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日早晨,楊滬生率領護衛軍進入了尼布楚城。城中的費裡亞軍中的大半人都已與人類並肩作戰多年,儘管非常敬服長恨天,但對它這樣突如其來的逆反之令仍感到難以接受。長恨天失蹤後,少數堅持作亂的部隊已被中立觀望派和少壯派剿滅或監視。在護衛軍入城的過程中,僅僅在接收城南防空陣地時發生了半個小時的交火,其餘時候都是在很平穩的情形下進行的,便似從未發生過任何悲慘事件,只是一支新的人類部隊進駐尼布楚城而已。只有以解放廣場為軸心的五公里範圍內街區中遍佈的屍骸和火堆仍提醒著人們:平靜的空氣下面的東西並不平靜。
在解放廣場的廢墟間,羊手掌大發感慨:「多麼雄偉的城市,我們輕而易舉地得到了它!」
「事實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簡單。」他身邊的妻子,第三艦隊的現任司令陳香妲白了他一眼:「黃大將軍只是利用我們收復了尼布楚而已,並沒有答應把它給我們。」
「事急從權,如果不是我們及時趕到,局面不知會發展到什麼程度!」楊滬生志得意滿地說:「我們已經在這裡插上一隻腳了,他可別想讓咱們輕易離開!這裡的一切我們都會有份的,說不定還能利用局勢得到比在主星時更多的利益,將來會多麼美好!」
陳香妲呸了一聲說:「無恥。」
此時在甘德爾指揮所內,我正在閉目小憩。持續一夜沒有合眼,此時實在是太疲倦了。然而寒寒卻又敲開了我的門,報告說:「護衛軍進城了。」
「嗯。」
「沒有燒討,而是貼出了安民告示。看來短期內不打算追查襲擊我府軍的事。」
「嗯,也做得沒錯。」
「看來是有長期駐足尼布楚城的圖謀了。」
「嗯,我們一時也無力把他們趕走。」我睜開了眼,說:「是不是在埋怨我?」
「辛巴好像有些不滿,江旭和虹翔還沒表態。」寒寒說:「我個人是無所謂的。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會干涉。」
「那可不是對歷史負責的態度呀。」我仰頭看向天花板,喃喃地說:「我現在都有些害怕自己了。老長為什麼會反?好像好有個大陰謀大秘密在下面。一旦揭開。我接下來又做什麼?昨晚的事的確是事急從權,但從某個方面來說,讓全球議會插足尼布楚,大概會使我對自己有所警醒,也是好事吧。」
寒寒搖了搖頭,說:「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我悠悠然地說:「全球議會想給我一個議長或者特別首席的位置,然後用人數地優勢逐漸滲入尼布楚事務,我可不會做他們的扯線木偶。
我昨晚大致想了一下。還不甚成熟,可此時江旭是指望不上了,拜託你幫我設計一下。原則上分為四十至六十國,我軍、無忌軍、泰嚴、土著民地比例可大致參照10:9:8:6的比例劃分。暮色森林單獨留給暮色費裡亞和菲林那些人,成立一個魔法王國。另外給伽南的朋友也留兩到三個豐腴富饒之國吧。」
寒寒笑了笑,說:「你想做什麼?這可是對全球議會的極大挑釁,他們不會容忍你這樣做的。」
「從一個對手變成幾十個對手。異界的存在也自然而然地合法化了,他們一定會頭疼得很。」我想到得意處,不由笑出聲來:「而且這幾十個中,有一些是必然得重視的,拉攏的,如此一來。新地人類議會局面就複雜得很了。咱對搞政治並不在行,但如何把水攪混卻是拿手得很的。」
「那你自己呢?如果這樣做了,能給你分到什麼權益?」寒寒盯住了我的眼睛:「分了之後,幕府就等於解散了。到了那時,誰能保護你的利益,甚至只是基本的安全?」
我搖搖頭說:「這些毋庸你來為**心。去做就可以了。」
寒寒搖頭說:「這是一個辦法,但不是最好的辦法。」
「我不願意再在政治層面上費精神,就這樣好了。雖然沒有做到翻天覆地的程度,卻也是我能做地極限。我畢竟是一個凡人,十年擊敗費裡亞已屬奇跡中的奇跡,再要求我睿智遠見地締造一個完美的社會政治局面,未免要求太高了點。這些事就交給後來人吧,比如你、辛巴、江旭。」
