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綾一大早就起來了。正精神抖擻地在院子裡散散步、做做有氧運動。
昨天捉弄了陳一維,這讓她的心情非常舒暢,一夜好眠。
雖然早上陳一維又是毫無意外地出現她面前,並且繼續罰她不許吃飯。但她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反正陳一林答應過今天也會來看她,還答應了會帶好吃的給她,她對此可是滿懷期待的哪。
一堵牆算得了什麼,她一樣可以吃飽喝足,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
早上就做運動;中午與陳一林見面,即使是站在牆頭,一個人說話一個人寫字,也聊得興致勃勃,笑容滿面;下午因為心情太好了,她又精力旺盛得有點過頭,只好開始搞衛生,把這個院子從裡到外都擦洗了一遍,就連那個被廢棄的琴台也擦洗得一乾二淨。
到了晚上,一場精心準備的好戲就開始上演啦。
陳一維剛從錢莊回來,正在書桌前查對帳目表。今天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忙到月正中天也沒處理完,只好帶回來繼續處理。就著燈光看書,眼睛很容易疲累,他看了一會兒就必須停下來,用手揉揉眼睛,讓緊張的眼睛鬆弛一下。
方綾則是躲在前堂內完成了變身的過程,從嘴裡發一聲高亢的鳴叫,拍著小翅膀準備飛到院子裡逛一圈。
可她的鳴叫剛剛從喉嚨逸出,似乎是了為響應她的叫聲一樣,一個女人淒厲的慘叫聲驀然響起,似一道閃電劃破了陳府內死寂黑暗的夜空:「啊--老鼠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哇--」
「媽呀,全是老鼠--」
「哪裡來地--」
「鬧鼠患了嗎?
然後就是層出不窮地喊打喊殺聲。其中還雜夾著一些高分貝地喊救命聲。
那些聲音中有男也有女。個個都在高聲吶喊著:「快來打老鼠--」
「救命啊。好多老鼠--」
「啊--」
「那裡--那裡--」
平日裡安靜的陳府,一下子變得熱鬧非凡,聽起來比過年還要熱鬧。方綾急忙飛上逸園那棵最高的樹,站在枝頭朝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陳府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影影綽綽的看見許多人站在院子裡,不停地站著、叫著、抖動著身體……
聽到吶喊聲的陳一維放下手中帳本,走到逸園門外查看情況。遠遠就看見老管家帶著幾個家丁,神色慌張地往他這邊走過來,邊走邊警戒地向後張望。
陳一維迎上他們,首先問了出來:「為什麼這麼吵?」
「大……大少爺……府裡突然出現了很多老鼠……而且……而且……」老管家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向他報告。
「而且什麼?」
「而且那些老鼠全往這邊來了。」
「什麼?」話音未落,就看見前面的灌木叢小道上出現一幕奇怪的畫面。
一波波浪花狀的黑色物體向這邊洶湧而來,仿如洪水猛獸一般吞噬著周圍的一切。它們連續不斷地前進,橫掃路面上的一切東西。速度時快時慢,還有不少表面黑色,泛著油光的小「浪花」在不停地翻滾、躍動,有的還高高躍起,讓微暗的月光照在它們身上,能清晰看出是老鼠的形狀,並向這邊射出兩道詭異的幽光。
一下子看見這麼多的老鼠聚集在一起,不禁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就連陳一維也被嚇了一大跳。
他急忙把老管家和那幾個家丁放進逸園,牢牢關好園門才問:「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剛才一下子全冒出來的,然後就一起向著這邊過來了。我只好提前趕來通知您。」老管家明顯被嚇壞了,雙腿直打哆嗦,連話也說得不太清楚,幸好陳一維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鼠?陳一維沉吟起來。他有種強烈的預感,這麼多數量的老鼠一起在陳府內出現,肯定是與昨天那只差點死在他手裡的老鼠有關係。
「你們在這裡頂著,別讓它們進來,我一會就過來。」他拍拍老管家的肩膀就飛快地向著裡屋走去,他必須去找方綾問個清楚,看下到底是不是她招惹出來的禍端。
走進內院,屋裡屋外都找遍了,卻依然沒有看見她的身影,難道她已經趁此機會逃跑了?
