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區區的女真神宗皇帝是不抱什麼希望的,恰恰相反卻是期望能夠聯合西夏對遼國施加壓力,大宋為了表明自己實力的上升,已經發出國書「希望和大遼皇帝進一步的商討北方邊界之事」。
如今的大宋王朝新得了定難五州的咽喉之地,西夏又開始全面的親宋,聯合西夏應該不難。
聽得皇帝如是所言,李二不由得暗自苦笑:若是說自己是從歷史書上知道的女真之事,定然為神宗皇帝當作瘋人看待,說不得只好再做一回神棍的。
「臣連夜裡觀看天象,屢見東北天狼犯徽宮,掐指一算,方才知曉女真便是要崛起的,既然上天已經降下警示,萬望陛下引以為重。」
神宗皇帝其實還算是個比較務實的皇帝,和後來妄想長生不老的宋理宗宋度宗相比強的多了,本不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奈何這事情是李二這個知曉天命的大神棍說出來,也不敢就完全的不信,對於李二在「神學」上的造詣還是有點信心的。仔細想想女真就算是崛起對於大宋暫時也沒有是壞處,而且援助虎水女真也不必費多大的力氣,琢磨了好半晌才說道:「方正女真人對於我大宋還是有些作用的,既然駙馬說天意如此,朕也不好逆天而行。不過這事情還要等到開了印璽,和軍機樞密兩處商議之後才可定奪。朕思慮著,樞密院也是打的燕雲十六州的主意,我朝的當務之急還是趁了征服西夏的勢頭,在北方見禮和遼國的緩衝。罷了,今日就說到這裡的吧,朕也乏的厲害,駙馬告退地吧。」
大宋的皇帝和滿清時候的九五至尊完全就是兩碼事。雖然擁有最終的裁決權限,在很多事情上都要受制於朝廷哩的重臣。尤其是在軍事上做主的其實主要還是樞密院,若是樞密院不能通過,皇帝個人的意思基本是沒有什麼作用地。這種對於皇權的制約在很大程度上綿延了大宋的江山,在大宋王朝的後期雖然是風雨飄搖,又接連出了好幾個混賬皇帝和更加混賬的大臣,終究使大宋在蒙古人地鐵騎之下綿延幾十年,主要還是因為眾臣子對於皇權的制約。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那些御史言官敢於吐沫星子橫飛的揪住皇帝一些錯事不放了。
以司馬光等人為首的樞密院都是高瞻遠矚的人物。那些老臣應該能夠明白這裡頭地利害關係,看來援助武裝女真的計劃有可能成為現實。
李二暗暗的慶幸:只要女真人提前崛起,無論是契丹還是女真都要付出慘痛地代價,大宋對於女真也就有了一定的認識和防範,最起碼以後不會再吃女真人的大虧。
且不表長平公主拿了許多的花容露到後宮去做人情。單說李二李駙馬。
話說李二回來,便見到母親正在駙馬府左首的側門處搭架子,前腳打後腳的忙碌個不停:「母親,這……這是要做甚哩?」
「我的兒吶,這便也看不出的麼?為娘地是要在這裡搭個蘆棚。再支架上案子,便能開張賣肉的。在自家門口做買賣最是方便,還不用拿銀錢租房子。定能多賺不少的錢哩!」母親對於她的事業是信心十足。
「我的娘吶,過不了多少時日,咱就有錢了地,也不必如此的辛苦恁!」母親在門口搭棚子賣肉實在……實在不怎麼好看地。
「我的乖兒,這殺豬賣肉的營生是咱們祖上傳下來的,可丟不得哩。再說我整日裡也是閒不住的,還不若開個鋪子經營著,賽過把我憋屈出個三災六病的。」母親又是語重心長的說道:「你這駙馬雖是風光。終究吃的是天家米,使的是天家錢,哪有咱們自賺自食過的舒心?萬一哪天我兒做不成駙馬了,還可以操持這肉鋪的營生,餓不著的哩。」
母親的話確實是忒也樸實了些。說的道理卻是永遠也不會錯的,自食其力勞動所得終究是最為穩妥的生存之道。
「何況你那劉家的大叔沒有了大女。我看他也是無著無落的,咱弄好了鋪子,也叫你劉大叔入個干股兒。好歹算是個營生,他殺豬賣肉也是熟手,比總那麼憋屈著豈不是要強上許多?」母親最是心善之人,還記掛這她的老對頭飛刀劉。