寒寒沉默了一會。抬頭說:「明白了。」
忽然門被推開,靜唯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雙手按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急不可待地叫道:「有奧維馬斯的消息!」
我立即把更改政制的事丟到了一邊,急忙問:「從哪裡得來地消息?」
「東北的冰精靈部落傳來了一封急信,他們在冰海底采金時,看到了一個巨大的怪物!」靜唯攤開手中的羊皮卷:「你看,這就是他們繪製的怪物形狀!」
雖然這些原始部落繪畫的手法非常抽像,可現代級地特徵委實太過明顯,我和寒寒一看之下便跳了起來。走到牆壁邊的大地圖前,問靜唯:「具體位置是在哪裡?」
靜唯研讀了一會羊皮捲上的原始文字,手指在地圖上移動了好一會,指到了一個地方:「應是這裡。」
靜唯手指的位置已在北極圈附近,是終年被冰雪覆蓋的冰洋。寒寒看了後皺起了眉頭:「奧維馬斯跑那裡去幹什麼?」
我的心卻隱隱震動,一些原來結合不到一起的線索忽然間糊糊地銜接了起來,不脫口而出:「他是要進入北極暴風圈內的大空洞。」
寒寒和靜唯都轉過臉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問:「為什麼?」
「如果不出所料,老長現在也在那裡,或者已經進入了大空洞。現在我已明白情悅了,自分工吧。」我坐回了自己地椅子,閉目考慮了一會,緩緩說:「寒寒。」
當著別人時。我已很久沒有這樣稱呼過她。寒寒聽了後不由一驚:「誒?」
「這件事由我來處理,你們都不用插手。你就去做剛才安排給你的事吧。讓辛巴去與第三艦隊和護衛軍打交道。楊滬生畢竟是他的門生,在他面前不敢猖狂的。」
寒寒困惑地說:「是,可是……怎麼聽你的口氣,感覺我們要做的事都已是小事了一般?」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退下吧。」我歎了一口氣:「時機合適的時候我或許會向你解釋地。」
寒寒離開後,靜唯說:「也就是說,也許永遠都不會向她解釋?」
我點點頭說:「是那樣。如果可能,真的想一肩承擔。可惜我地力量太過薄弱,承擔不起如此重擔,還得勞煩你們這些高人幫忙。現在已經晚了,你馬上去通知一下,晚上在我住處一起吃個便飯。參加人員是你、劉誠、華嵩和虹至楓。」
靜唯的眼睛亮了,嘴角微微向上一翹,說:「好像是很有趣的事要發生了呢。不通知虹翔參加嗎?他應該沒那麼脆弱才對。」
「可能的話。我想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頓了一頓,說:「知道的人,大概都不適合今後再執掌政權,我卻希望把虹翔留給以後的尼布楚。政治這東西無論被吹得多麼高尚純潔,根骨裡是骯髒得不得了的東西,但有了他地話。會給人民帶來歡笑的。」
「明白了,我馬上下去通知。」
「三十年風雲,塵歸塵,土歸土。」我輕聲吟唱了一句,苦笑道:
「如果神婆和她老公還在,今晚就是四界聚集了。會很熱鬧呀。」
靜唯轉身說:「請不要介懷,有我在,什麼事都能解決的。」
我啞然一笑,喃喃說:「真像是成熟的大姐姐對沒用的小男朋友說的話。」
晚上,劉誠等人來到我家中一起共用晚餐。因為茲事體大,我給所有的衛兵和勤務兵都放了假,一桌豐盛地晚餐都是我親手所作,足足花了我三個小時的時間。雖然在陳琪的飼養下。我已多年不曾下廚,但看來效果還不錯,他們也都能吃川菜,風捲殘雲地吃了個精光,紛紛誇獎我是「宇宙中權力最大的專業家政男」。然後我就動用自己至高無上地權力指揮這些白吃白喝之餘還胡說八道的傢伙們去洗碗掃地,大家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下做完了所有地家務事後方才坐到了會客室的沙發上,圍著火爐說起了正事。
