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琴低不可聞的喃喃自語。顧懷明聽覺再敏銳也無法聽清,所幸精通唇語,
還是從曾琴微動的嘴唇分辨出,低語聲中所傾訴的情懷。
不覺間,顧懷明大手輕搭上曾琴柔弱的香肩,身子前傾湊到耳邊,輕聲問道。
「曾琴,那你的心願是什麼?」
哇!曾琴手捂著心口,明顯被嚇了一跳,接著掄起粉拳,在顧懷明胳膊重重一敲「你,你怎麼聽到我說的話?」
顧懷明微微一愣,眼珠一轉,立刻辯解道「你說得那樣大聲,我能聽不到麼?」
「是麼?」曾琴方才神情激盪中嘴裡喃喃自語,現在被顧懷明一說,也分不清說的話是否大聲。
狐疑地看了顧懷明一眼,曾琴掙脫被握著的手。隨即,指指顧懷明手上戴著的手錶,問道「現在幾點了?」
「快五點!曾琴,你還沒告訴我…咦!你回臥室做什麼?」顧懷明看著曾琴起身往臥室走去,劍眉微皺。
「難道…大白天就…」顧懷明揉揉鼻子,嘴角掛上一絲痞笑。
曾琴走到臥室門前,身子停頓下,回頭看看顧懷明臉上一臉的壞笑,那還不明白顧懷明心裡的想法,臉上飛起兩朵紅暈「你不許進來,在外面等著!我拿點東西,我們去外面走走。」
十分鐘後。曾琴背著背包,顧懷明拎著裝有藍色圍巾、信的紙袋來到樓下。
「曾琴,我們現在去那?」在曾家發生的一切,令顧懷明感覺,到現在都還是在做夢,如處夢境一般。
曾琴臉上帶著一絲微笑,伸手理理顧懷明衣領,柔聲說道「再等我一小會,我去樓後面停車棚取單車。」
顧懷明點點頭,看著曾琴轉身往樓後走去。發現曾琴背著的背包是那樣眼熟,忽地回想起……這背包不就是在分別那天,曾琴所背著的麼?
再瞧一眼,曾琴披肩秀髮紮成馬尾,隨意地搭在肩上,那縈繞自己夢裡千百回,至死難忘的曼妙背影…
瞬時間,將顧懷明又勾回往昔的歲月中……想著、想著。w似乎整個人有點癡了。
鈴…曾琴打響一陣清脆地車鈴聲,將顧懷明喚醒。
「怎麼了?發什麼呆?我騎車帶不了人,你帶我吧!」曾琴推著車,走到顧懷明身旁。
顧懷明接過單車,看看曾琴眼中閃動著期待的目光。恍然間,明白了所要去的地方:兩人相知、相戀、相愛,終身難忘的H大。
H大離曾琴家。騎自行車不到半個小時車程。一路上,曾琴坐在車後座上,輕抱著顧懷明壯實地熊腰,臉貼在顧懷明後背上,只是說些瑣碎的小事。而顧懷明默默地聽著,並不多語,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到了H大,顧懷明熬不過曾琴的意見,騎車帶著曾琴,在校園內逛了一圈,最後來到學校足球場。
將自行車停到場地邊。顧懷明、曾琴兩人手牽手。來到足球場球門後五米左右地方,尋了一塊乾淨平坦草地並肩坐下。
這時,已是過了六點,再上學校放暑假的緣故,足球場地上並沒有太多人,只是一群留校學生,聚在場地上毫無組織地胡亂踢著足球。
「這是我的母校。在這學校,渡過了難以忘懷的大學時代。看到那棟白色的樓麼?我經常在那上晚自習…」曾琴偎依在顧懷明身旁,指著學校地一景一物向顧懷明介紹著,似乎顧懷明初次來校一般。
顧懷明輕握著曾琴的手。靜靜地聽著,彷彿自己從未離去,兩人只是下課後來這聊天談心。那段純真無暇美好的校園生活,一幕幕、一幅幅在眼前浮現…
時間飛快地流逝著。球場上踢球的學生散去。夕陽沒入地平線。最後一縷陽光隨之從顧懷明、曾琴兩人身上偷偷溜走……一陣微風夾帶著足球場地上淡淡的枯草味,迎面輕拂而來。讓人渾身舒坦。
深吸一口氣,顧懷明溫柔地將曾琴攬入懷裡,伸手理理曾琴前額被風吹亂的秀髮,開口問道「曾琴,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麼?對了,最重要的是,你地心願是什麼?」
曾琴身子往顧懷明懷裡擠擠,美目微閉,並沒回答顧懷明的疑問,柔聲地敘說著「我從小喜歡畫畫,醉心於畫筆下描繪出來的完美世界中。一直夢想著當一個女畫家。天隨人願吧,經過高考,我順利考上了這所嚮往已久的學校…在這學校…我認識了個男孩,他叫陳冰…」
「那,那後來呢?」顧懷明將曾琴抱得更緊,下巴摩挲著曾琴的秀髮。
「不許打岔!你老是這樣,我,我就不說了!」曾琴伸手狠狠地拍拍顧懷明胳膊,臉上露出不滿地表情。
顧懷明倍感有趣,自己的愛人用這樣的方式袒露心願?不再多嘴,豎起耳朵聆聽著。
