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對這個警語,我一直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在少年時,我離「極限階」還遠,沒有什麼切身的認識,只要是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天擊道用得是不亦樂乎。
直到臻至「極限階」的層次,我才模模糊糊有了個感覺,只覺得如果再妄動天擊道,那後果不是我能控制的,所以,無論在怎樣的危險狀況下,我都非常注意,擺脫對天擊道的依賴,盡量使用其他的武學。
而這幾個月,對天擊道有了一個更深層的認識後,我已驚出一身冷汗。
天擊道唯有太息一氣才能推動,也可以這樣說,天擊道是專門為太息一氣量身訂做的最佳應用法門,只有在天擊道的法門指導下,太息一氣的驚人威力,才會十二成地表現出來,甚至更有所超越。
對天擊道加上太息一氣的效果,用「超越」來形容最為恰當。
用實例來說,一個十級左右的人,以太息一聲馭使天擊道,瞬間的爆發力完全可以達到十二級的顛峰。
而一個十二級的高手這樣做,則可以立刻臻至「極限階」。
而一個「極限階」無保留地使用這一招,突破「極限階」,達至人類力量的最高層次,也不是一個夢想。
然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獲得超過自己極限的力量,就必然要承受那接踵而至的反噬。
因為,太息一氣的精微奧妙,相對而言,反噬之力還比較輕,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什麼麻煩。
但是,當一個「極限階」高手運用天擊道,瞬間達到「超限階」的程度,直接攫取天地間那無窮無盡的力量時候,他同時也承擔著這力量帶來的壓力。
那是整個大自然的威壓!
即使是「極限階」那堅韌無比、幾達金剛不壞境界的肉體,也無法承受這種壓力,稍有不慎,後果便只有一個:灰飛煙滅!
在我知道這個結果之後,我自然要敬天擊道而遠之。
只是,神妙武學對武人而言,那吸引力委實太過強烈,而天擊道對張家人而言,也不僅僅是一門武學那樣簡單,說要放棄,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在數日的刻意迴避之後,我終於還是繼續自己的研究,希望能從中找出一個最安全的辦法來。
在這一點上,我有一個別人無法比擬的優勢,那便是我已練就自九世祖白衣公之後,再無人修成的「太息丹行圖」!
這一點,連我那天下無敵的老爸,還有老謀深算的爺爺,也無法比擬。
以「太息丹行圖」的法則為依據,我進行了長時間的推演工作,嘗試了無數的可能,終於在近日有所突破。
我僅以十二級顛峰的力量,以「太息丹行圖」為基礎,運使天擊道,借其玄妙法門,在一剎那的時間內,可以盡現我的全部實力,由於是借特異法門越級發力,所以「極限領域」根本不會張開,自然也就不會出現那個要命的「極限戰場」!
雖然,我現在還不能做到「天擊連發,無有窮盡」的至境,以至於無法以這種方式對付大敵。不過,這倒是一個對那些與我有一定差距、偏偏又愛死纏爛打的「極限階」的無上良方。
比如這位庫賴先生,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以「移山式」突兀發勁,一瞬間,拔至我最顛峰的力量層次,這種強力的爆發式衝擊,比平常的持續打擊威力更盛,出奇不意之下,一擊建功,這樣的結果我想都沒想過,也算是一個小小的驚喜吧!
庫賴的氣息迅速地衰弱下去,顯示出他在剛才那一擊中受傷不輕。
所有的「逃亡者」都屏住了呼吸,死盯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他們並不瞭解其中微妙,只能看到表面的現象,所以,這時候應是給嚇住了吧!
看著自己的「新手段」順利建功,我心情愈發暢然,對這些膽敢動有容妹妹腦筋的傢伙們,火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我再度面向已是死灰顏色的「逃亡者」們,淡淡一笑:「此事無論情理,均以我方佔優,如果諸位沒有什麼可說的,我希望你們放棄抵抗,容我方暫且收押看管。
「你們犯的罪過,尚在我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所以我可以保證諸位的人身安全,並承諾得到本人所需要的消息後,還諸位以自由,諸位意下如何?」
沒有人講話,不過,在我速勝的餘威下,在江雅蘭的虎視眈眈下,在上空蘇怡無所不至的壓力下,也沒有人再具備什麼鬥志。
這樣,我就當他們是默認了!