我單刀直入地說:「看來我們馬上要進行一次冒險。從我掌握的情況看,意味著探索這個星球的歷史真相,挽救許多人的命運。」
「請說得詳細一些。」劉誠說。
「只能說與北極暴風圈有關,我們必須進去。具體的我現在還說不上來。」我轉臉說:「華嵩博士,請你先說一說北極暴風圈地性質。」
華嵩說:「尼布楚北極的暴風圈,是宇宙中最不可思議的自然現象之一。在無人的行星上,這樣常年不息的暴風氣候並不是沒有。但在這樣一個富饒美麗、物種繁多的星球上出現這樣異常的巨型氣候系統,實在是非常奇怪的現象。多年來,這個暴風圈一直處於非常穩定地狀態,可以說簡直是恰到好處——如果它再擴大一百公里,就會完全打破這個星球的氣候平衡。」
說到這裡,華嵩掏出筆在一張紙上畫出了一個簡易的示意圖:「平衡一旦打破,這個暴風圈就會不住地、迅速地擴張,其風力足以將地面所有的熱量捲到太空中散發掉,從而將這個星球帶到冰河世紀。它為什麼會如此恰到好處地停留在現在的範圍內,並且還能夠不住地自動循環,長年累月地繼續下去,真是讓人難以理解的難題。」
我發問道:「有辦法進去嗎?」
華嵩說:「對北極暴風圈的研究,我已立項很久,但一直被各種其他項目擠壓,直到前些天才得到了額外的超級計算機配額。經過這些天的工作,我認為以往對暴風圈的估計是錯誤的。起初大家以為它越到內部越冷,風力越大,但根據計算結果。顯然不會是這樣。」
劉誠舉手說:「是我的錯誤,我起初以為在熱量不斷被帶走的情況下。內部可會接近開氏二十度,離絕對零度不遠。如果是那樣地話,內部的常規氣體都會被液化,大概只剩下微薄地氫氣。這樣的假設可以解釋暴風圈的持久運行,但從計算的結果來看,顯然我的估計是錯誤的。」
華嵩說:「根據計算的結果,暴風圈內部不會有大風,溫度可能很低。但應該還能讓一些特殊的生物活動。配給一定地特殊裝備的話,人類也應可以活動。」
一定是那樣的,不然洋子和奧維馬斯怎麼會往裡面鑽?老長的圖謀現在看來已經是豁然開朗了。我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一定可以在裡面活動。有辦法進入嗎?」
華嵩搖了搖頭說:「風力很大,非常危險。」
我不由啞然失笑:「可以抵擋核彈攻擊的現代級也不行嗎?」
劉誠搖頭說:「如果予以特殊改裝,現代級的動力也許足以與十二級暴風抗衡。但暴風圈地氣溫極低,可能會很快使艦體金屬的活性急劇降低。強度隨之呈級數下降。一旦出現那樣的情形,在暴風衝擊下的現代級甚至可能解體。」
「會低到那個程度?」我有些不敢置信:「宇宙空間內也接近絕對零度吧,現代級不也沒事?」
華嵩解釋道:「那不一樣,宇宙空間內的確只有開氏三度的背景溫度,接近絕對零度,所以有液氫星雲一類地物質存在。但基本上沒有熱傳導。在各種恆星發出的熱輻射下,艦體應考慮是降溫,保溫卻基本是不用考慮的。但如果進了暴風圈,那可是個超級的風冷散熱裝置……」
我提醒道:「你這一說,我可想起當年在南國院用電腦的時候了。
那一年熱得要死人,當時空調對大多數人還算奢侈玩意呢。我們是不可能享用的,只得把機箱也打開了,風扇也改裝了,還是頻頻死機——最後深刻領會了一個物理學地基本公理:任何主動散熱裝置都不可能使物體溫度降低到降溫媒體的溫度,也就是當時的室內氣溫以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風吹得再厲害也不會讓現代級的溫度降得比該處氣溫更低。沒錯,的確是那樣,而且那是一個複雜的環境。具體情況還得用微分方程計算——我們還得考慮暴風摩擦艦體產生的熱量,很複雜,確實很複雜。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產生地熱量一定遠遠低於被帶走的熱量,整個系統會不斷降溫到與氣流溫度基本持平的。」劉誠苦笑了一下:「然而暴風圈內最冷的部分氣溫是多少,現在根本測不出來。現代級的複合裝甲承受得住多低的溫度,在狂風下支撐得了多久,這又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如果你真想知道,給我們十艘戰艦,所有超級計算機的最高權限,還有四個月時間,大概能給你一個準確和權威的答覆。」
