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斗 第二卷 第七章 皇上是個怎樣的人?
    傍晚,雪竹和雪菊來換班,見著柳貴人的左腳還是高高架在被子上,也沒有搽藥,大感奇怪,要不是看到房間的桌子上擺著一盒藥膏,她倆還以為醫師沒來呢。

    「雪竹,趕緊想個辦法,主子不搽藥可怎麼辦吶。」雪梅把雪竹拉到外面悄聲的說道。

    「主子為什麼不搽藥?」

    「說那藥膏太刺激,味道太難聞,說什麼也不肯,不搽藥她的腳傷怎麼好得了。」雪梅愁得眉頭緊皺。

    「主子疼得很難受?」

    「可不嘛,眼淚都下來了,真不知道那醫師拿了什麼藥來給主子搽。」

    「不至於吧,宮裡的藥難道還比不上民間的?我去看看。」

    雪竹返回房間,悄悄的拿走了那盒藥膏,雪梅用期盼的眼神看著雪竹通過嗅覺和觸覺仔細的研究藥膏的成分。

    「雪竹,你懂藥?」

    「家母在世時長年生病,為了更好的照顧她,曾向大夫求教過。」

    「哇,你好厲害,那是不是只要有合適的原料你就能配出你想要的藥?」

    「呵呵,那可不行,我只對幾種常用藥比較瞭解。」雪竹淡淡的笑笑,她可不能讓自己表現得太過能幹,在宮裡太引人注目是不明智的。

    「那這藥怎樣,你發現什麼了?」

    「這藥沒問題,比民間用的好多了,普通百姓用的跌打藥比這還刺激。」雪竹挑了一點藥膏在手指上捻開,有點微辣的感覺,可能配方中含有辣椒之類的原料。

    「那要怎樣讓主子搽藥呢?」

    「主子不肯搽藥那就不搽,我們把藥塗在棉布上包住主子的傷處,刺激可能會小一點,但是傷勢會好得慢。」

    「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咱們再去勸勸吧,或許主子會同意用這個方法呢。」

    雪梅和雪竹又返回柳貴人的房間,一番好說歹說,柳貴人總算是勉強同意試一下。

    雪蘭和雪菊立刻拿來乾淨的棉布,裁成薄薄的長條,雪竹用一塊小竹片挖了一大坨膏藥抹在棉布條上,然後仔細的覆蓋在柳貴人的傷處,接著將棉布條緊緊的纏繞在柳貴人的腳上。

    「哎喲,不行不行,雪梅,趕緊給我解開。」這邊剛剛把東西收拾好,那邊柳貴人又在床上喊開了。

    「小姐,忍著點吧,一會兒就過去了。」雪梅攏著手站在離柳貴人一臂遠的地方,為了她家小姐的健康,此刻也只能做回惡人了。

    「放肆,這不是痛在你的身上所以你就盡做風涼話是吧,我說了給我解開就解開,不許再說廢話。」也許是藥膏真的過於刺激,柳貴人表情猙獰,右手按著左小腿,左手頻頻捶床,床板給她敲得咚咚作響。

    「小姐別這樣,堅持一下吧。」雪梅一個箭步衝上來,緊緊的抱著柳貴人,不讓她傷害自己。

    「主子,剛才桂公公給喬貴人下了旨,她明天搬院子。」雪竹站在柳貴人的臥室門口稟報剛得到的消息。

    柳貴人一愣,停止了掙扎,「她搬院子了?搬去哪了?」

    「怡薇宮,與季充容季昀同住。」

    「季昀?」柳貴人眉頭一皺,對這個名字非常的陌生,「那個季昀是什麼來頭?」

    「季充容剛入宮不久就從貴人升為充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晉陞,想必皇上對她已經沒什麼印象,但她的父親是陸右丞相門生的弟子,算是右丞相的徒孫,所以季充容雖然不再承恩,但她父親在朝中的地位依然穩固。」

