歿世奇俠 第三部 第三章 彼道
    “媽的,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這是江雅蘭在重傷之下的感言。她覺得自己已發育了二十多年的大腦,明顯不夠用了。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此時,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這個人,剛剛才被她砍掉了腦袋,不論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還是黑暗世界獨有的法則,這家伙都不可能再有現世的機會……

    可事實擺在眼前,他用最直接的手段向她展示:我又回來了!

    眼前發生的事,讓江雅蘭發出了慘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我被打傻了,還是這個世界突然就變異了?”

    “不,你現在很正常,這個世界也同以前一樣……”

    瑪蒂爾達緊緊地盯著黑天,口中卻在回答江雅蘭的疑問。

    黑天從地下升起來之後,也沒有急著出手,而是在那裡微笑傾聽瑪蒂爾達的話語,同時,也在整理他的衣服。

    這件衣服還是之前的主教袍服,連戰斗時留下的血跡和裂口都一絲不差,但透過這件衣服,可以看到,他身上本來存在的傷勢,卻一個都沒剩下來!

    瑪蒂爾達看著這一切,略微一頓,這才接著道:“只不過,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以前從未聽聞,或者聽聞了卻沒有想到的東西……‘魂體融合’,聽說過沒有?”

    “什麼玩意兒?”

    “所謂的‘魂體融合’……”

    “咳!”

    黑天終於開口,用一聲輕咳打斷了瑪蒂爾達的話語,他微笑著踏前幾步,來到距兩位女性僅有三四步的距離,非常平靜地道:“兩位,雖然我很想聽一下你們的高論,可是,為了安全起見,有些東西還是先放在我這裡比較好,你們認為呢?”

    說著,他伸出了手,漆黑的手掌令人發怵,尤其是他掌心上還貼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我拷……”

    江雅蘭剛罵出半聲,黑天的手掌便以高速翻動了一下。一聲悶哼,江雅蘭臉色一青,滴血匕脫手而出,劃了一道弧線,落在黑天手上。

    “還有大鬼牌……這是個麻煩!”

    黑天相當坦白地看向瑪蒂爾達,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願意,把這樣一個由敵人操縱的神兵放在自己懷裡。可是更矛盾的是,難道放在敵人手上,便會安全了嗎?

    瑪蒂爾達看得很清楚,她淺淺一笑:“你信不信,我還有至少七種方法,與你同歸於盡?即使‘魂體融合’可以給你多次生命,但那也是很寶貴的吧!”

    黑天皺了皺眉頭,經過剛才的事情,他對瑪蒂爾達的心計,已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這女人說的話,他絕不敢當作兒戲,可是也不能否認其中有虛虛實實的可能……

    一個失去大半戰力的女人,竟還能給他這樣的感覺,黑天覺得很是不爽。

    “也許我應該現在就殺了你,不過,我還是想聽一下,你是怎麼猜出‘魂體融合’這個答案的!”

    說著,他把滴血匕收入袖中,抱臂胸前,冷冷地看著瑪蒂爾達的臉。

    瑪蒂爾達從容一笑,手指間的大鬼牌金光斂去,恢復了平常的模樣,即使是這樣,黑天也不敢掉以輕心,而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牌面,確定沒有什麼威脅,這才放心。

    “總共有三個理由!”

    瑪蒂爾達全然不像是處在生死之間的模樣,從容淡定,侃侃而談:“首先是你的身分,你的外型與‘黑天七雄’的老大多瑪拉一模一樣,可是你卻不承認這個身分!

    “我分析了雅蘭與你初見面時所有的對話資料,從那裡我得到一個資訊,雖然你不承認自己是多瑪拉,可是,你也從沒有否定自己與多瑪拉的聯系。這是一切推測的基礎!你,不否認吧!”

