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春宮裡選幾個俊俏的宮娥來做通房丫頭,李二身長平公主的耳目,一言一行俱在長平公主的掌控之下。
嬌憨乖巧百依百順的通房丫頭雖是有極大的誘惑,相對而言,還是自由更寶貴一些。
「通房丫頭還是免了吧,春娘亦算是和我共患難過的,我終究不會做那負心薄倖之人。」李二覺得有必要對長平公主攤牌了。
「駙馬不知,這世間最難治的便是那賤籍女子:寬待之,則縱而無禮,嚴待之,又怨而寡恩,駙馬定難與之長久的。」
「春娘為人寬和,不似公主所言的這般。」
長平公主看李二聽不進去,並沒有暴跳如雷的大鬧大叫,而是罕見的和李二擺事實講道理:「那春娘是個賤籍,教坊裡出來的爛貨罷了,雖有幾分顏色,身子卻是污的,在那勾欄裡頭做那種營生還能乾淨的了麼?」其實這也是李二心底隱隱的痛處,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若說是一點也不在乎春娘的出身,實在是違心之言。不過李二卻不似當時之人把這個東西看的高於一切:「出身是任誰也無可奈何的事情,春娘好願意在那骯髒的地方麼?無奈罷了。」
長平公主微微一笑說道:「便算是她時運不濟出身勾欄,那也怪不得她的。不過作為女子自然是要以一夫而終,外畏公議,內顧名行。春娘前番曾事蘇軾,今番又事駙馬,男十色不謂淫,女過二便為辱,光是此事,對於春娘亦或是駙馬都是辱的甚了的。若那春娘真的是傾心於駙馬,便當自絕以明心志,成全駙馬的名聲。這麼一個千人枕的貨色實在侮了駙馬的名聲的」
除了李二和蘇軾,接觸過春娘的男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難道這便是要春娘自絕的理由?
當然不能!
「春娘前番受苦太甚,公主是不能理解的,今番剛剛快活了些,怎能把她往死路上逼?」李二決絕的說道:「若是公主定要如此作為,我李二亦是要與公主不兩立的。」
李二說話的語氣柔和,其意卻甚是堅決。長平公主想不到李二會為了春娘就要和自己「不兩立」,自然不願意真的和李二搞成勢如水火的模樣,幽幽的說道:「駙馬心地忒善了些,我便讓你一步。當世的才子們大多有幾個這樣的紅顏陪襯,以駙馬的風流文采便叫春娘還跟隨著吧,做駙馬的甚麼勞什子「紅顏知己」罷了,我就只當是看不見也就是了。若是想登堂入室的將她納入房中是萬萬不能!」「公主把我當成甚麼人了,我李二豈是那等人?春娘孤苦,終究是要給她個名份的,總不好耽擱她一世的。」李二和盤托出:「也是和母親商議好的,過上些時日,便與春娘成親……」
「你說甚麼?真的要將春娘納入房中?」長平公主再也坐不安穩,尖聲喊叫:「她是個賤籍的,也要與我共事一夫?真真的是天大的笑話!喜兒妹子與駙馬有婚約在前,若是納喜兒為妾室,好歹我也可勉強應允。看在駙馬的情份上與朝廷說說或許可行,春娘這般污垢的人亦想入到我的房中,想也不要想的!」宋時納妾並不似許多人想像的那樣隨便,輕易的就可以有幾個小妾那是小說所言,還是要符合一定的標準方可,不過在民間人們並不很嚴格的遵守罷了。
要納春娘為妾室最起碼的前提就是要得到長平公主的許可,拋下長平尊貴的公主身份不提,好歹長平還是正房,又是結髮之妻,按照當時的管理,沒有髮妻的允許納妾便不合法,亦不和理。
何況李二也算是半個皇親國戚,納妾的事情自然還要朝廷批准,若是長平公主阻攔,朝廷允許的可能基本沒有。
為了春娘的名份問題,李二亦是有要做些犧牲的準備的,只要能交換春娘的名份便是長平公主提出些過份的要求,李二也準備答應下來:「只要公主允諾此事,李二願應公主任何的條件!」
「此事休再提及,甚麼條件也不能換來此事!」
此事始終商議不得,這一夜,二人頭一遭的相背而眠。
次日,母親又去照料她那絕好的肉鋪生意,晨曦薄霧之中,春娘忙著在鍋上做油楔。
長平公主貪睡起的晚了,聽說是春娘做的吃食,也不給春娘好臉色看,逕直的棄了,叫宮人另做精美的膳食來用。
左右也是無事,李二取了剛剛送到的邸報來看。
邸報上竟然把李二打殺大蟲的消息做了「報導」,大讚李二「忠勇可嘉」「文武全才」,顯然李二打虎的事情已經通過地方上的奏報傳到了汴梁,對於這些李二不過是一笑置之。
