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媽媽那如破鑼似的叫喊聲中,一抹紅色的纖細身影,猶如一隻蝴蝶般輕盈地飛了出來,直接撲進陳一維寬厚的懷抱中:「爺,你可算是來了,想煞奴家了……」掩不住的喜悅之情自她的眉梢間流出。
反倒是陳一維呆愣了一下,有些愕然。他從來沒見過鳳鳴有這麼失態的舉動,也不習慣她於人前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忙不迭地把她推開一點距離後,才沉著聲道:「進去再說!」
「好,我們進去……」鳳鳴喜滋滋的把他拉進去,臨進去前還不忘回頭向顧媽媽斜睨一眼,從鼻孔處微不可聞地輕嗤出聲。
鳳鳴這人素來有點虛榮,再加上職業的關係,在外人面前總是裝出一副知禮節、識大體的樣子,可是在背地裡卻是刁蠻而任性的。顧媽媽非常瞭解她的底細,也清楚她虛偽的性情,現在見她這樣,不以為忤,只是冷笑著離開了。
顧媽媽一直在冷眼旁觀,現陳一維的態度並不是很熱情,甚至是有些尷尬的,她就已經猜到結果會是什麼了,一邊搖著頭走下樓梯,一邊自言自語道:「倒在我面前擺起架子來了,等你被男人拋棄後,到頭來還不得來求我分你一口飯吃啊?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頭」
雖然說她不想失去一棵上好的搖錢樹,但她畢竟也是個女人。明白到身為女人地苦處。女人最終的歸宿,還不是嫁個好男人嗎?眼見得鳳鳴得不到好歸宿,她多少還是有點同情鳳鳴的。
可是在歲月場所中打滾的女人,有幾個是能夠得到好歸宿的?就算是想當別人的小妾,別人也不一定看得上呢,鳳鳴竟然還妄想要坐上正室之位,真是癡人說夢。所以說。有些人可憐並不是因為她的出身不好,而是因為她根本沒有那份自知之明。
房門關上後,鳳鳴立於門後,巧笑倩嫣地回望陳一維,那張原本就妝點得極為美麗地臉孔,鋪滿了因為興奮而顯露的紅潤,這紅潤比所有的化妝品都有用,讓她變得比平時更加的攝人心魄了。
只可惜陳一維對她的美麗視若無睹,只一逕地想著自己的事情。特別是在聞到房間裡過濃的脂粉香味後。他愈加的懷念起方綾身上那股淡雅的茶香了。
見陳一維只顧低頭想事,沒有說話,鳳鳴只好自己主動一點,走到桌前,輕巧地取過茶杯,斟了一杯遞給他:「爺,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多謝!」被喚回心神地陳一維伸手接過,卻沒有心情喝,只好開門見山地向她說明來意。「鳳鳴,我幫你贖身!」這是他的決定。所以不需要用商量的口吻說出來。
「真地?」鳳鳴聽了。心中一陣狂喜。掩不住地笑意立即在臉上漾開。再次撲進他地懷裡。「爺。你真地肯幫我贖身?」
她成功了。她真地成功了。為了這一天。她等了四年多。可畢竟是值得地。她終於等到了當初逼走那個女人。果然是明智地做法。她這一把賭對了。鳳鳴忍不住在心裡替自己先歡呼起來。
已經不習慣她這麼熱情地表現了。陳一維有些不耐煩地推開她。把她按到對面地椅子上坐下後才接著說下去:「是地。贖身後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銀兩。足夠讓你下半輩子過得無憂無慮地。如果你有了中意地人。可以嫁與他;萬一沒有意中人。需要我替你找一戶好人家地話。我也會竭盡所能地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聽到後面。鳳鳴地狂喜已經被深深地失望控制住了。她地笑容還僵在臉上。小心翼翼地求證著:「爺?你在說什麼?你來替我贖身。不是要娶我進門地嗎?」
「不是!」他當即否認。
這兩個字徹底打碎了鳳鳴地美夢。她不甘心地問:「如果我不要其他地人呢?如果我中意地人是你呢?」
「不可能!」陳一維也冷了一張臉,很肯定地回答她。
「為什麼不可能?」她有些失態了,掙脫陳一維的手站起來。
陳一維冷哼:「你的心裡有沒有我,自己最清楚,最重要的是,我的心裡是不是有你,你也應該清楚的。現在我肯替你贖身,這已經足夠,其他的,你就別多想了。」他的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好,說話也是不留情面的,現在為了斷絕她有更多的想法,說話更是無情冷酷到底。
被他當面說穿心事,而且還是一點面子也不留的說出來,鳳鳴立即變得歇斯底里:「我跟了你四年,你怎麼能說我的心裡沒有你?」她怎麼能夠相信,一個跟了他四年的人,他怎麼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依然在冷笑,眼裡的溫度卻已經降得比寒冷的冬天還要凍人:「那是因為我給的錢是最多的,如果沒有那筆錢,你還會跟我四年嗎?」如果她繼續糾纏下去,他會收回替她贖身的決定。
