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王 正文 第57章 平叛
    雖只是一句平常至極的謝謝,卻讓雲鏡南覺得與她相距千里。他曾答應幫助伊枝部當上西部分盟盟主,可是卻失信了。「青蛾不相信我,這只能是我的錯。這一次,她的請求我能做到嗎?」雲鏡南看看德德北去的車駕,再看看四周的部落難民,真的沒有一點把握。***伊枝騎兵取得的勝利,很大程度是因為出奇不意。術沙近年來一直很低調,沒有人料到一隻羊突然變成了一匹狼。換句話說,人們都忘了伊枝這隻羊曾經是一匹狼。而且伊枝騎兵似乎在一夜之間便全部變成鐵甲騎兵,行動之時又無一絲一毫拖泥帶水,以至於在花原部被滅族之後,草原聯盟才作出反應。雲鏡南帶著兩萬騎兵,到處搜索伊枝人的蹤跡。術沙像在草原蒸發一樣,怎麼也找不到蹤跡。雲鏡南先趕到花原部,那裡只剩下幾根燒焦的栓馬樁。兩萬騎兵再轉輾到西部草原,被洗劫的各部營地同樣沒有發現蛛絲馬跡。「除非伊枝部沒有牧群,否則怎麼可能連羊糞都看不到一坨?」雲鏡南這樣對桑奴道。可是接下來的七天裡,他仍未遇到伊枝騎兵。水裳卻來信了,信使在說完「術沙在要塞」五個字後便暈厥過去。伊枝人出現在阿南要塞東南方向。伊枝人竟然是向阿南要塞進攻,難怪雲鏡南撲了個空。水裳明智地將所有塞外軍隊撤回要塞,據城防守,並派兵護送難民和傷員向布魯克城轉移。術沙在圍住要塞的第二天,派人給水裳送了封信。信是寫給雲鏡南的,措辭貌似很客氣,胃口卻不小。在信中,術沙公然聲稱「請大聯盟考慮我的要求,接管原西、南分盟草場」,並在信末誠懇地解釋「這幾年伊枝部的日子不好過,如果聯盟不答應我的請求,三十五萬伊枝部民只好求死。」術沙以為雲鏡南也在要塞裡,雖自恃兵強馬壯,卻也不敢輕易挑戰水裳的主力,更懼於「阿南大人」的餘威。武裝到牙齒的伊枝騎兵只是將要塞遠遠圍住,等著盟主的回復。伊枝人先是試探性地派先鋒靠近要塞,見城內並無反應,這才一天數里地挪近。「如果雲鏡南派哨探斥侯出來,不要出擊。讓他們看看我部的實力,也好知難而退,早日簽約!」術沙胸有成竹地道。水裳的信使在術沙猶猶豫豫地合圍之前,逃出要塞,向東部分盟和北部神族散部求援,並通知雲鏡南迂迴呼應。雲鏡南接信後立時揮師回擊,沒有一點停滯。他很想和平解決這件事,可是術沙沒有給他任何餘地。如果真的答應術沙的條件,草原聯盟將不只是簡單地改變格局,而是從凝聚力的根本上崩潰,又成為一盤散沙。沒有了草原這塊在戰略上至關重要的根據地,阿南要塞與布魯克城的防守聯盟將會全線渙散。屆時,蘭頓大軍可以輕而易舉地長驅直入。當然,這些都是他事後所想。雲鏡南當時唯有一個想法「術沙他奶奶的太囂張了!」傍晚,兩萬聯盟騎兵幾乎沒有佈陣,也沒有鼓點,在長馳四天之後,連簡單的集結也沒有,逕直衝入術沙軍營。雲鏡南低估了伊枝人的實力,奇兵並沒有立即摧垮用蘭頓戰甲武裝起來的術沙軍。突襲開始後十分鐘,轉變成了混戰。術沙一樣被突然鑽出來的兩萬聯盟軍嚇了一跳,他本只打算在要塞前列兵陳威,然後逼著雲鏡南在羊皮上簽一個協定。而且,他對自己的新軍很有信心「雲鏡南肯定是怕了我們了,否則,以神族士兵的實力為何龜縮在要塞裡?」事實上,水裳確實不願意與術沙正面相碰。現在的阿南要塞,除了神族還有實力,其餘的全是西、南分盟逃來的殘兵敗將。由於術沙的動作過於迅速,使得難民在短短三四天裡雲集要塞,也讓戰士們分不到足夠的口糧。讓餓著肚子的士兵去拚命,水裳可不捨得。無知所以無畏,無畏的雲鏡南一頭撞進術沙軍營,交戰雙方都暗自叫苦。「我最恨蘭頓的鐵甲了,砍三十下,最多四十下,就要換一把劍!」雲鏡南隨手拋去手中那把變得像鋸子一樣的劍,奪過敵軍的一隻長矛,「難怪這麼多部落都栽在術沙手裡!」