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維陰冷的眼神,讓鳳鳴意識到自己在情急之下說漏了嘴,為了不讓他繼續起疑心,她必須想找個辦法來補救。
想了一下,她倏地嫣然一笑,輕盈地走到陳一維的身邊,乖巧地輕輕扯動他的衣袖,放低姿態說:「爺,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好麼?許久不見,奴家很想你……」她的話說得柔柔媚媚,眼神流轉間,人也軟軟地靠在他的胸前,嘴裡還適時地輕輕嗚咽出聲。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早已醉倒在她的溫情蜜意之中了。可陳一維沒有理她,甩開袖子就想離開:「沒心情!」
真是頭痛,以前沒覺得她是這麼善變的人,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一會風、一會雨、一會哭、一會鬧的。不過他以前與她相處的時間也不多,每次見面都是來去匆匆,所以並不算是瞭解她吧。看見她這千變萬化的態度,再回想起方綾那無聲的倔強態度,兩相對比,還是方綾的態度讓他比較能接受,也真實得多。
想起了方綾,強烈的思念就開始佔據他的內心與頭腦,即使他的身體有強烈的需要,也絕不會是眼前的鳳鳴,他只會抒在一個女人的身上,可是那個女人竟然跑掉了。而且他總覺得鳳鳴的話很有問題,雖然在短時間之內弄不明白,但他可以想辦法查清楚,這樣就更加沒理由逗留在這裡了。
「爺?」鳳鳴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往外走去。「你真的一點也不想奴家嗎?」眼淚,從她地水亮眼眸中流了出來。滑下她粉嫩地臉龐。
這是她的最後一招了。如果他的態度有所軟化,說明他對她還是有感情在的,那麼她就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留下他。只要他肯留下來,她就有辦法讓他忘記那個女人,從而把她給娶進門去。
「少來煩我!」陳一維不耐煩地扯掉她的手,對她地眼淚卻是更加的厭惡了。
看見方綾哭。他會心疼,會感到心煩意亂,但其他的女人在他面前哭,他只會覺得煩燥與不耐。
手還沒有碰到房門,身後突然傳來重物破空的沉悶聲音,他反射性地往旁邊一避。一個大號的茶壺越過他,夾帶著呼呼的風聲,逕直往門框上撞過去。眨眼間,茶壺已與門框相撞,出巨大地破碎聲,壺裡的茶水裡洩了一地。
原來是鳳鳴怒氣攻心。竟從桌上抄起茶壺就向他砸了過去。
陳一維鐵青著臉回過頭。臉上剛硬地線條變得更加冷峻。嚇得鳳鳴停止了抽咽。踉蹌著後退了幾步。
不過他沒有下一步地舉動。只是聲音低啞地說:「別逼我翻臉!」
「為什麼?那個女人已經跑掉了。她不會再回來地。你為什麼不肯娶我?我等了你四年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鳳鳴淚流滿面地質問他。身體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要說到完全不傷心。那是假地。雖然她是很喜歡錢。也喜歡當上錢莊當家主母地威風感覺。畢竟這樣就沒人敢看不起她了。但這麼多年來只守著一個男人。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地。現在要她一下子接受這個事實。她接受不了。這麼多年來。陳一維竟然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這也太打擊她了吧。這讓她情何以堪?