對著胡峰打了個手勢,讓他去將這些已失去鬥志的「逃亡者」全數收押看管,我不擔心他們突然作亂,先不論實力上的絕對差距,單憑結界外由齊賢帶領的百多名精銳禁衛軍,便足以完全地控制局勢。
雖然家中沒有關人的地方,但加緊審訊的話,卻能夠從這些人之中,找出真正主事的原凶,我準備從原凶口中,得出他們做這種不道德且不明智行為的原因。
新紀二○五七年四月十二日,凌晨一時,東盟大學城林榭大道張宅。
「蘇怡姐,你們怎麼趕得這麼巧,正好在那個時候飛來的?」
剛剛經過刺激的一幕,且又見了許多朋友,有容的興奮度,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大概她今夜是再也睡不著了。
抱有這樣的認知,我們幾個「遠道而來」的朋友,便決定陪著小妮子聊天到天亮,同時,也等待著齊賢和胡峰的審訊結果。
蘇怡平日裡對誰都好,但在我的感覺裡,她是最寵有容的!
可能是性格、氣質互補的原因,算無遺策的蘇怡,最喜歡和天真無邪的有容在一塊兒,那種貼心又享受的感情,令我嫉妒得要死。
就如此刻,蘇怡拉著有容坐在她身邊,微笑著對她解釋:「雅蘭是真的碰巧,而我和宇哥就算是『有的放矢』了,我本來和他一起在炎黃辦事,情報系統卻收集到一些『逃亡者』在島上及附近海域密集活動的消息,我們怕這邊有失,所以就盡快趕了過來。
「你該謝謝宇哥,若不是他的『縮天地為一指』的功夫爐火純青,我們絕沒有可能在兩個小時內趕過來的!」
「哼,他不來更好!那麼多不知死活的東西,我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了,正想著樂一樂呢!他一來,全給攪了局……就算我們不來,那群東西能碰小容一根汗毛嗎?子軒兄也能輕鬆解決他們!」
江雅蘭還因為剛剛戰鬥被我搶下而耿耿於懷,胸中火氣正大,而看著我的眼神裡,也是戰意大盛,看來我不小心又挑動了她心中那根好戰的弦,明天,我有難了!
我苦笑著還沒講話,有容妹妹已開始為我解圍,她笑咪咪地把身子從蘇怡身前探過來,湊到我身側,驀地在我臉上印下一個吻,然後迅速地縮了回去,挽住蘇怡的臂彎,笑得像只小狐狸。
「宇哥不來,我哪有機會向他道謝呢?要我說,來得很好呢!」
我是真的苦笑起來了,江雅蘭在狠瞪我一眼之後,別過了頭去,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蘇怡妙目流盼,與我的眼神在空中接觸,微微一頓之後,又移到一邊,我可以感覺到她心中的複雜情緒。
有容的心思大家都明白,她對我的情意,更是瞎子都看得出來,只是我和蘇怡感情深厚且穩定,並有婚約在身,這種情勢下,她根本就沒有了機會。
兩年的時間裡,她被這感情折磨得很苦,可她幾乎每時每刻都帶著笑靨,這樣的情景,對一位純真的少女而言,實在太不容易!
為了讓她開心,我和蘇怡,還有朋友們都做了很多,我和蘇怡從不在她眼前親熱,和她在一起時,我總是盡力地逗她開心,有意無意地忽略掉兄妹之間那一層界限,給她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直到憤怒的容知雅,再次給了我一記耳光!
「你們是在給她服慢性毒藥!
「沒有可能的事情,你為什麼還要給她希望?
「強求一個純真的小女孩『自願』轉變情感,你還有沒有男人的擔當?
