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在嘉慶初年 第一卷 混跡 第66章:彈指神功
    事情就是那麼個事情,情況就是那麼個情況。巽字營參將王鵬林派人暗殺劉大巡撫未遂後,倒也不敢再動什麼手腳,也不知道是宋二虎放出去的話,震住了王鵬林,還是劉銘祺讓刺客帶回去的話嚇住了王鵬林。總之,他是怕的要命,怕的要死,對自己一時衝動干下刺殺巡撫大人的事,後怕不已,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總擔心自己萬一哪天落在劉銘祺的手裡,肯定沒好果子吃。

    轉眼又過數日,提督大人為其老母舉辦隆重盛大的九十大壽如期舉行,如此空前絕後規模宏大的壽慶,劉銘祺還是第一次看見,提督府內外賓客臨門,喜氣洋洋,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比過年還熱鬧。

    百官們將各自帶來的壽禮紛紛呈上,儘管巡撫收繳庫銀的更波仍未平息,百官們仍肆無忌憚地呈上貴重的賀禮,為求日後官運亨通。司儀將每個官員帶來的賀禮都當眾高喊一聲,不知道是喊給老壽星聽的,還是藉機炫耀一下東家的地位,可能方方面面的因素都存在。

    前來道賀的官員各自落座,按照壽宴現場司儀的安排,從二品以上的官員全部安排在首席落座,這裡面當然包括兩位鎮總兵王世長和馮天培,提學使喻慶豐、布政使倪道傳、提刑按察使汪大奎、巡撫劉銘祺,還有從京城趕來為皇帝親送賀禮的東廠太監福公公在內,七人同坐一席。

    壽宴的奢華程度自不必細說,百十來桌的滿漢全席便足可說明一切。壽宴開始後,官員們吃的吃喝的喝,拉關係的忙著拉關係,套交情的更是急著套交情,林林種種不予詳談,總之一句話,在這裡能看到古今腐敗官員的一切醜態。

    酒宴上的馮天培和劉銘祺更是逢場作戲,面和心不和的相互間恭維寒暄,頻繁地舉杯敬酒,有來有去,外人很難看出他們之間的厲害衝突,還以為兩人的關係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哥們呢!

    東廠來的福公公可謂是個大紅人,雖然沒有官爵,只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奴才而已。但是就因為如此,幾位康襄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更是不敢怠慢,阿諛奉承,溜鬚拍馬,手段都使絕了,淨撿好聽的話恭維。接連敬了數十倍酒後,喝的福公公的小臉紅撲撲的,連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嗲聲嗲氣的,說不出來的一種賤,本來太監的就是個半男半女的貨,再加上福公公飄飄欲仙的醉態,至於他是男是女,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反正是太監,男女都一樣,不男不女也無妨。

    眾官員你一言我一語地大套其話,只要是皇宮裡的不傳之秘事,能套多少是多少,圖的就是個新鮮刺激。

    酒酣耳熱之際,王世長和劉銘祺相互間交流了一下眼色,不曉得是陰謀還是詭計,但從劉銘祺邪惡陰壞的眼神裡,不像是在幹什麼好事似的。於是,王世長起身笑嘻嘻地湊到福公公的面前,屈身笑恭道:「福公公,皇上聖恩在上,特派福公公大駕光臨康襄城,提督府蓬蓽生輝,我等倍感榮幸,千言萬語均都化融杯酒之內,下官再敬福公公一杯!」說完,舉杯先乾為敬。

    福公公聽後,眉飛色舞,尖聲尖氣地道:「哪裡哪裡!王總兵不必客氣,新皇登基,對各位守疆大吏,常常在心頭掛記,各位保國為民,功不可沒。日後還請王總兵多多關照才是。」說完,蘭花指一翹,細嘬一杯。

    「好酒量,福公公果然是海量啊!」贊完,王世長話入正題,又道:「聽說皇上此次派福公公專程來為提督大人家母祝壽,還帶來了皇上親送的一份賀禮,不知是何寶貝呀?能否相告之?」

