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亞古大陸洲東岸海域,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漁場之一,也是世界聞名的旅游勝地。
大洲各國的經濟狀況算不上良好,長久攀附近鄰強國,即堅羅的市場體系,使他們的經濟結構極不合理,災難日危機之後,各小國的經濟體系接連崩潰,一個個國家先後陷入亂局之中。
大洲沿岸各國,一向把漁業和旅游業當作國家收入的重中之重,災難日危機的直接後果,便是旅游業遭受重創,國家支柱斷了一邊!在此情況下,國民為了生計,便不顧禁漁期仍未過去,紛紛出海捕魚。
在我到達這一片海域的時候,腳下正是船影點點。
“唉……”
我歎了一口氣,停下身形。全速飛行了四個小時,橫越極天洋,即使是以我的能力,也覺得有些疲累。不過,沒辦法,老姐那邊有事召見,說得非常急切,且又語焉不詳,只能讓我親自跑一趟。
我對這個倒不是很排斥,同時,我也想趁這機會了解一下,此時各大力量的勢力分布情況。所以,我並沒有直線飛向西羅巴洲,而是在繞了一個大圈,從南極天洋上空飛過,沿途試探了幾處可疑地點,這才飛到索亞古大陸邊緣。
“喘口氣,再接著跑吧,大概,還有四千公裡左右……”
我不打算再繞圈子了,而是要直線抵達奧林匹斯山。這樣子,反而要通過禁忌的大本營。現在的情勢,說不好,他們就敢拿導彈把我給轟下來,為了安全考量,我還是要好好地調息一下,以應付可能的變故。
想到這裡,我的身形漸漸沒入白雲深處,可就在這時,我眼前一閃,數道熾白色光華從我所處的雲層下方掠過,掀起大片雲浪。
驚鴻一瞥間,我發現這些人中竟然還有舊識。與之同時,一個非常有刺激性的名字也進入我耳中。
我心頭一跳,心念轉動間,身形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伊亞特覺得自己很失敗,從未有過的失敗!
在以前,他很難想像,自己竟會在同一天連續兩次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而每一次錯誤的發生,都或多或少地對他的信心產生打擊。
而真正讓他感到痛苦的,是教皇陛下的一紙詔令。
“任務已完成,速回!”
看上去很正常的一個命令,卻輕而易舉地扼殺了他彌補自己過失的機會。有了那個克利策為耳目,教皇陛下一定知道,他正在和江雅蘭交手,以他們的實力,絕對有能力把江雅蘭殺死在這裡,可教皇陛下沒給他這個機會。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也想不通。
身後,一向沉默寡言的海頓開口了:“伊亞特……不要想太多。”
海頓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但對這樣一個沉默的鐵漢來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已經很了不起了。
伊亞特苦笑了一下,對海頓點點頭,算是表示感激。可他畢竟還是有些扼腕:“只要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江雅蘭那女人,絕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他沒有說下去,只因為再說這個,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這句話後面,緊跟著一聲歎息。
“呃,請問一下……”
“嗯?”
這突兀傳來的聲音,讓伊亞特有些古怪的感覺,不過,他正是精神恍惚的時候,只不過反射性地應了一聲。他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氣氛猛然變了。
“請問,剛才你說的江雅蘭,她在哪裡呢?”
伊亞特呆了呆,身體猛地定在天空中,早在他做出這個動作前,他的同伴們便已經不會動彈了。他們身邊,正浮著一位年輕男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一身休閒打扮,卻自有一番難言的氣度。
伊亞特扭過臉來,正好和男子的眼睛打個對接,他的腦子裡“嗡”地一聲響了起來,這人……
“張真宇!”
同伴們抽著涼氣,道破此人的身分。
“完了!”
伊亞特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念頭。由於他是回去述職,所以身邊只剩下了同屬教廷的幾人,全是“破障境”的修為,雖有七人之多,怕是也不夠張真宇塞牙縫的。其實,以他看來,就算把所有人都算上,碰上這位,也是敗多勝少的結局!
他找不到能讓張真宇放手的理由!正如他不會對江雅蘭放手一樣!
“你剛才說,江雅蘭?”
眼前的男子用冷澈的目光盯著他,語氣還算平緩,但每一刻都可能吐露殺機。伊亞特覺得自己的腿在發軟,這並不能說明他的膽氣遜色,只能說,張真宇本人絕頂高手的氣魄,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擋的!
奇布斯荒原上,能夠持續一天一夜的大風暴,不過剛剛展開它那寬大的袍袖,不過幾次輕輕的揮舞,便讓整個荒原為之顫栗。
蒼黑色的風柱,攜帶著以萬噸計的沙石土壤,通過風力的攪動,把它們磨成粉末,再向天空的更高處運送。高空的亂流則把這些碎石粉末隨意拋撒,可不管怎樣,這些粉末總無法逸出荒原的邊界,似乎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把荒原圈住,不露一絲縫隙。
“是個好陣勢,不過,他們擺下這個陣勢,就為了看大風嗎?”