    「右丞相?」柳貴人和雪梅都吃了一驚。

    「怎麼了?」雪竹不懂。

    「你確定她家和右丞相有關係?」

    「是的,主子,這是奴婢剛才打聽來的消息。」

    「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喬御史好像是右丞相的師侄,喬貴人搬到怡薇宮與季充容做伴,那兩個女人一定會聯手阻止打壓其他貴人的,我就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柳貴人手足無措,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將她從頭淹沒。

    雪竹昏倒,有右丞相這層關係,季充容與喬貴人就算是盟友了,別說是柳貴人了,別的貴人要想上位也不是那麼容易了。

    柳貴人要是不能上位,她肯定不甘心,那她們做下人的也就依然沒好日子過,嘖,真麻煩。

    「小姐,咱們現在前景一片黑暗,喬貴人恩寵正濃,她與季充容住在一起,為了感謝這位盟友,肯定會幫助季充容復寵,到那時,恐怕除了皇后,別的嬪妃是一點接近皇上的機會也沒有了。」

    「那怎麼辦?怎麼辦?」柳貴人這下更慌,要不是雪梅一直抱著她,她可能都會從床上跳下來。

    「小姐,別慌,一定有辦法的,咱們一定會出頭的。」雪梅一迭聲的安慰著柳貴人,可是柳貴人根本沒聽進去。

    「沒辦法了,沒辦法了,她已經爬上去了,別的人都沒有機會了。」柳貴人拚命搖頭,又開始歇斯底里起來。

    「雪蘭!雪菊!你們在哪?」

    「小姐,奴婢們在外面候著呢,主子有什麼吩咐?」在門外的雪蘭和雪菊聽到召喚趕緊進來。

    「你們去外面看看,看看那喬貴人現在在幹什麼。」

    「主子,奴婢已經去看過了,喬貴人的丫頭正在收拾東西,其他的貴人都在那邊與她慶祝。」雪菊越說聲音越小。

    「看到了沒,看到了沒,她已經在慶祝勝利了,她多得意啊,終於達成所願了。」

    「小姐,還有機會的,只要您能快點好起來,就還有機會的。」

    「不會的,不會再有機會了,她們是右丞相的人,我們沒有機會了,都沒有機會了。」

    「小姐,不要再怨天尤人了,您趕緊養好傷才是正事。」

    「養傷?那還有什麼用?我為什麼這麼不走運!為什麼是我!!」柳貴人完全失態,大哭大鬧,雪梅終於無法再抱著她,只能放任她在床上打滾。

    「既然主子已經決定未來的日子要在冷宮裡度過,那奴婢們也不打擾了,請主子早些休息。」

    「喂,雪竹,怎麼能說這個話呢。」雪梅、雪蘭和雪菊同時對雪竹發難。

    「不然怎麼辦,主子已經沒有了鬥志,她已經認為自己是徹頭徹尾的輸家,既然已經認輸那就不要再想著翻盤。」

    「胡說!誰說我已經認輸,你這個賤人竟然這樣說我,雪蘭,給我掌她的嘴,狠狠的打。」柳貴人突然從床上蹦起來,頭髮散亂,塗著鮮紅丹蔻的手指直直的指著雪竹。

    「是。」

    雪竹默默的跪下,雪蘭上前辟哩啪啦就給了雪竹十個大嘴巴,聽著皮肉交帛的聲音挺響,但其實除了臉上通紅,並沒有見血,雪蘭還是手下留情了的。

    見雪竹那狼狽樣,柳貴人覺得心情大好,臉上露出笑容,喚過雪梅給她梳理起頭發來。

    「小姐,喬貴人搬遷,這是喜事,大家現在都在那裡,咱們是不是也要表示一下?」雪梅拿著一把木梳一邊梳理柳貴人的頭髮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

    「表示?嗯,是要表示一下,可是我現在不良於行,就由雪蘭做代表吧,祝她步步高陞。」

    「是,小姐,奴婢現在就過去。」雪蘭先回屋整理了一下,然後去了喬貴人的屋子。

    喬貴人那裡是燈火通明,各屋的貴人都在那裡,丫頭們進進出出的照應著,雪蘭去到喬貴人屋裡,真的跟雪菊與她說的一樣,喬貴人正在大擺筵席,坐在主位的喬貴人滿面紅霞,眼神迷離,比平日更添了幾分嫵媚動人。

