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在嘉慶初年 正文 第49章:城外遇險
    劉銘祺駕馬逃至離城門還有三四十米處,宋二虎抓握著刀柄急拍馬匹,他的那匹戰馬的馬頭離棗紅馬的馬屁越來越近,貼追的緊緊的。若是想進城,顯然是來不及了,一旦被宋二虎追到馬後,手起刀落,非活劈了他不可。慌不擇路的劉銘祺明顧不了許多,俯身趴在馬背上,任由戰馬朝城東奔馳逃去……城裡的鮑鐵大呼不好,忙急衝下城樓,飛身上馬,慌慌恐恐地縱馬前去搭救劉總兵。

    劉銘祺和宋二虎倆人一前一後,縱馬疾馳,轉眼間,便離璦琿城越來越遠,劉銘祺的心裡跟打鼓似的,也越來越怕,都說藝高人膽大,劉銘祺的那點功夫和宋二虎比起來,根本不是同一個級別的,如同是三狸貓遇見坐地虎,區別大了去了。但願自己能甩掉宋二虎的追殺,方能逃過這一劫,否則自己將死無葬身之地。

    劉銘祺一邊疲於逃命一邊大大地後悔,腸子都悔青了:「人有千慮,必有一失,本想以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宋二虎改邪歸正,步如正途,也好使得這場血腥殺戮盡快結束。萬萬沒料到,自己不但未能說服宋二虎歸順,卻落得個被其追殺的悲慘下場,自己這不是吃飽了撐得嗎?好心沒好報?這要是被他給一刀殺了,您說,冤不冤?」

    好在,死到臨頭的劉銘祺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個防身的傢伙,就是他自己那把常常揣在懷裡跟老婆似百般呵護的防身洋槍,伸手朝懷裡摸了摸,確定它還在的時候,自己的心裡也隨著他是了點,好歹生死攸關之時,拿他出來唬唬人,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小命。

    兩人的戰馬穿過一片低矮的小樹林,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十幾丈寬的小河,橫臥在平闊的草原之間,水流緩慢,清可透底,數十條小魚成群結對地在河內悠閒的地游來游去。

    人要不走運,老天爺都不幫你。劉銘祺騎的這批棗紅大馬,彪肥肉厚,耐力極好,但卻天生怕河,不管大河小河,見河就暈,不敢涉足。劉銘祺縱馬來到河邊,棗紅馬前踢高揚,一聲長嘶,差點將劉銘祺從馬屁股上滑下來。待到棗紅馬雙踢落地,左右徘徊數步,不停地打著響噴,儘管小河深不過馬膝,棗紅馬仍不肯踏入河中半步。

    「我靠,他娘的,這是哪個***給老子選的馬啊!這不是存心想把老子害死嗎?若是讓我活著回去,我非得把他給查出來,非挖了他的雙眼,再挖了他的心,最後還得挖了他家的祖墳不可。」性命攸關,再急再氣也枉然。

    情急之下生睿智。就在他絕望之際,腦袋瓜子靈光一現,不禁由悲轉喜。立即麻利地將自己身上的官袍撕脫下來,披蒙在馬頭上,眼不見為安,焦躁不安的棗紅馬隨後安定了下來。

    劉銘祺心中大喜,雙腳猛夾馬腹,棗紅馬渾身一激靈,自然而然地踏入河內,啪嗒啪嗒地淌河而行。

    此時,宋二虎已然縱馬追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就在劉銘祺的棗紅馬淌到小河中央的時候,只見宋二虎瞪著通紅眼珠子,嘴裡哇哇發出人獸均都難以聽懂的怪叫,頓然揮舞著虎虎生風的偃月刀,躍身鶴立於馳騁而來的馬背之上,如履平地一般。戰馬剛剛追至岸邊,再見他雙腳腳尖一用力,身輕似燕,竟然凌空飛出三丈多遠,又蜻蜓點水般地腳尖觸水,整個人一邊踩水一邊雙手高舉大刀,平行朝劉銘祺飛追而來。

    劉銘祺回頭一看,頓時嚇得臉都綠了,我地媽呀!這宋二虎真他娘的有兩下子,這可不是演武打戲,吊鋼絲繩,乃是親眼目睹真正的絕世功夫。

    「你不仁我不義,既然你非要不識好歹,一心取我性命,我也不能等在這給你白白的活劈了不是,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看你是不知道我馬王爺三隻眼!」想到此,劉銘祺迅速從懷裡掏出洋手槍,突然轉身回手便是一槍。

    劉銘祺身在前世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手槍玩的那也是不計其數,槍法那更是鋼鋼地,他要是說打你鼻子絕不打你耳朵,不敢說百發百中,但也算是彈無虛發的主,實戰技能超強。

    「砰!」扳機一扣,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過後,劉銘祺信心十足等待著宋二虎中槍落水的精彩畫面。

    但令他一百萬個沒想到的是,身懷絕世武功的宋二虎可不是等閒之輩,察覺到不妙,揮刀一撥,「堂」的一聲脆響,偃月刀的大刀片子竟然將疾飛而至的子彈頭擊擋出去,忽地一下,不知飛落到了何處?