克利策一手挾著美麗的女俘虜,一手隨意撥開迎面飛來的巨石,穩步前進。他沒有飛起來,一方面天空的亂流實在討厭,另一方面,地面上復雜的情況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在沙塵飛舞、巨石橫空的情形下,一切形式的探查都會無功而返。沙石碰撞產生的能量雖小,但千千萬萬的碰撞集合在一起,匯聚成的總和,卻足以形成一張隔絕外部世界的反偵察網,在大風暴停止前,這無疑是世界上最封閉的地方。
他找到一塊還算平整的地面,把瑪蒂爾達放下,接著便布下一個法陣,隔絕外部的風沙,做完這一切,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就在這裡,來吧!”
江雅蘭沒讓他等太久,僅僅三分鍾後,呼嘯的風暴中,一抹鮮艷的紅影正破開風沙,飛掠而來,眨眼間,已來到他面前。
看到黑人主教好整以暇的表情,江雅蘭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過來。她停下身形,嘿然冷笑:“想不到,教廷裡面除了卡繆,還有你這樣有趣的家伙……那些人是你調走的吧,什麼目的?”
“一群只會誤事的家伙,走了最好。我想,江小姐,一個公平的決斗,一定會比群毆更要吸引你吧!”
“公平決斗?”
江雅蘭“哈”地一笑,眼中燃起了一團火,其中既有嘲弄,又有興奮。
“主意不錯,可你的信譽卻讓我得不到保證!我討厭和蒙著一張假皮的家伙講話!”
“請尊重個人隱私!江小姐。”
克利策臉上神色不動,又把這個問題推開,頂著江雅蘭銳利的目光,他低低一笑:“能被江小姐稱為‘有趣’,也算是本人的榮幸。其實,我覺得我的建議已經相當誠懇了,雖然還有些修飾,可是,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難道,我要說,本人只是想在江小姐對我造成致命威脅之前,早一步下手,以斬草……叱!”
他話未講完,便猛地大喝,澎湃的聖力劇烈噴發,四面飛舞的沙石猛然被遠遠彈開,便是腳下驀地拔起的黑炎,也被沖擊波打散。
江雅蘭談話間暗施的手段,被他一攻即破。
對這一點,江雅蘭沒有半點兒吃驚。她此時已躍在半空,手上印訣連續變化,黑炎、淨火交織,“哧哧”流轉的電火倏閃倏滅,其間集蘊的爆炸性力量,讓橫行的暴風也嘶叫著逃開,讓出一條真空地帶。
克利策傲然挺立,面對江雅蘭聲勢驚人的一擊,他顯出絕頂高手的氣度來:“暗炎淨火,確是不錯,值得一觀!”
說話間,奔騰的熱浪已來到了他的眉尖。他眼睛也不眨一下,聖光分出薄薄的一層,在體表處稍一波動。烈焰襲來,光華一漲一縮,便把這化鐵融金的攻擊消於無形,顯出他驚人的實力。
江雅蘭卻沒有一點猶豫,身體在空中一頓,隨即高速俯沖,看情形,竟要和克利策展開肉搏。
克利策眉毛一顫,正想出手相迎,卻不知為什麼,動作出了半截,又縮了回去,身體平平後移,閃開了一段距離。
此退彼進,江雅蘭才不管你是進是退,根據氣機感應,速度再增數分,身體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追擊而上,氣勢愈發逼人。
克利策悶哼一聲,平抬雙手,掌心相對,濃稠至極的聖力,成為連接兩個掌心的介質,聖光竟似液體般流動著,每一次波動,都閃耀出千般華彩。四面的飛石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齊齊攫住,凝定半空,轉眼間便在破空而出的強壓下,化為齏粉!
江雅蘭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卻沒有一絲遲疑,身外“彭”地一聲燃起灼目光焰,欺身而上。
黑人主教冷哼一聲,掌心間的光流微微一漲,光度在剎那間暴漲了千百倍。在不見天日的風暴中,仿佛是爆開了一個小型太陽。
光度的提升,代表大氣中的光子濃郁了上萬倍。聖力注入了每一個光子之中,又從每一個光子中提煉出來,一進一出之間,聖力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江雅蘭的身體忽地一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星球的重力似乎增大了幾十倍,周圍的空氣也凝滯了,這裡好像已變成了數千公尺下的海底,只不過,海水由光流來代替。
這裡已變成了光的海洋,虛幻的光變為有形的物質,構成了這裡的一切。所有“非光”的存在,都必須帶著和此間一切為敵的決心,才能留在這裡。有那麼一瞬間,江雅蘭竟覺得,她現在對抗的,是全世界!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在她轉戰天下,滿世界找人切磋的日子裡,她不只一次地碰到這種情況,只是那時的對手,身分有所不同吧。
“光子空間!”
她身體繃緊又放松,滿心底湧起的,都是得遇挑戰的興奮,熱流貫注全身。
“三大制約的專利剽竊真要命!只是不知,教廷的‘光子空間’比阿儂列的‘光輝真理空間’又如何呢?”