    福公公咪咪一笑,搖頭晃腦地賣起了關子:「要說寶貝呀,也不是什麼大寶貝!只不過此物件比較稀罕,又是皇上御用之物,所以呢!當然也是價值連城嘍!」

    「到底是何物?福公公快說呀!」布政使倪道傳在一旁笑著催促道。這位,耳朵豎的尖尖的,恨不得摘下來遞到福公公的嘴邊做採訪。

    福公公見眾人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心裡更是覺得喜不自禁,笑嘻嘻地揚聲道:「鼻煙壺!」

    「鼻煙壺?」眾人愕然道。興奮激動的心情像是被冷水潑了一下,忽然僵住了,鼻煙壺算什麼寶貝呀?皇上也太摳了點了吧!皇宮裡的珍奇異寶不捨的送,怎麼就送這麼一個連老百姓家都有一個兩個的普通物件。

    眾官心中所疑,的確如此,鼻煙壺並不是什麼多稀罕的物件,而是專門用來盛放鼻煙的小口大肚、便於隨身攜帶的器物。早在燃吸型香煙流行以前,人們大多吸鼻煙,它是一種由晾曬煙經過發酵粉碎後再調以中藥和天然香精炮製而成的粉狀煙末。使用時以手指沾少許鼻煙吸入鼻中,能起到醒腦提神、通竅避疫的作用。鼻煙自明萬曆年間由歐洲傳入中國後先在宮廷王府中得到應用,到了清代已在社會上廣泛流行。早期歐洲用裝飾精美的金屬小盒盛裝鼻煙,由於在使用時鼻煙極易撒出並且香味極易散失,我國煙民便用裝藥的小藥瓶取而代之。及至雍正、乾隆時期,由於達官顯貴們爭奇鬥勝、誇豪顯富,各種精美絕倫的鼻煙壺便應運而生,並且成為人們顯示身份和饋贈親友的時髦物品。一般來說,鼻煙壺按材質分為瓷質、玻璃、瑪瑙、玉質、金屬質等很多種,其中玻璃、瓷質、瑪瑙質地最為普遍。

    眾人心裡一陣唏噓,不過表面上卻不敢有半個小瞧。雖然是個不值錢的鼻煙壺,但也要看是誰送的,當今皇上嘉慶送的,就算是送一泡屎,你都不敢說他是一泡屎,而要把它形容成稀世珍寶般珍貴。

    城府極深的王世長笑容不改,頻頻笑道:「皇上心細如針,肯定是知曉提督大人家母一輩子奢煙好酒,所以才特意賜送此物,以便時常銘記聖恩。」

    福公公點了點頭,見眾人臉色驟變,不由得笑了笑,又高調揚聲道:「皇上確有此意,所以才派奴才我千里迢迢前來護送這份宣元翡翠鼻煙壺來為提督大人的家母賀壽,並祝願老太太福如東海日月昌明。」

    話音落地,現場突然發生了異常的變化,只聽「嘩啦」一聲,布政使倪道傳手裡的酒杯倏然落地,整個人差點沒凸嚕到桌子底下,眾人皆露出滿面震驚之色。

    鼻煙壺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不過「宣元翡翠鼻煙壺」那可是件價值連城的稀有之物。據傳「宣元翡翠鼻煙壺」是西藏喇嘛進貢給大清朝康熙帝的極品翡翠,經過能工巧匠們七七四十九道工序,精心打磨而成。

    宣元翡翠鼻煙壺,晶瑩純淨,毫無瑕疵,可隨著天氣的陰陽變化而不停循環變化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堪稱絕世之寶。不說別的,這件稀罕物是出多少銀子都買不來的,價值何止百萬兩黃金。

    宣元翡翠鼻煙壺深受康熙的青睞,被視為皇家的御用之物,不但康熙喜歡,連雍正,乾隆,也將其視為奇珍異寶中的極品。當時能工巧匠們一共給康熙帝打磨出四件宣元翡翠鼻煙壺,後來三件卻不知所蹤。此物雖然珍貴無比,但如今的皇上嘉慶並不喜煙,並沒把它當件多珍奇的寶貝來看待,便糊里糊塗地派福公公送來給提督的老娘做賀禮。

    聞聽福所言後,眾人一片驚詫。

    布政使倪道傳心裡一陣嘀咕:「我地娘呀!皇上出手可真闊綽啊!以後,我要是能當上總督,也要給家中的老母辦九十大壽,到時候說不定皇上同樣隨手送我個宣元翡翠鼻煙壺什麼的,我可就發大發啦!」

