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是叫皇家宗室認捐些錢財出來,可皇帝皇后以及老太后都捐了不少,別人想也不捐也不成,「認捐」不過是個好聽的說辭,擺明了就是要強行攤派的。
既然官家都認捐了的,旁人更是義不容辭,更加的要「幫襯幫襯」的,於是乎個宗室皇親紛紛「慷慨解囊」。
幾個輩分尊崇的老王爺竟然「認捐」了萬貫之多,顯然是皇帝曾經做過動員的。輪到嘉王之時,神宗皇帝更是「特別關照」的問起:「嘉王欲捐多少出來?」
「臣也不敢僭越超過各位老王爺,情願捐獻八千貫錢……」
「哎!」神宗皇帝笑呵呵的擺手說道:「八千怎夠?嘉王乃是朕之手足……」
嘉王明白神宗皇帝是嫌自家拿的錢少:「那臣便斗膽僭越了,與諸位老王爺看的齊整,也認捐萬貫……」
神宗皇帝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說道:「想那淮南兩路地廣人稠,萬貫雖是不少,攤到個人的頭人卻也是沒有幾個的。朕這江山還需諸家宗室幫扶才是,你們若是捐的少了,朕還怎好向樞密院及各部各衙張口?依朕的意思,嘉王應該做個表率,捐兩萬貫出來才是,嘉王以為如何?」
嘉王名下雖有許多良田店舖,兩萬貫錢也不算是個很小的數目了。
雖是知道掏自家腰包裡的銀錢比割自己的肉很疼,而且皇帝亦是商量的口吻,可嘉王最是明白這事情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根本是官家在強行索要的,抗也抗不過去,何況兩萬貫錢也傷不了王府的筋骨,還不若做個順水的人情,索性表現地慷慨一些:「官家亦是要成全臣的好聲名。臣如何能夠不知,這干係萬千黎民的事情自然不敢落在人後,臣願捐出兩萬貫為君分憂。」
神宗皇帝故作姿態的擊掌大讚:「嘉王能為朕分憂實為肱股,旁的直系宗親亦是要以嘉王為榜樣,最好不要捐的少於萬貫才是。」
旁人早就看明白了今日的形勢,咬著牙「認捐」。便是大宋朝許多地國丈國舅等外戚亦是三五千的捐錢,整個「認捐」場面一片大好。神宗皇帝樂的呵呵而笑
「駙馬吶,你認捐多少?」終於輪到了李二的頭上。
李二上前一步說道「臣深感淮河水患之害民,情願捐獻白銀兩百兩!」
「多少?」神宗皇帝以為自己聽的錯了:「駙馬是說地兩千兩麼?」
「不是兩千,是兩百兩銀子。」李二急忙糾正,無論對何人。錢的問題是一定要說清楚的。
神宗皇帝不悅的說道:「駙馬捐的忒也少了些吧?」
「確是不少了地。」李二不卑不亢的說道:「我雖是大宋的駙馬,每月地月份銀加上米粒子錢也不足十貫錢,想來諸位王爺也是知道我的出身,我肩不得挑手不得提,全憑了老母親殺豬養活。這兩百兩銀子便是需要二十年才能夠賺得如此之數。駙馬府上莫說大的花銷開支,直到如今我便是一乘轎子也是買不起的。這些銀錢還是我與公主成親之時官家賞賜的。也不怕諸位笑話,若不是官家賞這一千兩銀子。我便是十貫錢也捐不出來的。」
眾人都知道李二貧寒,又是無有職權的空銜駙馬,而且不是世家子弟,自然拿不出許多的銀錢,只是想不到竟然「清貧」到了如斯之地步。
神宗皇帝不解地問道:「駙馬成親時候,朕曾賞賜白銀千兩布帛三十匹,怎能連一頂轎子也養活不起?你本無多少銀錢朕亦是知曉的,便捐五百兩出來的吧。」
李二當即苦了臉說道:「非是不願於陛下分憂。五百貫之巨的銀錢實在是拿不出的,公主每一回去駙馬府無不是錦衣玉食,府中還要有些個下人支撐門面,陛下賞賜地那千兩白銀早就花銷的大半,這兩百兩銀子已經是我身價地大半了的。駙馬府的銀錢已經沒有幾個的,諸位哪個不信。可去查驗帳目。」
這些宗室當然知道長平公主的排場,明白那一千兩銀子實在支撐不了多少時日,神宗皇帝亦是不語:他自己的親妹子是什麼模樣當然是心中有數。
李二說道:「既是官家說了的,我便再湊五十兩出來,這二百五十之數對我而言已是極多的,若朝廷還是嫌少,我也只能厚著臉皮動用老母親的棺材本兒的。」