江雅蘭的眼力相當厲害,一語正中紅心。所謂的“光子空間”,正是脫胎於神英傳統的戰斗空間。
以自身的本源力量,與天地元氣交匯貫通,和成一個與自身本源全面對接的領域,領域之內,本人的力量如魚得水,如鳥在天,力量可得到最大的發揮,同時,也把敵人的力量壓制到最低。
而這個,只是戰斗空間最起碼的作用,還有許多的奧妙,外人怎麼也摸不到底。
江雅蘭這方面的經驗也算豐富了,但她也不敢狂言自己對此了若指掌。更何況,按照三大制約的“剽竊慣例”,其仿造品,總會比原版的增加幾個功能,雖不能說是質量更優,但總會更適於他們使用。
江雅蘭絕不敢掉以輕心。
雖然這個“光子空間”的感覺很是古怪。
她舉目望去,一道道無規則的光流從眼前掠過,不遠處的克利策整個人都埋進了光流之中,在閃耀的光華下,她無法看清對方的存在,甚至因為眼睛睜開的時間過長,已出現目眩的情況。
在正常情況下,經由真氣保護的眼睛是絕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的,江雅蘭很快想到,原來,這些光也是具備殺傷力的!
光子是不穩定的存在,更准確一點說,光子只不過是傳遞能量的介質,它每一刻都可能發生變化。
“光子空間”把這一特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可以說,江雅蘭陷在了這個空間裡面,即使她已經達到了“入微”的水准,可以觀察到世界上任何一種物質的流變狀態,但面對這樣的光子洪流,她能感覺到的,只有能量,而能量的變化形式和方法,卻完全淹沒在致密的光子群中。
這就是說,她不得不用最單調蠢笨的方法,來對抗敵人千變萬化的進攻。
可該死的是,任她的實力如何堅強,在自身的修為上,比之敵人都還差了一截。平日裡還能夠用絕妙的技巧來克服,而現在,真正要硬碰硬的時候,她便沒有太多自信了。
“拷!早知道這樣,我就學點采陽補陰術!吸干張真宇,至少能變強一倍吧,這可是個不錯的選擇……”
連江雅蘭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生死關頭出現這個念頭,不過,緊張關頭想想這種事,似乎也有舒緩情緒的效果。
自嘲一笑,她的眼神又冷了下來,敵人的強大早在意料之中,而強大背後的神秘,則遠在她的想像范圍之外。
今天,她又碰到了一個能夠讓她燃燒起來的對手。
真是,可喜可賀!
光流狂嘯起來,匯聚成咆哮的大浪,對她進行無休無止的反覆沖擊。
江雅蘭抿起唇,手上天界淨火、修羅暗炎交替出現,把一波波的攻擊打散,同時,還分出部分心神,尋找敵人所處的位置。
她現在過得很辛苦,對方的攻擊絕不是單純的此去彼來,每一波攻擊的後面,都有著令人生畏的精妙變化,每一次的變化都不相同,卻總是具有極強的針對性,再算上兩人本身實力差距,難度就更大了。
光流的每一次迸發,都使江雅蘭身體的負擔沉重不少,長此下來,十幾擊過來,她已不可避免地受到內傷,只不過,她一點兒不把傷勢放在心上,手上也沒有絲毫停滯,只是相應地對招式的使用做出了最合理的變化。
“啊哈,真是了不起的女人!”
在澎湃的光流之後,克利策摸著下巴,觀看江雅蘭的個人表演,不時發出嘖嘖的贊歎聲。
“她是怎麼做到的?這樣暴漲的力量,使用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的艱澀,就好像是她一點一滴修煉出來的那樣!看看啊,這麼圓轉如意的操控手法,還有精確到極限的吐勁發力……她或許真是天才也說不定!”
為了看得更清楚,他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兩步,探出腦袋,打量得更加仔細:“果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的失誤,也沒有浪費任何一絲力量,控制精確得像一台機器。
“這樣下去,我們尊貴的教皇陛下送出的法寶,可是沒有可能擊倒她……還是要讓我出手嗎?”
他又向前兩步,眼眸變成了血紅色:“也罷,就讓我看看,你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緩緩側移一步,全身的氣息均已收斂入體,在光流的掩護下,江雅蘭不可能發現他的存在,他卻把江雅蘭的一切活動都收入眼底,在這樣的情勢下,他找不到不能得手的理由。
趁著一波光流強力爆發之際,他高瘦的身體猛地一縮,貼著地面滑行過去,他與江雅蘭的距離在剎那間縮為短短的一臂!
觸手可及!
紅眸中有種近乎陶醉的迷狂,漆黑的手掌在光流中無聲無息地滑過。
“去吧,火焰女孩!”
“卜!”
掌刀與人的肌體接觸,觸手卻如中敗革,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克利策一怔,馬上知道糟糕,想也不想,身體“呼”地一聲倒飛出去,但江雅蘭比他更快!
他的胸口仿佛被一塊通紅的烙鐵印上,又似乎是潑上了一層剛剛融化的鐵水,那讓人皮卷肉焦的高溫,從表皮處一路沖入,如巖漿般沖擊著他的五髒六腑,在這一瞬間,他體內10%的組織已經被烤熟了!