「你害怕承擔責任嗎?我告訴你,這個責任你永遠逃不過去!」
九個月前那場衝突,我記憶猶新。
雖然那一巴掌,並沒有真正地使我心服口服,但出於各種考慮,我還是開始同蘇怡商量如何解決這一個難題。
蘇怡當時微笑著看我,平平淡淡地說:「無解!」
感情的問題,從來就沒有解決的可能,唯一的答案,也只是看雙方能不能承受得住後果罷了。
用九個月的時間來堅定決心,終於在兩天前,通過和蘇怡的聯繫,我和她完成了最後一個環節。
「咦,宇哥在炎黃,怡姐在西羅巴洲,你們怎麼會到一塊兒去的?」
有容妹妹終於發現這個問題,這使我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我張了張嘴,想照著原計劃將事情都說出來,不過,我又看到,小妮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沒有一絲雜質的瞳孔中,映著我的身影,清澈得使人心中發顫。
不知怎地,臨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在蘇怡的苦笑中,我停頓了半秒鐘後,再出口的話,已完全悖離了計劃:「哈!這個問題,本人是絕對不會提前暴露的!有點兒耐心嘛,大家早晚都會知道的!就容許本人給大家保留一個驚喜吧!」
我臉上笑得很開心,只可惜心裡面卻在發苦,在潛意識的作用下,我將右手收到身側,按在了沙發上。
有容妹妹沒有感覺到我的異樣,她只是嗔怪我的故弄玄虛,並且調皮地隔著蘇怡伸手搔我的癢。
蘇怡微笑著摟住了她的腰肢,卻被她推得向我身上撞過來,我和蘇怡同時發出低呼,呼聲中,有容妹妹的笑聲更加愉快。
我心裡面在搖頭,在這種情況下,我更不可能將一切都捅破了。再緩緩吧,反正我們還有很多的機會!
「哼,驚喜,世界上有那麼多驚喜嗎?」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容知雅穿了一身寬鬆的居家服,汲著拖鞋,由纖纖扶著,從樓上走下,看那穿著,竟是從未有過的邋遢,不過,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即使是這樣的打扮,落在他人眼中,也是另一番風情。
由於病情的持續,她的精力遠不如平日的充沛,幾日下來,竟也消瘦不少,與本就是楚楚可憐的纖纖站在一起,就如同兩朵風中飄零的白花,惹人憐愛,只是想到她平日裡的作風,又使人的感覺變得複雜起來。
後面擔任保鏢的容可為,給我們做了個鬼臉,表示他的「辛苦」。
這幾天來,容知雅的病情,一直沒有什麼好轉,總是高燒不斷,九號那天,她甚至有一段時間陷入昏迷,幸好我的醫術還過得去,且同有容、容可為他們輪流照料,才又將病情穩定下來,不過離痊癒,怕是還有一段較長的時間。
我們幾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必定要有一人照看她,所以,即使今夜有容妹妹「有難」,容可為也必須要窩在屋裡好好守候,蘇怡和江雅蘭很久沒和容知雅見面,兩個早站起身來,笑著迎上,代替了纖纖,一人一邊,挽著她走過來。
纖纖先一步坐下,對上我的目光,臉上微微一紅,隨即卻禁不住打了個呵欠,這下子,她更是紅雲繞頰而生,低著頭不願再抬起來。
容知雅閒散地坐在沙發上,明眸中神采不減,唇角勾起的絲絲笑意,也是如往日般嘲諷之意十足,早將剛剛那柔弱堪憐的形象,抹得不見了痕跡。
她看著我,眼中的莫名色彩,讓我心頭有些不安,我怎麼覺得她什麼都知道?
事實也證明如此,我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蘇怡那邊,卻見容知雅的手掌,正輕輕覆在蘇怡的左手上,輕輕摩挲,蘇怡臉上是隱隱的苦笑。
看到這些,我如果再不明白,就當真笨得無藥可救了!
蘇怡左手中指上,正戴著我剛剛為她套上的結婚戒指!