    「喬主子,我家柳貴人得知喬主子明日搬遷,特派奴婢來向喬主子道喜。」

    「你是柳逸雪那屋裡的?長得倒是可人,不過我聽說柳丫頭最近脾氣不太好,想必你這幾日過得也不太舒心吧,要不要到我這裡來呢?」喬貴人端著酒杯吃吃的笑,也不知道她這話是笑話還是醉話。

    「謝喬主子的關心,我家小姐只是因為近日受傷心情有些不遂願罷了。」

    「這丫頭倒是會說話,可惜跟了那麼一個磨人的主子,要是我啊,早就想辦法另挑枝頭了。」

    一屋子的貴人們哄堂大笑,雪蘭站在原地不羞不惱,顯示出她大戶人家丫頭的良好素質。

    「喬主子,我家小姐說了,祝您步步高陞,天色已晚,奴婢就先告辭了,還望喬主子保重身體,不要貪杯。」

    「行了行了,回去吧,我知道柳丫頭身邊半刻也不能沒人伺候,有機會我會在皇上面前替你家主子美言幾句的。」

    「謝喬主子,奴婢告辭了。」言畢,雪蘭匆匆退出,那一屋子的酒味讓她直犯頭暈。

    當雪蘭回到柳貴人屋裡稟報的時候,柳貴人愣了一下神,眼神茫然了片刻,然後將手中的珠釵奮力的擲出了房外,精緻的釵頭珠花當場就摔變了形。

    第二日,桂公公一早過來宣旨,本來應該是搬遷新居的喬貴人以「枉顧宮規、不守婦道、敗壞後宮風氣、驕縱奢欲」的理由被貶為了最低一級的秀女,打發到針工局去了。秀女依然是主子,只是要用勞力來換飯吃而已。

    同時整個芳菲院的貴人們都被罰禁足一個月,在禁足期間不得離開芳菲院半步。

    正憧憬著未來美好生活的喬貴人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呼天搶地的喊冤,抓著桂公公的袍角要求見皇上。

    桂公公被她拉扯得煩了,一揮手,上來兩個小太監,一左一右的拉著喬貴人的胳膊就給拽開了,並且直接就把她半拉半拖的押往了巾帽局,她的侍女全部交由內務院處理。

    喬貴人淒厲的哭號著,她不相信只是過了一個晚上而已,她就從雲端跌落下來,並且再也回不去了。

    一同在各個屋門口聽旨的貴人們聽著喬貴人的哭喊聲,心裡都在咚咚打鼓,伴君如伴虎,這話當真一點也沒錯。

    「各位主子進宮的時候也是學了一個月的宮規禮儀的,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雜家也就不多說了,誰要是以為仗著皇上的恩寵就可以肆意行事的話,喬主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桂公公站在院子裡,眼睛從各個貴人的身上轉了一圈,貴人們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桂公公說的是,以後奴家有什麼地方不周到的還請桂公公給提個醒。」不知道從哪個屋出來一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接近桂公公,然後不知道遞了什麼東西給他。

    其他的貴人們眼睛都綠了,這是明目張膽的行賄!

    短暫的安靜之後,每個人都行動起來,這個請桂公公進屋喝茶,那個請桂公公進屋賞花,反正就是想方設法的要頂替喬貴人空出來的這個位置。

    柳貴人腳上有傷,就算行賄也沒有多大用處,所以她只能倚著門單腿站在門口用怨恨的目光看著忙碌的那群人。

    雪竹卻在思考喬貴人昨晚上飲酒作樂是誰告的密,雪蘭去向她道喜的時候正是她們鬧得正歡的時候,那會兒已經過了宮禁時間,宮門已經關閉,昨晚皇上也沒從芳菲院召人侍寢,按道理不可能有人能出去向皇上通風報信。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芳菲院裡有皇上的眼線,皇上在密切注視著這個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雪竹背上就感到一片冰涼,一下子工夫,這一院子的人在她的眼裡看誰都像眼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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