他第一個感覺是無法想像的灼熱,其後,便是深入骨髓的純粹痛感,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直直插入他的大腦深處。
他慘叫出聲,這樣的痛苦已經快超出他神經承受的極限,他差點被這煉獄般的折磨弄得暴斃當場。也虧得他修為精深,體內本源的力量瞬間發動,以量取勝,才把奔湧的火勁逼出體外,即使這樣,嚴重的內傷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治愈的。
偏在這時,他胸前傳來了“啪”的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他眉頭一皺,還沒有采取應對措施,周圍湧動的光流便產生了一個大的震蕩,一條條極不協調的黑影從光流中顯現出來,不斷地擴大,最終,把整個“光子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再不成形。
奇布斯荒原的風暴再一次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光子空間”形成之際,大自然的威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活潑的聖光力量攪亂了風暴的運行秩序,一切的沖擊,在這裡都會被凝滯、分割,直至化為無形。
雖然這種情況並未持續太久,但已能夠引起大風暴瘋狂的反撲。
所以,在克利策他們周圍,風嘯聲更加尖利了。無數道尖利的嘯聲合在一處,撼動著他們的氣血心神,可惜,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江雅蘭冷笑著站直身體。剛剛被克利策的全力反擊震開,她的內傷又嚴重了一點兒,不過,她相信,克利策的情況絕對比她更糟糕!
而且,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發現……
兩個人在暴風中對峙,時速達上百公裡的狂風,竟然掀不動他們的衣角。只是他們的表情,卻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江雅蘭死死地盯著對手的眼睛,那裡黑沉沉的不見一絲波動,可在數秒鍾前,那分明還是兩團赤紅色的火球,這家伙變得倒快!
不過沒關系,她江大小姐認定的事,任這廝怎麼掩飾,也沒有用了!
她緩緩踏前兩步,眸中燃起了更為灼烈的火光:“我正奇怪,為什麼總覺得這裡有異味,繞了一圈才明白,原來這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腐肉味兒!這味道總是讓我作嘔!”
克利策沒有回答,他保持著沉默狀態,可江雅蘭卻不願這麼放過他:“什麼時候,教廷竟允許異教徒執掌權柄,甚至爬到主教的高位了?嘖,看到你使用聖力的技巧,還有這‘光子空間’,教廷那些半吊子貨色都應該去自殺!
“克利策主教,哦,不,是黑天先生,你不要說你是修煉聖力的天才,修習一天,就等於別人修習一年……
“或者,是有著更深層的問題,沒有暴露出來?或許你能就此事給我一個完美的答案!”
黑人主教還是不說話,但他的眼珠在一瞬間再度轉為血紅色。
“啊哈,你承認了……我正想,像你這樣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究極混帳,怎麼會讓章嚴柳那個小白臉殺掉!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這麼看來,那場戰斗不過是你和教廷合演的一場戲……”
江雅蘭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她的情緒已經完全調動起來了:“拿出滴血匕來,還有魔鬼牌,我們今天就再來打一場!我發誓,我要把你一寸一寸地化成灰燼!”
說到最後,她已經是咬牙切齒。
這個時候,對方終於有了回應。
克利策主教,或者准確點兒說,是近期內,黑暗世界聲名最盛的殺神,黑天,恢復了他招牌式的沙啞嗓音,放聲大笑:“真是個熱情奔放的女人,當時我沒來得及和你進一步接觸,也是一個遺憾。
“怎麼,要在這裡和我再續前緣嗎?”
被黑天用這樣的語氣挑釁,江雅蘭反倒沒有什麼激動的表現,她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閃著尖銳的寒光:“你去死吧!”
噴發的黑炎,讓方圓數十平方公尺的空氣完全燃燒起來,這些有著靈性的地獄之火,化做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在驚天動地的狂嗥聲中,直線前沖。
看著這條火焰擬化的黑龍,黑天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大氣中的氧氣不可能支撐這樣劇烈的燃燒,但修羅暗炎也不僅僅是常規意義上的火焰。
有人說,火焰只是一種表現形式,是能量轉換和傳遞過程中的外在形態,不是一種本質的東西。這話沒錯,但是,對黑天這樣的頂尖高手來說,一切形態都有其意義所在。
尤其是面對江雅蘭這樣,自身的修為爐火純青,操控手法也精確得像台機器的敵人,他更不能大意。
通紅的眼珠死盯著黑炎化成的龍形,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黑龍”上任何一個跳動的焰尾,都有可能代表著江雅蘭登峰造極的微控水准。
“吼!”
大氣中回蕩著由氣爆交匯成的強烈震波,與周邊無休無止的暴風猛烈撞擊,散溢的氣流挾帶著超高的溫度,化做無數道尖銳的風刀,劈頭蓋臉,向黑天罩下。
黑天怎麼也沒有想到,震碎黑炎後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即使他現在已有了金剛不壞的修為,也沒有膽子接下這麼多“高熱飛刀”。無奈之下,只能閃身避開,耳邊又傳來一聲冷笑,熱風撲面,江雅蘭竟是合身撲上。
“又是貼身肉搏?”
