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第一卷 第七章 最後一天(一)
    開這五個基穴都必須嚴格按順序進行,因為整個墓地陣局的生化作用,就像人體的經脈一樣,每一時辰,墳局陣衍都要有次交替變化。

    如果不按運行規律胡亂開挖的話,正巧把正在運行當位的那個基穴給毀掉了,搞不好全局立時混亂崩塌,凶煞陣衍如果一旦被打亂,恐怕連朝歌和梁庫也都難逃厄運。

    所以正常來講,每天就只能挖一個。

    也就是說,全部五個基穴完成至少需要五天時間。

    今天是第一天,第一個要開的穴是土行,時辰半夜子時。

    朝歌和梁庫先合力,把探墓長錐從墳基邊緣向墳穴中央部位,斜插了下去,一種莫名的興奮讓梁庫的手有點發抖。

    梁庫強壓著嗓子:「朝歌,還記得那個王老財嗎?」

    朝歌用力往下探錐。

    梁庫:「那個是我們的第一次合作。嘿嘿,還記得這裡那次的半夜喘氣嗎?那是我們的第二次合作。還記得祖墳山的石函嗎?那是我們第三次合作。嘿嘿,現在,我期待最大的就是目前這一次的合作了!」

    現在已經搞不清梁庫是在對朝歌說話還是自言自語了,藉著微弱的夜光,迷亂的眼神,癡笑的大嘴,好像此刻已經看到基穴下的奇珍異寶了。

    正幻想間,忽然覺得長錐尖碰到了什麼硬物。

    跟了朝歌這麼久,這種感覺最讓梁庫興奮了,因為從以往的經驗看,這種手感和這種聲音,還有這種深度,很可能又遇到了青石墓板一類的古墓。

    朝歌慢慢的抽出長錐,梁庫趕緊扭開電筒,一束光柱照在錐尖上,一點極細微的石沫清清楚楚的粘在上面。

    梁庫猜得沒錯,這種地層深度,這種石沫,八成就是古墓青石,於是他的工作熱情就更加高漲了。

    朝歌卻沒那麼樂觀,因為他正在想。

    按理說這基穴的年代是在明代,而且既然是重要的基穴,裡面應該會有自己獨立的東西。而剛才這個地層深度和青石沫,卻像是先前、也是在附近挖開後又添回去的那個漢墓完全一致。

    如果這樣判斷,這基穴豈不成了空穴?而所探到的,只是正座墳局下的古墓群?

    不管怎樣,還是先挖開再說。

    選擇開挖口也是有講究的,首先要最短距離到達墓穴中心,而且還要最大限度的保留原墳輪廓。

    這樣既節省時間,又不會因亂挖而對原墳造成很大的改觀。

    而且挖出的新土盡可能的保證不亂扔,其在穴口堆起的土堆,也不可以擋住自然光的照入;開口不可以過大,否則容易造成整座墳頭的塌陷。

    很快在兩人的熟練挖掘中,已經進行到了距離地面差不多半米的地方,正常來說,這個層面就應該是有東西的了,可幾鍬下去仍不見觸到什麼東西。

    朝歌示意正熱情高漲的梁庫,擰開電筒往穴洞裡照了照,除了濕土的挖掘痕跡,不見一點異物,再用短鐵錐向四周探了探,還是鬆軟的土質。

    朝歌皺起眉頭,難道這還是個空穴嗎?如果真是空穴的話,那這八盤棋的解釋豈不是完全錯了?

    當朝歌再把短鐵錐從垂直方向探下的時候,忽然碰到了跟剛才手感很相似的硬物阻擋。朝歌心裡一動,因為雖然不是很準確,但現在這個土層位置,是比剛才長錐探下的位置稍稍高出了一點的。

    朝歌心裡一陣喜動,如果感覺正確的話,很可能就是有不同的發現了,於是他又換了幾個位置探了探。

    這回可以確定了,這底下的狀況很像是在一塊很巨大的青石板上,還有一個由小青石板圍成的一個既像方形又不像方形的東西。

    朝歌在小心細探的時候,梁庫一直死盯著他的每個動作和相應的表情,他能感覺得出,底下有戲了。

    朝歌把大鍬換成了小鍬,梁庫樂了。

    不一會,穴中的土層下,漸漸現出了一個小小的梯形石頂。

    繼續小心的挖,一尊用整塊石頭雕成的石物完全呈現出來,而這尊沒有任何花紋的石物,就穩穩的坐在一塊只是局部的青石板上。

    梁庫的手幾乎都在顫抖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形狀古怪的石物裡,一定有大大的古怪。

    朝歌並沒有急於搬動它,只是仔細的用電筒照著它看。

    石物大概比原先發現的那個石函大了一圈,而且是一整塊石料雕成的,旁邊有一個巧妙的封板,相信就在這個事物中心有著一件很特別的東西。

    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後,朝歌開始動手去開啟那側封的石板。

    石板封得很密實,必須用薄刀片一點點的撬開。

    這種細活通常是由朝歌親自動手的,因為梁庫那雙大手,恐怕就算是石洞,也會被撬塌了方。

    而此時的梁庫,通常都會急得瞳孔出汗。

    石板終於撬開了,電筒光的照射下,竟然發現,緊貼石板後還有一個樁型鐵函。

    這讓梁庫幾乎跌倒在地。

    靠!到底裝的是什麼鳥,竟然這麼裡三層外三層的!