    黑天紅眸微閃,卻沒有回應。

    瑪蒂爾達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把話說下去:“接著,在不封頂任務進行期間,三大傭兵團以‘逆龍雷殺陣’轟焦了你半邊身體,再加上以前張真宇、雅蘭留下的傷勢,那至少應該讓你報廢半年之久……

    “當時,我以為復仇的最好時機來到了,但很可惜,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你似乎在一夜之間就痊愈了,神完氣足地滅掉了聖安東尼奧……

    “這讓我很吃驚,我甚至以為,前後兩個‘黑天’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或者多個人頂著的一張假皮而已……

    “不過,你最近的一次表演讓我考慮到另外一種情況……”瑪蒂爾達無意識地讓大鬼牌在手指間打了個轉兒,姿態閒逸從容,沒有一點生死關頭的緊張感:“也許你不知道,你和章嚴柳的戰斗,我是全程觀看了的!

    “否則,我也不會露出形跡,被教廷的人抓住……在那一戰裡,黑天先生,你的作為,可以為我的猜測做一個最好的注解。

    “你……是去找死的吧!”

    說話間,她的眼睛冷冷地盯著黑天,紫藍兩種光芒的交織,令黑天都有了一些目眩,當然,這並不能說明什麼,黑天聳了聳肩,並沒有承認,可是,也沒有否認。

    “一、你和多瑪拉乃至黑天七雄的關系。二、你不符合常理的自愈能力。三、你與章嚴柳戰斗時莫名其妙的舉動!”

    瑪蒂爾達逐一伸出手指,微微而笑:“得出的結論有二。第一,一切的怪異都基於你的來歷。第二,你似乎對生命並不珍惜!

    “對你這樣的人來說,不畏生死,實在是太難得了!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在你的性格上,我找不出這種思想的來由,那麼,我只能從其他方面尋找。你所修煉的功夫,自然就是一個突破口!

    “‘魂體融合’並不能說是叢巫的獨家秘技,早在神話時代,就有人做過這種試驗,目的,不外乎獲得更強的力量、得到更長的生命……只不過,很少有人成功罷了。近幾十年,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神英的奧馬修。

    “奧馬修是為了獲得他本來沒有的能力,而某些人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大概在三年前,有些人似是惹了他們擋不住的大麻煩,造成了嚴重後果,如果結合那時的情形……”

    “黑天七雄!”地上的江雅蘭聽得有些入迷,她的思路隨著瑪蒂爾達的述說,一路轉動,這時候已經明白了大半,自是要脫口而出。

    瑪蒂爾達拍手笑道:“正是,每個人都斷了一條手臂,對精擅合擊之術的他們來說,實力上的損傷,簡直不可挽回!以此下去,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與張家爭雄了。他們能受得了嗎?

    “尤其,是那麼一群喪失了為人最起碼理智的東西!

    “所以,我有了這個判斷!事實上,在這場交戰之前,我仍然只是存疑,但當雅蘭把你的身體震落到暴風中時,我便又多了一分把握。這和章嚴柳那一戰的情景是多麼相似!

    “從那一刻起,我就對你的死亡不抱什麼信心。我只沒有想到,你恢復的速度會是這麼快!”

    她攤開雙手,表示一下無奈之情。隨即,她又微皺起眉頭,面帶困惑地問道:“至此為止,我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問題:你到底有幾條命?七條?或者更少?更多?”

    一直做出傾聽模樣的黑天終於有了回應,他大力鼓掌,對瑪蒂爾達的推理表示贊歎:“說得好!非常好,而且,更重要的是,相當准確!”

    最後的幾個單詞,他特意加重了讀音:“你是第二個推測出所有事實的人,和那個惡魔相比,你純粹的想像和推理能力更是難能可貴!

    “不過,很抱歉,對於你提出的問題,我不能做出解釋,畢竟,那是我最大的秘密。當然,作為補償,我可以對你另一個問題做一下說明。”

    他笑著拉近了與瑪蒂爾達的距離,直到他們的臉已是觸手可及,他壓低了聲音,沙啞的聲線充滿了邪惡的味道:“其實,我在剛剛復生的時候,身體……真是相當虛弱的!把你們兩個擊倒,已經是我極限的極限了。

    “我有理由相信,如果當時你第一時間出手,我根本連還手的力氣也沒有!”

