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今天晚上是一個與美女狂歡的日子,沒想到現在卻只能抱著一把吉他,孤零零地站在一大堆害羞草面前。不過心情倒也不壞,臨別時李心婷那鼓勵的眼光、祝福的語言還是暖暖地在我的心間流動。
吉他是老頭子莫名其妙塞在我手上的。雖然這是我最拿手的東西,可是現在拿著這個有什麼用嗎?問老頭子,他也只是給我留下一句很深奧的話,說什麼:人寄情才能忘情,忘情才能專情,忘乎所有的專情,才是突破境界的最佳途徑。
我當然不懂,我一定要他說清楚,可是他卻給我說了一句造成我很大壓力的話後飄然而去,讓我找機會暴走也沒有時間。他說:我想下山,就必須按照他的要求過關才行。一天不行,就一天不准,哪怕是燒光他所有的積蓄,他也不會放我走!
嗚嗚嗚,這個戀童癖的老傢伙,老是不讓我走,不就是仗著武功比我高嗎?等有一天你老得動不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摸著我心愛的吉他「絕響」,看著在夜色籠罩著,微微發著點光的害羞草,我不停地給自己打著氣,告訴自己我一定行。
絕響是老頭子看我有彈奏方面的天賦(小時候的回憶都是美好的,我記得每天一見到老頭子,就要用手指頭去彈他的各個部位,他卻拿我沒轍),便在我五歲那年,深入黃金老林最危險的核心地帶,幫我扛了一根千年黃金木回來,給我做成的一把吉他,連弦都是用黃金木的筋所鑄。又花了很多積蓄,開通了網絡音樂教程,而我,一頭就扎進了搖滾吉他瘋狂多變的課程當中。絕響對我來說再適合不過了,因為我演奏動情的時候,往往會不自覺地手指迸發出火焰,而已經吸收了天地精華千年的它卻恰好三昧真火也不侵。
「八點了……」聽到不遠處石屋裡傳來悅耳的報時聲,我喃喃道,「心婷她們的表演也應該開始了吧?她是第一個出場,那我就在這裡給她伴奏吧!」
看著另一個方向傳來的火光,我知道,這是代表李心婷她們晚會開始的篝火,義無反顧,我一縱身,跳入了害羞草陣內,再端坐在中央,橫抱起了吉他。第一次完全靜下心來,用足所有的功力去感覺晚會那面的動靜。
當聽到李心婷出場帶來的陣陣掌聲和歡呼聲,我心裡就開始打起節拍,因為之前她已經告訴我要唱什麼歌。等全場安靜下來等李心婷開始唱歌時,我已彈起了前奏。在我功力的催動下,我相信,伴奏聲絕對能傳到我想要它到達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我的運氣實在不錯,李心婷選的歌竟然是《大風吹》,一首具有強烈節奏的拉丁舞曲風,而這種快節奏,正是我的擅長。在原歌不是吉他所奏出的前奏現在被我原原本本的用另一種方式演繹了出來。
「這是誰?好動感的吉他聲!」
當我彈奏的聲音隨著森林裡微微的輕風送到晚會場地時,很多人都因此而陶醉,而驚奇地議論起來。
「哇,我長這麼大,可是第一次現場聽到這麼漂亮的吉他演奏。這個人是誰?」在就將接近正歌的音符上,我加大了力度,把所有聽眾都帶進了拉丁舞的世界裡。
而唯一能稍微保持點清醒的是李心婷和她同一組的七個女生,因為她們早就知道,是誰在為李心婷伴奏。在沒料到我的吉他水平已經到達這麼高的境界而產生的驚喜心態下,李心婷用她嬌媚的聲音唱出了這首難度比較高的歌:
嘗過了口紅滋味一剎那間天花亂墬
一路上有人在排隊進入珍愛的範圍
擁抱會惹人犯罪我有沒有想入非非
是時候有心理準備最後出現的會是誰
愛情是一個超擁擠的舞會會著迷也會後悔
我要的誰能給大風吹人來人往該如何搭配
尋人遊戲不斷約會誰猜對真命天子到底是誰
大風吹會是誰
一二三我遇見誰再四五六我不愛誰
誰轉身一秒鐘之內粉碎了想像的完美
誰我的雙眼看著誰我的心裡愛著誰
我要尋找的人是誰是誰
(許慧欣《大風吹》)
每到變聲的字調,我都會用我獨特的手法,看似行雲流水,實似頓點彈奏為李心婷造勢,力求把兒時玩「大風吹」遊戲的情景重新送回到每個人的腦海裡,回憶起當時尋找自己的真命天子、知心愛人的渴望。
而最後一點的阿根廷探戈節奏,更是被我變得出神入化,讓大部份喜歡搖滾,喜歡跳舞的人都不由站了起來,跟著傳來的節奏跳起舞來。
也就在李心婷的歌聲落後,我手指停頓的一剎那,我本來就還在激情的心忽然心潮澎湃起來。老頭子對我的疼愛、老頭子對師母的想念、我對老頭子和師母遭遇的不平、與李心婷初遇的甜美等等情景一下子湧入我的腦海。在感激、理解、心酸、欣喜等萬般情緒迭加中,我又深深的恐懼,對愛的恐懼。
你愛的越深,無論生離還是死別,都會傷你最重。
有情終成眷屬,這究竟是緣還是孽?如果你沒有遇上深愛的另一半,你的心就不會總有一天被無情的切割成碎片。
但還是要愛!因為愛,是托起整個人類世界的起點。
哪怕再傷、再痛,只要愛過,就沒有後悔。
只希望,能和最愛的人愛到人生的盡頭。
「呀!」無數的念頭在衝擊著我,我不由大喝一聲,就這樣勁力硬性外洩,把身上的衣服褲子全都震飛震碎。我,終於裸露在害羞草中,接受它帶給我出山的第一道考驗!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
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綁無法釋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
越圓滿越覺得孤單
擦不干回憶裡的淚光
路太長怎麼補償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
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綁無法釋放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
卻在生長mumumu.…
(張信哲《白月光》)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彈這種慢節奏而且傷感的歌曲,我更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唱,我只知道,在這一刻,除了音樂,我什麼都忘了。
害羞草在我脫光光一分鐘後,都如往常般,一下變得怒氣沖沖,伸長十盡有餘,向我絞來,可也就在我把這首歌的悲傷釋放出來後,所有的害羞草都停在了半空中,彷彿在思考,彷彿在凝望著我……
而本來載歌載舞的晚會,也在我吉他聲和滄涼的歌聲傳來後,一下陷入靜止。在心還未感動完時,眼淚已經忍不住掉了下來,哭聲響成一片。李心婷和所有人一樣,任由兩道清流滑過她柔嫩的面頰,因為她的雙手在顫抖著,心神完全放入了自己心裡的白月光中……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在生長這麼大,我其實沒有什麼好悲傷的事,除了我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不過他們既然不要我,我也不要想念他們。所以這個時候,我心裡最多的還是想起老頭子在師母離開後,這些年的放縱和月圓之夜獨特的思念。放縱,只不過是想麻醉自己,讓自己因為忘記而活得好一些,能讓師母在天之靈安心些。
不自覺中,手指再次冒出三昧真火。這次不是淡紅色,而是純白色……
白,白得耀眼,白得以至於我整個人就像沐浴在三昧真火中。終於,害羞草不知是被感動,還是畏懼與天敵「火」,違背天性的放棄攻擊裸體的我,變回了原樣。
站在石屋旁的老頭子,看見我發出了白光後,一時間老淚縱橫,全身都激動地顫抖中,十六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