黑天有些奇怪。江雅蘭不知道自己身分時也就罷了,她大可認為與一個教廷的主教相比,她的肉搏之術占優,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可是此時自己的身分已經暴露,江雅蘭沒理由認為她還能占上便宜!
不說別的,只一把不知何時出現的滴血匕,就足以讓她飲恨當場!
才一怔的功夫,江雅蘭一記狠辣的側踢已掃到他耳門,這一擊竟帶著金刃劈刀的尖鳴,如果打中腦袋,任他如何金剛不壞,也要當場倒下。他不敢怠慢,揮臂擋住,同樣一記重腿踹去,兩個人當即糾纏在一起。
當今世界的頂尖強者裡,除了號稱“七倍音速”的張真宇,能夠以超越音速幾倍的高速度移動外,其余人等,都還差了一截。
不過,在實戰當中,通過一定的心法運轉,再利用瞬間爆發力,他們的四肢揮動速度,卻不會比那速度慢多少,江雅蘭與黑天的情況便是如此。
兩個人軀干部分還不明顯,移動雖快,總還有跡可循;可高速揮動的四肢,卻已經化為了一層層朦朧的薄霧,一層淡紅,一層灰黯,兩種顏色在虛空中交織,大部分層次分明,偶有交錯之際,便會響起一連串尖銳刺耳的氣爆。
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兩人的身體才會分開一些,隨即便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吸回去,那距離比之前竟還要近上一些!
高手肉搏,最為凶險,生死之隔,不過是一念之差。一著不慎,便可能被對手抓住致命的破綻,一攻即破。
在黑暗世界,江雅蘭毫無疑問可被稱為近身肉搏的大家,她高超的技術且不用說,單只是她悍不畏死,且又出奇冷靜的心態,便足以令世人為之膽寒。
可是,她現在所面對的,卻是同樣具備高超肉搏技巧,其凶悍之氣更勝一籌的黑天!
更可怕的是,黑天懷中,還藏著一把屠神戮魔如無物的絕代凶器!不需要太用力,只要黑天拿著滴血匕當空一劃,以江雅蘭的肉體凡胎,根本不可能擋住這把匕首的鋒芒……
她瘋了?還是她有著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
黑天有一層深深的懷疑,可是在這樣的情勢下,他找不到自己失敗的理由。
所以,他還是和江雅蘭展開了肉搏戰!
轉眼間數百個回合過去,不管雙方的修為如何,都不可能避過所有的攻擊,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便先後咯血,重傷雖沒有,但皮肉之苦卻是不能避免,黑天肋下一根肋骨斷裂,而江雅蘭則被重腿踢在腳踝處,一個踉蹌,平衡頓失!
機會!
黑天紅眸一閃,心念轉動間,滴血匕從袖中滑出,貼著掌心平掠而出。這個動作做得隱秘至極,江雅蘭正在調整平衡,絕對不可能發現。表面上看去,他正用一記掌刀,橫切江雅蘭的脖頸!
江雅蘭的反應速度堪稱一絕,調整平衡的時間之短,讓黑天也嚇了一跳,這一記“掌刀”剛剛揮出,對方便伸臂架上,同時一記鑽心腿,直搗他的下腹,被這一腿踢中,他下半輩子就別想做男人!
這個代價,就算殺江雅蘭一百遍,也是補償不回來!
黑天眼中冷意森森,身形自然而然地一個半回旋,避過這一記陰損的重擊,手上也生出變化,一縮一伸,掌刀變拳,不動聲色地將滴血匕縮了回去,與江雅蘭的手臂擦邊而過。
這裡!
他笑容一獰,手臂的動作猛地增加了數倍,虛影一閃,滴血匕再次吐出,藉著江雅蘭收腿再組攻勢的空檔,擊搗中宮!
江雅蘭反應雖快,也只來得及再出一拳,想以傷換傷,可是,她做夢也想不到,對方的滴血匕已經出鞘!
令人牙齒發酸的皮肉撕裂聲響起,滴血匕像是撕破了一層薄紙,轉眼間透過江雅蘭的肩頭,打穿了肩胛骨,從她的背後冒了出來,“噬血咒”發動!
江雅蘭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雪白。
贏了!
黑天微微一笑,雖然不太痛快,但是非常輕松!更重要的是,他還有時間享用一下這份幾天前從他嘴邊飛走的美餐!
他輕松抽匕……嗯?
滴血匕穩若磐石!
他方自一怔,江雅蘭得意的笑容便映入他的瞳孔,即使這笑容在痛苦中有些扭曲,卻還是具備著極強的震撼力。
下一刻,純粹的痛楚,在他的神經網上炸開,像是一波含有劇毒的毒液,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破壞著他的神經系統,再把一切的痛苦集合起來,反饋到大腦中樞。
只一剎那,他的忍耐極限就徹底被沖垮了!他感受到了腦神經不堪重負發出的悲嚎!
剛剛江雅蘭的火勁入體與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最溫柔的撫慰!黑天懷疑,他為什麼還能正常思考,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死掉?
