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第一卷 第八章 最後一天(二)
    那裂縫不是很寬,卻很深,細細長長的從裝著小金塔的石物座下橫貫延伸。

    朝歌沒再動那石物,而是開始仔細觀察起那條突兀的石板裂縫來。

    一邊的梁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探頭往裡看,小小的洞口卻被朝歌擋住了。想問問,卻又怕擾了朝歌的思路,只得一邊左探右窺的心癢著。

    朝歌把手電筒固定在洞口處,騰出兩只手,一只扶在洞口,一只一點點的把敷在石板上的土渣向兩邊撫清,那石縫就更清晰的顯現出來。

    很奇怪的是,從痕跡上看,這石縫雖然已經有些年月了,但卻絕不超過百年以上,而這個地層的古墓,最起碼也要唐代以前了,顯然並非下葬時造成。

    但這也不像是人為挖掘而造成的,因為那裂縫旁邊沒有絲毫被敲打的痕跡,況且整座墳局除了牧家人之外,幾乎很少人能自由進出,盜墓賊的可能性更是少的了。

    如果說是牧家村本村人所為,也是不太可能。

    想像不出淳樸無知的牧家村民又是出於什麼目的挖開先祖的墳穴,把這寬長的古墓青石板敲個裂縫後,再若無其事的掩埋回去。

    百思不得其解中,朝歌已經漸漸把裂縫兩旁的所有浮土清除了,並且順著這條裂縫的延伸方向,開始繼續挖掘起來。

    梁庫也加入進來,此刻的心裡是激動非常的,因為這之前的四座基穴都只是挖出來看看就完了,惟獨現在這最後一座,看樣子很有可能是要開挖他垂涎已久的地下古墓群了。可掄開膀子沒挖幾鍬就被朝歌制止住。

    梁庫愣著一雙小眼睛,看著不說話的朝歌,沿著青石墓板裂縫的方向,用錐尖畫了一條長長的溝線,示意梁庫只能沿著這條細細的溝線挖,而朝歌就在梁庫的後面做些細致性的處理。

    不管怎樣,種種跡象都表明挖掘跟這古墓群有關,梁庫還是很興奮的掄起了膀子,揮起了鍬。

    很快,整條蓋在古墓室道上的青石板被挖完了,梁庫看著朝歌,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朝歌走過來,俯下身仔細看了看青石板的末端,那裂縫一直延伸到這裡,從石板的側面看,這裂縫一深到底,似乎一直裂到最底處的墓室。

    朝歌的下一動作並沒如梁庫期待的,像上次那樣,找出另一塊石板的對接處撬開,然後就可以左擁右抱的融入到那無數的奇珍異寶之中,而是奇怪的用手仔細地清理石板終端的土層。

    因為朝歌在無意中發現,就在石板終端裂縫的延伸方向,土層中竟然也有一條極細微的裂縫痕跡。

    因為土質粘和,雖有裂縫卻不像石板那樣清晰。

    這一發現,讓朝歌忽然有了對裂縫的全新猜測,他忽然想到了那次爺爺和老賭頭都一同提到過的輕微地震。

    因為如果只是石板本身的裂縫,還不足以表現出劇烈性,但連土層都有明顯的裂縫,就說明了這很可能是一次大規模的自然震動。

    緊接著,朝歌拿起探墓長錐,繼續沿著裂縫的方向,開始每隔一段距離就探入地面。

    梁庫就更加心癢難耐了,幫忙探錐的時候,不停的偷偷注視著月光下朝歌那張冷峻的臉,忽然又自我幻想的擔心起來:不會吧,難道朝歌一晚上想挖兩座古墓?嘿嘿,真是不挖則已,一挖驚人啊!

