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才看到的,我在下命令之前接了三個電話……」楊生源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雜亂的心情平靜下來。
「第一個,是自稱山貓之王的人打來的……他明說卡特就是山貓,希望我們兩方能坐下來和談。」看到眾兄弟豎起耳朵聽自己的解釋。楊生源掃視著大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操,什麼玩意兒,他山貓純粹是雷聲大雨點小,光是有名氣有個屁用,實力才是最重要的!他憑什麼敢要求和我們和談?一個五大三粗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吹鬍子瞪眼道。
「那個時候,我只是對那個所謂的山貓之王冷哼一聲便掛斷了電話……」楊生源似乎還在不相信跟著已經發生的事,說話一吞一吐的。
而坐在不遠處一個戴眼鏡,看起來很斯文的人反而有點心急地問道:「那後面兩個電話呢?應該就是老大你退兵的重要原因吧?」
楊生源點點頭,一下子憤怒地握緊拳頭道:「就在我正想下命令叫秦劍開始全力攻打卡特總部的時候,第二個電話響了……是柳耀輝那個瞎子打來的!」最後一段話全是咬牙切齒說完的,可見他現在的心情。
「什麼?」在坐的十多個風火輪重要幹部一起驚歎了一聲。那個斯文的眼鏡摸摸鏡架,說道:「那柳耀輝該不會是也要老大退兵吧?神卜會敢為了山貓公然撕毀我們之間關於這方面的條約?」他口中所說的條約上次山貓明擺著配合神卜會去北區救人,楊生源親自去神卜會總部要柳耀輝給個態度。而鑒於凱旋和春山劍在邊界上的壓迫,柳耀輝只得來一招太極推手,然後和風火輪鑒定了絕不幫山貓的合約。這一次,無疑出爾反爾了。
看到楊生源肯定了眼鏡的話,這間會議室一下吵翻了天,拍桌子的拍桌子,怒罵的怒罵,而長得很壯實的那個中年人更是大聲嚷道:「媽的!神卜會也不是個東西!看來柳耀輝不但眼瞎了,連心都瞎了!分不清楚誰才是東區的主宰!」
「老大,雖然山貓和神卜會聯手威力驚人,但我們風火輪也不能怕。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何況邊界八大街上還有春山劍的人等著機會給神卜重擊呢!」一個身材肥胖的人說道。
「就是,吳老大不也派了那麼多兄弟在東南邊界候著,只要神卜會敢亂動,海峰會有足夠的理由殺過界。」另一個人說道。
而眼鏡也點點頭:「不錯,論實力風火輪在神卜會和山貓之上,縱然礙於江湖規矩,我們不能聯合外區的社團攻擊本區的敵人,但只要情況稍微有點不對,海峰會完全有理由殺過來幫我們。畢竟神卜會毀約在先……」
「可是,這種局面太明顯了,以柳耀輝一往的風格,如果沒老糊塗,絕對不會幹這種事的!究竟這裡面有什麼鬼名堂?」眼鏡是風火輪唯一稱得上智囊的人,姓胡名燦,深得楊生源重用。
楊生源這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剛才的憤怒已經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悲哀和蒼老。「如果沒有第三個電話,就算是神卜會和山貓聯手要逼我們風火輪就範,讓他們能全身心地對付凱旋,我就算是拼著與他們兩敗俱傷也不會讓他們視我們風火輪如無物,想和便和,想戰便戰!而且神卜的背信棄義深深掃了我們的面子,雖然柳耀輝的理由很充分,說凱旋殺了他的兒子,他現在唯一能聯合的人便是同樣有人命落在凱旋身上的山貓……」
「操,他們的人是命,我們的人是什麼!停車場一把火燒死我們這麼多兄弟,這筆帳該怎麼算?」有人怒道。
「對哦……就是……」很多人都附和道。
「老大,第三個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冷靜的胡燦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既然楊生源沒打算和山貓、神卜會妥協,那就是第三個電話讓楊生源退了兵。
「吳寧人……」楊生源用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這三個字。不相信和有心無力的神色佈滿了他的整張臉,彷彿一剎那老了十歲。
看到楊生源的反應和表情,在場的大部份人都感覺到不對了,胡燦還是不敢相信地試探性地問道:「吳老大不會是……」
不用他再說下去,楊生源用力地點點頭,道:「他打來的第一句話便是:楊老大,從卡特總部退兵吧!」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第二句話便是:具體的原因我們晚上再說,來次四方會談吧。你、我、柳耀輝、山貓之王,好好的談一次。」
