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提督府後,劉銘祺歸心似箭,連侍衛都沒帶上一個,便快馬朝家中趕去,街道還是那條街道,人還是那個人,但數月過後的劉銘祺。身份完全發生了變化,從當初被強行抓去的壯丁到今日即將成為康襄城巡撫,兩種身份的改變卻是天壤之別。
「秀娘,秀娘,老爺我回來了!」甩蹬離鞍下馬後的劉銘祺興沖沖地大聲喊道。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大概是劉銘祺想給秀娘一個驚喜和遐想的空間來營造出一種久別重逢時的氛圍。
話音落地,「轟隆」一聲,院門突然被沖拉開,「老爺,真的是你嗎?老爺……」正在院子裡忙碌的秀娘聞聽那熟悉刻骨的呼喊聲,丟下手裡的活計,箭一般地衝出了院門,情不自禁地朝劉銘祺撲來。
劉銘祺嘿嘿憨笑,一把抱住秀娘頎長嬌柔的身軀,兩手順勢一用力,原地轉了兩圈,與此同時,秀娘也感覺到劉銘祺結實了很多,撲在他身上時的感覺也是硬梆梆的,只是一張玉面比以前略黑了一些,不過顯得越加威武起來。
「老爺你好壞,一回來就把人家扔來扔去的!」不懂浪漫之舉的秀娘抿著嘴怨道。女孩子嘛!這時候肯定是要撒嬌的,也許是天性,也許是久別後希望得到心愛之人特需的疼愛和關懷。
劉銘祺笑著貧嘴道:「老爺我率兵遠征,對秀娘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都快想死我了!只有這樣老爺才能知道秀娘重了還是輕了,胖了還是瘦了呀!」
秀娘甜甜一笑,喃喃道:「那老爺說人家是瘦還是胖呢?」
劉銘祺一副審視的目光在秀娘的身上來回瞄了瞄,笑道:「該胖的地方胖了,不該胖的地方還沒胖,發展勢頭良好,老爺很滿意!」秀娘似懂非懂,眨了眨眼,還沒有完全理解到劉銘祺的回答。
其實劉銘祺在擁抱秀娘之時,自己的胸脯明顯被擠壓了一下,那震撼性的感覺來自秀娘日漸豐滿的雙乳,發育的比他想像的還要快,還要引人注目,劉銘祺的話中之言,隱隱包含著對秀娘身材的褒獎,純真的秀娘自然未能聽懂。
秀娘頷首羞道:「老爺又在取笑人家了!」
「哪裡敢取笑我的小寶貝,疼還疼不過來呢!你看,這是什麼?」劉銘祺說完,單手一展,故意在秀娘的面前晃了晃。
「金簪!」秀娘訝然道。
劉銘祺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嘿嘿笑道:「這枚金簪是老爺特意買給秀娘的,當初老爺連枚木簪也未曾給你買過,今日補償給秀娘,老爺才安心啊!」
秀娘不由遲疑了一陣,抬頭望著劉銘祺道:「這……這是大戶人家小姐太太們戴的飾件,秀娘不要,老爺還是給秀娘買枚木簪吧!」
劉銘祺拉住秀娘小手道:「誒,木簪怎會配得上秀娘的美貌呢!如今老爺可是今非昔比了!只要老爺我在這跺一跺腳,康襄城的城樓都得塌半截,一枚小小的金簪又算的了什麼!」口無遮攔的劉銘祺語氣大得驚人,一口氣都能噴死只蒼蠅。
夫貴妻榮,秀娘本應享受到她該享受到的一切,因為劉銘祺欠她的太多太多。
秀娘搖了搖頭道:「秀娘不要老爺的金簪銀簪,只要能天天守著老爺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就知足了!」
劉銘祺望著秀娘一臉不為金銀所動的表情,胸中湧上一陣暖流。暗暗歎息:秀娘她不貪圖富貴,不愛慕虛榮,與自己共患艱難,不離不棄,儘管當初家徒四壁,但依然跟著自己相濡以沫,從未有一絲不怨,天天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如今苦盡甘來,自己名利雙收,秀娘卻不願與自己共享榮華。