剛有這個念頭,疼痛忽地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來得快,去得更快,在他還莫名其妙的時候,所有的痛苦便都消失了。
但是,痛苦造成的創傷還在,不是在肉體上,而是在精神上,那種比煉獄還要可怕千百倍的折磨,讓他的精神極度虛弱,痛苦方一消褪,他就吐出一口鮮血,只覺得全身發軟,沒有一點兒力氣。
而這時,他靈光一閃,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精神沖擊……不,不是,那不是來自外部,而是我自己……見鬼的,是精神反噬!對,正是精神反噬!”
他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為什麼會出現精神反噬呢?只有精神咒法使用不得當,才會產生這種現象,他這段時間唯一用過的精神咒法,便只有“暗火巫魂術”了。可是,在使用過程中,他發誓沒有任何失誤的地方……
“咳!”
對面江雅蘭也吐出一口鮮血,不過蒼白的臉上卻漸漸浮起了血色。
“想想也該出手了,王八蛋,又害得我受傷!”
她在說什麼?
黑天聽得很是心驚,他已發現,自己似是落入某些人的算計中了。
江雅蘭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她嘿嘿一笑,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液:“有些人,就是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你的情報工作做得真差勁!”
兩個人的姿勢,還保持在滴血匕刺入的那一剎那,江雅蘭肩部的肌肉骨胳緊縮,竟憑著一股狠勁,夾住了這把神兵。
本來這只是一種負氣的舉動,不可能收到什麼效果,卻因為一個恰到好處的“精神反噬”,產生了出乎意料的結局。
江雅蘭咬牙冷笑,沒有受傷的左手,緩緩搭在黑天握匕的手腕上,黑天想發力後退,可是劇烈的精神重創後,他全身上下,竟生不出一點力氣,手上也軟綿綿的,江雅蘭的動作並不快,他眼睜睜地看著,卻沒辦法阻止……
“咯!”
江雅蘭微笑著扭斷他手腕,把滴血匕拿到手中。黑天悶哼一聲,這一次的痛苦來襲,反倒讓他又生出了一點力氣,他低吼一聲,趁著江雅蘭拿去匕首的機會,猛然發力,踉蹌後退。
江雅蘭想追擊,可是她的情況不比對方好太多,滴血匕造成的嚴重大失血,以及隨後的詛咒攻擊,使她非常虛弱,才邁了一步,便腳下一軟,差點趴在地上。
兩個人開始劇烈地喘息,同時一點兒不示弱地凶狠對視。
“了不起,真了不起!”
驚天動地的風嘯聲遮不住少女風鈴般的低吟,黑天眉頭一挑,扭過頭去,正看到一個絕不應該移動的身影緩步走來。金色的長發在狂風中飛舞,一綹綹發絲繞過眼前,卻依然無法遮擋那一雙美麗的眼睛。
這一對眼眸,以海藍色為主,閃耀著奇特的紫色光芒,藍紫二光交織,每一分波動都生出千般華彩,瑰麗動人。
黑天很奇怪,在以往的交手之中,他為什麼沒有注意到這樣的一雙眼睛?
瑪蒂爾達像一位外出游玩的淑女,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在這暗無天日的風暴中,白皙的手掌輕輕拍動,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悠閒從容的模樣,簡直能讓生死苦斗中的兩人吐血而亡!
江雅蘭還好些,黑天卻是當真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強行穩住身子,赤紅色的瞳孔不住放大:“你……怎麼會?”
瑪蒂爾達微微一笑,眼眸中,波光瀲灩,美麗不可方物。面對這樣的一對眸子,男人們要嘛就是色授魂與,要嘛就是從中得到更多的啟發……
黑天雖是好色之徒,但在此時,也不會賤到那種地步,他皺起眉頭,從這雙眼睛聯想出去,把黑暗世界的各種功法都在腦中過濾一遍。
沒多長時間,他便倒抽一口涼氣,黑臉上浮出一片暗青之色:“純粹之瞳,這是純粹之瞳!怪不得……”
黑天完全明白了!怪不得江雅蘭要和他近身肉搏,原來江雅蘭早就知道瑪蒂爾達具有純粹之瞳,不懼一切精神咒法的攻擊,明白瑪蒂爾達只不過是故作姿態,這才放心大膽地和他對攻。
要的就是在肉搏戰的險峻形勢下,讓不知何時到來的精神反噬,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只不過,江雅蘭唯一沒有想到的是,瑪蒂爾達竟能隱忍到她受重傷的那一刻,在黑天全身心都松懈下來的時候,才出手吧!
“對了!”
瑪蒂爾達再一拍手,證明了黑天的猜想。她笑得非常開心:“而且是非常高級的那一種哦!相比較而言,有容的天賦雖比我好,但是也不可能有我這樣的威力,也沒有我這樣的操控技巧。
“‘暗火巫魂術’雖強,卻也無奈我何。只不過,我把‘精神反噬’的時機控制住,在真正需要的時候再放出來,看起來,效果很不錯呢!”