    「我靠,不是吧!沒搞錯吧!」不可思議的劉銘祺舌頭伸出三分之二,完全沒想到宋二虎居然能擊擋住極速而至的子彈,然後,穩穩地落在漂移在河面上的一根乾枝上,如同站在小船船頭一般的穩當。宋二虎的一舉一動,一招一式,功夫深不可測,深不見底,頓時使劉銘祺再次落下了一身的白毛汗,後背的內褂洇濕了一片。此時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句至理名言。

    劉銘祺一見大事不好,使勁催馬前行,欲再次逃離生死之地……

    「狗官,哪裡逃!」宋二虎一聲傲喝,沖天而起,凌空翻轉刀鋒,一道冷光從天而下,轟然擊下,登時朝劉銘祺的後背劈來。

    說時遲,那時快,偃月刀勢不可擋,轉眼即到,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劉銘祺已然預感到了不測,心裡咯登一下,心涼了半截……

    突然「撲通」一聲,馬背上的劉銘祺身子猛地一斜,滾落入水,濺起水花四面飛揚,驚嚇群魚慌亂而逃。

    心驚膽顫的劉銘祺大難不死,跳馬落河,險象環生,霎時躲過偃月刀襲殺,終是逃過這一劫……可那匹棗紅馬卻沒那麼走運,被宋二虎鋒利的偃月刀一刀劈入馬背,鮮血噴射,四溢橫流,棗紅馬一命嗚呼,屍體軟塌塌地側倒在緩緩而流的小河內,瞬間染成血紅一片。宋二虎這一刀硬生生地砍入馬骨,也隨著棗紅馬的屍體摔落河中。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宋二虎的那一刀砍下後,不但沒砍到劉銘祺其人,卻將他的棗紅馬給活活地砍死,更不巧的是偃月刀愣是卡在馬背上的脊骨中難以拔出。渾身濕漉漉的宋二虎手握著刀柄,躬身在馬屁股後面,連拔數次,均未能如願,洋相百出,令人忍俊不已。

    在這關鍵的時刻,竟然是那匹棗紅馬為主捐軀,以身試刀,為劉銘祺創造了寶貴的逃生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劉銘祺從淺河裡爬起來,不容分說,頓起殺心,趁宋二虎分神之際,抬手一槍……

    宋二虎注意力全都放在他那把偃月刀上面,耳邊突然聽到槍響,綽不及防,本能地抬手一檔,一槍擊中左臂……

    宋二虎伸出右手摀住槍傷,半跪在河內,轉頭狠狠地望了劉銘祺一眼,方見到黑洞洞的槍口冒著縷縷的硝煙,指向自己的面門。

    「別動!動一下,老子就讓你的腦袋開花!」劉銘祺底氣十足地厲聲威脅道。功夫再好,面對洋槍,也不敢輕舉妄動。

    受了槍傷的宋二虎一邊忍著疼痛一邊不服氣的夾了劉銘祺一眼,道:「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

    劉銘祺搖了搖頭,一個勁地叭嗒嘴,不屑地道:「嘖嘖嘖、你還好意思說,老子這都是跟你學的,這就叫以其人知道還以其人之身。小子,你他娘的真不識抬舉,好心都被你當成驢肝肺?恩將仇報不說,還差點要了老子的命,本總兵大人再問你一次,你降還是不降?」

    宋二虎頭一揚,心一橫,啐道:「呸,我生是一條好漢,死也是一條好漢,不用多費口舌,要殺要剮你動手吧!老子要是哼上一聲,就不是娘養的。」

    劉銘祺陰著臉道:「有種?我若是要你死,只需扳機一扣,便送你上西天,可是你想過沒想過那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是何等的下場?實話告訴你,如是他們乖乖歸降,本總兵先前的話仍可兌現,滿城的金銀作為他們的遣散費,打發他們回家種田,老老實實做大清的順民。若是他們公然反抗到底,本總兵大人定將他們統統誅殺,一個不留!」