想到這裡,劉銘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任憑秀娘再堅決,也抵不過他的狡猾,只見劉銘祺臉色黯然,顫聲委屈道:「都怪老爺愚笨,本想用自己拿腦袋換來的這麼點銀子為秀娘買點像樣的物件,卻討不到秀娘歡心。若是秀娘不收此物,還不如把它丟了算了。」說完,劉銘祺抬手做出一副很誇張的欲丟金簪的準備動作。
「慢!」秀娘急聲阻攔,隨後又低著頭道:「秀娘收下就是了!不過,日後若是再給秀娘買女兒家的物件,盡量挑些便宜的即可。秀娘心中在意的只有老爺,其他的身外之物,什麼都不在意……」秀娘說著說著,也委屈地哭了起來,兩行清淚撲朔而下。
劉銘祺一看,連眼淚都騙出來了,也該收手了。忙貼身將秀娘抱在懷裡,哄道:「秀娘不哭,秀娘乖,都是老爺不好,不曉得秀娘的一片癡心,老爺發誓:我生是秀娘的人,死是秀娘的鬼,決不辜負秀娘的情分。」
哄秀娘開心是劉銘祺的拿手好戲,三言兩句語便哄得秀娘破涕為笑,兩隻小手一邊拭淚一邊哭笑不得道:「那怎麼成?秀娘才生是老爺的人,死是老爺的鬼呢!」
兩人正在自家的院門口恩愛纏綿,突然院門輕響,走出來的正是馬大嫂,見她一臉笑容,嘻哈道:「我一猜呀!就知道是劉大兄弟回來了!小兩口還沒親熱夠呢?」
秀娘臉一紅,嘟囔著小嘴道:「才沒親熱呢!馬大嫂淨瞎說。」
馬大嫂快人快語,嘖嘖道:「要親熱也得等到晚上的時候再親熱,愛幹啥就幹啥!眼下咱倆的活計還沒幹完呢?再晚些啊!今日的工錢又要扣掉兩文錢了!」
秀娘身子一緊,像是犯了大錯似的,乖乖地答應道:「嗯,馬上就來。」邊說邊拉著劉銘祺進了院。
幾大盆欲要漿洗的衣物橫七豎八地擺放在小院當中,很難想像僅憑兩個弱女子,為了那幾文工錢而每日起早貪黑馬不停蹄地辛苦勞作,看了都讓人心酸。
以劉銘祺今日的身份、財富和地位,怎能再讓秀娘受苦受累。但暫時他還不到在秀娘面前顯富露貴的時候,因為窮苦人家出身的秀娘並不奢望大富大貴,唯有踏踏實實的勞作、更能讓她感受到幸福。
劉銘祺抬手挽了挽袖筒,正欲動手跟著馬大嫂一起漿洗衣物,秀娘卻死活不讓他這些粗活。秀娘雖然年幼,卻像個大人般地護著劉銘祺,心甘情願地為了他受苦受累,無奈之下,只好在一旁幹些晾曬之類的輕活。
忙了一陣子後,眼尖的馬大嫂不停地打量了劉銘祺幾眼,忍不住問道:「劉大兄弟,看你一身官袍在身的,現在當了多大的官呀?」
劉銘祺一邊晾曬衣物一邊隨口答道:「不大,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巡撫而已!」
馬大嫂聽後,渾身一震,倆腿一軟,「啪嘰」一聲,差點沒坐盆裡去,驚道:「巡撫大人!」
「馬大嫂你怎麼了!幹嘛跪在地上呀!」秀娘急忙起身攙扶起馬大嫂,不解地問。
馬大嫂久居康襄城內,也是有些年頭的,她雖然不知道巡撫是幾品的官,但她知道康襄城最大的地方官非巡撫莫屬,這冷不丁地身邊冒出個巡撫來,可把她給嚇的不輕,老百姓哪見過這麼大的官呀!
馬大嫂顫顫巍巍地疑問道:「當……當真?」
劉銘祺點點頭道:「當真!」
「果然?」
劉銘祺笑了,又接著點頭道:「果然。」
馬大嫂這下更慌了神兒,慌慌張張地起身道:「秀娘啊!,這點活你還是不要干了!我一個人就行了,你還是陪你家老爺回房去吧!」
轉眼間,馬大嫂判若兩人,秀娘更為不解,疑問道:「這是為何呀!」
「我是怕你累著,大嫂我吃罪不起呀!乖,聽大嫂的話,以後咱倆人的活,大嫂一個人包了。」
說得秀娘更是滿頭的霧水,平日裡,馬大嫂就對自己關照很多,家裡家外的,要是沒她的幫扶,自己還不得吃糠咽菜呀!