    瑪蒂爾達的瞳孔猛然擴大,黑天大笑著伸手,只用一招,便抹去她手指間的大鬼牌,已經開始噴發的金芒霎時黯淡下去,緊接著,黑天的大拇指按在她的頸動脈上,冰冷的寒意透過血脈,蔓延到她的全身。

    “只要昏過去,這魔鬼牌便不會有用了吧!”

    在她陷入昏迷的最後一刻,她聽到黑天如是說。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

    制昏了瑪蒂爾達,黑天惡魔般的眼神落到了江雅蘭身上。江雅蘭現在,也就是任人宰割的狀態,但是,這世界上,沒有能夠讓火妖魔恐懼的事。

    她冷冷一笑,一腳踹在黑天脛骨上,這一腳沒有蘊含任何力量,對黑天也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卻表明了她對黑天的蔑視。

    “滾遠點兒!”這是她對黑天的回答。

    黑天抽動嘴角,目光從江雅蘭身上巡視一遍,心中轉出了許多念頭,但最終還是歸於一個:“似乎,應該補充一下營養了!”

    當然,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的再次出現,他有必要做出一些保證。

    “太粗魯了!”他皺著眉頭抖去了腳脛上的灰塵:“我應該讓你變得淑女一些!”

    他舉起右手,滴血匕的寒芒微微閃動。

    “如果疼的話,盡管叫出來吧!”

    話落,他一刀捅下,匕身直直刺入江雅蘭的小腿,匕尖從另一側突出來,鮮血順著匕尖滴下。江雅蘭全身一顫,張嘴想罵,但從滴血匕上透過來的力量,封住了她所有的力量,神智也開始昏迷。

    鮮血滲入地下,微微的瑩光亮了起來,這光線是如此微弱,以至於黑天的利眼也把它漏了過去。

    冷哼一聲,黑天抽回匕首,再看江雅蘭的身體,似乎在想要從哪裡下刀,也許是吸收了鮮血,他手上的神兵竟興奮地震顫起來,發出“嗡嗡”的低鳴聲,震得黑天手心發麻。

    “嗯?”

    自從拿到這把匕首,黑天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他有些困惑,把匕首抬到眼前,仔細打量。

    匕首奇異的弧線,讓它身上的血液無法沾染半分,沿著一定的軌跡向下滴落,血液過後,寒澈的刃身閃耀著微微紅芒,隨即便被本身的青色光輝所代替。

    這種情形,黑天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可卻無法從其中找出剛才匕首震顫的原因。

    “古怪!”

    他皺了皺眉頭,本來一肚子要折磨人的想法不知不覺減去大半,他有心想把瑪蒂爾達喚醒,問問滴血匕的情況,但又不願冒險,思來想去,為穩妥起見,他還是決定把這兩人的昏迷狀態,保持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心中有了計較,他便收起匕首,彎下腰,准備把兩人抬走,偏在這時,他眼中映入了一道堪稱刺眼的紅光。

    江雅蘭!

    江雅蘭的身邊,不知何時,竟撐起了一層薄薄的光罩,呈淺紅色,光罩貼著她的身子,把她全身都罩了進去,看起來顯得狹長,不像太穩定的樣子。可是,黑天一掌拍下,卻震得掌心生疼。

    “怎麼回事?”

    黑天甩了甩手,心中生出不祥的感覺。目光一掃間,卻看到江雅蘭身下,有十幾道縱橫交錯的刻痕,呈一定規律排列,濃郁的咒法氣息便從這些刻痕中噴發出來,最終形成這一層護體光罩。

    不需多想,只搭眼一看,黑天便知道,這必是瑪蒂爾達的手筆!

    “原來,拖延時間的不是我一個啊!不過,有用嗎?”

    他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凝聚力量,再次一掌拍下。

    “卡嚓!”