「沒有戰艦,沒有經費,更沒有時間。」我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大家集思廣益,想一個立即能解決問題的辦法出來吧。」
「我想起一件事來了。」一直沒發話的靜唯開口說:「你們都是科學家,我插不進嘴,只是說件以前經歷過的小事,說錯了你們可不許笑。」
誰敢笑她?我們幾個連忙賠笑道:「不要緊,快說快說。」
「那是我遊學時的經歷了,十六歲時,到明郡去拜訪大劍師藍特。」
虹至楓忽然呵呵一笑:「難道老藍封劍歸隱也與你有關?」
靜唯聳了聳肩說:「他自持身份不與我交手,手下三大弟子輪番上陣,都被我擊敗了。」
「想必你也挺慘吧,那三個傢伙不好惹的,你那時也沒到最高成就的時候。」虹至楓悠然道:「他們的心情我能理解,被你這麼一個年輕女孩擊敗,當真是不能接受。不過你也得慶幸,他們是非常講究武者榮譽的,不然把身受重傷的你用蓆子一捲裹去丟到荒郊野外餵狗。天下就少一奇才了。」
「呵呵,在他們那裡叨擾了半個多月呢。療傷之餘也跟老藍討論了些時候,頗有心得……」靜唯說著說著才發現我、劉誠和華嵩打起哈欠來了,連忙轉過話題說:「哎呀,這一打岔說到不相干的事上去了。我去的時候是冬天,已下了一周的鵝毛大雪。」
劉誠說:「明郡當時跟無忌軍處於交戰狀態,一旦發現是會把你投入大牢,甚至斬首示眾地吧。」
「是那樣,守衛非常森嚴。可我立志一定要見到老藍。最後想了一個妙計。」靜唯得意地看著我說:「你們一定想不到的。」
我打了個哈欠說:「不會是從雪下面爬過去吧。」
靜唯一下把眼睛瞪圓了:「誒,你怎麼知道?」
「無忌軍與明郡地邊界,到老藍住所那裡,足足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劉誠問:「你一直鑽過去的?」
靜唯搖頭說:「不,好些地方還是沒人守衛,那些地方我就鑽出來走路了。總共大概只鑽了五十公里不到吧。
「瞧瞧,瞧瞧。這都是『妙計』!」我環顧眾人,率先開炮道:
「易容打扮偽造路引不是更容易麼?這明明就是以恐龍的力氣蠻幹的一件超級蠢事!」
幸好有虹至楓在側保護,不然我準會因這句被靜唯打成豬頭。眾人笑了一會,劉誠才說:「明白你的意思了,是說我們從暴風層下面鑽過去?很難,很難。現代級不是挖掘機啊。而且被暴風覆蓋多睥的凍土層,大概比鋼鐵還要堅硬。」
華嵩忽然說:「如果有什麼古代暗河,就有可能了。」
我們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華嵩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說:
「只是假設。假設有一條足夠寬闊的通向暴風圈內部的古代暗河,如果讓我們找出了它地位置,就可以用最低出力的伽馬炮將堅冰融化成水。
將被堅冰封閉的古河道恢復為地下暗河。再關閉降溫系統,使現代級的外殼保持一定的高溫以防止附近的水重新結凍,就可以在冰河中前進了。你們小時候玩過把燒紅的鐵塊去到冰塊上地遊戲嗎?就像是那樣的。」
「我明白了,奧維馬斯就是這樣做的!」我一下子跳了起來:「一定存在那樣的地方,我們立即準備,到奧維馬斯最後出現的地方去仔細尋找!」
「我們馬上去計算模型和制定方案。」劉誠也站了起來:「不過你得找一艘本身動力和防禦力很強的現代級,以及足夠地物資材料,以便進行特殊改裝。」
我點頭說:「明白了。我親自找烏龜王去要。」
虹翔仍在家中休養,精神顯得還不錯,但仍止不住面上的頹喪之色。我安慰了他兩句「好好休息,反正現在一時還沒什麼事」。不料他雖然頹廢,卻不是對外界一無所知,反問我:「現在大家都暫時沒什麼事,但你在忙什麼?」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微笑道:「在忙偉人應該忙的事情,追逐人類的最終幻想。」