“囉嗦什麼!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再重復1
江雅蘭此時已止住了血,抓著滴血匕走過來:“你只是欺他不知道你的純粹之瞳吧,哼,早不放晚不放,到我快要被殺的時候才放,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斜睨著這位狡猾的少女,面色十分不善。
瑪蒂爾達雙手合在一起,向她拜了拜:“拜托,不要這麼斤斤計較,我們也得到了一個不錯的結果,不是嗎?”
“未必!”
江雅蘭的瞳孔中燃起了熊熊火光,光芒深處,是一個優秀獵人才具備的謹慎:“困獸猶斗,更不用說像他這樣的家伙!不把他殺掉,就不要說那種話!”
她轉過頭來,看向黑天。掂量一下手中的匕首,動作愈發地謹慎起來:“他聽你說了這麼多的廢話,體力應該恢復了不少!喂,你的戰力保持得最好,放個什麼咒法打他一下試試!
“該死的,你剛才應該更早一點兒下手,如果再早一些,根本輪不到他出滴血匕,我一拳就滅了他!”
瑪蒂爾達還沒回答,黑天已經嘿嘿低笑起來,在笑聲中,他用穩定的步伐後撤兩步,和兩位女性拉開距離,口中還不忘贊歎:“人不可貌相,真是出乎意料的謹慎……”
江雅蘭皺起眉頭:“看,還是錯過了……不過,黑天老頭兒,你覺得你還能打嗎?”
黑天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用他完好的左手,從懷中抽出一張金色的、鏤刻著美麗花紋的紙牌,牌面正對著兩位女性。上面,面容獰惡的魔鬼正揮動著奇形的兵器,露出丑陋凶惡的笑容。
魔鬼牌。
一圈瑩瑩的金光從牌面上擴展開來,黑天用兩根指頭夾著牌,在虛空中劃出十數道光芒隱隱的軌跡,所有的軌跡交錯在一起,便是一個極具張力的符篆形象。
天地元氣隨著這張強大的咒法道具發出低低的顫鳴,聲音雖然低沉,但就是肆虐的大風暴,也遮不掉這樣的顫音。
黑天笑得相當愉快:“我想,我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肉搏,那麼,我就用這張魔鬼牌和兩位湊合一下。瑪蒂爾達小姐,你,不介意吧!”
江雅蘭很惱火,她扭頭看向瑪蒂爾達。這位極具淑女風范的佳人臉上,露出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對不起……”
江雅蘭翻了個白眼,嘟囔了一聲“算了”,便要回身開打。
但,瑪蒂爾達的話只是剛開了個頭:“對不起,黑天先生,也許你不明白一件事,在你沒有殺掉魔鬼牌的上位持有者,也就是本人之前,魔鬼牌上的控制權仍以我的咒語效力為首選……
“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拿著一把自己無法控制的神兵,殺掉自己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哦!”
一股風暴的逸散氣流從三人中間通過,猛然爆發的亂流吹動了他們的衣角,使之獵獵作響,黑天的笑容在風中僵住。
魔鬼牌金芒猛然一漲,本是有形無質的光線,在江雅蘭眼中看來,卻透著一股森森然的銳氣,這道光在虛空一現即隱,似乎打了個轉兒,黑天呆呆地看著這道金芒,直到它消失不見。
“瑪蒂爾達……”
一聲尖銳的嘶吼從他嗓子眼裡迸發出來,像是兩塊玻璃摩擦發出的刺耳噪音。他踉踉蹌蹌地後退,像扔一條毒蛇般,把魔鬼牌扔了出去,然後用手去捂眼睛,他的眼中,迅速漫出一道血線,與他瞳孔的顏色混雜在一起,淒厲非常。
“我的眼睛!”
他在痛聲悲嚎,跌跌撞撞地向後跑。才跑出兩步,金刃劈風聲又響徹耳際,在匆忙中,他舉手一擋……
“去死!”
江雅蘭咬牙發力,滴血匕像是劈斷一根麥秸,切膚而入。黑天的小臂挾著血光沖天飛起,黑天再次發出慘叫,江雅蘭切入中宮,手臂一揮,熱血濺起,滴血匕的鋒刃平平滑過黑天脖頸,六陽魁首離頸飛出,被江雅蘭順手拍到身後。
“呼……哎?”
江雅蘭剛吁出一口氣,小腹上忽地中了一腳,雖沒有什麼勁力,卻讓她身形一滯,護體真氣本能反震,倒下的黑天屍身當然被震飛出去。
死人不再會有氣勁護體了,奇布斯荒原大風暴笑納了這一殘軀,狂風怒嘯間,把這屍身遠遠卷飛出去,轉眼間不見了蹤影。
江雅蘭捂著肚子,一臉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正是死人多作怪,黑天死前,身下本能地踢出一腿,想拒江雅蘭於身外,卻因疼痛慢了半拍。直到腦袋飛走,才踢到位置,這一擊當然沒半點兒力氣,卻因此被江雅蘭渾厚的真氣震飛了屍體,落入風暴之中。
想明白了這點,江雅蘭呸了一口,罵了聲“晦氣”,這才轉過身來。看著瑪蒂爾達,剛想說話,腳下忽地一軟,不由得坐倒地上,她一皺眉頭,想站起來,但用了幾次力,卻都差那麼一點兒!