    ……

    宋二虎可真是個倔骨頭,一言不發,寧死不從,任憑劉銘祺的吐沫星子噴干,仍是不肯說出半個降字。

    正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急如驟雨,從西面的小樹林中殺出一員大將,伴隨著一聲悶雷般的粗嗓門吼道:「哇呀呀!總兵大人莫慌,鮑鐵前來救駕,我來也!」鮑鐵打遠處就清晰可見清亮亮的小河彷彿紅綢一般,紅通通的一大片,以為是劉銘祺出了事,心中焦急萬分,縱馬衝殺過來,不分青紅皂白,舉刀便朝宋二虎的腦袋砍去。

    「住手!」劉銘祺一聲大喝。

    「啊!」鮑鐵不解其意,無奈收回刀式。若是沒有劉銘祺的這一聲疾呼,宋二虎的人頭恐怕早已人頭落河。死對他來說並不為懼,但令宋二虎詫異的倒是劉銘祺的所作所為使其泛起了思量,難道自己真的碰上了宅心仁厚,以德服人的好官?

    鮑鐵跳下馬,遁到劉銘祺的面前,疑問道:「總兵大人,匪頭作惡造反,為何不殺?」

    「鮑將軍莫急,本官自有道理。」劉銘祺並未多做解釋,只是簡單地應付了一句。鮑鐵雖然猜不透劉銘祺的心思,但也不敢多問,言聽計從地護在劉銘祺的身旁,確保劉銘祺的安全。

    說白了,於情於理於國於民都不能將其嗜殺。於情:劉銘祺是惜才愛才之人,就這樣一刀結果了宋二虎實在有些可惜!

    於理:宋二虎祖上乃是樑上好漢中的大英雄宋江,也是劉銘祺心目中的非常崇拜的偶像,更不可斷了宋家的根脈,讓流傳千古的梁山英雄斷了香火。

    於國於民:若是殺了宋二虎,匪寇群龍無首,定會分成各幫各派,各立山頭,日後仍會舉兵造反,那今後老百姓怎能安居樂業,朝廷仍要派兵圍剿,勞民傷財,國無寧日。

    雖然宋二虎對官府充滿敵意,自己何不在借此感化他一次,讓他迷途知返,收回他的叛逆之心呢?

    想到此,劉銘祺緩步走到棗紅馬前,矮身從河裡撈起仍蒙在馬頭上的官袍,攬在手裡用力的擰了擰,潮乎乎地披穿在身上,轉身對宋二虎吩咐道:「宋頭領,你走吧!」

    宋二虎一愣,做夢也沒想到,劉銘祺不但不殺自己,反而要放自己走,是何居心?抬頭望了望劉銘祺一臉嚴肅、面露正氣的神情,不像是在騙他,這就更讓他納悶了,於是,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半信半疑地問道:「放我走?你若今日不殺我,日後可不要後悔呀?」

    劉銘祺正色道:「本官做事從不後悔,既然你不相信朝廷,更不相信本官的招安之心,本官也不會強求與你。本官佩服宋頭領的英雄氣概,頓生英雄相惜之念。我們只有戰場上論輸贏,隨時等你率領你的兄弟們攻城,若是你能將璦琿城攻破任何一座城門,本官立即打馬回康襄城,將璦琿城讓給宋頭領。」

    「你這不是戲言吧?」宋二虎越聽越納悶,越聽越糊塗,大為驚奇地問道。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劉銘祺接過話頭,鏗鏘有力地回道。

    「有魄力,有誠信,劉總兵果真是大帥賢德之人,宋某人敬佩敬佩。如若我宋二虎今夜攻不下璦琿城,明個辰時,我便會帶著我的兄弟們跪城投降,任由處置。」宋二虎信誓旦旦地揚言道。

    「好,一言為定。宋頭領,告辭。」劉銘祺朗聲道。說完,轉身上了岸邊。心裡情不自禁地大喜,暗道:老子,就等你這句話呢?收拾不了你宋二虎,穿越清朝也枉然。

    鮑鐵邊走邊跟在劉銘祺的身後小聲嘀咕道:「總兵大人,放了宋二虎,如同放虎歸山,是否有些不妥啊?」

    劉銘祺面帶笑意,低聲笑道:「捨得放血,才好長肉,鮑將軍,莫要多慮,好戲在後頭呢!走,隨本官回城備戰,今晚我們要讓宋二虎敗得心服口服,明個辰時,乖乖地歸順朝廷。」

    鮑鐵拍了拍腦門,顯然由於智慧太少,始終悟不出劉銘祺的這招放長線釣大魚的奧妙。軍事戰略上的高瞻遠矚不是每個人都具備的,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乍就那麼大呢。

    劉銘祺和鮑鐵同騎一匹戰馬,臨走仍不忘吩咐鮑鐵回城後,要立即派人把那匹慘死的棗紅馬的屍體抬回去,好好安葬,以求心安。

    說完,揚長而去,返回璦琿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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