「我會把她找回來地。不管多久!」陳一維很冷靜地說著。眼底地堅決讓鳳鳴更加地心灰意冷。
「她不會回來地。因為你讓她傷透了心。因為你之前已經有了我。所以她不會回來。她永遠也不可能回來地」她開始變得語無倫次了。只要是可以打擊到他。可以讓他傷心地話。她一定會說地。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回來?」他慢慢地逼近她,渾身勃的怒氣讓鳳鳴繼續後退。
聽鳳鳴的口氣,她們之間果然有問題,難道她們見過面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腳跟抵到床沿,鳳鳴已是退無可退了,她不由得低吼起來:「我知道,呵呵……我當然知道」她豁出去的大吼著,幾近瘋狂,再也顧不上其他的了。她要看見他傷心欲絕的樣子,她要讓他落得跟她一樣的下場,如果他心裡真的只有那個方綾的話。「當我告訴她,我是你唯一的女人時,你知道她的臉色多難看嗎?我想死人的臉都比她更像是活人,哈哈哈……」
「你找過她?」陳一維雙目暴突,眸底充血,衝過來捏住她的雙肩。「你到底都跟她說了些什麼?」
雖然被捏得很痛,但鳳鳴還是嘴硬地回道:「你知道在她的眼睛裡,那絕望是多麼的深嗎?我從來沒在一個女人的眼裡看過那麼深的絕望,也許已經深得超過了我現在對你絕望。我想,如果我再逼一逼她,也許她會當場死給我看的。可是我太笨了,竟然沒有逼她,如果把她逼死了,你就永遠也看不到她了,那麼你一定會娶我的。我真的很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逼她,為什麼沒有逼她……」
陳一維氣得轉而捏住她的脖子:「我殺了你!」他幾乎要咬碎一口牙,恨恨地望著鳳鳴。
「她……永遠不會……回來的……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斷斷續續的話語,從她的喉嚨中逸出。即使被捏得透不過氣,鳳鳴還是執意要說出來,只要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她就覺得很快意。想笑,眼淚卻伴著笑容一併流出,滑落到陳一維捏著她的手掌上。
要死了嗎?竟會死在這個男人的手上。鳳鳴悲哀地想著,腦中卻忽然一片清明,忽然覺得硬要追求那得不的到幸福。是多麼的可笑呵。她永遠也得不到她想要地一切,那麼就此結束生命,未免不是好事,起碼她不必留下來看著自己地結局。
陳一維的手被她的眼淚沾濕了,濕濡的感覺讓他心裡一顫。恍惚中,他好像看見了方綾的臉。她也曾經被他這樣對待過的,只是她地表情卻比鳳鳴更加悲痛與絕望,甚至是連眼淚都已沒有了。
透過鳳鳴的臉,他彷彿看到了方綾,也看到了她眼底裡深深的絕望。心下一痛,他的手再也捏不住。驀地放開手,痛苦地摀住了臉:「我會替你贖身,然後送你離開北陽,你有多遠就滾多遠,我不想再看見你。」
他竟然沒辦法再對鳳鳴痛下殺手了,他竟然心軟了。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可為什麼現在地他總是能看見方綾那雙充滿絕望的眼睛。看得他心痛?他一定是太想她了,才會想得產生了幻覺。才會處處都能夠看見她。
原來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才知道他已經被一種叫做「思念」的東西死死纏住,再也沒辦法脫身。如果不想辦法阻止這種情形。假以時日,他肯定會被思念給逼瘋的。
鳳鳴跌坐在地上喘息許久,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才能說話:「我不要你的虛情假意,如果你不肯娶我,我就哪裡也不去!」
「隨便你!」陳一維沒有心情再理她,以手摀住痛得難受的左胸處,轉身走了出去。「就算綾兒永遠不回來,我也不會娶你。」
「我到底是哪裡不好?」鳳鳴兀自不死心地問道。「那個女人那麼醜,什麼也不會,她憑什麼會得到你地心?我不甘
「不憑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如果你說不出來,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一輩子地。」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寶,鳳鳴已經算是用全了。「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會永遠纏著方綾……」
「還記得我包下你地第三天,就出了遠門的事嗎?」陳一維不帶任何感情地反問她,平靜地臉上波瀾不驚,只是緩慢地陳述著事實。
「什麼?」鳳鳴有點不明所以,幾年前的事了,她哪裡還會記得那麼多?而且他說地這些,與方綾有什麼關係?