神宗皇帝沉思半晌才緩緩的說道:「駙馬竟是如此清貧,仍能以全部的身家助朕消除淮河水患,實在是難能可貴吶,足見駙馬精忠赤誠之心。比那些個家道殷實富裕卻不願為朕分憂不肯為國出力的人強的太多,朕便受了你這二百五十兩銀子,受了駙馬這份忠心。」
旁人暗暗羨慕,李二捐的錢少不說,還能落下個「精忠赤誠」的好名聲,以後肯定是有大大的好處的,這個二百五真是太值了。
神宗皇帝道:「宗室認捐之事已畢,只等開了印璽,便再叫各府各部的臣子們捐些錢出來,治淮之事已經到了緊要關頭,銀錢糧秣要供應的上才是。好了吧,朕也乏了的,職位各自散去的吧。」
看神宗皇帝起身欲走,李二急急的說道:「官家且留步,臣還有下情奏報的。」
「駙馬還有何事?奏來便是。」
李二遲疑一下說道:「事關國家大計,臣不敢妄奏。」
看來李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來,神宗皇帝明白李二的意思,說道:「也好,今日之聚乃是我天家族內之事,實不宜說那國家大事,駙馬便到御書房回話的吧。」
眾人恭送聖駕離去,亦是各懷心思的散了,李二這才隨了宮人到御書房。
御書房裡焚了好一爐溫香,案上還有幾本書籍和一盞熱茶,神宗皇帝端坐正中:「駙馬有何事要奏報的?」
李二平日要見皇帝也不是很容易的,趁了這次機會,將女真人欲聯宋抗遼之事講了出來。
「女真人?是蠻子的吧!」神宗皇帝淺飲口茶水,淡淡的說道:「女真人受遼國節制已久,終究是族弱民稀成不得大事。區區幾千蠻兵如何能夠做到牽制遼國?」
李二當然知道在幾十年之後,女真人的鐵騎不僅要橫掃遼國,還要南下中原,虜走大宋的兩位皇帝,逼迫大宋南遷,將大宋王朝擊的偏安一方,盡佔中原之地。其凶狠剽悍於契丹遼國相比,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叫官家得知,那女真人最是剽悍勇武,萬不可等閒視之。此時其族尚是弱小,還不能夠成遼人的心腹大患。只怕過不了三五十年,便是要征戰開國取遼而代之。以女真人的堅韌戰力,對我大宋和遼國而言,實在是有莫大的威脅。」
「駙馬能夠憂心天下本是好的,不過區區女真想要威脅我大宋……嘿嘿,一介蠻族罷了。」神宗皇帝要是能夠知道靖康之恥的事情,定然會拍案而起,再也不會悠然自得說的這麼輕鬆了:「想那女真不過是在苦寒之地,兵不盈萬,又是各部混戰,如何能夠強大?」
果然是被李二料的中了,這個時候的女真族人根本就引不起大宋上下的重視。此時的大宋最重的還是遼國,一心想做的還是收復燕雲十六州,以構成遼國和中原的緩衝,扼住北方民族南下的咽喉。
李二卻不是這樣的想法:欲免除大宋以後的苦難,自然是要想法子擊敗士馬雄壯的遼國。可以大宋的軍力和遼國直接對抗,雖然不至於慘敗卻是絕對沒有多少勝算。最好的法子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武裝女真人,這樣可以把女真人抗遼的時間大大的提前,使還不具備條件的女真部「早熟」,進而走上抗擊遼人的路子。一來可以造成遼國腹背受敵的局面,同時藉機削弱女者,二來也能讓大宋朝廷提早見到女真人的力量,也好盡早的做好防備女真的準備。
總之,李二是十分的堅定要勸朝廷走上有限武裝女真的路子。
李二打定了主意,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說道:「那女真人不能濟得大用,非是因為兵懦將弱實在是因為各部落之間混戰而不得統一。此番女真虎水部不遠千里來我朝求援,帶了不少的山參皮貨,也是足見誠意的。只要朝廷稍加援助,虎水部不難一統女真。介時遼人必然不會坐視女真壯大,定要剿殺之。遼人對於女真各部壓搾本就極重,如此女真必然反叛,我大宋則有機可趁矣!」「駙馬怎就知曉那虎水部就一定能夠一統女真?怎就知曉那女真蠻子會聯我大宋而抗強遼?」神宗皇帝不解的問李二:「莫非……莫非是駙馬又知曉了甚麼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