的還是西夏的戰事和王安石新法。
從邸報上看,宋軍為困銀、夏、宥三州,在咽喉要地築造要塞,兩軍暫時還沒有什麼決定性的進展。
也不見王安石和他那新法的消息。只見到邸報上許多的官員反對。想來王安石的阻力不小,雖有神宗皇帝的,卻為百官反對。李二暗道:只要在對西夏一戰中宋軍大勝,王安石也算是有功,應該可以再登相位,繼續他的變法事業了。
其實李二猜的不錯,神宗皇帝還真的是這個意思。不過當時交通通訊都不發達,能在十天之內知道汴梁的消息已經算是快捷的了,李二看到這些過時新聞的時候,情況早就起了變化。
李二剛剛放下那邸報,便聽的外面人聲嘈雜。
陽谷縣大老爺衣冠歪斜的跑了進來,火急火燎的叫喊:「駙馬爺爺,天使來臨,速速準備接旨……」
說話間,錦袍的天使太監便進了院落,唯恐眾人聽不到一般的扯著公鴨嗓子高叫,還唱曲兒也似的把尾音拉長:「駙馬都尉李二接旨……
待眾人匆忙的擺了香案,焚了香燭,天使太監才開始腆了肚子抑揚頓挫的宣讀聖旨:「大宋國奉天承運天子詔曰,太后華誕在即,朝野同慶,宣駙馬都尉李二並長平長公主回都。朕每多是心思念……特召駙馬公主與旨同行,欽此!」
聽了聖旨,長平公主煞是開懷,皇帝哥哥終於召李二回汴梁了,這回算是全了心願。
宣旨太監把派頭擺的十足,單等李二叩頭領旨的,不成想李二卻朗聲說道:「臣不敢領旨,望天使自回汴梁去吧!」
那太監一愣,以為是自家聽的差了:「那個……駙馬……你方才說的甚麼?是和老奴開玩笑的麼?這事情可玩笑不得!」
李二站起身子,大聲道:「我說我不領旨,也不回汴梁,你要回去就帶了長平公主回去吧,我是不去的。」聽罷了李二所言,眾人嘩然,這分明就是抗旨吶!
那天使太監做宣旨的差事也有些個年頭的,從來就是接旨者誠惶誠恐的遵命而行,這抗旨的事情還是頭一遭遇到。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大叫:「好……好……,你這是抗旨不遵從的哩,好大的膽子,真真的潑天的膽子,還在等甚麼?趕緊的……趕緊的把這抗旨不遵的逆賊拿下……」
旁邊的帶刀侍衛想不到還真的有人膽敢抗旨,咋咋呼呼的拽出了腰刀,便要上前拿李二。
李二哈哈一笑:「有請丹書鐵券……」
母親還不怎麼清楚到底是何事情,看侍衛要動手的模樣也慌了手腳,急忙到正堂把那以香火供奉的鐵牌牌取了過來,交到李二的手上。
眾人都知道李二是有這東西,見取了出來,急忙跪拜,山呼萬歲。
這東西便如皇帝親臨,自然是要拜的!
李二模仿了那天使太監方才宣旨的模樣,朗聲而誦:「大宋熙寧朝長駙馬李二建功於社稷,有勞於君王,特開先例,賜丹書鐵券,以酬爾勳……」
長平公主亦是跪倒在地,聽李二誦讀那丹書鐵券上的文字,心裡恨的不行,卻也是無可奈何。
「或犯常刑,有司永不得加責。使黃河如帶,泰山如礪,宋有宗廟,爾無絕世……」
念的完了,李二笑盈盈的說道:「天使聽明白了吧?我這是抗旨,不是謀逆,『有司永不得加責』。」
丹書鐵券是皇帝賞賜不假,眾人卻想不到李二竟然現在拿出來做抗旨之用,若是神宗皇帝知道李二如此作為,定然後悔的腸子都要變青,實在不該賞賜李二丹書鐵券的!李二看眾人古怪的模樣,哈哈大笑:「散了吧,都散了吧,我還要在陽谷的,不會回去汴梁……」
那宣旨的天使太監臉色鐵青,喃喃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我如何回去繳旨……」
李二上前拍拍那太監的肩膀,和藹的說道:「你遠道而來,想是辛苦的緊,便於幾位侍衛大哥在我這裡歇歇腳,我家裡還有新做的油楔,香的很吶,諸位要不要嘗嘗?」
那太監哪裡還顧得上吃飯,抱了那聖旨不是,李二卻又不接,左右為難的苦了個老臉:「駙馬爺爺不回汴梁,老奴可如何繳旨吶?這可怎生是好?」
「你有皇上的聖旨,我有丹書鐵券,誰也奈何誰不得!」李二笑道:「至於如何繳旨嘛,我看你們還是老實對聖上嚴明,就說我李二不想去汴梁給聖上添麻煩。就這麼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