虹翔氣呼呼地問:「為什麼不讓我參加,反而邀請那個傢伙?」
我毫不隱瞞地說:「這次行動只會有很少的人參加,而且最好是屬於那種隨時從世上消失都不會給別人造成困擾的那種人,你不符合這個條件。」
「那你呢?」
「哈哈,到了現在,恐怕有無數地人想我突然從世上消失吧。而且消失了也的確對別人沒什麼壞處。從塞拉摩消失了一年多,你們不也好好地打過來了?」
虹翔說:「總之讓我感到很不舒服,感覺你向我隱瞞了許多事。」
「真相如何我現在還不知道,但知道的人的確應該越少越好。這麼多年了,你應該相信我,如果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那些,一定會主動告訴你的。」我輕輕歎了一聲:「你是要走向未來的人,不應該背負那些應該被永遠遺忘的事物。」
虹翔見我抵死不說,撇了撇嘴道:「不說算了,你要我做什麼?」
「第一,把你的旗艦雷隆多號借給我使用。那應該是宇宙中防禦效果最好地現代級了吧?」
虹翔面有得色地說:「拿去吧。武器不如陳香妲現在的那艘好,不過裝甲的確是,嘿嘿,習慣所致,多年維護而成。」
「第二,我出發後你得立即恢復工作,如果現在能出來最好。你一定要把握住所有的艦隊,只聽從我一個人的命令。無論那個命令有多麼荒誕不經,但只要是我親自下達的,你一定要執行到底。」
虹翔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麼嗎?」
「不知道,但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好像必須倚靠很強大的武力才能解決問題。」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工作。你們什麼時候走?」
「要改裝戰艦,還得處理一些庶務,總得乾乾淨淨地走,把所有事推卸給你們才行哪。大概還得半個月左右。」
「真想親自操艦隨你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不過不可能吧。」虹翔笑著向我伸出了手:「來,來個戰友的握手。」
我一邊伸出手去與他相握,一邊呸道:「搞這些調調幹什麼。」
「總覺得這是你幹的最後一件大事,最後一次大冒險。這次又沒有我在你旁邊,很擔心你呀。」虹翔用力握盡了我的手:「恐龍公主和那傢伙都是非常之人,你比他們弱得多了,不知為什麼非要親自去湊這個熱鬧!不過你主意已定,我就全力吧。」
諸多雜事果然處理了半個多月才逐漸了結,虹翔的雷隆多號現代級也已改裝完畢。二月二十八日,我公佈了分散幕府勢力為六十國的散府開國令後,帶領一百多名精心挑選的官兵踏上了為萬眾所不解的冒險旅程。許多人惡意地認為我根本就是個瘋子,在擊敗了最後的強大對手奧維馬斯後除了自尋死路後再找不到任何事可做。甚至與我同行的劉誠等人,亦對我不顧目前政局動盪的敏感期擅自親身犯險予以不理解。
當然,我不需要誰理解。
三月十四日深夜,在經過十多天的不間斷搜尋後,雷隆多的現代級巨艦終於在安其拉東北六百公里的海中終於有所發現,此處已十分接近北極暴風圈的外側邊界。船員把探測器取回的東西用膠袋包好抬到了我面前。那竟是一塊戰艦上的裝甲塗裝板,可惜是純作為徽記使用,最不結實的那種——但上面卻印著一面奧維馬斯幕府的徽章,上面有兩個大大的漢字:朝日。
沒錯,是他了。我有些激動地發抖,連忙催促:「把所有人都轟起來,全力開工啦!」
十五日黎明時分,全面控測結結果陸續出來了。前方的山中有一條結凍時間距離現在很近的冰洞,一直延續到很深的地方,其寬度足以讓兩艘現代級並肩駛入,可見華嵩的預測是正確的。奧維馬斯的朝日號大概就是在這裡鑽進冰山時掛掉了艦體側面的徽記板。按照既定部署,此時由劉誠接管了雷隆多號的指揮工作,他見我已疲憊不堪雙眼打架,便建議我去休息:「還要很長時間,沒必要苦熬。這些技術活是我們的事,你儘管休息吧。」