容知雅顯然用她那不遜色於蘇怡的大腦,推演出了一切。
我昨天和蘇怡會合,去浩京辦了公證結婚的手續,沒有通知任何人,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
從那一刻起,我和蘇怡就是合法的夫妻關係了。
我這樣做,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和蘇怡兩人的感情,已到了一個特定的層次,除了「結婚證書」,便沒有其他的什麼東西能給以修飾,而我也不排除藉此解決與有容尷尬的感情問題。
還有,我也怕大家長們再度利用我的婚禮,搞一些太過高調奢侈的東西。
不管什麼理由,我和蘇怡結婚了,這已經是一個既成不變的事實。
「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這無疑是一個『驚喜』,而對你真正在乎的那些人來說,這感覺便會非常非常的複雜了。」
這是蘇怡婚後對我說的第二句話,第一句是:「總算靠住你啦,我可以輕鬆一段時間了!」
在幾個月以後,我才真正地明白蘇怡那樣說話的理由,而在那個時候,事態已經非常非常的微妙了!
現在的我,當然不可能想像的到幾個月之後發生的事情,我只是驚歎於容知雅迅速的反應,同時猜測此後她的作為。
從她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濃濃的嘲諷之色:「嗯,就是這個驚喜嗎?」
她的開口,立時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早就被吊足胃口的有容妹妹跳了起來,如果不是顧慮到容知雅尚在病中,她早撲上去了。
饒是如此,小妮子依然半跪在她身邊,抓著容知雅的膝蓋,一臉的期待:「小姨,妳知道啦!告訴我,告訴我呀!」
這下輪到我跳起來了,天啊,絕對不行,我剛剛才發現我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時候說出來,我會控制不住局面的!
容知雅送我一記勾魂攝魄的白眼,朱唇蠕動了一下,正要開口,齊賢恰在此時推門進來。
「陛下,出問題了!是關於有容小姐的。」
謝天謝地,齊賢來得正是時候,這一句話說得更是恰到好處,有機會,我一定給他陞官!
有容的注意力立刻轉移了過去,我在長吁一口氣之後,也將精力轉移到這件事情上來。
「什麼問題?」
「據那些人說,這次他們打有容小姐的主意,是為了『純粹之瞳』。」
「竟是『純粹之瞳』!」
我們幾個同時驚呼,立時將目光全集中在有容的身上。
我這時已恍然大悟,今夜之事,必定與四號夜晚的衝突有關,或許就是逃走的那個傢伙,認出了有容妹妹暗藏的潛力,並將其發佈出去。
「『純粹之瞳』?那是什麼?」
問這話的是有容妹妹,這裡怕也只有她,才不明白「純粹之瞳」對自己而言,代表了什麼!
暫時沒有人回答她,我彎下嘴角,思索了一下,接著問道:「是誰將這個消息傳出去的?召集人呢?他們裡面的主事者是誰?」
齊賢苦笑:「主事者已經挖出來了,是『冰風暴』希勒,可是審訊希勒的時候,他說是一個叫多嘎的人,在三天前將這個消息透露出來的,而多嘎在昨天與他因為一些矛盾大打出手,被他在反擊時殺了!」
這是什麼意思?
想來多嘎就是那天逃走的傢伙,就是說線索至此中斷嗎?
我皺起了眉頭,忽又想到一個疑問:「沒道理的,『逃亡者』平日裡大多是獨來獨往,這個希勒何德何能,能在兩三天的時間裡召集這麼多高手?就算是爭搶『純粹之瞳』,獲得的利益難道還能均分嗎?」
還有一個疑點,我沒說出來。
事實上,我一直不明白,這些「逃亡者」怎麼敢冒著惹怒我們張家的危險,幹這種利益未知的蠢事?
如果惹惱了我,即使他們能夠在當時逃走,我也可以循著完善的情報網,將這些人一一追索,保證漏不下一個!
他們難道沒有想到這種後果嗎?
「有一些人只是衝著希勒許下的巨額金錢而來,還有一些人則已與希勒達成協議,事後的利益,由他們共享。
至於如何召集這些人,大概是希勒師門的號召力吧!「
齊賢微微低下頭,頗為鄭重地道:「希勒本身的實力不足道,但他的師父,卻是比索亞克!」
「比索亞克?」
江雅蘭的聲音高了八度,當大家的目光循聲望去時,只看到她眼眸中閃動的刺目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