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書商 網友上傳章節 出逃Ⅲ
    方卿從哥哥處得知父親已拒絕此事,心焦更又添上五分,熱鍋螞蟻一般團團打轉,只是嘟囔著:「還指望著爹爹開明大度,又是空歡喜一場!這麼怎麼是好,非逼著我離家出走嗎?」

    端卿勸道:「你再耐心一些,如今既父母都已經知道了,乾脆撿個時間你當著他倆的面再求一次,我在旁幫腔,若是還有一絲希望,你就不用走,若是不成,起碼你走時不會心有不甘。」

    方卿立時便道:「好,現在就去!」

    「急什麼,父親現在未必在家,就便在家也不娘那裡,不如等晚飯前他倆個在一處時咱們進去求求就完了。」

    方卿巴不得一聲,跟下來的時候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摩拳擦掌,又是嘟囔著預習到時候的言語,又是揣測父母可能的反應,端卿在旁看的直想笑,便回屋閉目靜養,又在心裡將出逃的路線籌劃了一遍。

    幾個時辰過後丫頭來請吃晚飯,端卿知道父親的習慣,晚飯前必定要到黃夫人處小坐片刻,略話寒溫的,忙忙拽著方卿一徑過去,果然聽見葉水心的聲音,方卿憋了一下午的勁兒,也顧不得有人沒人,衝進去咕咚一聲跪下,磕頭有聲,只說:「求父母大人成全孩兒吧!」

    黃夫人臉色早已大變,忙喝命丫頭們退下,又以為丈夫並未得知此事,紫漲著臉道:「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還不快些退下,休得驚擾你父親吃飯!」

    葉水心擺手道:「罷了,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方兒,你且起來,為父將此事如何不可行一一講於你知道。」

    黃夫人驚詫道:「你已經知道了?」一邊用目光尋找端卿。

    端卿此時也進了屋,垂手侍立一旁,並不敢回望母親。

    方卿聽見父親要給自己講大道理,不由得急了,素來知道父親口才極好,而自己說話東一句西一句。如何能應付得來?慌忙去看端卿想討個主意,不想端卿偏生低了頭,並不瞧他一眼。

    葉水心心想方卿既然對憶茗一往情深。必定不會嫌棄她再嫁地身份。故而不從此處入手。反先說眾人議論地可怕:「方兒。那天你母親做壽。你也聽見席上地人是怎麼說銀器王家兒子地婚事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銀器王家不過是個普通生意人。照理說自家嫁娶管旁人什麼事?仍然逃不過眾人議論。且又不是什麼好話。想來不知道他家人這些天是怎麼難熬地。如今為父地擔了些虛名。昆山城裡說起來多也知道有葉水心這個人。你和你哥哥地婚事自然有許多人看著。萬一行差步錯。豈不讓人笑話。又讓你娘和我地臉面往哪裡放?」

    方卿張口就想分辯。事先偷眼看端卿。見他微微瞬目示意。於是大著膽子回道:「做人做事哪能樣樣都考慮地齊全。世上哪有這麼周全地事!以兒子地微末見識。只能揀最重要地事來做。比如眼下。爹爹是想兒子後半輩子幾十年都和和美美呢。還是想那些淺薄人胡亂誇讚幾句呢?」

    端卿由不得暗讚了一聲。一向看方卿不著調。誰知道也能有這番說辭!雖然說得粗糙了些。難為一語中地。正扣住了父母愛惜子女地要害。父親要是執意怕人議論。未免就成了方卿說地重他人議論輕兒女幸福地人了。

    葉水心不免也怔了一下。但他胸中才識到底非方卿所能相比。只是片刻功夫便又道:「你只說為父母地不顧著你。你且想想你自己。難道為了你高興。就甘心讓父母受人恥笑。一生抬不起頭嗎?」

    這句話未免重了些。方卿紅了眼圈。低聲道:「兒子不敢如此忤逆。只是父親。這些都是咱們地家事。外人說什麼管他呢!你既能成全兒子。幹嗎不做這件好事呢?」

    黃夫人忍不住插話道:「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做好事?有這麼輕輕巧巧便能帶過地嗎?慢說她是寡婦再嫁。便是她沒嫁過人。你倆地事也不合道理。多半也是不成!」

    方卿一聽母親聲口不似父親婉轉和順,由不得也動了氣,駁道:「什麼再嫁不再嫁的,這都是俗人的見識,母親您不能也跟著人家說她的壞話!」

    葉水心斷然喝止道:「方兒休得對母親如此無禮!.電腦看」

    方卿委委屈屈低了頭,嘟囔道:「從一開始娘就念叨什麼配不上咱家,又是什麼嫁過人,我都不在乎,你們窮念叨什麼!」

    黃夫人氣地白了臉,向著葉水心道:「你聽聽他這是說的什麼,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娘的了!老爺,依我的話還把他關起來,你跟他好言好語他斷不會聽的,他心裡已經沒有父母,只剩下林憶茗了!」

