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神宗皇帝拍案而起,氣的身子不住的輕顫:「爾等這便是要逼宮了?」
「臣弟是不敢應聖上之指責的,」嘉王亦是聲色俱厲,同樣的指著神宗皇帝的鼻子:「你倒行逆施,涼德寡恩,如今天怒人怨,難道真的要到我大宋社稷傾覆之時才肯俯首認錯?若是你還有半分對祖宗的敬畏,當行堯舜禪讓之舉,免得我大宋的江山亡在你的手上。」
「你們……你們真……這真真的反了!」神宗皇帝想不到自家的這幾個兄弟竟然真的是來逼宮的,身子顫抖的便如浪中浮萍風中黃葉,哆嗦著指了眾人:「來人吶,將這些亂臣賊子拿下!」
嘉王亦是不懼,冷冷的看了神宗皇帝,旁邊的岐王、榮王等宗室子弟紛紛起身,護在嘉王的身側:「嘉王乃先皇嫡出的骨血,世襲罔替的親王,我看哪個不曉事的敢亂動!」
進來的四個御前侍衛看這麼些個宗室親王擋在面前,還真的不敢就這麼上去拿人。何況他們亦是聽說了景靈西宮的事情,亦是懷疑上天拋棄了神宗皇帝,更是不敢得罪了嘉王。
王安石知道事情緊急,也顧不得危險,站出身來:「始祖聖像之事純是偶然,於聖上何干?若……」
那些宗室親王哪裡肯讓王安石多說,岐王不顧身份的抄起茶盞,劈手砸在王安石的臉上:「好你個狗奴才,你罷除茶稅,害的我們這些先皇子弟連歲銀和米粒子錢也拿不到,個個衣食不得周全,直如乞丐一般。你還敢在這裡胡言亂語,滾了下去吧。」
王安石的新法確實損害了這些人的利益,減少了他們的收入,當然被宗室親王攻擊。親王們的收入是真的減少了,但是不可能到了「衣食不周」的地步。
其餘的大臣都是久歷官場,清楚皇室內訌的凶險,都不敢站出來表態。何況神宗皇帝力挺王安石新法,早就得罪了這些人,所以這些人在內心還真的希望神宗皇帝能被扳倒,起碼要因這次的事件把王安石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才好。
神宗皇帝近前的一個皇叔起身:「本王來說句公道話,聖上自親政以來,兢兢業業嘔心瀝血,為我朝江山是出了大力氣的,即便是算不是有功,亦是無過,算不得無道之君……」
神宗皇帝聽這位皇叔能如此客觀的評價自己,以為皇叔是自己的者,心下歡喜,想不到皇叔後面的幾句話卻轉了風頭:「奈何聖上有道無福,這才惹的上天怪罪,毀我宗廟,若為我大宋社稷而計,聖上便是禪位於嘉王亦是好事,一來給自己留個禪為的好名聲,免得我皇家紛爭,而來或許就真的息了上天的怒火,使得我大宋江山可以綿延下去……」
神宗皇帝愕然,想不到這些前輩亦是對自家不滿。
若是用強恐怕也不好解決這事情了,神宗皇帝茫茫然說道:「要不朕下一道罪己詔書……」
「聖上弄這些花哨是沒有用的,究竟是太祖皇帝大俠的花花江山重要,還是你的皇位重要?」嘉王厲聲質問:「到了這步田地,聖上還不肯有所捨棄麼?」
神宗皇帝知道大勢已去,頹然歎息:「難道這便是天意麼?」
高太后心裡清楚只要神宗的皇位一失,便是萬劫不復。自己這一系便完全沒有了希望,接下來的必然是狂風暴雨般的打擊,遂起身而出,將當日自己如何心病發作,李二又是如何相救,乃至和長平公主偷窺「煉丹」仙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了出來:「此事俱是由哀家而起,有甚罪過哀家願一肩承擔……」
那些宗室親王這才知道這裡頭有這麼許多的曲折,才知道李二這個不起眼的駙馬竟然真的有「知曉」天意的神通。
對於長平公主的秉性德行,眾人都是心知肚明,想來李二這個駙馬也受了她不少的冤枉氣,想來這個「知曉天意」的駙馬定然會因為反對長平公主而反對神宗皇帝。
嘉王大作禮賢下士的模樣,起身到了李二的面前:「想不到長平公主竟然有這麼好本事的駙馬,真真的是好福氣。按說天機是不可洩露的,然干係到社稷江山,干係到天下億兆生靈,還望駙馬將天意告知本王及眾宗室。若上天因洩露天機而責罰,本王願坦然而受。」
嘉王完全是以天下之主宰的姿態和李二說話,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總之是真的表現出了為江山社稷甘領責罰的態度。
李二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的一句話便能叫大宋王朝皇位更替,便能叫這社稷江山易主,所說的話絕對是一字千金。越是到了這個緊要的關頭,李二越不敢胡亂的說話,猶豫的看看王安石和神宗皇帝,納納的說不出話來。
嘉王大聲道:「富那不必心存畏懼,若是有人因言而罪你,便是違背了太祖皇帝「不以言罪人」的聖訓,本王於諸位親王必不饒他!」說著有意無意的瞄了神宗一眼。
王安石使勁的對李二眨著眼睛,神宗皇帝亦是緊張的盯住李二,嘉王、岐王、榮王、吳王等宗室親王亦是萬分期待的等著李二那一句「天名歸屬」的話兒。
越是這樣緊張的時候,李二越是不敢輕言,思前想後的琢磨。若是這個時候說自己根本就不知什麼勞什子的天命,只怕兩派人立刻聯合起來整治自己。若是輕易的說出天命之所屬,也怕難以取信於人,遂故作神秘的說道:「天命一事,干係重大,李二我若是輕易吐露,必遭天譴。不若請了吉期,開壇祈天,自會有天意裁斷。」
因為神宗皇帝把景靈西宮都搞塌了,嘉王等人深信他已為上天所拋棄,所以不待神宗皇帝發話,嘉王便意氣風發的下令:「即刻設壇,擇日祈天請命,天下人誰也是不敢違背天意的。」
活似他已經是皇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