秀娘臉一熱,道:「大嫂,你說的哪裡話來,這些粗活秀娘能幹的來,再說,你家的寶寶剛出世不久,全都由你一人照看,要是身子累垮了!秀娘可擔當不起。」
任憑秀娘再怎麼勸說,馬大嫂就是執意不肯,說破天也不讓秀娘再漿洗剩下的衣物了。馬大嫂心裡有數,這以後秀娘就是巡撫大人的夫人了!那是何等的高貴!都怪自己平時嘴臭,也沒少數落人家秀娘,現在不但是後悔而且是後怕呀,恨不能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嘴巴子,才解恨。萬一人家秀娘記在心裡,我這一家老小的可怎麼活呀!
劉銘祺在一旁忍不住暗笑:「這馬大嫂呀!把我劉銘祺看成什麼人了!看來我要是不說兩句,這馬大嫂死活都要一個人干,根本聽不進秀娘的勸說。」
劉銘祺和顏悅色地朝馬大嫂笑了笑,道:「馬大嫂,看你說的,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本官不在家時,全仰仗著大嫂對秀娘的照顧,我謝你還來不及呢!你呀!就別跟我們客氣了!不如這樣,你先回房預備飯菜,晚上呢?我和秀娘就在你家噌一頓,也好嘗嘗馬大嫂的手藝。這裡的活計呢?由我和秀娘干就行了,你看好不好!」
別看秀娘勸不了她,劉銘祺一句話,特靈特好使。馬大嫂頭點的跟雞啄米似的,連聲應答:「好,好,劉大兄弟說的對!呸、呸、呸……你看我這張臭嘴,對了,巡撫大人,你愛吃點什麼呢?」
「隨便。」劉銘祺隨口道。她什麼沒吃過,即便是想吃燕窩、鮑魚,馬大嫂這也沒有啊!無非是想把馬大嫂支走罷了,也好和秀娘兩個人卿卿我我一番。
馬大嫂幾乎是跳著芭蕾步離開的,至於她心裡是什麼樣心情,猜的不錯的話,應該是比出門撿了一百兩銀子還高興,和巡撫大人做鄰居,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咱。
「老爺,巡撫是多大的官呀!」秀娘邊漿洗衣物邊仄著頭好奇地問道。這一通鬧騰。秀娘也發覺有點不對勁,怎麼一提到自己老爺的官銜,馬大嫂跟變了一個人似的,瘋瘋癲癲的呢?
劉銘祺故作苦臉,愁道:「巡撫哪裡是官呀,只是給衙門裡的大爺跑腿的罷了,你沒看老爺拴在院外的那匹馬了嗎?那就是老爺專用的跑腿工具。」
「那老爺豈不是很辛苦!」
「可不是嗎?換了別人早不幹了,也就老爺我工作勤勤懇懇,認認真真,任勞任怨,踏踏實實地干到現在。」自吹自擂的表達方式,往往令秀娘聽得特別高興,老爺為了這個家在外奔波勞累,經受風吹雨打,雖然心裡心疼,但聽起來踏實多了。
兩個人邊說邊聊,秀娘漿洗衣物,劉銘祺負責晾曬,婦唱夫隨,滿心快樂,
晚上,馬大嫂做了滿滿一大桌子的拿手好菜,生怕劉銘祺不願意吃,特意囑咐馬大哥到街上買兩罈好酒,說實在的,能有機會給巡撫大人請到家裡吃飯,這都不知道是哪輩子的祖先積了陰德了!日後指望這位的地方多著呢!
劉銘祺倒也不客氣,又吃又喝,跟到了自己家一樣,而且還一個勁地誇讚馬大嫂的手藝精湛,樂得馬大嫂走路不知道先邁哪條腿好。
酒足飯飽,劉銘祺不忘將十兩整銀偷偷地掖在炕上的被褥內,馬大嫂知道小夫妻小別勝新婚,倒也識趣,不敢過於挽留。夫妻倆答謝馬大嫂一家盛情款待後,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