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程剛規定的交銀子的日期,不同的是這次金眼彪施恩沒有像平常那樣去送錢,而是帶著一幫弟兄坐在酒樓中靜等對方上門。對面商舖的牆上貼著開封府的告示,規定這條街上的住戶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搬走,讓施恩看著冷笑:這回還真要看開封府如何動作。
果不其然,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程剛的徒弟帶了兩個小混混到酒樓來上門催銀子了。小霸王周通抱著胳膊迎了上去。雖然也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當年的脾氣卻沒有改變多少:「你們幾位是幹什麼來了?」那領頭的混混斜著眼睛說:「姓周的,你們酒樓是不想開了還是怎麼的?這個月的藥例錢怎麼還不送去?」周通也學著他的樣子斜著眼說:「不是我們不想幹了,是沒法干了。你沒看見那邊的告示?」那個混混回頭向告示那邊看了一眼:「官府的事還有一個月,我是問你這個月的!」周通冷哼一聲:「這個月的?上個月的我還想要回來呢!」「什麼什麼?」幾個混混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周通大模大樣地往桌邊一坐:「出來混的人多了,沒見過你們這種沒用的!我們每個月白花花的銀子交給你們,原本指望有事的時候你們能出個頭,沒料到你們太平號全都是軟蛋!」「你小子活膩了!敢罵我們太平號?」混混掄拳就打。
當年刀裡火裡衝殺慣了的周通哪裡把他們放在眼裡,抬手叼住腕子,腳下順勢一絆將那廝摔了個嘴啃泥:「你以為老子平日裡是怕你?老子是不願意多事。你那三腳貓還敢出來現眼?我說太平號軟蛋你不愛聽?去看看梁師成名下的瑞祥號,去年唐尚書要在織錦市霸佔啞巴王三家的炊餅店,瑞祥號硬是幫著王三不撒口,逼著唐尚書多掏了二百貫錢!你以為保護費就像你這樣收,光拿錢不出力?趁著老子心情好趕快滾蛋,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想收錢就去賴著開封府不讓拆房子。沒這本事先去找師娘再學幾年!」三個混混像得了大赦一樣撒腿就逃走了。
程剛聽了徒弟的述說,就想親自到廣普酒樓出氣,他的一個拜把子兄弟忙攔著他:「那個姓周的號稱小霸王,手底下有些拳腳,不可輕視。況且人家講的話有些道理。咱們替爺爺收這份藥例錢也不容易,開封府一句話說遷移就全完了,到時候還得從頭開始一家一家的去討要。莫若找老人家講講情,能讓開封府換個地方修道觀,咱們不是還可以每月白落銀錢嗎?」程剛聽說的有理,也便暫押怒火,寫了文書讓人送到宮裡去求李彥出頭。
這廂邊施恩等人攔著大街上的開封府差役想把事情激化:「官爺啊,哪裡能說遷移便遷移,我等自此便斷了活路了!」那差役不耐煩地說:「皇上的旨意哪個敢不遵!快快依令行事,休要囉嗦!」張青在旁邊出頭:「你們吃官糧的就只會欺負我們平頭百姓。那邊的太平生藥鋪是宮中李公公的產業,他不搬我們便也不搬。」周圍的眾商戶跟著鼓噪:「他不走,我們也不走。」
老孔目孫定平素常與權臣宦官作對,故張青找他之後便答應便宜行事,此刻已將開封府內外人等凡用得著的俱都打點過了,差役退回府衙便將眾商戶俱以太平藥鋪馬首是瞻的事情匯報給太子趙桓。
趙桓每日上午在府衙處理公務,下午仍要在後院聽李綱授課。這幾日教到歷史上宦官專權亂國的史事,什麼趙高指鹿為馬,十常侍葬送大漢,高力士迷亂唐玄宗等等。李綱對宋代歷朝君王專寵太監頗有看法,故此對宦官弄權蒙蔽君王講得十分深刻,使得太子對那些不安本分的太監也深惡痛絕。
正巧聽說玉真宮遷移眾商戶提出要讓李彥名下的太平生藥鋪先遷走他們才肯遷移,頓時火往上撞,當即批下火籤,命三班衙役去拘太平藥鋪人等。李綱隱隱覺得此舉欠妥,又急切間想不出合適理由讓太子收回成命,便移目老府尹滕舒,示意他出面勸阻。哪料到滕舒也得了舊部孫佛兒的疏通,加上平素裡也恨這些太監權臣禍國殃民,只假裝視而不見,任由眾衙役領命而出。
程剛正在店中翹著二郎腿聽手下人回報今天收例銀的情況,忽見街角處轉過一隊衙役,氣勢洶洶地進來,說奉命前來緝拿藥鋪上下人等。他一個高就蹦起來,指著領頭的班頭:「你們吃錯藥了?不知道這藥鋪是誰家開的?」那班頭被他的手指在眼前晃來晃去,一巴掌將程剛的手拍開:「我們是奉命行事,有話到衙門去說!」
程剛平日裡被眾人捧得跟太歲一般,哪裡容得在手下人面前吃屈,一拳向班頭打去,吩咐手下:「抄傢伙!」手下的混混見大哥發話,紛紛從櫃檯裡拿出棍棒、單刀撲向眾衙役。那七八個衙役猝不及防,一上來就被打倒了兩個,其餘的忙揮動鐵尺、鎖鏈與混混們對打。二三十個混混仗著人多,不一會兒就大佔上風,將衙役砍死兩個,打傷多人,其餘的拚死逃回開封府,哭訴前情。
太子趙桓一聽,怒火填膺:「反了,反了!趕快派人去九城兵馬司調城防禁軍。府中人等一齊跟我去捉拿那些造反的狂徒!」那廂里程剛見打死官差,也亂了手腳,忙差人去宮中稟報李彥。
兵馬司是童貫的親信,聽開封府辦案遇到暴力拒捕,樂得看個笑話,推說沒有樞密使大人的指令不敢擅動,暗地裡也派人去給童貫送信。童貫聽報急得直跺腳:「狗頭!太子殿下調兵還來向我稟告個屁,趕快出兵去提人啊!」自己慌慌張張帶了幾十個親隨直奔開封府。到府衙聽說太子已經帶人去了現場,又忙快馬加鞭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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