    先不說眾人如何羨慕不已。這時,只見四處招呼百官吃喝的葛爾泰正裝模作樣地攙扶著他的老母緩步向眾人走來,親自到各桌敬酒,以示謝意。

    老太太滿鬢霜白,走起路來已顯得顫顫巍巍力不從心,不過,從浮現在眉梢眼角的喜氣看,老太太今日可算是神清氣爽,精神頭十足。

    來到席前,笑容滿面地招呼道:「有勞各位官人來府上為老身賀壽,招待不周,請多多包涵酒不夠上酒,菜不夠上菜,千萬要吃好喝好才行。小兒日後還仰仗各位大人提拔重用,老身在這裡有禮了!」說完,老太太便要屈身作揖。

    看來老太太人雖高齡長壽,不過還是顯得有些糊塗,竟以為在座的各位大人是些比自己兒子官位還高的朝廷命官,竟然藉機說起了奉承話。

    站在一旁的王世長趕忙攙扶住她,躬身苦笑道:「老人家千萬不可行禮,我等都是提督大人的屬官,以後啊!還仰仗提督大人提拔重用才是。」

    眾人紛紛躬身施禮,點頭稱是。

    王世長又笑呵呵地道:「老人家您長命百歲,福祿雙全,連當今皇帝都記掛著您,你看,還派來了宮裡的福公公專程給您賀壽來啦!」

    老太太一喜,笑著朝福公公施禮道:「煩勞福公公替老身給皇上帶個好,老身我每日吃齋念佛,祈盼佛主保佑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福公公連忙起身還禮道:「一定一定!」

    老太太招呼幾句後,轉身欲走,站在一旁的王世長趁機拱了拱手,笑道:「老人家,下官有個不情之請,能否……」

    老太太遁住腳,望著王世長神態有異,話吐了一半,又收回半句,讓人詫異難猜,不由得笑道:「說吧,說吧!大人有話直說無妨!」

    王世長這才接著道出心中之念:「老人家能否將皇上賞賜的宣元翡翠鼻煙壺,讓下官一睹真容,也好開開眼界,飽飽眼福呢?」

    話一落地,布政使倪道傳,提刑按察使汪大奎,鎮總兵馮天培,包括劉銘祺和喻慶豐等都紛紛拱手,一表借睹宣元翡翠鼻煙壺的廬山真面目。

    「原來是想看看皇上給老身送的賀禮呀!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呢!好說好說,兒呀!請幾位大人一同到禮房共賞。」老太太極為和藹地笑道,毫無半點為難之色,欣然應允。

    「是,兒馬上便帶他們去。」提督葛爾泰躬身遵命道,轉身又對老太太身後跟隨的兩個女僕吩咐道:「扶老太太進內堂休息!」

    老太太在兩個奴僕的攙扶下離去以後,葛爾泰轉身又得意地炫耀道:「幸得家母壽辰之日,皇上親賜宣元翡翠鼻煙壺,更顯皇恩浩蕩。各位大人,所謂物以稀為貴,即是稀世珍品,就請各位大人隨我一同前去鑒賞。」

    滿臉堆笑的眾人們連聲道謝,興高采烈地跟在提督大人的屁股後面朝禮房遁去。

    禮房分內外兩間,門口均有重兵把守,外間大概有三百多公尺的面積內,各種各樣的豐厚禮品堆得滿滿騰騰,顯得有些雜亂。內間的面積相對小了些,大多存放著較貴重的賀禮,剛一進門,便能聞到一股股飄散在房內的銅臭之味,令人嗤之以鼻。

    估計房中的賀禮少說也得值個千八百萬兩銀子。提學使喻慶豐曾經說過,上樑不正下樑歪,一個國家要想徹底地根治官員腐敗貪污的行徑,還得從源頭查起,一殺到底才行。眼下,劉銘祺千方百計地借刀殺掉馮天培這條大魚,已然達到了權利的極限,再想對葛爾泰這樣的土皇帝動刀,恐怕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劉銘祺暗自思量,尾隨眾人進了禮房內間。葛爾泰屈身從禮房一側的書櫃下的一個暗格子裡,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黃絲綢包裹的匣子,起身穩穩地端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眾人隨即圍攏上前觀看。