    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光罩上現出了十余道長長的裂紋,光芒更顯暗弱,明顯承受不住他的力量。黑天卻是沒想到這光罩還挺耐打,一掌不夠,只能二度發勁。

    勁力將吐未吐之際,一絲奇異的震蕩透過他的手肘直撼心頭,他心中一跳,本能地收勁後退,一聲悶悶的顫鳴聲響起:“嗡!”

    滴血匕在沒有任何人指揮的情況下,破袖而出,直插在光罩上。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本黯淡無光的光罩猛然大放光明,強烈到刺眼的紅芒強勁噴發,攪動大氣,黑天反射性地伸手護目,連滴血匕也來不及抓住,便飛退出相當遠的距離。

    然而,除了強光暴射,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當黑天悻悻地放下手臂,舉目望去時,他的眼珠子差點兒就瞪了出去。

    天啊,滴血匕!

    滴血匕已透過光罩,鋒尖甚至刺入了江雅蘭的胸口,一寸一寸地下移,每下移一分,光罩的光芒便會削減一分,表面上看,似是滴血匕主動幫黑天解決這個大麻煩,把江雅蘭刺死當場,可是黑天絕不會這麼想!

    瑪蒂爾達怎麼會干出這麼愚蠢的事來?

    可以直接證明黑天想法的是,滴血匕刺入的地方,竟沒有流出任何的血跡!那隱隱流動的能量,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反而在一個玄妙的層次,為江雅蘭昏迷的身體注入了別樣的生機。

    “危險!”

    黑天腦中響起了警鈴,他低吼一聲,欺身而下,沖著那光罩一掌劈下。

    這一次,黑天再沒有留手!很難想像,一個全力出手的絕頂高手,其破壞力會是多少!陰寒的掌力傾瀉而入,黑天出眾的微控能力絕不比江雅蘭遜色,沒有一點兒的浪費,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光罩上方的一點處,猛烈爆發。

    “轟!”

    黑天的身體一震,向後退了半步。四面的大氣凝固了,周邊咆哮的颶風似乎也去得遠了,森森的寒意席卷了這一片不大的空間,溫度在幾息的時間內狂降,眨眼間就到了零下二十幾度。

    大地的浮塵上,立刻鋪滿一層白霜。松軟的土質已很快變得比鐵塊還硬!

    黑天全力一擊,其破壞形式便是冰凍,可是在這個光罩面前,這一擊被完整地卸開,寒勁揮發,使四周環境大變,這種情況,大概連黑天本人都有些發懵。

    當然,承受黑天全力一擊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光罩的亮度再次下降一大截,可是滴血匕也有大半沒入了江雅蘭體內,下降的速度還在加快,黑天恨恨出手,又是一擊。

    “咯!”

    再一再二,不能便再三再四,一擊兩擊不成,第三擊終於建功,光罩發出一聲脆響,又裂開了數道紋路,已在破碎邊緣。而此時,滴血匕的刃身已經整個地刺了進去,手柄處正詭異地一漲一縮,竟也是要擠進去的模樣。

    黑天額頭上沁出一點汗星,毫不間斷地又是一擊。化掌為拳,猛捶下去,光罩應手而破,他打開手掌,向手柄握去。

    “卡嚓!”

    干脆俐落的破裂聲響起,黑天的手掌當即僵在半空。滴血匕的手柄竟在他接觸前的一剎那,憑空炸碎了!最後一抹刃身的殘影,像是一條青色的游魚,映著淡淡的紅芒,“哧溜”一聲,滑入江雅蘭體內,再也不見了蹤影。

    “人刃合一!”

    他腦中閃過這樣一個概念,有那麼一瞬間,黑天有捶爛自己腦袋的沖動!

    人刃合一,黑暗世界最“暴殄天物”的功法之一。撇去各種效用不談,其直接後果,便是把滴血匕這樣的神兵,化做受術者本身精氣的一部分,與之共存共榮。受術者生,則生,受術者死,則死!

    一把幾乎可以無限制流傳下去的神兵,竟化做一個最多百年便要成灰的“奢侈品”,這結果,想想也讓人發瘋!