胡燦看見楊生源說完這句話後就沉默了,便假裝咳嗽幾聲,說話打破這如冰雕一樣的場面:「老大,他什麼都沒再說了嗎?」
楊生源像是醒過來一樣「哦」了一聲道:「我根本還沒來得及詢問原因,他就說了最後一句:楊老大,說句很難聽很過意不去的話,屯在東南邊界上的人不是針對神卜會和山貓的,而是為了對付他們的敵人!」
「什麼?」所有人只是明知海峰會不想幫著風火輪對付神卜會、山貓,但絕對沒想到吳寧人反而會這麼立場堅定地幫助神貓聯盟。
「媽的,在搞什麼?我們是不是在作夢!」有個人重重拍了一下腦門,用絕不相信的口吻說道。
「靠,拼了,我就不信海峰會會真的敢殺過界幫神卜會和山貓,他這是犯了江湖規矩。」衝動的人這樣說道。
「哼,這是個肉弱強者的世界,但江湖規矩卻是專門為弱者定的。神卜會、山貓明擺著比我們弱,一旦情況不妙,海峰會反而還不會像幫我們那樣顧忌,直接就可以發兵,打擊我們的後方了。」有人不滿地發牢騷。
「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麼算了嗎?這樣我們對誰都交待不過去!山貓手中可是捏了我們好幾十個兄弟的人命,還有一百多人在那次行動中被燒傷。」以兄弟情為重的人憤慨地說道。
「操,真不知道吳寧人是怎麼想的,雖然在那次行動中,海峰會只是傷亡了少許人,但至少也是死傷在山貓手中呀,可這次為什麼?」熱血好戰份子見戰鬥象香火般被活生生地掐斷了,極度鬱悶想知道原因。
「山貓之王……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胡燦對房間發出的各種聲音充耳不聞,嘴裡一直在念叨著這句話。
「胡燦!我的選擇錯了嗎?」楊生源看見群情激憤,漸漸有埋怨的感覺,便再次開口,對著發呆的胡燦問道,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聽風火輪裡公認的「有貨」的人回答。
胡燦掃視了一下大家,再對楊生源說道:「這三通電話一打完,老大你就只有兩個選擇了:打還是不打!但是無論選擇哪個都不是錯,而又都是錯。」
這句話一時間沒多少人明白。
胡燦見只有楊生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得不說詳細點,他現在必須排除掉眾人心中可能升起的「我們跟的這個老大(楊生源)沒有前途,在強壓面前這麼乾脆就低頭了」念頭。
「打,沒錯,我們這類人,哪個不把面子看得比命重;不打,也沒錯,因為這一戰下來,如果輸的是我們,用不了一個月時間,我們所有的基業就會被其它組織吞併的乾乾淨淨,從一流降到不入流,那個時候不僅沒有面子,能保住多少兄弟的命、留住多少兄弟的心都不能肯定。但不打,我們好像縱然還排在S級之流,也沒有資格了,但打了,我們很可能什麼又沒了……」
楊生源心裡向胡燦豎了大拇指,而聽懂的人則紛紛點頭,沒聽懂的人則使勁抓著頭,他們已經被胡燦的話繞糊塗了。
「老大既然已經選擇了退,那我們跟著究竟該怎麼辦?」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語氣中沒有對楊生源的不滿。
胡燦把眼光再次投向楊生源,笑道:「你們都聽見老大選擇了,老大肯定有自己的主意,我們還是看老大的意思吧。」聰明人都知道什麼時候該顯山露水,什麼時候該收斂克己。不是每個人都敢賭老大都像黃一漢一樣,因為沒有老大敢賭每個能重用的手下都像陸有鑫一樣。他們那種組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楊生源見胡燦圓滿地完成了任務,而且適時的把話題和重點交給了自己,剛才被三個電話搞壞的心情稍微好了點,說道:「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打的情況還要保全我們風火輪的面子!這樣的辦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四方會談的時候,讓山貓加倍地付出他以前讓我們風火輪損失的代價。這樣無論對外對內都說得過去!」
「好辦法!」眾人讚道。
面子很重要,但只要是在人心目中有價值的,都同樣有東西可以代替,有些時候,面子與利益之間是劃上等號的。
比如說,以後有人質疑風火輪:操,你風火輪白在道上混了這麼久,還是S級組織呢,被人家一壓,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怎麼說,你們也應該有配得起自己身份的尊嚴呀?
