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協理政務這個消息從天啟帝的萬壽節上傳出,不啻又引起了朝野震動,雖然協理政務並無多大的實權,但天啟帝此舉的確耐人尋味,就連當事人的信王自己都不禁在心裡問一下自己,天啟帝這麼做究竟是有何目的?
當朱影龍把這個消息告訴史可法、熊瑚等人,眾人自然是喜不自禁,但機遇與危機是同在,這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定數,路都是人走出來的。
宮中的御酒雖然度數不高,但都是窖藏十年以上的好酒,非常的醇厚綿長,他喝的不多,就七八杯,回到府中書房頭有點暈,脫去外面的紫色皮裘交到隨後跟進來的熊瑚手中,然後走到自己書案跟前一屁股坐下,腦袋裡還是剛才在皇宮萬壽節上的情景。
「淑蘭、漣漪她們睡了?」
「還沒有,都在房間等你。」熊瑚平靜的道,三個女人中,熊瑚是最能瞭解朱影龍心思的。
「讓她們先睡吧,不用等我了,今晚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朱影龍緩緩的閉上雙眼,背靠椅背,仰面朝上道。
「我給你打點熱水來,洗洗臉,一身的酒氣。」熊瑚轉身過去道。
朱影龍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熊瑚腳下頓了一下,出去了。
不一會兒,只見熊瑚推開了門,端著一盤熱水走了進來,擰好了熱毛巾向朱影龍走了過來,
還不等熊瑚將熱毛巾敷到他的臉上,朱影龍忽然睜開了眼睛,露出絲絲血絲,一把抓住熊瑚的手,凝視著她問道:「麗娘,你有沒有後悔把自己交給我?」
喝醉酒的人容易對人說出自己真心話,這就是酒後吐真言,熊瑚任由朱影龍抓住自己的手,溫柔的眼神凝視著他道:「沒有,麗娘從沒有後悔過。」
「不,麗娘你騙我。」酒勁上來了,加上他被突然而來的協理政務搞得有點摸不著頭腦,再加上喝了不少酒,內心脆弱的一面就展現了出來,噴著酒氣。臉上痛苦的問道,「那你的理想怎麼辦呢?」
熊瑚面色一呆,這個男人無時無刻都在為自己考慮,難道自己就不能為這個男人犧牲一下嗎?他肩上擔著的擔子太重了,自己不應該再加重他肩上的擔子才是。
「我覺得現在很快樂,打打殺殺的真的不適合女人去做,我也離不開王爺了。」熊瑚柔聲道。
「真的?」朱影龍臉上突顯喜色的問道。
「真的。」熊瑚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重複了一遍道。
誘人的紅唇,迷人的曲線,醉人的幽香,酒精更加能催發人的情慾,他現在需要發洩,需要一個宣洩的口子,熊瑚的溫柔和體貼無疑對現在的朱影龍有著緻密的誘惑。
今晚的朱影龍與往日明顯不同,他變的很狂野,用力的碰撞,一次一次將熊瑚帶入了最幸福的頂端,最後兩人雙雙扭抱在一起入眠。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一對緊緊相擁熟睡的男女,隔層窗戶紙擋著,所以光線不那麼刺眼,但是生物鐘還是準時喚醒了宿醉的朱影龍,想起昨晚的荒唐和那道協理政務的旨意,朱影龍不禁搖了搖頭,原來人還是會有他脆弱的一面,再堅強的人都有,看著窩在胸口那張疲倦的臉,就知道昨晚自己有多粗暴了,真對不起,想不到他對女人也有這種暴力的傾向。
酒醒了,腦子也清醒了,為了不吵醒還在熟睡的熊瑚,朱影龍安安靜靜的躺著,心中不斷的在謀劃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魏忠賢現在勢力很很大,直接跟他爭權這不是一個理智的做法,反而會讓天啟帝起疑心,但是乾等著不做也不行,天知道這是不是天啟帝在考察他的能力,張嫣曾經親口對他說過,天啟帝有意立他為儲君的事,不管真假,他都要謹慎行事,廟堂之上的複雜鬥爭普通人是難以想像的。
第二天,天啟帝正式發出聖旨,命信王協理朝政,名義上比內閣首輔大學士還高一級,算的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了,實際上只是一個擺設,只有聽和看的權力,但是有一條,所有朝政事務都必須讓他知道,所以就給了朱影龍一個全面瞭解朝政事務的機會,熟悉朝廷各部衙門的運作,這個機會還是非常難得的。