    可以這麼說,瑪蒂爾達此舉,是對滴血匕災難性的破壞,其決斷之狠辣,令人咋舌。

    “把滴血匕還我!”

    黑天的眼睛更紅了,沒有了滴血匕,他拿什麼和張真宇拼?他拿什麼去抵擋天道神劍?拿什麼去做和馬文交易的籌碼?

    該死的!他發狂了,以至於在瘋狂中干下了他本能裡最想干的事。

    “嘶拉!”

    江雅蘭的胸衣被他扯了個粉碎,青春驕人的酥胸立時暴露在寒風中,而黑天對這個已是視若無睹,他五指蜷曲,直直抓下。

    “現在還來得及……一定還來得及!外面抓不到,裡面還不成嗎?”

    利爪插下!

    “鏘!”

    爪尖所及,如中鐵石,竟發出了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響,江雅蘭身體一震,擦著地面飛出老遠,竟是求生本能發作,在昏迷中不自覺地用上了卸勁之法,再加上滴血匕入體,體質大變,硬受一爪,身上竟是只出現五道白痕,又很快消去。

    黑天氣得腦袋發暈,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去,要再次下手,可腳尖剛剛離開地面,一股奇異的波動侵擾了他的心髒,他的身體猛地僵住。

    有敵來襲!

    雖然距離還遠,但是來自那個人身上的強大氣息,排開暴風,呼嘯而來的氣勢,卻讓他心中升起尖銳的警報。

    這氣息不僅強大,而且熟悉!

    他屏住呼吸,心中發出咆哮之聲:“張真宇!”

    蘭光,張宅。

    打開房門,蘇怡緩步走出,臉上微顯倦色。她反手把門帶上,也藉此將房間內撼人心魄的滾滾聲浪完全隔絕。她搖了搖頭,側移一步,靠在牆上,微瞑雙眸。

    不一會兒,容知雅也走了出來,她的精神便好得多了,至少還有精神喝酒。看到蘇怡的樣子,她略一皺眉,伸手攬住了蘇怡的肩膀。

    “你回去睡一會兒吧,她的骨頭這麼硬,要取得突破性進展,怎麼也要十幾個小時後!”

    蘇怡淺淺一笑,點頭應允。

    容知雅便摟著她,並肩而行。才走兩步,容知雅看看手中的酒瓶,撇撇嘴,隨手扔到了垃圾箱裡。蘇怡看著她的動作,低頭一笑,卻是感激她的體貼。

    再走了一段路,蘇怡柔聲開口:“小姨……”

    “什麼?”

    “伊絲塔爾,她很是了不起呢!”

    “嗯哼,能禁受住撼神大法的連續攻擊後,再說這個也不遲吧!”

    “我不是說這個。”

    “哦?”

    “我是說,她對於感情問題,很有獨到的見解。”

    “……”

    此時,兩人已走出後院,向前排的主屋走去。蘇怡似乎沒有注意到容知雅突然的沉默,她微微一笑,很輕淡地道:“有容和纖纖這幾天很高興呢,幸好這次行動瞞著她們,不然,我們一定會很頭痛。”

    “嗯哼,毒蛇總有美麗的花紋,讓一個古裡古怪的女人去豐富小容的感情世界,這種蠢事,我才不干!更何況,在夢裡升得太高,醒來後便會摔得更慘!這次時機把握得還不錯。”容知雅拍拍蘇怡的肩頭,裡面略增了些力量。

    蘇怡側過臉來,淺淺一笑:“做夢?那很好啊!我們的責任,不就是讓她們美夢成真嗎?”

    容知雅微一揚眉,還不及回應,蘇怡便接著道:“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看著她們造夢,我來幫她們實現……可是我又覺得,一直這樣下去,或者,會更好。難道,是我變懶了嗎?”

    容知雅勾了一下嘴角:“孕婦總是會想很多,所以我建議你快點兒去睡一覺!”