    朝歌的手也稍稍停了停,然後又小心的把這個柱形鐵函捧了出來。左右一看,除了頂處有一鑲環掀蓋外,別無開關。

    為了以防萬一,朝歌和梁庫躲開了半米遠,用短錐尖穿到掀蓋的鐵環上,然後輕輕一提。

    鐵蓋被掀開了,兩人都靜了一會,只等確信沒有任何異物出來,才走近過去。

    兩道電筒光照射下,黑漆漆的柱型鐵函內,反射出一道柔和的金光來。這一剎間,朝歌嘴角微顫,梁庫眼皮猛跳。

    這發出金光的東西,看上去很像是一尊小金塔的塔頂。

    朝歌戴上棉線手套,小心的把它取了出來。

    沒錯,這正是一尊金光爍爍的小金塔。

    梁庫久已乾枯的口水,終於流下來了。

    可他卻並沒發現,與此同時,朝歌的眉心又皺起來了。

    金塔銅塔在風水上的應用,大多有化煞之功,又可鎮邪。從這個精緻的容器中可以理解到,這都是為防止因為震動,使得金塔歪斜或是倒掉而設計的。因為鎮邪化煞的金塔,最忌歪斜傾倒,不但不起化功,反而加倍楣氣。

    可讓朝歌疑惑的是,按正理,化煞鎮邪的塔器,大多都放在高處才可起到更好的作用,即便不高,也至少是地面之上。

    可現在這金塔,形狀上不但古怪,而且竟然是被埋在地層深處。

    這樣一來,豈不是完全起不到化煞作用?

    朝歌又看了看墳穴內的那塊青石墓板,恍然,難道金塔的作用,是為了鎮這底下的古墓煞氣?

    朝歌想到這,俯下身,把手指頭觸在了墓板之上。

    因為此時的朝歌,身體已經非常敏感,稍一冥神清思,立時能感覺到從底下古墓中傳上來的一股風水厚力。

    朝歌也立時明白了,整座墓地墳局,都是借助了古墓群的特殊格局來生法作用的,但前提是必須把古墓群中的這種力量鎖限在一定範圍內,範圍過大,就會與地面的墳局力量互相抵銷。

    也就是說,這金塔所起著更多的鎮鎖古墓作用,令其獨特的風水之力,巧妙的為地上墳局所用。

    朝歌想到這,又馬上靜下心來,去靜靜的感覺地上這個被開基穴所統的陣衍墳局。

    不出所料,陣衍的煞力正在逐漸減弱。

    這一變化讓朝歌欣喜生起,因為照這樣推理下去,當把所有剩下的四個基穴打開,會不會就能讓整個墳局失去煞力呢?也從此讓所有控制著五行、六甲兩族的風水陣衍失去效力呢?

    可他馬上又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且不說自己的這個推斷是否合理,單就把整個墳局的煞陣過早解除,不但很可能讓土行族趁虛而入,而且在沒有完全知道整座墳局最終秘密的時候,也不可以輕率行動。

    想到這,朝歌不理會梁庫的痛苦感受,逕自又把金塔原形封回,然後開始往坑穴中添土。

    梁庫的幹勁立時像是電力不足的錄音機,軟塌塌的癱瘓了。

    回到牧家村後,朝歌把整個經過簡明扼要的跟婉姨、老賭頭等說了遍。眾人也很同意朝歌的推斷,但具體的還是要等把剩下那四個基穴打開再說。

    第二天,第二個被開的是金穴,凌晨寅時。

    如朝歌所料,這第二個穴裡,仍然是相同的一個小金塔。

    這下很是給眾人鼓舞,也許真的五個基穴被揭開後,整座控制了兩族人的幾百年風水大局就要解除了。

    就在眾人因發現而信心高漲的時候,土行族開始了試探性的出現。負責警戒的六甲旬和五行族發現,圍繞著牧家村和墳局,時常有土族人在四周出沒,也不動手,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而且據觀察發現,土村還是在不斷的增加人手。雖然這幾天來,牧家村也陸續的到來了兩族後裔,但始終沒盼到最關鍵的地支醜的後人到來。如此下去,恐怕一旦提早開戰,所做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梁庫就說自己要到縣上去報案,卻立時招來一頓痛扁。

    就算你沒遇到土行族的阻擋,等你到了縣城你又如何說這裡發生的事?