    很快另一座古墓的青石墓板被探了出來,對准不遠處那條裂縫的方向,朝歌和梁庫開始挖了下去。

    不出朝歌推測,就在新的青石墓板清楚呈現的時候,它的正中央,也有一條細細長長深深的裂縫橫貫延伸。

    在梁庫興奮得嘿嘿偷笑之時,朝歌兩眼放出了光。

    他仿佛正看到一條細長深遠的裂縫,正橫貫在整座巨大墓地之中。

    就如老賭頭所說的,正是那次輕微地震,像是在不經意中震開的這條裂縫,提前啟動了整個大局。

    而此時,整座墓地下的古墓群的地氣精華,正沿著這條裂縫,源源不斷的順著地勢洩向墳外的牧家村方向,不,准確的說,那應該是漢墓的方向。

    一個更加無比震驚的念頭從朝歌心底生了出來:也許這次地震沒那麼簡單,也許最早被開啟的漢墓,才是最後的終點!

    當婉姨端出一碗香噴噴原湯面的時候,已經被領到房間卻縮在一角裡的小男孩睜大了眼睛。

    看得出,已經不知道餓了幾天的小男孩,是如何的向往著這碗香噴噴的湯面了。

    可就在婉姨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卻低著頭往後不自覺的躲了躲,樣子就像是個怕見生人的小姑娘,又帶了點畏懼。

    此時他那僅有的一只小手,還在緊緊的抱著那只老黑狗,黑狗雖然已經奄奄一息,卻始終沒忘了護持著小男孩,無神的眼睛正努力的盯著婉姨。

    很可能正是這只已經很老邁的黑狗,憑著對周遭的靈敏感覺,才帶著小男孩在土族人設下的凶陣最後合攏前,誤闖入牧家村的。

    從襤褸的衣服來看,小男孩可能是跟四處乞討的親人走散的,只是從怕生的神態和污穢髒垢下隱約露出來的嫩白肌膚上,又似乎不像終年以乞討為生的流浪一族。

    婉姨看著小男孩那只剩下的一條小手臂,忽然心中一動,這突然誤進入凶陣合圍牧家村的小男孩會不會也跟眾人一般,與兩族人有著什麼淵源呢?

    於是婉姨輕聲的問:“孩子,告訴阿姨,你家大人呢?是不是有人讓你來的呀?”

    小男孩卻始終低著頭不聲不語,下垂的空衣袖,孱弱的小身體,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痛。

    此時乙木小姑娘把婉姨手中的面碗接過來,輕聲細語的對著小男孩:“小弟弟,吃吧,這面條可好吃著呢!以前我媽就常做給我吃。”

    可能是乙木小姑娘年歲只比這小男孩大了兩三歲的緣故,也可能是小男孩終於忍不住,偷偷瞄了眼小姐姐,又盯了盯小姐姐手中的這碗面,慢慢的把老黑狗往懷裡摟了摟,然後很快的伸手把大碗面拿過來。