    蘇怡略帶狡黠地笑了:“小姨這段時間,可是很安靜啊……難道人的年齡增大,會相應地削減活力嗎?”

    “哼,我只聽說過生育會讓女性產生心理異變,所以,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容知雅拿開了放在蘇怡肩上的手臂,轉身走上另一條岔路,還不忘揮手告別:“我先去看看附近的防衛,你自己回去睡吧!晚安!”

    “祝好夢!”

    蘇怡這樣回答。

    一路無事,蘇怡進入主宅,正想上樓,卻看到了客廳裡,有容和纖纖兩個小姑娘把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干什麼。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是蘇怡分明感覺到,她們那邊有一股微弱但精純的魔力在流動。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低下頭仔細察看,卻不想有容的警覺心還很強,一覺得不對,低叫一聲,手忙腳亂地要把那東西往懷裡收;纖纖慌亂地抬起頭,看到蘇怡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下子面紅過耳,那模樣,可愛極了。

    有容回頭過來,有些口吃:“啊,怡姐……”

    “嗯?在看什麼?”

    蘇怡問得很是溫柔,她也不是一定要把那東西看個明白,只是出自一份很自然的好奇心吧。她也沒有想到,有容才緩過勁來,竟又是大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怡姐,幫個忙啊,你看,這個是怎麼一回事兒?”

    有容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抽出一張紙牌,蘇怡一眼看出,這正是瑪蒂爾達交給有容的小鬼牌,黑暗世界最出色的咒法神兵之一。

    此時,小鬼牌上鏤刻的美麗花紋,正透出一波波輕淡的銀光,如果再仔細地觀察一下,那復雜的紋路中,正中一道細細的銀色光流在高速游動,繞著這復雜得令人頭皮發麻的線路,一圈又一圈。

    隨著光流的運動,小鬼牌似乎在緩慢地蠕動,並有著微幅漲縮,其上的花紋竟似有著多種難以捉摸的變化。

    蘇怡相當驚訝,她略沉吟了一下,把小鬼牌舉在眼前,幾乎把所有的花紋全數過濾一遍,眉頭便皺了起來。

    “纖纖,拿一枝筆來!”

    纖纖有些迷惑,但還是飛快地跑上樓去,拿了一根鉛筆,還有幾頁白紙,交給蘇怡。蘇怡全神貫注地看著小鬼牌,頭也不抬,把紙鋪在茶幾上,持筆飛快地在紙上畫下了一連串軌跡。

    這是紙牌背面花紋的簡化版,蘇怡從這些花紋中,找出銀色光流最頻繁光顧的紋路,把它與其他無意義的紋路區別開來,這是一個逐步遞減的過程,蘇怡相信,當她完成最後簡化工作時,答案便出來了。

    哪知,她才畫了十余筆,一旁探著腦袋觀看的有容便驚叫起來:“這個……我見過的!這是‘秘月魔咒’!”

    “啊?”蘇怡這次可是真的吃驚了,有容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秘月魔咒’?你知道?”

    有容飛快地點頭:“這是‘秘月魔咒’的手印軌跡,是小師父教給我的第一個非治療性咒法,我記得很清楚呢!她說,這是小鬼牌一切咒法的根基,由它才能延伸出其他的咒法,而且……”正說著,她的臉色變得很古怪。

    蘇怡急忙追問:“而且什麼?”

    “而且,‘秘月魔咒’有一個很有趣的作用,如果用這個魔咒來反制小鬼牌,會有很好玩的現象出現,她就是這麼說的……呃,也就這些了,我聽不太明白。她只說,如果哪一天,我的咒法修為可以自由操控小鬼牌,那時嘗試一下會有很大驚喜!”

    蘇怡輕“哦”了一聲,又問道:“你現在可以操控小鬼牌了嗎?”

    “還不行!”

    有容低下頭,非常慚愧的樣子:“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能進行初步的控制,現在,我只能借月華施法,水准還差得遠!”