    葛爾泰不慌不忙地解開一層又一層黃絲綢帶後,又輕輕地揭開紫檀木匣上蓋,小心謹慎地掀開紫檀木匣內層的絲綢錦緞,當揭開最後一層時,一道異光閃動,只見宣元翡翠鼻煙壺通體炫著紅霓的亮光,晶瑩剔透。葛爾泰忙搓了搓手掌,忍不住將宣元翡翠鼻煙壺擎在手中,隨著手掌的溫度升高,不到片刻功夫,宣元翡翠鼻煙壺的顏色漸漸地轉換成碧藍色,芒光四射,大放異彩。

    眾人霍的一聲,甚是驚詫,嘖嘖稱奇。

    正當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讚不絕口時,王世長不知是吃了什麼不和胃口的東西還是其他原因,竟然哎呦一聲,半捂著肚子,苦著臉朝提督大人拱了拱手,急道:「不好,下官內急,稍等片刻,下官去去就來!」說完,轉身急忙朝房外小跑而去。

    「懶驢上磨屎尿多!」馮天培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趁機挖諷道。

    「由他去吧!」葛爾泰哼了一聲,繼續把玩他手中的宣元翡翠鼻煙壺。眾人看在眼裡喜在心頭,歪著腦袋側著身,左看看不夠,右看也看不夠,稀罕物件,難免讓人貪慾蓬生,不由得想伸手摸上一摸,親身體會一下此物的精妙之處。

    「大人,此物能否讓下官把玩一下?」劉銘祺首先開口道。

    葛爾泰倒是爽快之至,哼都沒多哼一聲,便順手將宣元翡翠鼻煙壺遞給在一旁站立的劉大巡撫手裡。劉銘祺接過後還非常沉,感覺手裡的份量少說也有五兩上下。

    其實劉銘祺對眼前的宣元翡翠鼻煙壺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如果記得沒錯,當初在大順府的潤澤花園裡挖出來的那兩大箱子古董裡面,好像就有幾個與其相識的東西,只不過當時也沒在意,更不知道這物件的名字。此刻拿到手裡一比對,居然是一摸一樣,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猜的沒錯的話,肯定是和珅當初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地從皇宮裡弄出來,佔為己有。

    劉銘祺盡量裝作愛不釋手的樣子,不停地在手上把玩一番。如此這般做做,無非是在演戲罷了,至於他演的是什麼戲,只有他和王世長心裡知道。

    眼睛都盯散光了的倪道傳,心急火燎地在劉銘祺的耳邊悄聲道:「巡撫大人,讓下官也把玩把玩?」

    早知道他不滿足於只瞧不摸的現狀,心中不由暗喜。宣元翡翠鼻煙壺恰如同美女雪白稚嫩的美股般讓所有的男人想入非非,誰不想撫摸撫摸,體會一下快感。劉銘祺也是哼都沒哼一下,便轉手遞給了倪道傳,於是眾人相繼把玩體驗快感。

    該輪到馮天培了,只看他不屑地眼神瞥了眾人一眼,捧著宣元翡翠鼻煙壺上前一步,湊到葛爾泰的身邊,煞有介事地道:「提督大人有所不知,據我所知宣元翡翠鼻煙壺不但價值連城,並且下官還知道它有個秘密絕妙之處。」

    馮天培對古董頗有研究,所有的奇珍異寶只要他搭上那麼兩眼,便能知曉此物的珍貴程度和收藏價值。家裡的古董也是堆積如山,只不過都被他視為廢銅爛鐵般地堆進雜庫,真正像樣的古董倒是沒幾件,今日一見此寶貝,令他眼前一亮,雖然不能佔為己有,但總能在提督大人面前賣弄一下自己對宣元翡翠鼻煙壺的瞭解和見識。

    葛爾泰一聽,眼睛裡閃過一束強光,甚是驚喜,忙側耳問道:「有何妙處?快說給本官聽聽。」

    馮天培洋洋自得地笑了笑,正欲張嘴相告。突然,禮房門前急跑來的宅兵猝聲慌報道:「啟稟提督大人,大事不好啦,您快去看看吧!鎮總兵王大人和京城來的福公公在酒宴上打起來了,您再不去,可就要動手啦!」

    這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好端端的怎麼說打就打起來了呢,這也太不給提督大人的面子了。葛爾泰聞聽過後,臉色怒容泛起,哪還顧得上聽馮天培在這瞎白話,「這這這,簡直是此有此理。」一邊氣腦一邊又隨口對馮天培囑咐道:「本官先去調停一下,馮大人欣賞過後,先替本官保管一陣,本官去去就回!」說完,疾步出了房門,隨宅兵而去。

    眾人也搞不懂王世長怎麼會好端端地跟個太監打的是哪門子的架!難道是喝多了不成?