    因為只有一只手,只能就那樣連湯帶面的往嘴裡倒,湯汁順著小男孩的嘴角一直流到脖子,要不是婉姨細心,先把面涼得差不多才端出來,恐怕早把小男孩燙壞了。

    乙木小姑娘忙上來替小男孩端,他卻生怕被搶了似的,邊死命的不放手,邊不停的繼續往嘴裡倒著,看得所有人心酸得險些落下淚來。

    小男孩卻忽然停住了,但仍死死的捏著碗。他看了看此時懷裡正望著他的老黑狗,慢慢的把那碗湯面放下來湊到它的嘴前。

    老黑狗卻並沒動,好像極通人性的知道小主人也非常需要這碗面。

    小男孩就又把面向前湊了湊,直快要碰到老黑狗的鼻子了,老黑狗才勉強的添了添湯,尾巴習慣的微微搖了搖,眼神竟像是與小男孩相依為命的老僕人,溫順而慈愛。

    小男孩看著大黑狗吃了湯面的瞬間,一下子笑出了兩排白白的小虎牙。

    吃完湯面後,小男孩在婉姨的房間裡漸漸睡去了,老黑狗在眾人的救護下慢慢活了過來。小男孩的手,即便是在睡覺的時候,也是一刻不離的摟在老黑狗的脖子上。

    婉姨是個有著潔癖的人,能讓一身污穢的小男孩摟著一只老黑狗睡在自己的房間內,真是絕無僅有的破例,也可以看出婉姨對這個好像隱隱有著悲慘身世小男孩的深深疼愛。

    朝歌同梁庫從墓地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是快蒙蒙亮了。

    現在已近暮秋,大地的莊稼都收割完,空空曠曠的在那裡淒惶著,連秋草裡的鳴蟲們都有氣無力的配合著鳴叫。

    此時季節,農戶們起得頗晚,再加上對突然降臨的古怪凶陣恐慌,整個牧家村都如同荒廢般的死靜著。

    走進村來的朝歌和梁庫,讓在各個方位防護了一夜的兩族人等為之一松。

    絕大部分人雖然知道朝歌兩人在墳局裡拆解著什麼,但卻並不完全清楚兩人到底在做什麼,經過時,紛紛與兩人用眼神默默打著招呼,然後開始准備著交替休息吃早飯了。

    老賭頭也一改往日的懶散脾氣,正支著一條斷腿在屋內對著鋪在炕上的那張墳圖沉思,直到朝歌兩人推門進房,他才發覺已經天亮了。抬起一雙布滿血絲的老花眼看著朝歌,試圖看出這最後兩座基穴的情況。

    朝歌迎著老賭頭目光微微點頭,用最快的方式給等了一夜的老賭頭予以肯定。

    緊跟著走進來的是阿光和姐妹花,最後到的是婉姨。

    多日來在所有兩族人中形成了一個自覺的規矩,那就是把朝歌、婉姨、老賭頭、阿光、姐妹花、梁庫這七人,隱隱的當作了整個團隊的核心。

    當然其中渾水摸魚的梁庫也因為朝歌和前後起著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下,已經勉強被大家默認為核心部分的一分子了。

    人一到齊,朝歌開始講述昨晚的全部過程。

    尤其是講到那神奇的地震裂縫,竟然正把古墓群的地氣精華湧向已經被考古大隊挖掘了的那座漢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這意外之現實在是出人意料。

    小靈忽然道:“其實在這之前,我們姐妹早對那座漢墓有過懷疑了。因為大家都對考古不太熟悉,從我們的角度看,你們可知道這漢墓有個大大的疑點?”

    朝歌實在沒想到姐妹花竟然也發現了漢墓的不尋常處,只是不知道是否與自己的發現同屬一個。

    眾人便更加驚奇了。

    小輕輕聲接道:“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自古王後將相的墓陵旁,很多都有世代的守陵人。這些守陵人大多都是從前的家將或是僕人,在長期的守陵歲月中生息繁衍,成了許多有著獨特地名和習俗的村落。從考古學記載上,統稱他們為煙戶。”

    小靈接道:“從牧家村的朝向方位看,正是以著守陵人的格局建造,護衛著那座漢墓的。但讓人不理解的是,牧家村的建村年代明顯要晚於漢墓千年有余,又怎麼可能是守陵的煙戶呢?

    “再加上漢墓一開,從風水大局上也完全失去了陰宅力量,所以我們姐妹也就沒再深究。不成想,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一個隱秘。”

    姐妹花所說的,正是當初考古大隊面臨的難解之題。

    當初對牧家村是守陵人還是盜墓者的討論,非常激烈,以至於影響到了整個村子,當然就更給總是隱約覺得家族墓地藏著隱秘的牧三文,留下深刻印象。

    在他試圖培養朝歌接替他的遺願那段時期,曾不止一次的反覆提及。

    此時朝歌點頭道:“不錯,當年神易正是以守陵人的格局布置下了整座牧家村。”

    說著,朝歌停了停:“守陵雖是守陵,但卻不是守這漢墓之陵!”

    盡管所有人都已經越來越隱隱感覺到整件事情的復雜以及不可預知的顛覆性,但卻完全沒想到,竟然在顛覆之後還有顛覆。

    驚詫之下,紛紛注目朝歌。

    就連本已經餓得肚子咕咕叫的梁庫,也立時忘了一切。

    朝歌卻忽然不再說話,隨手取了兩只茶碗一前一後的扣在了墳圖外,從位置上看,最外邊那個碗代表牧家村,中間那個便是那座轟動一時的漢墓了。

    眾人不時的看看朝歌動作,又不時的看看朝歌的表情。

    完全確定好位置後,朝歌抬起頭:“那條橫貫墓地的地震裂縫,雖然並未與中軸線重合,卻直接向漢墓方向一直延伸。”