    蘇怡望向窗外,此時已是夜半時分,一輪明月剛剛漫過窗前。她微一沉吟,問道:“小鬼牌一直都是這樣嗎?還是剛剛出現這種情況?”

    “剛剛啊!也就是五分鍾前,所以我們才拿出來研究的。”

    “剛五分鍾?”

    蘇怡很是訝異,而她隨即便從此聯想到小鬼牌真正的主人。雖然從未見面,但對瑪蒂爾達的縝密心思,她一向是非常佩服的。這時候小鬼牌出現異狀,很難排除瑪蒂爾達這個不穩定因素。

    “那麼,小容可以藉著月光操縱一下嗎?就用‘秘月魔咒’!”

    有容睜大眼睛,有點遲疑,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就現在?”

    蘇怡剛想點頭,忽又覺得有些不妥,她略一遲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讓我想想,也許找個幫手會更安全一些……”

    太息一氣自發流轉,生成一堵堅韌的氣障,把強大的氣流擋在身外。奇布斯荒原的大風暴果然名不虛傳,狂暴的氣流在天地間縱橫馳騁,把它們前面的一切都卷纏進去,再撕成粉碎。

    我只在高空飛行了幾秒鍾,便知不對,急忙下降高度,卻仍不免多費了一些力氣,更使我心中煩悶。

    從伊亞特口中得到江雅蘭的消息,我來不及和他計較什麼,便急匆匆地趕來。天!江雅蘭果然是天底下最不知死活的人!就算她天下無敵,往敵方的大本營裡一鑽,那也是有死無生的事!

    為瑪蒂爾達那個狡猾的女人,值得嗎?

    我以最快的速度,在伊亞特所說的山區繞行一圈,差不多要把這片地方炸上天去,卻沒有發現她的蹤跡。要不是看到那處交戰的戰場,我簡直要懷疑是不是伊亞特豬油蒙了心,敢對我撒謊了……

    要嘛,就是她追著那個什麼克利策主教又跑到教廷去了?

    這個念頭只想一想,就讓我心裡發寒。

    思來想去,我終於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沖入大風暴中。從理論上來說,三大制約同氣連枝,克利策沒理由抓著一個犯人再飛上數千公裡,這樣,在奇布斯荒原中心的異黨總部,反倒是最可能的選擇。

    在風暴中行進了十多分鍾,速度較之正常水准,自然要差得多!更糟糕的是,我的方向感已被磨得差不多了,在大風暴中什麼氣機感應、神念搜索,都要受到極大影響,再這麼下去,大概我真要隨著大風暴在這荒原上繞圈了!

    這個時候,一個微弱的氣機反應被我捕捉到了。

    不容我再考慮,我第一時間加速,沖破風暴的壁壘,向那個方向趕去。

    有了方向,我立刻將速度上升到一個相當驚人的水准。雖然那個氣機很快就消失了,但我卻把這方位死死鎖定,大概只用了兩分鍾的時間,便趕到那裡。

    入目的情形卻把我嚇呆了。

    江雅蘭仰面躺在沙地上,上身衣衫零落,雪白的胸肌就暴露在暴風中,肩下一道血紅色的傷口,皮肉翻卷,也不知有多深,卻並沒有流血,呼吸也幾等於零,一眼望去,與死人無異!

    暴風正推著她,飛快移動,與地面的沙石相摩擦,跌跌撞撞,看來我再來晚一步,她大概就要被卷到天上去了!

    我的腦子“嗡”地一下就炸了,裡面亂糟糟的一片,什麼都不清楚。只能手腳發軟地奔過去,把她護在我的氣障之內。

    “雅蘭,你千萬別嚇我!”

    我的手抖得幾乎抓不住她的脈門,腦子裡的混亂使靈智蒙昧,想靜心診脈,簡直就是笑話!還是深呼吸了數次之後,才勉力振作,先伸手探了探頸側血管,冰涼的手指貼在溫暖的脖頸上,那觸感便使我一振。

    “還沒……”

    最怕的事情沒有發生,我的腦子立刻清楚了不少,再用幾次深呼吸寧靜心緒,方開始正式把脈,脈象一顯,我的心情便極快地輕松下來。

    “呼,自己嚇自己!”