「方綾,你在哪裡?」他有點著急,高聲喊了起來。
突然他發現屋裡的燈還亮著,裡面似乎有影子在動,仔細辨認一下,依稀是一隻小鳥在屋子裡飛翔,他急忙一路小跑著進到屋裡。
其實當陳一維走出去的時候,方綾就聽到小閃在屋子裡叫她,立即循聲飛進屋裡,在床底下看見了一臉得意的小閃。
「小閃,你在笑什麼?」
小閃看見她進來了,馬上以兩個後腳掌撐地直立起來,用前肢學著人類的叉腰動作,仰頭狂笑道:「哇哈哈哈,夜姐姐,我叫兄弟們來報仇了。」
「你--」
「哼哼哼,還當我小閃好欺負啊,怎麼說我也是號稱鼠界第一美男子,怎麼能隨便讓一個醜男人欺負了呢。」小閃居然學著人類的姿勢慢慢踱出來,雖然臉上的表情比較滑稽,但那眼神倒與陳一維有幾分相似。
「他不醜吧?」方綾弱弱地反問。
他很醜嗎?其實她也不能肯定,因為她覺得他非常難看,甚至是難看得一看見他討厭。但他畢竟有個超級帥氣的弟弟,還有個聽說是絕色美人的妹妹。用現代人的說法,他們的基因應該是相似的,不管怎麼丑也不會丑到哪裡去吧。
「他很醜陋、很難看、很討厭、很齷齪、很噁心……」小閃又開始了它連珠彈似的長篇大論,一連串的詞語從它的小嘴冒出,把方綾炸得一愣一愣的。
原來向林先生多多學習的最大好處,就是用在罵人的地方。那些詞語用也用不完,居然還沒有一個粗魯的字眼,方綾當場就對小閃佩服得五體投地。
正想繼續說話,陳一維的呼喊聲從外面傳了進來,方綾飛到窗口望了望,回頭向小閃拚命示意:「快躲起來,他回來了。」
「夜姐姐,你為什麼不逃走?」小閃臨躲進床底前,很奇怪地問道。
方綾一頓,無奈地回答它:「我……把自己賣給他了,是不可能離開的,你快走吧,別被他捉到。」
「夜姐姐,我會幫你教訓他的。」
「別鬧大了,快叫你的朋友走吧,傷了誰都不好,記得不要傷害他的家裡人。」眼見得陳一維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為了避免他會看到小閃,方綾丟下這句話就向著剛進門的陳一維飛過去:「外面怎麼了?」想不到迎面而來的卻是陳一維的大手。
他一把捏住她,惡狠狠地問道:「外面那些老鼠是不是你那個朋友叫來的?快把那只該死的老鼠交出來!」
方綾的整個身子被他捏住,只露出小小的腦袋,胸膛快要被壓碎了,根本就透不氣來,哪裡還能開口說話?除了用死魚一般的眼睛瞪著他,從喉嚨裡發出「絲絲」的透氣聲,她沒辦法做其他的動作,不一會兒她就剩下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很快兩眼朝天暈厥過去。
急紅了眼的陳一維終於發現方綾的不對勁,急忙鬆開手。他的手一鬆開,失去知覺的方綾就從掌心飄落到地上,在瞬間恢復了人形,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
她在這種時候恢復人形,情況不對!
陳一維顧不上欣賞方綾美麗的胴體,急忙蹲下來抱起她的頭,用手拍打她的臉:「喂,喂,你怎麼樣?」
幸好他放手得及時,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方綾的身體一得到釋放,新鮮的空氣立即充盈她的肺部,讓她很快恢復了知覺,並且開始劇烈地咳嗽。不間斷的咳嗽,刺激得她的眼淚溢了出來。
「你……沒事吧?」陳一維粗魯地拍打她的後背,不自然地問道。
對於剛才過激的行為,他也有點內疚。畢竟她剛才只是一隻小鳥,身體出乎他意料的脆弱,事情是不是她造成的還沒有定論,卻因為他的衝動而差點丟了性命。
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的方綾恨死了眼前的這個人,決定再也不要理他。雖然她的命本來就不值錢,但要她這樣死在他的手裡,那也太冤枉了。
她一邊咳嗽一邊艱難地挪動身子,想爬回床上去休息。可是她很辛苦才變身成夜鶯,現在又重新變回人,身體在短時間內承受兩次變身的痛楚,這讓她的行動萬分困難,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唉……
出於弄不清的原因,陳一維不忍心看見她這麼辛苦,長手一伸就把她整個橫抱在懷裡,站起來走向大床。
方綾自是不肯讓他幫忙的,掙扎著想要從他的懷抱裡下去,卻因為身體的疼痛而動作無力,只能在他的懷裡輕輕扭動。
他加大了手裡的力量,牢牢抱住她,嘴裡卻冷哼起來:「你是打算摔死自己嗎?」
摔死也不要你管!
方綾在心裡如此回答他,乾脆閉起眼睛不看他,嘴巴也緊緊地抿了起來。這一次陳一維居然沒有逼她,反而將她輕輕地放到床上,細心地拉過被子替她蓋上,動作輕柔得連他自己都有點不能相信。
她緊閉的眼角還有殘存的淚滴,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那些晶瑩剔透的淚珠很是礙眼,讓他心裡非常不舒服,忍不住伸出手想幫她拭掉。可他的手剛碰到她的臉,她就飛快地轉過身背對他,蜷縮著身子,戒備的意味非常明顯。
她的疏離讓他的心臟不明原因地抽疼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卻再也收不回來。
還沒等他弄明白自己心臟會痛的原因,老管家已經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大少爺,不好了,老鼠全都跑進來了。」
「我就出去!」他不放心地回頭看看床上的方綾。
她似乎沒聽到老管家的話,頭也沒抬一下。
接下來,陳一維做了個連老管家都驚訝的動作。他溫柔地幫她把被子拉上,輕撫一下她的頭髮,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你休息吧!」
然後轉身帶頭走了出去:「管家,我們走!」留下目瞪口呆的管家愣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這不太像是平時那個凶巴巴的大少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