「你背著我與鎮裡的黃公子來往,卻在最後關頭被人壞了好事,還記得嗎?」
鳳鳴頓時瞠目結舌:「我……」
「那壞你好事的人,是我的手下!這兩年來,你背著我跟好幾個富商來往,真以為我不知道嗎?我不說,是因為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利用你來搞臭自己的名聲而已,既然你要讓我的名聲更臭,那我又何必阻止呢?」
「你……我……」鳳鳴說不出話了。她一直以為這些事,他是不會知道的,想不到他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還敢說你不是為了錢才跟我在一起?你還敢在我面前提感情?」他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也不會對人手下留情,可是方綾改變了他。
她總喜歡用手指輕撫他眉頭的皺紋,再以溫柔的眼神來安撫他的脾氣。每次他在火前,她總能敏感地察覺到他的脾氣,從而無聲地站在他的身邊。不知不覺的,他的脾氣已經改變了很多。
既然沒辦法對鳳鳴下手那就送她走吧,免得越看越生氣,他怕自己到時候他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的。
「那你剛開始為什麼不說?」
「我說什麼?沒必要為這種事吃醋,也不想浪費太多的精神在你的身上,手下人自作主張的替我教訓你們,我還覺得他們多事了呢。」
「可是……」直到這時,鳳鳴才願意相信,他對她是真的一點感情也沒,連一絲一毫也沒有。
如果他有哪怕一點點的情意,根本不可能會是這種表現,會對她漠然置之,聽任她放浪的行為。她,與其說是敗給一個醜陋的女人,還不如說是敗給自己的貪心。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沒有別的出路了,還能怎麼辦呢?
「不要再來煩我,也別再去煩她,不然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陳一維冷冷地威脅她,眸底沒有一絲溫度。
「我可以不去煩你,但你怎麼肯定一定找得到她?」鳳鳴還是不依不撓地潑他冷水。
就算是得不到他,她也不能讓他這麼快活了,最好是陪著她一起傷心。
「這個,輪不到你來管。」他皺眉,這也是他擔心的事情。
「萬一在你找到她之前,她又嫁給了其他人,而且連孩子都生下來了,你要怎麼辦?」
「就算她嫁人了,我也會搶回來!即使她的心不在我的身上,只要人在,就夠了。」陳一維望著鳳鳴,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他才會做出寧願方綾恨他,也要逼她嫁給陳一林的事,只要還能夠看得見她,他會不顧一切的。
「你真的很霸道!」鳳鳴突然釋然了,也明白了陳一維對她的感情。「被你愛上的女人,一定很不幸!」但從某一方面來說,卻也是幸運的,可惜她永遠也得不到這樣的感情。
他不喜歡她,所以才會偶爾來找找她。卻從來沒有帶她在公共場所出現過,也沒有過要把她綁在身邊的想法,更不允許她主動找他,甚至是放任她出去風流,並對她的行為聽之任之的。
而方綾,聽說他去哪裡都要帶上她,從來不肯讓她離開身邊半步,甚至是不顧旁人怪異的目光,體貼地照顧著她的一切。
這,就是最大的分別了,明白到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我是!」陳一維毫不掩飾地承認了他的感情。「但你永遠不會是我霸道的對象!夠清楚了嗎?」
「明白了!」鳳鳴試著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強迫自己倔強地站起來,緩緩說道。「我不需要你幫我贖身,我必須留在這裡才能生存得下去,但你可以放心,我永遠不會再去煩你們兩位,打擾到你們的生活!」她畢竟是明白人,終於在冷靜後認清了這個事實,也認了命。
聽了風鳴的話,陳一維緊繃的臉終於放鬆了些,滿意地往門外走去:「很好,我原諒你私自去找綾兒的行為,希望你也能夠遵守你的承諾。」就算她不遵守,他也有辦法讓她永遠不再出現。原諒她第一次的行為,不代表他會原諒第二次。
「這點你可以放心!」陳一維的前腳剛踏出房門,鳳鳴後腳就把他用力推開,當著他的面狠狠地甩上門板。
門關上後,她卻靠著門板,跌坐在地板痛哭了起來,哭得肝腸寸斷,傷心不已。
四年呵,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她到底還是敗了……
不過從此以後,一個全新的鳳鳴又重新活躍在人們的面前。只是這一次的她,更加的嫵媚與迷人,也更加的善解人意了,立即將知歌的風頭搶過去,再次成為名符其實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