    雅蘭的脈象沉著有力,觸膚竟有彈力催發,皮膚雖熱而不傷,隱隱更有一股淩厲的金刃之氣蘊於其中。顯然,她不但身無微恙,且功力莫名其妙地增長一截……

    可是,還有這副模樣!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她的胸前,那眩目的景色讓我臉上一熱,連忙脫下上衣給她蓋上,接著便有些尷尬地檢視她下身的著裝,看了並無污損痕跡,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接著,我嘗試叫醒她,但幾分鍾後,我還是放棄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似是進入一個深沉的入定狀態,體內真氣有規律地流動,牽動著身體機能,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如果強行打破這種狀態,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坐在她身邊,開始轉動腦筋。

    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剛剛大戰了一場,才弄得這麼狼狽,肩下的傷口可以作證。不過,敵人是誰?那個克利策神父?

    遲疑了一下,我掀開衣服一角,想重新看一下那個傷口。或許,我能從傷口的形狀得到一些線索。

    “得勒!”

    耳邊傳來一聲沙石碰撞的輕響,在大風暴中,這樣的聲音本來是相當常見的,可是,我卻從其中聽出了特別的味道來。

    眼中殺機一閃,我只作不知,低下頭繼續干事,還極為配合地露出深思之色……來吧,不管你是誰,鬼鬼祟祟的家伙,總不是好東西!

    天地元氣無處不在,任是何等人,也不可能脫開天地元氣的包圍。尤其是修煉有成的高手,其修為已貫通內外,舉手投足間,都有天地元氣隨之改變,這樣的人,想真正地“隱形”,是極為困難的。

    因為他本身便與天地元氣無分彼此,便是有特異功法,把所有能夠暴露他的資訊隱去。事實上,也就連帶著把與他相關聯的天地元氣也隱去了,如此欲蓋彌彰的作法,出其不意是可以的,但若想仗之以殺敵……

    “嗯?”

    也就是一轉念的功夫,那人竟似察覺了我的反監視,透出的資訊一陣模糊,眨眼間竟似與暴風融為一體,飛射而出。我哪能讓他輕易離開,殺機不再遮掩,緊迫而去。那人也算了得,倉促間仍能提起氣勢,與我隔空對碰一記!

    我的身體微微一晃,也在同時把握住,此人所用,正是純正的聖力,其修為相當深厚。

    一擊即過,他根本不看結果,速度再增,想要遠遁而去。

    “克利策?”

    我腦中閃過這個名字,與之同時,我手腕微震,連續十余道劍氣飛射而出,橫過數十公尺空間,切入周邊的風暴中。

    這些劍氣絕非隨意而發,而是根據氣機感應,封鎖那人的行動范圍,如果他實力不濟,我只需再補一記,便足以取了他的性命。

    當然,能夠讓我提起注意力的家伙,絕不可能是那種肉腳。劍氣發出後,暴風中響起了幾聲尖嘯,那是高速的激波切割空氣造成的聲響,這些聲音反饋回的資訊,正是我最需要的。

    身體不動,只是手指輕彈,無休無止的劍氣呼嘯著飛出,憑借著精確的計算,我把那人的行動范圍固定下來。

    終於,劍氣反震!

    那人終於忍受不住東躲西藏的憋悶,也實在沒辦法躲過我的劍氣封鎖,干脆猛鼓勁力,結結實實和我對拼一記,暴風中,閃出了一道熾白的光輝。

    “出來!”

    我低吼一聲,一拳轟在地上。對方的位置我已經完全把握,這一擊雖是隔地傳功,我卻有把握不使勁力浪費一絲一毫。

    “轟!”

    我側方的風暴猛地扭曲了一下,一個人影翻個了筋斗,從暴風中突出來,落在地上,穩若磐石。

    我搭眼看去,也頗符合我心中所想:一個黑人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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