    端卿見場面僵住,忙上前勸道:「娘消消氣,方兒他年紀小,一向有口無心,氣惱上來胡說些什麼自己都是不知道的,娘素來知道他這個毛病,就擔待一下吧。」又斥方卿道:「怎麼如此沒規矩,把娘氣壞了你該如何自處?還不快跟娘認錯!」

    方卿只得膝行兩步,湊到跟前叩頭謝罪:「母親,孩兒知錯了,求母親寬恕。」

    黃夫人長歎一聲,眼淚滾滾落下,哽咽道:「兒啊,我地話雖不中聽,卻都是為你好啊!」

    葉水心見鬧的不像,遂道:「夫人,你消消氣,待我跟他說吧。」

    黃夫人點頭,果然依言退至簾幕之後,默默拭淚不提。

    葉水心看著兒子,歎道:「你一向雖然胡鬧,對我們倒還有幾分孝心,怎麼一遇見事就把孝道全都忘了?倘若你把你娘氣出個什麼好歹,你能安心過活嗎?」

    方卿泣道:「孩兒知錯了。」

    「你的心事,不是我們固執己見不肯幫你,委實是不能答應。你說不用理那些世俗偏見,可我和你娘終歸是要與人交往的,其實何止我們,你若成了家,難道不與人來往不成?難道你要因為這樁親事自絕於昆山的士紳,從此只閉門自處不成?兒啊,只要你在這世上,便不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你,難道你果真忍心讓我們受人恥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方卿哭著說道:「他們起初看不慣議論,慢慢就好了,沒見誰一輩子就這人家的短處不放的!再說大不了我們不在城裡成親,搬去鄉下住好了!」

    方卿這句話是順口說出,端卿聽了卻靈光一閃,忙道:「父親,方兒地話未必不是一個主意,鄉下咱們有房子有地,只要方兒受地住寂寞,讓他去那裡暫避一陣,等人言平靜下來再回來,卻不可行?」

    「你們想的都太簡單了!天下沒有不透風地牆,難道鄉下就沒人議論這些個?早晚會傳到城裡。」

    方卿紅著眼道:「左右不過是怕人家議論,那好,我拼著等憶茗五年,那時候總沒有人說她是什麼寡婦了吧?守夠五年,我看誰還有閒話亂嚼舌頭!」

    黃夫人急得在簾後插嘴道:「哪怕她守十年呢,終究是再嫁之人,怎麼能不招人議論?咱們家的身份地位怎麼能讓人恥笑?孩子,你好糊塗!」

    葉水心點頭道:「你母親說地正是眼下的世情。若是咱們家是平民小戶,或者還能躲過些浮議,可惜偏又不是,況且你哥哥讀書仕進,萬一給人倒騰出這些事來,風評不好,卻不誤了他的前程?」

    端卿忙道:「孩兒是不怕的,大不了不要這個功名,只以方兒的終身大事為重。」

    葉水心瞪了他一眼:「你還助著他!早說你該勸勸你這糊塗兄弟,看來你把我的話全都當了耳旁風!」

    端卿立刻收聲,規規矩矩站在一旁。方卿見哥哥不敢替自己說話,越發急了,忙道:「就找我說的,我帶著憶茗到鄉下去住,你們只說我不在家,神不知鬼不覺的,豈不是好?何苦非要拆散我們?要是做什麼都怕人家議論,還有什麼事能做的成?」

    葉水心正要說話,忽聽端卿道:「父親,您常說生平最愛的便是《牡丹亭》,您還記得上面有一句話,叫做願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如今方兒與憶茗情投意合,活活拆散他們於心何忍?方兒說的主意不差,何不就如此辦了,成全他們兩個?」

    葉水心見他拿出生平喜好來堵自己的嘴,不由動了氣,斥道:「怪道方兒這回如此執拗,原來全是你調唆的!你也不用拿《牡丹亭》來將我的軍,即便是有情也得分能成全的和不能成全的,憶茗再好,不該她是再嫁,你讓我如何成全?難道要為了成全她,毀了咱們家幾輩子的臉面不成!」

    「父親又怎麼忍心為了臉面毀了方兒後半生的好日子?」

    葉水心怒道:「難道我做出如此決斷不是為你好?前日我跟你說的你難道都忘了?你既跟若茗定了親,方兒如何能娶憶茗?方兒糊塗就罷了,難道這一點我明明白白說與你聽你還沒有醒悟!」

    方卿大吃一驚,脫口說道:「還有這事,你要娶若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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