風火輪就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們沒有尊嚴嗎?沒有面子嗎?我們在三大組織的壓迫下,還可以向他們要求加倍償還我們的損失,而且成功了。你可以幫到嗎?我們風火輪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你這種人能理解的。
按楊生源的計算,如果會談的時候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風火輪的聲望將不降反升。
「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們的要求呢?」
「沒辦法了,只剩下死拼一條路了!」
這就是黑社會的悲哀,為了所謂的面子,所謂的一口氣,明知道自己會萬劫不復,也那麼義無反顧!
這也是令很多年輕人嚮往的地方。因為這是一個---揮灑熱血、熱血澎湃的江湖!
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在道上很多苦候了一天的人還沒搞清楚風火輪為什麼從卡特退兵,為什麼至此再沒有任何動靜的時候,那讓後世贊贊稱奇的會戰已經拉開了序幕。
就在陸有鑫等到十一月二十七日凌晨一點半,風火輪還沒採取該有的行動的時候,第一次忘形地在黃一漢拍桌而起,大叫「不好!」的時候,山貓代表「反凱」聯盟進行了針對凱旋的第一波進攻。
連後世專門研究黑道戰爭的軍事家都說山貓之王膽色之高,黑道上無人能出其左右。能高振自家士氣,重創敵方信心的第一戰,成則威風,敗則掃地的信號戰,他就敢拿凱旋最強開刀!這也是在會戰中期,陸有鑫要讓山貓之王活得這麼狼狽的主要原因。因為山貓之王這一次行動,讓凱旋一開始就很被動,在雙方對戰中,凱旋的人心理上就落了下風。
問道上所有人:「誰是凱旋最強?」
答案就只有一個:「凱旋最強的有兩個人,因為類型不同,無法分出高低!凱旋最強--陸有鑫與蘭江,一文一武,一個是中流砥柱,一個是定海神針!都缺一不可!」
「不好?怎麼了?」黃一漢被陸有鑫的失態嚇了一跳,急忙問道。
陸有鑫臉色比之前風火輪包圍卡特又不見動靜時難看了很多,嚥了一口口水道:「風火輪被山貓說服了!」
「什麼?」黃一漢胖胖的身體在聽到陸有鑫的這個推斷後,竟然很敏捷地一跳而起,失色道,「怎麼可能?」
「不可能也變成可能了!」辦公室裡十分柔和的燈光現在在陸有鑫的感覺中竟然是那麼的刺眼,莫名地閉上眼睛,道:「如果海峰會真和山貓、神卜會同盟了,那風火輪被說服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也不可能呀!海峰會怎麼可能……」不假思索的說出這個詞讓黃一漢頓了一下,繼續道,「不管是柳耀輝還是吳寧人,還是楊生源,還是陳極、陳碩,哪個不是成了精的人,為什麼一個個都被那個十六歲小屁孩掌控在手間?我真的想不通。」
「呵呵……」陸有鑫在這個節骨眼上竟然笑了,說道,「漢哥,冷靜一點。不要當山貓之王是什麼所謂的小屁孩,要是他真像十六歲,我們怎麼可能一次次在他身上失敗,臉面越丟越大?我們一定要把他當成他在柳耀輝心中那種人,他是一個百年難得一見的黑道天才!要引起足夠的重視。」
「他和神卜會的關係不說了,說現在吧,他要說服天鷹,不難,因為天鷹也是我們目前最大的敵人;在和海峰會聯盟的可能下說服風火輪,不難,因為海峰會有的是錢,一定可以滿足風火輪的任何條件,甚至還可以拉風火輪進入他的聯盟!如果後者真的實現了,這將是讓我們以後最頭疼的一點。我們將面對三個S級組織,一個一流組織,一個准一流組織的挑戰。」陸有鑫歎了一口氣後,再說道,「後面這些條件要成立,就要說服海峰會!可是要說服海峰會,卻是難上加難的……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彷彿和這場戰扯不上邊的海峰會竟然成了關鍵中的關鍵!」
黃一漢無力地坐了下來:「難……難……難……還是讓那小子辦到了!他是怎麼辦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