“拷!”
她罵了一聲,干脆躺下去,四肢大張,盡量放松身體。
剛剛她與黑天激戰多時,體力、心神耗費之大,實是難以估量。再加上受傷等因素,其耗損早到了極限,只是因為神經緊繃才不覺得。
直到此時大敵授首,再無威脅,神經突地一松,所有的疲憊才一起湧上,疲累交加之際,再容不得她逞強了。
瑪蒂爾達緩步走來,一直走到她身邊才停下。兩人目光相對,均是神色復雜。最後,還是江雅蘭沒好氣地扭過頭去,懶得和這女人搭話。
“離我遠點兒,和你太過接近的話,會被毒死的!”
瑪蒂爾達明白,這是江雅蘭在罵她心計太毒,這點她可以理解。可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她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
她也不生氣,反而坐了下來,和江雅蘭更加接近。江雅蘭極不自在地要移開一些,可身上軟綿綿的,哪有一絲力氣?
她只能看著瑪蒂爾達低下頭來,極親密地湊在她耳邊說話:“雅蘭,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感激你?”
“哈,算了吧!我承受不起!你只要不在意我搶了你的生意,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的生意?你是說黑天吧。其實也沒什麼,只要賊人授首,我的仇便算報了,也不在乎是誰下手,而且……”
“而且?”
瑪蒂爾達抿唇一笑:“而且,這個過程怎麼也算在我的控制之下,我的感覺很不錯呢!”
“哼!”
江雅蘭悶哼一聲,扭過頭去生悶氣。瑪蒂爾達又戳到了她的痛處,她只要一想到,堂堂的火妖魔竟做了這卑鄙小人手中的刀子,便是一陣郁悶。
更要命的是,瑪蒂爾達還一副“你是我最好朋友”的樣子,親熱得讓她心裡發毛!
還有,瑪蒂爾達的反應也很奇怪,按照江雅蘭的理解,像黑天這樣的大仇人死掉,不管她是多麼堅強,怎麼也要表示一下對死去親人的哀思吧,就是不掉淚抹鼻子,沉默一段時間也好。怎麼她就和春游歸來似的,生氣煥發,輕松愉快?
有鬼!真的有鬼!
江雅蘭不是個能藏住心思的人,她正過臉來,仔細打量瑪蒂爾達的表情:“你……還有什麼目的?我怎麼覺得……”
話才說了半截,她臉上猛然一變。
“糟!”
來自九幽地底的殺機在此刻猛烈噴發出來,每一顆飛濺的土石,都挾帶令人血肉凝固的寒意,如此強烈的噴發,根本不是毫無准備的二人所能躲避的。
江雅蘭只是剛生出感應,便被數百道寒霜勁氣打入體內,引動內傷,當場吐血彈飛。
身邊的瑪蒂爾達不比她好多少,噴出一口鮮血後,同樣飛退開去,只是她還能夠保持住身體平衡,僅此而已。
大地似乎化作了濃濃的液狀物,在一陣“咕咕嘟嘟”的異響中,像是波浪般滾動著,瑪蒂爾達一眼看出,這一連串的波動有著一個核心,那核心就在她們剛剛所處的地方。
她美麗的瞳孔霎時間縮成針眼大小,接著又急速放大,她想到了一種可能:“不會是……”
熟悉的氣息讓她的心狠狠跳動兩下,她抿起唇,指間擎出了魔鬼牌。
江雅蘭在悶哼聲中,滾落在她腳下,才想著站起來,卻又吐了一口鮮血,真正的再無抵抗之力。瑪蒂爾達掃了她一眼,腳步微移,把她擋在身後。
“彭!”
一聲悶爆響起,瑪蒂爾達目光一轉,正看到不遠處黑天的頭顱在風中滾動兩下,猛然爆成了一蓬黑灰。這詭異的景象讓她的呼吸為之一促,不過很快的,她的呼吸又平靜下來,甚至可以說,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果然如此!”
她低聲一歎,卻忍不住又咳了一聲:“黑天,出來吧,在這個時候裝神弄鬼,你還有沒有一點高手風范?”
躺在地上的江雅蘭正全力運氣調息,爭取在短時間內恢復戰力。可是聽到瑪蒂爾達的話音,她差點兒就內氣岔行,走火入魔。
“開什麼玩笑,這女人被打傻了嗎?”
這個念頭剛生出來,她已極為熟悉的笑聲猛然響起,那暢快淋漓,偏又詭異邪惡的嗓音,放肆地在天地間回蕩,荒原上的大風暴一時間也成了配角。
笑聲中,地面波動的中心,一個黑色的頭顱從地底浮了上來。周圍的土石發出更為強烈的震蕩,似乎要從這魔鬼的身邊逃開,可卻有一股力量死死把它們拉在一定的范圍內,使它們只能震蕩,再震蕩!
不變的血紅色眼眸在黑暗的背景下閃爍,只有他的臉型發生細微的變化,不再是那張覆了一層假皮的“主教”的臉,而是回歸了他的本來面目。
一張狹長、平板又冷酷的臉。
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