我很想抗議說本來我也是個技術幹部,然而對睡眠的渴望終於壓到了對虛名的追求。無精打采地返回臥室時,在樓梯口遇到了靜唯。她倒睡了個飽,興致勃勃地正準備去看我們是怎樣在冰河內燒水穿行的。
我隨口跟她敷衍了兩句,正轉身想走,她忽然問:「為什麼沒去長島看她?走之前給她打了電話,她很失望。」
我打著哈欠回答:「重任在前,責任如山,害怕動搖心志,這樣的回答可以嗎?」
在電梯上漸漸遠去的靜唯用嬌滴滴的聲音感歎道:「與她重逢的話,大概真的會不願意再做冒險犧牲,寧願以世界的毀滅來換取一時的幸福?真是太浪漫。太浪漫啦∼∼∼」
那語氣簡直酸得令人生雞皮疙瘩。我對著已看不到的她高聲回應道:「混蛋,女人雜誌看太多了!」
老實說。在這次出征之前,我對靜唯並非沒有過重溫舊夢地想法——雖然那必然又對不起陳琪,但到得現在可以說是混一天過一天,誰知今後還會怎樣?然而上艦以來靜唯卻一直故意疏遠我,連吃飯都不曾一同過,難得一次見面還扯成這樣,真不知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忿忿不平地回臥室睡了一覺,直到晚上才出門來。隨便吃了點飯。來到主控室裡。此時劉誠也下去休息了,值班首長是華嵩和虹至楓二人。華嵩指著全息地圖說:「我們進展得很快呢,大概明天凌晨就能進入暴風圈內部了。」
「會這麼快?」我疑問道:「如果這麼快地話,奧維馬斯他們不已經進去很久了?怎麼到現在沒看到一點動靜?」
「我們是在艦體上加裝了履帶,可以附著在冰上前行,比奧維馬斯的朝日艦快不少。所以他不會比我們領先太長時間。不過有件怪事:
這個古怪的地下河道不像是從古就有的。」華嵩說:「適才一路行來,中途採集了幾次樣本進行分析化驗。根據化驗的結果。這個『河道』的兩側都是堅硬的石質構造,卻是在這塊構造中最脆弱的一個部分,而且形成地時間很近,近到像是昨天剛剛挖出來一樣。」
「不可能,你又在鬼扯了。」虹至楓不以為然地說:「在暴風層下的凍土、石山和冰層下迎挖出一條數百米寬、數百公里長的大型河道?
沒有人能做到,也沒有任何機械能夠做到。你不會說是奧維馬斯的朝日號做到的吧?」
「朝日號如果可以。我們一樣可以,但顯然那是不可能的。」華嵩臉色凝重地說:「但這條『河道』的位置正好是地質結構最脆弱地地方,很難讓人相信其非人為所致……」
我此時已開始走神,華嵩其餘的話已沒再聽進去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已在我心中——那必定是深海聖獸做的,洋子終究還是進去了。奧維馬斯則不過是融解了她經過後灌入海水而結凍的冰河而已,如我們現在所做的一般。然而。掐指算來,洋子進入大空洞已三個月了,奧維馬斯也有大半個月時間,卻毫無動靜,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
我地心忽然有些發冷。
三月十六日早晨七時,雷隆多號抵達了這次冰河旅行的終點,衝破冰面後爬行到了一片巨大的冰原上。出乎意料,此處的氣溫並非想像中那麼恐怖。大概只有零下二十度左右,對於在中國北方生活過一段時間的我來說,甚至只需穿著棉衣即可大搖大擺走出艙去。劉誠卻不敢怠慢,一面派出幾個小隊緊急在四周構築火力工事,一面進一步測量各種環境參數。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才由虹至楓領頭,帶著一個小隊的探險隊士兵遠行探險。
虹至楓沒走多遠就折回來了,沖在門口觀望地我和劉誠說:「你們最好親自過來看一看。」
我倆半信半疑地跟隨他向前走去,走出了約五百米,面前竟出現了一道一望無垠的冰雪覆蓋的斷崖,與下方地面的落差至少在五百米以上。在被斷崖三面環繞的下方冰雪平原遠處,似乎有一個通向遠方的缺口。更遠處則被白色的風雪覆蓋,完全看不清楚。