第一天上任,六部的大臣還有閣臣倒還給些面子,見面還行跪拜之禮,虛與委蛇,表面相處的非常融洽,可能是在萬壽節上朱影龍對天啟說的那些話,基本上所有官員對這位協理政務的信王表現出想到的牴觸,誰也不願意自己官的部門被他看出點事情來,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誰的身上誰倒霉,閹黨中一些官員知道些內幕的更是對朱影龍無比的戒心,魏良卿就是被這位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的信王爺給算計「喀嚓」掉的,連魏忠賢都沒能救的了,要是自己犯在他的手裡,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條了,這樣的官員看見朱影龍就遠遠的躲著,搞得朱影龍像個瘟神似的,人見人怕。
在這樣的情況下,朱影龍想瞭解朝廷各個衙門的真實運作的確是有些難度,不過他還有暗影,將暗影暗中調查到的,再與自己眼中看到的,聽到的,兩者相結合一下,基本上就瞭解七八層了,越瞭解越深,朱影龍越是想把這些貪污腐敗、媚上欺下、不顧百姓死活。報喜不報憂的王八蛋大臣、閣老挖個坑活埋了,再來一個焚書坑儒的心都有。
朝廷上至六部閣卿,下至低級衙役都可以用錢來買,還明碼標價,這還有天理嗎?正科取士的有才能之人根本不得重用,只能在翰林院坐冷板凳,或者在一個候補的同知任上一等就是十幾二十年,有的等到頭髮白了都不見的能輪到他。
儒家是很講究修身養性的,還有道德節氣,這些似乎在這些所謂朝廷重臣身上還不能看到些蛛絲馬跡,朱影龍並非是那種嫉「儒」如仇之人,相反他很贊同儒學的哲學理念,他把在漢以前的儒學才歸為真正的儒學,自漢董仲舒把儒學上升到為統治階級服務,甚至神化的這種儒學稱之為偽儒,就是這種偽儒學束縛了中國近千年的發展,盛唐燦爛的文化是因為他的開放可吸收,那個時候跟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有的一比,因為他的思想活躍,所以它才影響了整個世界,而偽儒學卻在宋代在二程和朱熹夫子手中達到一個巔峰,但是宋朝卻被蒙古給滅了,不能不說明他的錯誤性,如今的大明朝不但承襲了二程一朱的偽儒學,更加變本加厲的曲解它,這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經濟上,鹽、茶、鐵礦、銅礦等這本來都是由國家統一經營的,但現在卻成了權貴宗親謀取暴利的途徑,就洛陽的福王朱常洵,每年朝廷就劃給他三萬鹽引,六百萬斤食鹽,在洛陽設立食鹽專賣衙門,向中州廣大地區銷售食鹽,並且嚴禁除此之外其他一切渠道的食鹽進入銷售,宦官們更是利用督造御用物品並掌管其巨額支出的機會,打出用經營食鹽的獲利彌補御用品生產資金短缺的幌子,以此為由而奏討鹽引,實則是給自己贏得了堂而皇之運銷私鹽的特權,成千上萬的銀子都流到了這些人的腰包裡,朝廷基本上一點利益都沒有,難怪福王被養成了三百多斤胖子,自己原來所知的歷史裡被闖王李自成給活活的煮了,吃了。
漕運、各地的稅監更是牢牢的掌握在宦官手中,每年的利潤朝廷只能得到很可憐的一部份,還有織造司、市舶司、惜薪司等凡是能賺錢的衙門都被閹黨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魏忠賢提督的寶和三店更是日進斗金,魏忠賢的個人財產估計能比得上大明朝一年的稅收,各式珍寶古玩不計其數,還有番國使臣進獻的各種珍貴稀罕的物件,皇宮大內沒有的,魏忠賢的府中都有。
總之一句話,閹黨和權貴還有宗室皇親控制了整個大明的經濟命脈,他們以各種手段,掠奪式的壓搾和攫取普通百姓和各行各業商人創造出來的財富,尤其是皇帝為最,這天下本來就是皇帝的,他還這麼愛財,這本來就是一個很可笑的問題,但問題是,明朝的皇帝好色和愛財是有名的,他大概知道沒一個朝代不是能千秋萬代的下去,所以拚命的積蓄財富,等自己被人推下去之後,可以繼續享受吧?
難怪有後世的學者認為就算沒有清朝入主中原,中國也不會進入資本主義,因為這個萌芽,並不是滿人入主中原的倒退,而是滿人入主中原之後,行的跟明朝幾乎相同的政策,真正扼殺資本主義萌芽的正是我們漢人自己。
商人和新興的大型作坊緊緊靠著微薄的利潤在維持,他們不是為自己創造財富,也不是給這個社會創造財富,他們是給皇帝,給宦官,給朝廷那些權貴還有社會的寄生蟲創造財富,有誰會願意為別人創造財富,還要不斷被盤剝欺壓,無處申冤,正是因為這種包括皇權在內的權力經濟形態葬送了中國向資本主義過渡的最有利的機會,回首那不堪屈辱的百年,我們的民族走了多少彎路才醒悟過來了。
軍事上就不必說了,軍隊腐敗,剋扣軍餉,軍隊嘩變的事情時有發生,指望這樣的軍隊打勝仗,就如同指望一隻螞蟻踩死一隻大象那樣來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