「別用錢來衡量我的真心。」她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現在這點贖身的錢,跟整個路通錢莊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她怎麼可能輕易放手,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隨便你,如果你肯接受,我現在就去替你贖身,從此後再無關係。可如果你不願意接受這個條件,那麼我倒要感激你替我省下一筆開銷,只是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陳一維面露慍色,一點也不留戀地說道,也站起來準備離去。
鳳鳴一把拉住他:「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她不甘心呵,她真的不甘心,苦等四、五年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沒有!」簡單的兩個字自他緊抿的薄唇吐出,讓鳳鳴再也沒辦法抱有一絲絲的幻想。
「為什麼?」
「少廢話,放手!」
鳳鳴深深呼吸幾下,突然冷靜下來,放開了雙手:「給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吧。」她畢竟是個聰明的女人,明白到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特別是陳一維的脾氣,越是逼他,他反而越是反感。一直以來她都是扮演著溫柔理智的女人,不能夠在這種時候功虧一簣。
「沒理由!」
「是我不夠好嗎?」她在試圖尋找挽回的理由。
「……」陳一維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只是黯然地搖著頭。
「那麼是我不夠漂亮嗎?」鳳鳴的大眼睛中漸漸噙滿淚水,悲切的表情令人心痛。
她懂得什麼時候用什麼樣的招式來俘獲男人的心,既然強硬的態度不行,那就用軟的吧。
「……」他仍然沉默地搖頭,對鳳鳴的淚水無動於衷。能夠讓他心痛的人,現在只有一個人了,可並不是眼前的她。
鳳鳴漂亮嗎?這是可以肯定的,不然也不會成為醉紅樓的花魁了,但他要的人,不只是漂亮而已。
其實要論溫柔、美貌與善解人意,再加上其他的才藝,也許鳳鳴真的要比方綾好上太多了,但這些卻都不是他想要的。鳳鳴身上的這些優點,他身邊的人就已擁有太多,已經達到了司空見慣的地步。
而方綾,也許是不夠漂亮,也不夠溫柔,甚至是有時候無意中做的事情能把他氣個半死。但她的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氣質,淡淡的,無慾無求的感覺,彷彿什麼事到了她的面前,都會被她包容與接受。
他是個商人,對於利益的追求太執著了,以致於失去了許多的夢想,而在她的面前,他可以真正的放鬆自己,不必再用面具示人,也不必去想著生意上的事。
最讓他心動的,是在她的眼睛裡,有著深深地悲哀與不安,還帶著一種迷離的感覺,令人難以捉摸,卻會讓人產生想要保護她的想法。特別是當她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突出,讓他忍不住想要深入到她的內心,想瞭解她更多一些,想抹掉她眼裡的不安與悲傷。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卻讓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想到了那一雙充滿悲傷的眼睛,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鳳鳴沒有留意到他的表情,還在自顧自地說下去:「既然這樣,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問題?那個方綾不是已經逃跑了嗎?現在有資格站在你身邊的人,就只有我了。別忘記了,四年多以來,我才是你唯一的女人。」
「就算她沒有逃跑,你也不會是我想要的那一個。」一提到她,陳一維的口氣不禁軟化下來,神色間不自禁地染上一抹溫柔,話語中帶著的濃烈感情,讓鳳鳴產生了極強的醋意。
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得不到後的強烈失意感。
「你只會娶她,是嗎?」
「也許吧,可惜她已經跑了……」他會找到她的,也必須找到她不可。
「哼,她怎麼可能不跑?」
「什麼意思?」陳一維敏銳地察覺到鳳鳴的話中有話,臉色一凜。
鳳鳴頓時張口結舌,意識到說錯了話,想了一下才打算隨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這……這……她不是在婚禮當天跑的嗎?全鎮的人都知道的。」
「是嗎?」他陰惻惻地看著她,不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