    馮天培可沒心思管那麼多,別說是王世長跟福公公打架,就算是跟閻王爺打架,他也沒閒工夫湊熱鬧,眼下正抓緊時間驗證一下自己所說的絕妙之處,也好回來討得提督大人的歡心。

    馮天培幾乎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宣元翡翠鼻煙壺上,正在一門心思地鑽研此物。

    忽然,「嗖」的一聲,不知哪裡飛襲而來的一顆花生粒大小的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偏不斜,正中馮天培的手腕處。只見他單手倏然一抖,「啪」的一聲,宣元翡翠鼻煙壺應聲落地,摔得是粉身碎骨。

    就在宣元翡翠鼻煙壺落地的一霎那,忽見一個黑影從禮房的角落裡一閃而過,縱身飛出窗外,不知何處去了。

    眾人頓然愣怔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驟然發生的一切……

    倪道傳兩腿一軟,啪嘰一下,跟老母雞下蛋般趴在地上,魂不守色地驚恐起來:「啊,……碎了,皇上的御賜的宣元翡翠鼻煙壺碎了。」伏在地上的倪道傳跪退數步,不知道是心疼還是害怕,小臉頓時煞白,一點血色都沒有,幸虧這不是在他手裡掉的,要是在他手裡摔碎的,當場就能死過去,摔碎皇帝的玉賜之物,輕則抄家,重則死罪。

    劉銘祺奪目一看時機成熟,也裝出很驚慌的模樣,隨即跳出數米之外,當場與馮天培劃清界線,分清責任,以免惹禍上身。心中卻止不住暗笑:大功告成,我看這次馮天培怎麼收場?

    緩過神來的馮天培,方才意識到自己闖下了大禍,驚慌失措地朝黑影逃去的方向大喊道:「啊跑了,啊來人啊!抓賊啊!」

    劉銘祺見他馮天培的情緒失控,大喊大叫,忙上前一步提醒道:「馮大人,難不成你要害死提督大人嗎?此物已碎,若是驚動了外面的福公公,此事大白與天下,我看,要是皇上追究下來,提督大人的腦袋不保,你的腦袋也要搬家。」

    聽劉銘祺一言,馮天培也深知此理,頓時停止了喊叫,急得在原地直打轉,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那那那……那可怎麼辦?」

    劉銘祺搖了搖頭,哀歎一口氣,略表同情地說道:「沒辦法,挪用庫銀事小,打爛皇上的御賜之物事大也,馮大人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只有自認倒霉吧!我劉某人定會照顧好馮大人的家眷老小,你就放心地去吧!」不知道這是同情的話還是送終的話,本來馮天培心裡就喪氣,聽完後更喪氣。

    馮天培突然感到事情的發生有點不太對勁,一定是有人暗地裡陷害自己一般,給自己下了套。為什麼那賊人打出來的石頭,別人不打,偏偏打自己,想來想去,肯定是自己的冤家對頭劉銘祺暗自派人幹的。想到這,怒不可揭的馮天培指著劉銘祺責問道:「劉銘祺,你不要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說,是不是你搞得鬼?」

    劉銘祺聽後,不怒反倒笑了:「馮大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明明是你不小心把皇上御賜的宣元翡翠鼻煙壺失碎在地,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冤枉啊冤枉!你們都看見啦!我和馮大人之間還是有段距離的,完全是馮大人自己不小心造成的嘛?不要嫁禍給我呦!」

    「你……你你……好你個劉銘祺,我今日算是栽在你的手裡了,你夠狠。」馮天培被油嘴滑舌的劉銘祺氣得漲紅著臉手腳直哆嗦,頓時感覺到天旋地轉,地動山搖,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栽跪在地。

