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血腥味終於散去了。
我睜開眼睛一看:不愧是遊戲,只要稍作等待,系統清理了之後,毆鬥現場也好,屠殺現場也好,都會被很乾脆地消失殆盡——嘛,真是推理系魔人的噩夢。
不管怎麼說,能不要看到那樣血淋淋的場面還是好的……我偷偷鬆了口氣,發現新人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正躺在昏迷的十三腳邊。
「哈,哈哈,真是的,」自己的聲音在耳道裡迴響,竟然讓我覺得銳利得有點讓人恐懼,「怎麼這麼冒失,連刀都掉了,哈哈。」——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把這樣的話說出來……
伸出手去拾刀的時候,我看到了自己的手腕不住地顫抖著——不,是整條手臂……整個人都……
我殺了人了。
……殺了人了。
這和之前消滅怪物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一次,死在我手上的,是一個扎扎實實的,會說話、會活動、會哭、會撒嬌——甚至還很可愛的……少女啊。
胃裡一陣翻滾,我「哇」地一聲吐了出來。
「真是,」一隻手撿起了我的刀,放進我的隨身包裡,「柔弱的少女啊。」
「司徒?」我抬起頭——不對啊,明明是男性的聲音,臉的線條似乎稍微變得深刻了一點,胸也變平了,然而行為模式大概還是原來那個司徒。「你……」
「啊。抱歉,」司徒不好意思地抓頭,「實際上我是『觀音體質』。」
身為佛教徒我毫不猶豫地爆炸了:「什麼叫做『觀音體質』啊!你桃花嗎雌雄同株嗎?!」
「實際上我是。」司徒很誠懇地回答,「嗯,女性的那邊暫時壞掉了,所以只能用這邊了。」
「壞……掉了。」
「嗯,」司徒歎了口氣,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笑容。「還好有雄性這邊可以用,不然地話,你現在就得一個人扛著三個人了哦。」
說得也是——那邊地無害依然在昏迷狀態中,十三看上去也不像那麼快就能醒來……真是損兵折將,傷亡慘重。
低頭看看表00:25,從十三樓上說。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主服務器時間22分鐘,亞特蘭蒂斯時間也有一個多小時了……
「休息一下吧?」
我看著自己的手:只不過親手砍了一個敵人,就哆嗦成這個樣子。總是衝鋒在前,奮勇殺敵的兩位男性。不知道要承擔怎樣地心理壓力。
何況還有體力問題、時間限制、廢柴隊友也有就是我的各種毛病、暫時無法驅除的詛咒和為了保持清醒而不斷流血的傷口……
沒有在出發的時候就制定一個合理的計劃實在是太……冒失了。
我在十三身邊蹲下,脫下外套捲成一個小包,墊在他地腦袋底下,把那散亂的長髮理到一邊,拿出手帕,擦拭那張在地上蹭得一塊黑一塊灰的臉。
那邊,司徒已經把無害背了過來,放在十三身邊。
「吶司徒,」我一邊幫十三上藥,「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奇怪?」司徒在幫無害處理傷口,「什麼奇怪?」
「我們進塔之後,遇到的敵人,都是羅莉。」十三腰部的皮肉外翻,一片狼藉,我幾乎不忍心看。
「嗯?」司徒抬起頭,「只遇到兩個而已吧——而且,你家魔月不是羅莉控嗎?她的地盤上羅莉多點沒什麼奇怪的吧?我還聽說,五十樓上面有的地方整層整層地貓耳女僕女巫什麼的……」
「不是,」這濃重的不協調感是……「不是的,這兩次地羅莉都不是NPC,都是敵人——你也知道,魔月不會那麼卑鄙,在門口啊,樓梯這種地方的怪肯定不是她放地——而且我的經驗也沒有提升,」玩家之間PK是不提升經驗的,「那麼……蛋蛋那邊的人,為什麼會放羅莉出來呢?」
「說不定蛋蛋也是羅莉控。」司徒敷衍了我一句——無害的傷口很深,司徒的處理大概遇到了一點麻煩。
「你認真一點,我在和你說正事呢!」
「那麼……」司徒對我狡猾一笑,「你認為呢?」
「這個……」嘁,原來是在套我的話,「這兩次出現的,不是NPC的敵人——就是蛋蛋那邊的,都是操作系的……第一個是召喚師,第二個大概土元素,施術者本身的防禦力和物理攻擊能力都很低,在受到攻擊的時候甚至沒有辦法使用小型的法術自保……應該是大的軍團為了團戰而特別訓練出來的群體攻擊特殊人才吧——就像薩法那樣的。」
「嗯嗯,」司徒讚許地點頭,「還有呢?」
「還有啊……」十三已經被我捆成了一具木乃伊,「還有就是,在被發現的時候,都用『羅莉』作為脫身的伎倆——就好像吃準了如果『羅莉化』的話我們就一定不會攻擊似的……」
——貓耳羅莉在倒下去之前,還說了一句:「明明說……她絕對不會砍的」之類的話……就是說,有人告訴她說,我絕對不會攻擊羅莉?
「所以?」司徒那邊,無害的包裹工作也進入了尾聲,司徒把無害的腦袋放到十三旁邊,一起枕在我的衣服上,「你的結論?」
「……不知道,」我想了想,認命地搖頭,「我只能說這些情況很奇怪——不太符合常理,但是……至於為什麼……」
「你不覺得,」司徒的臉上那種特有的笑容,在女性版的臉上讓我覺得顯得睿智,可不知為什麼,換到男性版的臉上,莫名地讓我覺得毛骨悚然,「或許……我是說或許,他們知道了十三和無害中了詛咒的事情?」
「怎麼可能?」我大駭,「這……他們應該只是知道我們從浣熊的幻象裡解脫出來了吧?在那之後我們就……難道說……」我忽然覺得背後一涼,「麥子是他們的……」
「或許,我只是說或許。」司徒安撫地摸摸我的頭,「在沒有確定事實之前,不要胡亂猜測哦。——而且,現在出現的羅莉只有兩個,不是嗎?樣本數太小,不足以任何推論的啊。」
司徒從隨身包裡拿出乾糧和水:「補充一下,不要想太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就彈出重來——反正是遊戲嘛。」
「……嗯。」
話是這麼說可是……
我沉思著,一邊給十三餵水——無數次把水灌進十三的鼻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