等了一會,見顧懷明不再打岔,曾琴接著敘說「陳冰是學攝影,我學畫畫。兩個人有不少共同的語言,我們倆常常為一個問題爭論不休…和美院的一般男生不同,陳冰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懶散的味道,又給人一種壞壞地感覺….我試圖用我手中的畫筆將他勾勒出來,但總是達不到我心中所想地。直到有一天…他那懶散中又透著壞壞的感覺,完整地浮現在我畫筆下…我卻發現,我已經深深地愛上這個壞傢伙
聽著曾琴的話,顧懷明嘴角不覺間爬上一絲微笑,想到在學校時,每天早上去上課,都要故意繞道跑去曾琴宿舍前,操著公鴨嗓子喊上幾句曾琴,我愛你!,隨後,在同學們起哄聲中,被羞得一臉通紅的曾琴滿校園追打…
再又回想起兩人間,在雨中那次甜蜜地初吻…在白石鎮老家小河邊初嘗禁果…更是讓顧懷明心神激盪…
「但美好的日子。為什麼總是不長久?」曾琴臉上神情一暗,微歎一口氣「本以為,我會和陳冰相愛到老、永不分離…可是、可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季,我親手為他織了一條圍巾,幫他戴上,他卻…」
顧懷明環抱著曾琴的雙手微微顫抖,再也不忍心曾琴在自己面前,將那段不堪回首的。辛酸往事敘說下去。
「曾琴,我明白你的心願是什麼了!」顧懷明輕輕地吻著曾琴的前額,打斷曾琴那顫抖地話語。
「你,你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麼?」曾琴微閉著雙目猛地睜開,帶著期待地目光注視著顧懷明。
顧懷明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意思明白。
「那、那你說給我聽!」曾琴期盼已久的心。急劇地跳躍著。
「把眼睛閉上,我再說!」顧懷明雙手扶著曾琴地肩,將曾琴身子扶正,用命令地口吻說道。
深深地看了顧懷明一眼,曾琴緊緊地咬著嘴唇。閉上雙眼,手緊拽著衣角,心跳得越發的歡快,似乎有個感覺,十年地苦熬終於到了盡頭。
十秒、二十秒、一分鐘…曾琴覺得這短短的一分多鐘是如此的漫長?心中也有些納悶,他就怎麼不說話?終於,耳邊響起顧懷明地聲音。
「曾琴。睜開眼,看看我。這是,這是你給我打的圍巾!」顧懷明手拎起脖上纏著的圍巾一角,遞到曾琴面前。
彭地一聲,曾琴感覺心似乎炸開一般,手死死捂著嘴,緩緩地睜開雙眼,一入眼簾,正是那條圍巾,藍色的圍巾。曾琴急忙伸手將圍巾一端拿在手裡。藉著稍許微弱的月光,仍是分辨出上面繡著的琴字。
苦澀、喜悅、幸福…百感交集之下,淚水忽地模糊了視線,曾琴再次抬頭看著顧懷明。模糊中似乎眼前的人變成了陳冰…
「我姓陳。名冰。陳冰!這圍巾,我一直都珍藏著。每次。看到它,我都想起你。我一直都記得你地話陳冰!早點回來,我等你」顧懷明握著圍巾的手,劇烈地顫抖著。
曾琴發出嗚…的一聲慟哭聲,撲進顧懷明懷裡。沒有埋怨、沒有質問,只是不停地哭泣著,雙手緊緊地抱著顧懷明的腰,臉貼在顧懷明懷裡,似乎一鬆手,心愛的人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顧懷明將纏繞在脖上地圍巾解下一圈,輕繞在曾琴雪白的脖頸上,抱著曾琴顫抖的嬌軀,怎麼努力也無法抑制住奪眶而出的淚水,顫聲問道。
「我回來了。陳冰,回來了!琴,這是不是你的心願?」
曾琴手緊捏著圍巾,淚眼婆娑地望著顧懷明,已是泣不成聲,只是不斷地點著頭…
顧懷明、曾琴緊緊地相擁在一起,而那高懸在天空的明月,灑落下如水般皎潔的月光,似乎為二人洗刷去淒苦,帶來幸福。
久久,曾琴慢慢平復極度波動地喜悅之情,臉上那發自內心的微笑似乎能將人溶化。
「知道麼?我,我等這天的到來,等的好辛苦。終於、終於讓我等到了。現在,就算讓我馬上死去,我也甘心了。」
顧懷明雙手捧著曾琴的臉蛋,親吻著臉上殘留的淚珠,心已是被曾琴這份癡癡地情,團團包裹著。只覺得,十年間在暗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後,我再也不想聽到,你說這樣的話!都是我的妻子了。而現在,我地心願還未了。」
曾琴雙手反握著顧懷明捧著自己臉蛋的大手,柔聲問道「那,那你此刻的心願是什麼?」
顧懷明在曾琴薄薄的紅唇上,輕輕一吻。隨即,臉上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此刻地心願,是能與你一道盡情地分享,這遲到十年的新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