虹至楓指著那個缺口說:「那裡有很不祥的感覺,應該是那個方向沒錯。出於謹慎起見,我已派人向兩方搜索了,但看來找不到下去地路。」
我提議道:「開雷隆多號過來?」
「最好不要,那是我們唯一的逃逸工具和最後的防禦壁壘。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輕易動用。」劉誠搖了搖頭,說:「噴氣背夾倒是有,不過沒考慮到這種情況,備得不太多,我們的探險隊數量不能過於龐大。」
「沒有必要帶過多的人,這地方給我感覺不安。」虹至楓向四周看了一圈,皺眉道:「挑最精幹的人員罷,否則遇到險情時損傷過重,會對士氣不利。」
不一會。探險隊員挑定了。我、虹至楓、靜唯和劉誠各帶四名隊員,組成四個五人小隊。呈一字長蛇陣向前慢慢行去。全部探險隊員都身著耐壓宇航服,在攝氏零下二十度的低溫下完全不妨礙身體技能,但沉重的宇航服和厚厚的積雪對行軍速度造成了極大地影響,斷崖下面的冰雪平原到缺口處有十公里路程,我們走了足足四個小時才到。正是人困馬乏,想坐下來吃點東西補充體力時,劉誠卻一指缺口處地雪地,叫道:「那裡有東西。是金屬物品!」
一個探險隊員走上前去查看了一下,驚呼了起來:「這裡有一隻手,是人類的手!」
虹至楓制止了其他人想過去查看的意圖,大聲問道:「究竟是什麼?快挖出來看看!」
「這裡的雪很鬆,沒有化凍,我直接扯出來看!」那個隊員大聲回答後,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拉扯那只「人手」。誰知下面卻沒有軀體,結果一屁股坐倒在了雪地上。虹至楓和其他的人立即衝了上去查看,很快有人叫了起來:
「這是什麼?是一把刀子!」
「很漂亮的刀子,看來很鋒利,還刻著字!」
「這是中國的古漢字吧?誰認識?」
我在眾人的唧唧喳喳聲中擠到了內層,看到了虹至楓手上拿著地那把彈簧小刀。幾個月之前。我曾見過這把小刀。伸手接過來確認了之後,我的目光移動到原本握著刀的那只殘手上。那只毫無生命的手呈現著死灰的顏色,似乎是在揭示著它的主人已遭到的和我們即將遭到地命運?
我閉上了眼,說:「這是『七夜』二字。」
劉誠從我身後冒了出來,用天界語說:「還有什麼?你顯然知道更多。這種時候你應該言無不盡了。」
我換了天界語說:「這把刀已經在尼布楚呆了上百年了,它最近的一個主人是洋子。御道洋子。」
劉誠和虹至楓不認識洋子,但靜唯已「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臉色變得慘白。我長歎了一聲,說:「也許這就是她最後的遺物。詳細的經過我還不清楚,但想必我們再前行一段路就會知道了。」
又前進了兩百多米後,冰雪中出現了一些殘缺不全的費裡亞人的屍體和武器。我們正在觀察時,忽然遠處風雪中出現了一些隱隱移動著地東西。
虹至楓忽然一聲大喝:「不好,是向我們來的。大家準備迎戰!」
他話音方落,一群白色的怪物就在旋風中逼近了我們。在幾個小時的雪地行軍後,大多數人都已很疲憊,警戒力也下降了不少。站在最前面的靜唯小隊剎那間就給怪物們撲倒了,直到怪物們撲到了虹至楓小隊的頭上,靜唯才從怪物腳下衝天而起,連續斬倒三頭怪物,然而她隊中地其他隊員卻已在頃刻間被撕成了碎片。我萬沒想到怪物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微一慌神,已被一頭怪物撲倒在地,左臂一陣劇痛,似乎宇航服已被撕破,胳膊受了傷。好在虹至楓動作奇快,已飛身撲來斬倒了攻擊我的兩個怪物,把我從危險中救了出來。
虹至楓和靜唯反應過來之後,戰局迅速扭轉。他倆迅速斬殺了其餘的怪物,然而遠處的地面再次震動起來,這一次又不知來了多少!我向四週一看,仍能站立的探險隊員竟已只剩下四、五人,不由心驚不已——這些人都是百戰尤存的老兵啊,每一個人都是尖子中的尖子,有好幾個人甚至還打過加克萊高原的冰雪作戰,在怪物地撲擊中卻如此不堪一擊!