    如果照實說,非被當成神經病被關起來不可。

    再者,如果哪位警察大哥真的靈光一現相信了你的話,你又有什麼證據來控告土族人呢?結果除了鬧得滿城風雨外,搞不好還讓外人注意到這塊巨大的民間墓地,到時候恐怕這裡就永無寧日了。

    所以說,想來想去,兩族之間的事還是要靠兩族來解決。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並且做好最後一搏的準備。

    第三天,第三個水位基穴被打開,前夜戌時,仍是相同金塔。

    而就在第四天的一大早,眾人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牧家村早起的村民忽然發現,村裡的家畜都出現了異樣。本來好好的走地雞,忽然都不停的叫起來,豬也像很煩躁的在圈裡四處亂撞。

    而真正引起兩族人注意的,卻是忽然發現村頭的田埂間,出現了上千條集體向一個方向遷徙而走的蛇,還有從地下井中打出來的渾濁的水。

    看著越來越多的異常現象,一直搞地質勘測專業的胖子和老殷一同驚覺,這種大規模的生物反常現象,一般通常只有在地理和生態環境發生急劇變化前,才會出現的。就像劇烈地震發生前,都會發生很多諸如此類的異兆。

    但從村長家唯一一台無線電老收音機中,沒聽到任何有關重級地震的新聞。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那就是土族人也感覺到了墳局中時弱時強的異常變化,為了不讓朝歌等人搶先掌握墳局秘密,他們開始做進攻前的準備動作。

    於是先在牧家村周圍設下了一個滔天巨陣,等這個大陣一旦合攏,屆時任何人都無法進出,這座偏僻的小村子將會徹底與世隔絕。

    為了進一步證實這種推測,朝歌、婉姨還有姐妹花等人先後走出村頭,立在高處冥神遠望,立時便感覺到四週一種可怕的風水殺陣,正在漸漸的生起合攏。

    於是在眾人的一致同意下,決定冒險加快挖掘進度,就在今夜連著打開第四、第五座基穴,並且通知村長及所有村民一個都不要出村。

    事到如今,朝歌等人也不得不把所有真相告訴了全體村民。

    起初真的是讓一眾村民摸不著邊際,無奈之下,朝歌現場施出術力,頓時讓被召集而來的所有村民一陣眩暈。再看到周圍越來越多的異常現象出現,村民們開始漸漸相信了。

    在婉姨的組織下,帶領各家各戶開始做起必要的準備來。主要是讓挨家挨戶多準備木板,鋪設在屋內地上。

    因為一旦兩方開戰,土族人必定催動土行地氣,而木克土,木材木板可以稍稍緩解土煞之氣對村民造成的傷害。

    而即便如此,挖掘墳穴的事情還是要隱瞞村民的。

    因為村民已經夠恐慌的了,如果再動他們的祖墳,恐怕會引起不良反響,所以挖墳的事還是要在晚間進行。

    第四天,準備開挖最後的木穴、火穴了,時間前夜亥時。

    這一天的心情是最緊張的,雖然夜已漸深,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們,全村民眾無一入睡,都各自關門閉戶,靜聽著一切可怕的異聲異響。

    眾人把朝歌、梁庫護送進入墓地後,便轉回村莊,按平時研究出的對策結成不同組合,分佈在村子的各個有利方位上,準備土族人隨時發起的進攻。

    這時,從靠村邊的一棟廢棄小土房的一側,隱隱傳來一陣像是輕輕的哭啼聲。

    那裡即是村邊,有間早已廢棄了的破土房。此時黑幽幽的深更半夜,又如何傳出哭啼聲呢?

    這邊防守的正是婉姨和姐妹花還有幾個六甲旬的人,最先聽到這異常哭聲的,是聽覺靈敏的小輕、小靈,她們忙止住所有人的聲音,於是那傳過來的輕輕哭啼聲就更加清晰了。

    這讓六甲旬中歲數最小、只有十五六歲的乙木小姑娘怕出一身冷汗,不自覺中用手牽住了小靈姐姐的手。

    婉姨輕聲安慰著:「沒什麼,鄉野小村不比城裡,經常的有些古怪的聲音,別怕。」

    又過了會,婉姨帶上兩個成年人,留下姐妹花照應著,便悄悄向傳出啼哭聲的土房摸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哭聲也越來越清晰,聽上去,竟然很像是一個孩子在那裡怯怯的哭。

    婉姨和跟來的這兩人分成兩頭,用手勢做聯絡,一同衝出,於是他們就看到了土房的牆根底下,夜色朦朧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十一二歲小男孩,正用他唯一的一條小胳臂,抱著一條奄奄一息的老黑狗,在那裡不停的抽泣。

    與此同時的墓地中,朝歌、梁庫二人正打開最後一個墓穴。第四個墓穴已經恢復,裡面所藏與前面三個基穴一樣,都是密封函中的小金塔。

    現在這最後一個基穴就要挖開了,如果這最後一個基穴也只是個小金塔,那麼就可以肯定,當把所有小金塔同時取走的時候,整個墓局的煞陣就會自動解除。

    但這並不算結束,也許一等全部煞陣消失的時候,那最終的秘密就會顯露出來,否則這幾乎耗盡了兩族人性命的風水大局,可真成了神易跟後人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了。

    最後一個基穴終於打開了。

    似乎沒有意外,眼前穴坑中靜立的,還是一座造型古怪的石物,可就在朝歌藉著電筒光把它取出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就在石物底下的那塊青石墓板中央,裂開了一條深深長長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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