備將帥雄才大略,平定天子之能。
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其實世間的事,又豈止是「富貴」要險中求呢!
劉銘祺暗中交代過安德海和楊中山後,又秘密帶上宋二虎和施飛虎兩員虎將,按照既定的策謀,帶上三百多親兵,每人在戰場上扒下一套八旗兵的軍裝,換穿在身上,偷偷埋伏在路邊,乾等著八旗都統梅勒來率兵追剿,其中之用意,只有劉銘祺一個人肚子裡有數。
六萬八旗兵彷彿一股屍虐的狂風般席捲大地,勢不可擋的在劉銘祺的眼前經過,隱藏在暗處的劉銘祺帶領著幾百人裝扮成掉了隊的八旗兵,接踵跟在隊伍的後面,神不知鬼不覺地混了進去,此才出現了白面將軍幫助火頭軍拾柴生火做飯的那一幕。
……
軍帳外面的八旗兵吃搶的熱火朝天,軍帳內的都統、副將、參將們可不會和八旗兵一樣吃白米粥啃鹹菜。要說首領能和普通一兵一起吃苦的,那除非是八路軍時代還差不多。
專門負責給八旗都統梅勒做飯的廚子們現殺了一匹當年馬,取下靠近壯馬背部脊椎的肉,那裡的肉是最鮮嫩的,吃起來當然也是最可口的。
大廚師將肉平放在肉板上,手握一把刀背輕輕錘打,再在鐵鍋裡放適量的馬油,精心烹製。這也是八旗都統梅勒最愛吃的一道美食,肉質堅實而細嫩,嚼勁和韌性,口感鮮美,俗名:馬背翻,說白了,烹製的方法和做牛排極為相似。
當烹製好的「馬背翻」端到八旗都統梅勒面前的時候,美味的香氣飄進眾位將軍的鼻孔裡,都忍不住嚥了幾口口水。而端到這些將軍們面前的卻是些烤焦了的肉,考慮到肚子餓得受不了,飢不擇食,就別挑肥揀瘦的了,有的吃就不錯的了。
八旗都統梅勒一聲招呼,停止當前戰情分析,先填飽肚子,恢復體力要緊,眾人紛紛手抓嘴撕舌頭舔,如同豺狼一般各顧各地大吃了起來。
眾人還沒把嚼爛的馬肉咽到肚子裡,就聽見軍帳外傳來一通哎呦聲,八旗都統梅勒頓然一驚,當即警覺起來。此時他們身處於荒山野嶺,任何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發起他們極大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