李二笑道:「母親端的是好心思,兒子我是極力的贊同,咱這鋪子定然能夠紅紅火火。」
聽得李二誇讚,母親自然是極其的興頭,意氣風發的慷慨說道:「咱們陽谷的兩大殺豬高手齊聚,定能在京城做的好買賣,以京城這麼許多的百姓,便是一日賣出三口大肥豬也是不在話下。」
李二欲上前搭把手,母親卻是笑道:「我兒莫理會這亦攤子事情了,趕緊忙你的去吧,劉十三還在等著你哩。」進到府中,便見飛刀劉正伏在階前的虎皮石上磨刀,鋒銳的刀子在磨石上往來磨礪,發出霍霍之聲。
關於這殺豬的家什,李二最是熟悉不過,但凡是殺豬匠起碼是要配備三把刀。第一把是那砍筋斷骨的大砍刀,最是沉重厚實;第二把為那剔肉破皮的解腕尖刀,靈活小巧,平日;裡割肉便是用的這把小刀子,第三把刀子細長略彎,這才是那真正的殺豬刀。
這殺豬刀用的不多,卻是最為講究,刀身長一尺三存,闊不及二指。此刀只有在宰殺生豬之時方才用的到,從豬的咽喉捅入之後,剛好化破豬心上方的動脈,卻是絲毫不傷心臟,如此那豬血才能不落如腔內而是全部流出來,那豬肉才是光澤鮮亮。
飛刀劉正在打磨的便是這把殺豬刀,滿是老繭的右手牢牢的把住刀身,左手捧了還帶著冰凌碴子的冷水蘸了,起勁兒的打磨,想是國語專心的緣故,竟然絲毫沒有覺察李二的到來。
李二知道飛刀劉心中的苦楚,故作笑容的打了招呼:「劉大叔磨刀哩,母親說過幾日心的鋪子就要開張的,還請劉大叔入個干股。您這飛刀劉的名頭在京城亦是能叫的響,您這殺豬刀子哎是派上大用場的哩!」飛刀劉回頭看了李二一眼,眼神空洞的很,彷彿瞎子一般的睜著眼睛,好似根本就不曾看到甚麼似的,只是那麼癡癡的睜著罷了,緩緩的低聲說道:「甚麼飛刀劉不飛刀劉的,也不曾有過用處的,我算是看的清楚了,名聲這東西最是累人哩……」
老頭子猛的將刀子在磨石上打個來回,小心的以手指試了試鋒銳,好似在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這把刀子跟了我四十一年的,當初還是我師傅於我打造的。這把刀子宰殺的豬兒也有幾千了吧?誰知道哩,記不得了。卻從來沒有如此的鋒利過,我今日才知道這刀子竟有如此的鋒銳,終究是要派上大用場的,是要有大用場的哩……」想是老劉頭受的刺激太大,竟然反反覆覆的念叨這句「要派上大用場」,如同寶貝一般的貼身收在懷中,神經質一般的喃喃說道:「你們不知道哩,刀子這東西也是有靈性的,曉得何時當銳何時當鈍……」
李二剛要離去,卻被老劉頭一把抱住了雙腿:「大侄子吶,咱不說百年的鄉親情份,你看在大女死的那麼慘,那麼慘的哩,到底是哪個作死的禍害了大女,說於我知道的吧!」
「劉大書,你可不能魯莽,大女的事情我加緊查個明白,定不能叫大女就這麼憋屈的去了,也對大叔你有個交代。」李二還是不敢當著飛刀劉的面兒說出那老鴇子來,就怕他一時衝動會去霸王樓砍人,到時候人證都沒了,對那劉世美更是無可奈何。
「我總是見到大女的身影在我這眼巴前兒晃悠哩,」飛刀劉又回到了那癡癡迷迷的狀態:「大女連個衣衫也不曾穿吶,這麼冷天時候的,凍的緊吶!」「大女妹子去便是去了,您老人家莫要悲傷過度,萬一傷了身子大女地下有知也是不願的。」李二也只能這麼勸解他了。
飛刀劉的眼光直勾勾的注視前方,好像在看什麼東西一般:「我是不能傷了身子的,我這身子還有用處,還有用處哩……」
李二看的心中難受,想要勸慰卻是無從開口,俯身攙扶了飛刀劉進屋。
剛一進屋,老劉頭猛的躥將起來,迷迷糊糊的說道:「我這便去給大女買幾件衣衫,最怕凍壞了那癡女子。大侄子你是不知道的哩,大女看是個傻孩子,從不胡亂的糟踐銀錢,可會過日子哩。那些個紅紅綠綠的衣衫看在心哩卻捨不得買,我省了這麼些銀錢還有甚的用處?不成,這便去買幾見好看的衫子於我大女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