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趙桓出判開封府已經幾個月了,這幾個月給他帶來的影響非常大。由此可以看出先祖皇帝定下的這一舊規的先見之明。此前太子雖然接受了系統的皇家教育,又有李綱這樣博學正直的大儒悉心指導,年紀輕輕的趙桓一亮相就讓朝野內外耳目一新:蓬勃而不失幹練,睿智而充滿朝氣,處理起政務來,既算得上目光敏銳,又貴能虛心求教,聽取各方面的意見。饒是如此,三教九流的繁雜,五花八門的案情,以及各種自上而下的政令貫通,讓年僅十七歲的太子既大開眼界,又有些吃不消。太子少保李綱雖飽讀詩書,引經據典頭頭是道,而限於實際政務的經驗不足,也令他對於輔助太子處理這麼多事務有些吃力。
幸好這個關節上有人給他出了主意,將十年前就致仕賦閒的老府尹滕舒請來做幕賓。儘管這位前府尹已年過花甲,但豐富的經驗給了趙桓和李綱極大地幫助,漸漸找到了良好的感覺,讓太子領悟到建立自己的智囊團是多麼的重要。而給他出這個注意的卻是官場上名不見經傳的六品小官蕭讓。
蕭讓自從被舉薦到太子門下充任文吏之後,暗地裡就不斷接受著公孫勝、宋江、吳用的指令,經常地獻上點睛之筆,不過這一日蕭讓也遇上了難題。徽宗皇帝要修建玉真宮,在現址上元祐不少的買賣住戶,著落在開封府奉旨遷移,其中有兩處店舖,一家是大宦官李彥門人開設的太平生藥鋪,一家是金眼彪施恩名號下的廣普大酒樓。
這兩家都不好辦。因為依著慣例,皇家建築工程所涉及的遷移安置,地方上要予以,一般的居民住戶好辦,添付些銀錢安置到城郊也沒有人敢說什麼,只是買賣鋪戶到了城外生意就一落千丈,所以很不情願,便都依附在有背景的店家身後,指望多向官府討些補償。
施恩倒不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作為旗下有十幾家酒樓客棧和數十家商號貨棧的梁山軍京城產業總負責人,儼然已是汴京商家中閃亮的後起之秀。家業大了就難免遇上這樣那樣的事情。前年臨冬的時候,施恩就碰到名下店舖所在地要被官府徵用擴建濟世堂(國家針對平民開設的便民醫療機構),收了五百貫補貼之後施恩便很乾脆地畫押走人。可這次不一樣,他把情況報上去,不久就有公孫勝的回信來到,指示沒有像他推測的那樣還是簡單的批上「知道了,酌辦」,而是指示他要借此機會挑起太子幫與權重宦官之間的爭鬥,趁機樹立太子的威信,消減保守勢力的影響。
雖然施恩是忠義軍京師商界的首要,公孫勝平素很少過問他的事務,但施恩對這位神通廣大的道長的話可絕不敢不聽,更何況京師中還有徐寧、蔣敬、蕭讓、周通、朱富朱貴、張青夫婦等一干兄弟,由不得他恣意妄為。他連忙將兄弟們召集起來商議。
笑面虎朱貴雖已有些見老,但考慮問題還是一針見血:「我們只須到太平藥鋪挑釁一下,讓他們先搬走,說他們不搬我們也不搬,然後到開封府告首,說太平藥鋪搬了我們就搬,大致也就成了。頂多再請妙手書生給太平藥鋪使點絆子,本該補貼五百貫的只給他三百貫,挑起他們的火也就不難了。」
施恩因天資稟賦在商業運作上游刃有餘,但畢竟還是年輕,對於官場上的事還略顯稚嫩:「有這麼簡單?」朱貴一捋鬍須:「哪個說簡單!我所說的只是大致的辦法,具體做的時候既要把握分寸,又要不露聲色,不容易哩!」張青也說:「朱家哥哥說的不錯,咱們還得清楚幾個老人來,他們對付這種事情最有經驗。」
施恩問:「不知張大哥說的是哪個?」「原來這開封府中有個孔目喚作孫定的,都叫他孫佛兒,為人不錯,行事也老練,現在退休在家,常去我那個店中吃酒,很信的過。」施恩有些不放心:「當真信得過?」朱貴也說:「這可要是貼己的人,不然怕但不住干係,煩壞了事情。」
張青一拍大腿:「孫佛兒對梁山可有大功勞啊!當年林教頭髮配滄州便是他從中說的情,不然早被高俅老賊害死了。青面獸誤殺牛二,發配大名府,也虧得此人從中調和,免得重罪。孫佛兒最敬英雄,我與他講了一些梁山的事,他對咱們甚是贊成,十有八九的可行。他與那滕府尹關係熟絡,一內一外就把開封府弄於掌中,蕭讓就不用老師拋頭露面,惹人懷疑了。」眾人聽了孫定的舊事也個個欽服,若非官府中有這樣一些良心未泯的官吏,梁山兄弟有好些就聚不齊了。
太平生藥鋪的大掌櫃叫程剛,拜在大太監李彥門下作乾孫子。以太平為字號的李彥家產業在汴梁有三十多處,都依仗著李彥的威勢魚肉鄉里,欺行霸市,周圍民眾提起太平號來無不咬牙切齒。程剛更是太平號掌櫃中突出的壞種。
此人生的人高馬大,體型魁梧,自小便混跡市井,十足的潑皮無賴。自托人攀上了李彥這個高枝之後更是飛揚跋扈,不可一世。到他店裡抓藥的人每每發現摻雜使假,以次充好的現象,漸漸地大家都相互提醒不用他店裡的藥。
程剛見正當生意不好做了,便打著李彥的旗號挨家挨戶的示警,凡是方圓兩里地之內的買賣鋪戶每月都要根據店舖的大小到他店中抓一定銀錢的藥,或者直接把錢交到櫃上。哪家若有怨言,馬上就會遭到毒打,店舖的生意也時常受到騷擾。也有氣憤不過的將程剛告到官府,可苦於無人敢出頭佐證,又兼官官相護,每每都是落個誣告不實的罪過。於是一些本小利薄的商戶乾脆選擇將店舖轉手,來個惹不起還躲得起。
對於廣普酒樓這個肥羊鄰居,程剛自然不會放過,每個月索要二十貫錢。依著周通的脾氣早就與他廝鬥起來,可施恩在瞭解了太平藥鋪的後台之後,冷靜地選擇了息事寧人。畢竟相對於酒樓每月三千多貫的收入,二十貫還是掏得起的,犯不著把事情鬧大。可這次對程剛就沒那麼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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