    說著,朝歌又尋出一支筆來,從墳圖內一直往漢墓方向畫出一條裂紋似的細線。

    朝歌邊畫邊道:“但在我回來經過的途中仔細觀測後發現,這條裂縫竟然並非指向漢墓。”

    說著,朝歌筆下用力一畫,那裂縫細線就像一道霹靂似的瞬間畫出,卻從代表漢墓那只茶碗的邊上畫過。

    老賭頭忽然想到自己的運勢突然被改變的經歷,驚道:“難道出了偏差?”

    朝歌搖了搖頭,又不再說話,而是用筆在代表漢墓的茶碗本身底部又畫出了一條線,正和對面畫過的那條裂縫在不遠處相交。

    朝歌隨之用筆在那相交的一點上重重描了幾描,抬頭道:“可能沒人知道,新畫的這條線,卻是當初那次在准備考古挖掘漢墓時發現的一個盜墓穴口。”

    現在所講的這個盜墓穴口,就是那次考古大隊在准備開始挖掘漢墓時,忽然發現的一個明代盜墓穴口。

    正是這個神秘的穴口,才導致漢墓的封土層破壞,從而使內存的所有屍骨文物都化為泥土。

    也正是因為這盜墓穴口,才讓考古大隊的專家們撓破頭皮也想不通,分明手法極為高超的盜墓者,卻為什麼只挖開封土層便忽然終止,當時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朝歌把整個經過簡短講述後道:“現在終於明白,在這個上好致吉的古位漢墓上開個洞,完全是為了能把墓中的精華地氣慢慢的洩入這裡。”

    說著,朝歌把筆在兩線交接的地方重重一點。

    小靈驚道:“啊,我明白了!開了這個洞,不但可以有了方向上的指引,而且和那條地震裂縫起著一上一下的絕妙之合!”

    老賭頭湊近那個交點,無限慨歎道:“妙哇,實在是妙!我們的命主神易真是用心太妙!就不知道,這麼一個奪天妙局又起著怎樣的驚天用處?”

    一席話,頓時讓那個小小的圓點,成了眾目之地。揣摩全局構圖,真如一個巨大的太極圖般,陰中有陽,虛中抱實。

    婉姨凝神道:“所畫的這個交點我曾記得,外表看起來好像是一處極普通的小土丘,卻吸納了兩處上千年的地氣精華,就像是一個正在孕育中的胎兒,只等古墓群中所有精華洩盡,也便是這地穴絕點的成熟之時。也許到那時……”

    婉姨的話只說了半句,她也只能說這半句了,因為真的沒人能猜測出真正到這地胎成熟時會出現怎樣的變化。

    是全局的終結嗎?是寶藏的揭示嗎?是兩族人的解脫嗎?

    在場之人各想不一。

    姐妹花有些激動道:“嗯,不管怎樣,這一定是揭開全局的關鍵!”

    場中氣氛頓時升騰起來,每個人的眼中心裡都好像開了一道門。

    朝歌卻忽然靜靜道:“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看著眾人投過來的目光,朝歌接道:“很明顯,如果要想等這地胎盡早成熟,就必須加快古墓群中地氣洩入的速度。也就是說,必須要解除鎮在五個基穴上的金塔,否則鎮鎖不解,地氣不舒。”

    眾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因為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把五個金塔取出,整個古墓地氣洩出之時,不但讓本來依托古墓特殊格局的地面墳局頃刻解了煞陣,而且更不知會引發什麼預想不到的事情,畢竟這墳局太過復雜微妙。

    更要命的是,一旦墳局煞陣解除,連阻擋土族人的最後一道屏障都沒了。到時,窺視已久的土族人,必然毫無顧忌的出手了。

    但另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如果不盡快掌握全局,多一天的等待也就多一天危險。因為日漸匯聚壯大的土行族,隨時都有強行出手的可能。

    朝歌在一片沉寂中最後道:“無論是進還是退,與土族人一戰在所難免,我們所要做的,只是如何進行這最後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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