第二波怪物衝擊又來了。這一次來的怪物與上次不同,一靠近就引起了眾人的驚呼:
「怎麼主星的龍族怪物跑這裡來了!」
的確,第二波的怪物特徵非常明顯。從外觀上看,除了通體雪白這一點不同之外,與SD搞的龍族計劃裡的口水龍是雞幾乎就沒有區別!它們離得遠遠的就開始噴射骯髒的毒液,這些毒液在零下二十多度地低溫下不但不結冰,噴到宇航服上還會立即燒灼出洞來。立即便有兩名隊員被毒液燒灼得號叫倒地,眼見是沒救的了。靜唯和虹至楓沒想到來地是這種怪物,待它們發射毒液後方才衝上前去砍殺。卻已來不及了。漫天蓋野飛來的毒液迅速把其他隊員都燒成了黑炭。儘管虹至楓和靜唯迅速消滅了它們,但在這兩波攻勢之後。探險隊的其他士兵都倒下了,只剩虹至楓、我和劉誠。
驚魂普定後,我對劉誠說:「真沒想到你還能活下來。」
虹至楓搖著頭走過來,說:「不要小瞧他,那傢伙是幻界唯一的黑魔法師,靈界二十七祖沒一人是他對手。只不過平日裡一打著科學家的幌子而已,抵禦這些攻擊的辦法是有的。」
聽了虹至楓的話,我心中微微積起了一些怒氣。質問劉誠道:「那為什麼剛才不保護其他地人?」
劉誠搖頭說:「保得了一時,保不了一世。黑魔法師本來就不善於保護他人,我的魔力要留在最需要的時候才用。」
我瞪眼道:「什麼時候最需要?」
劉誠悠然回答:「我自然明白。」
「不要爭了,出師不利呀。」靜唯慢慢地走了回來:「這些怪物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三星和主星的怪物會出現在這裡?」
「恐怕是這裡的怪物出現在了三星和主星吧。」劉誠微微一笑:
「越來越有趣了,不要擔心,至少我們四人還活著,我們應該能看到答案。」
正在此時。天地間忽然傳出一陣大笑。我們四個面面相覷之時,卻聽一個渾厚的男中聲用純正的漢語說:「四位壯士,歡迎來到鄙人地最終歸宿之所『遠世孤立的理想鄉』。」
虹至楓大喝道:「你是誰?剛才的怪獸可是你派來的?」
那個聲音的主人用很柔和的語氣說:「諸位稱呼我『回龍君』就可以了。很多年已沒有客人,最近卻來了不少凡人俗物。今天偶爾得見四位在我地理想鄉中尚能保持自我的英雄,實在是不勝歡喜。至於那些小怪物,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傀儡而已。因為鄙人不想再與庸碌之輩為伍,不得已只好用這些傀儡將你們的無用同伴請退了。」
靜唯怒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死變態,殺了我們的同伴還在那裡假惺惺,有種的站出來真刀真槍較一高下!」
那聲音頓時顯得不高興了:「很多年沒有接觸值得讓我開口談話地對手了,小女孩你卻如此無禮。本想在這裡就與你們好好談一談,現在不想了。你們就自己慢慢走到我這裡來罷,可不要讓路上的龍龍們吃了哦∼」
那聲音徹底消失後,我發現自己的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劉誠亦苦笑著聳了聳肩,說:「真是夠變態的。」
靜唯轉身吼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一個個好像都知道很多但就是不說似的!」
我攤了攤手說:「其實我們知道的都不多,全靠那個回龍君自己招認,可你又亂說一通,結果人家拒不交代啦。」
「好了好了,我來總結一下。大將軍。看來你早就知道很多了,請你來驗證一下,看我說得對不對。」劉誠制止了我與靜唯間可能發生的交火,平心靜氣地說:「人類很早以前就來過尼布楚,那把刻著『七夜』二字的小刀就足以證明,對麼?」
「不錯。」
劉誠又說:「剛才地『回龍君』說的可是字正腔圓的漢語,口音接近大時代以前的北京地區方言,是麼?」
我苦笑道:「這個我沒有太多的研究。」
「是的。」靜唯回答道:「無忌軍中通行的漢語模板就是大時代以前的北京方言,與回龍君說的幾乎一模一樣,與大時代以後的北京方言則差別較大。」
「那他的身份顯然很古怪。另外,他稱這裡為『遠世孤立的理想鄉』,也就是說北極大空洞和暴風圈很可能都是他一手製造出來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傢伙的力量會是強大得無法想像的。奧維馬斯要到這裡來,是為了追求力量和權力,是嗎?」
「我懷疑老長也來了,或者說,老長和奧維馬斯一起來了。」我終於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據說費裡亞皇族一直會做反人類的噩夢,我懷疑也與那個回龍君有關。但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我還不明白。」
劉誠又問:「也就是說,人類對於尼布楚來說,應該是侵略者而不是反擊者,是嗎?還有,剛才來的很多怪物都很像SD龍族計劃的,那傢伙應與SD有關?」
「無法回答你。」我搖頭說:「沒得到準確答案前無法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