    ……

    急匆匆跑去宴席勸架的葛爾泰終於回來,推門一進入禮房,便敏感地覺察到房內的氣氛有點不對,死氣沉沉地。抬眼一看,人人面呈黯然灰色,和自己出去時的喜悅興奮的情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仔細一看,鎮總兵馮天培癱跪在地上,神情沮喪至極,其他人除了劉銘祺全都垂頭而立,做贖罪狀,不禁奇問道:「各位大人這是怎麼了?」

    眾人不語,唯獨劉銘祺用眼角的餘光斜了斜地上那一堆殘碎的翡翠。

    葛爾泰一見滿地的翡翠碎片,這才意識到這裡所發生的一切,不禁渾身汗毛倒豎,大驚失色,疾步衝過來,揮動著袍袖咆哮道:「這?這是誰幹的?」

    平日的葛爾泰便是不怒則威的人物,眼下這一怒,嚇得倪道傳,汪大奎,連同喻慶豐紛紛跪地領罪,只剩下劉銘祺接過葛爾泰凶栗的眼神,又瞅了瞅跪在地上馮天培,不言而喻,就是他幹的。

    馮天培當然知道自己罪責難逃,眼下即便是有十張嘴來給葛爾泰解釋都白搭,只有跪地認罪求饒才是他唯一的選擇。

    馮天培將唯一剩下的一點底氣全用在磕頭謝罪上去了,磕的大腦袋鮮血橫流,顫巍巍的哭求道:「提督大人恕罪,是,是下官一不小心,失手將宣元翡翠鼻煙壺打爛在地,下官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葛爾泰一臉鐵青,怒道:「馮天培你真是死有餘辜,來人啊!剝去他的頂戴花翎,押入大牢,擇日開庭問斬。」這也就是馮天培,換了別人,早就當場拖出去砍了。幾個宅兵三下五除二將馮天培的頂戴花翎除去,按頭壓臂欲將其押出禮房。

    「且慢!」劉銘祺攔住正在氣頭上的葛爾泰,隨後上前輕聲道:「提督大人,馮天培失碎皇上御賜的宣元翡翠鼻煙壺本是罪該萬死,無可厚非。但如此草率將其處斬,難免讓百官不服,若問起理由來?大人將如何解答呢?」

    「這個?」葛爾泰一時語塞。眼下都已經被馮天培氣糊塗了,哪還想什麼殺他的理由。經劉銘祺一提醒,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劉銘祺拱了拱手,建議道:「大人,以下官拙見,何不定他個挪用庫銀之罪豈不更為妥當些!」其實這一切,均都是劉銘祺和王世長設計所為。扳倒馮天培這顆大樹,也好將庫銀一份不少地繳回來,並不想治他於死地。

    葛爾泰一聽,覺得有理,反正自己也並非誠心想殺馮天培,只不過此事說大就大,說小不小,萬一皇上追究下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更何況自己好不容易得到個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馮天培連個招呼都不打一下,說摔就摔了,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心中難免痛惜不已恨意交加,因此才狠下心來要治馮天培死罪。

    葛爾泰點了點頭,接著又厲聲道:「既然巡撫大人求情,本官就饒你不死,不過罪責難逃,從此官職連降三級,不得榮升,原所管轄的四營將士一併連降三級,編入王總兵所管轄的四營當中聽候差遣,並擇日抄家,將其家中所有財物充盈國庫,此案由巡撫大人親自督辦,不得有誤!」劉銘祺自然是點頭應允。

    馮天培跪地磕頭,對葛爾泰的開恩,對劉銘祺的求情是一番千恩萬謝,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不殺頭,別說是連降三級,就算連降六級也認了。

    「至於宣元翡翠鼻煙壺摔碎一事,只有天知地知,還有在場的人知,如果誰膽敢將此事透漏出去,定斬不饒,禍滅九族。」一心想把此禍事隱瞞的葛爾泰又慎重地警告眾人一番。說白了,誰敢亂言呀!

    眾人連忙稱是後,隨同提督大人一起離開了禮房。新任營游擊之職的馮天培灰溜溜地跟在眾人的身後,和剛進來時的趾高氣揚比起來,相差十萬八千里。不過心裡卻對自己有了新的定位,從鬼門關逃過一劫的的慶幸驟然使他頓悟,讓他完完全全地領悟到身為官首之軀,應視百姓為父母,事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道理,否則便會遭因果報應。如今及時頓悟,方能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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