術沙則是穿著便服上了戰場,在被偷襲之前,他正在帳篷門口曬太陽,「雲鏡南,你這個混蛋!有什麼話不能商量呢?」水裳在城牆上巡了一夜,轉身命令手下的神族戰士「去給我倒碗奶茶!」她揉揉眼睛,轉過身來,便看見雲鏡南的兩萬騎兵像瘋狗一樣衝進狼群裡。「一夜沒睡,都出幻覺了。阿南怎麼可能這麼笨?」水裳自嘲地笑笑,再搓了搓眼睛。這下不但幻覺沒有消失,而且震天的喊殺聲已然傳來。「這條瘋狗!」水裳又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得差點流下淚來,「不過我喜歡!戰士們,援軍來了,殺出去!」阿南要塞裡一片歡呼,神族戰士嗷嗷怪叫著衝出城門,其他部族的士兵緊隨其後。他們在要塞裡窩囊了幾天,終於到了決一勝負的時候。一場混戰,一方是裝備精良的伊枝人,一方是從未在草原上打過敗仗的雲鏡南。便是伊枝聖女的獸骨,也無法預知勝負。天昏地暗。最後一點陽光隱沒在天際之後,戰局發生了改變。亂軍叢中。「阿南大人,天快黑了,看不清敵人怎麼辦?」桑奴已殺得渾身是血。「第十七把劍!」雲鏡南喪氣地丟開手中劍,又劈手搶過一柄,「身上亮亮的肯定是敵人。」「明白了!」桑奴大喜,返身又衝入殺陣。這一戰從傍晚直打到晚上,伊枝軍營裡一直沒有點火把燈燭,是以戰場上只能憑月光來辨別敵我。伊枝人身上嶄新的蘭頓戰甲看起來格外醒目。聯盟軍照著亮晃晃的蘭頓戰甲砍殺,而伊枝人則無法馬上看清對手。這一剎那的時間區別,就可以決定相搏的兩人誰生誰死。術沙軍最有優勢的裝甲竟然成了夜戰的最大弱點。儘管如此,雲鏡南仍然清醒地知道,想戰勝伊枝人並不容易。他只想活到這場無準備之戰的結局,機械地揮劍砍殺,一劍、兩劍、「啊」……一劍、兩劍、三劍、「啊」……砍到半夜的時候,戰場上的戰甲反光漸漸少了,伊枝騎兵消失了!「桑奴!桑奴!」這種時候,雲鏡南想叫的只有桑奴。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最信任的兩個近衛中,辛巴固定是在主戰場兩里之外的。「大人,我在這兒!」桑奴和衛士們沒有遠離雲鏡南。「伊枝人都退走了嗎?」「退走了,大人!」「噢,我想在這裡睡一覺,你們幫我守著。」雲鏡南疲憊地道。「是,大人。」……雲鏡南睜開眼睛,在臉下面的毛氈上就勢擦了擦口水,然後翻過身來,然後就看到了水裳。水裳身邊至少有幾千人,每個人都靜靜地站著,以至於雲鏡南想「他們不會是這樣看著我睡了一夜吧?」那也是雲鏡南第一次看到神族戰士的眼淚,洶湧澎湃的淚水順著他們臉部的長毛淌下,將蓬鬆的長毛凝結成一縷一縷。「阿南,我們贏了!我們真的贏了!」水裳激動地道。雲鏡南咧開嘴傻笑了一下,他到現在還是沒醒過來。他不是因為不相信戰鬥的結果,而是從未擔心過戰鬥的結果。說確切一些,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術沙軍到底有多少人。可是,在阿南要塞裡的水裳和駐守部隊是知道的。三十萬伊枝族人,除了十三萬女人和七萬兒童,全都披掛上陣。到了戰鬥的後半夜,連女人都拿著搗馬奶的木槌加入戰鬥了。而要塞裡只有一萬駐軍,加上西、南各部逃回的殘兵敗將,勉強湊夠三萬烏合之眾。與雲鏡南的一萬騎兵加在一起,昨晚參予戰鬥的有四萬人。四萬對十萬的平原決戰!雲鏡南聽到這個情況後還傻笑著對水裳道「你算錯了吧?」可是,當他看到一車一車的伊枝人屍體,他也傻了眼。堂堂草原聯盟總部,本不應落到這種局面。人數上的劣勢,主要是東部分盟距離過遠,而西南殘部無法馬上集結,北方神族部落廣佈蘭頓、王朝交界地帶策應古思。「可以共富貴,不能同患難」的急流部東部援軍,在戰鬥結束後十五天,才姍姍來遲。急流罕不經意間透露出「冒死馳援」的真正原因「伊枝人主力往東部來了,我截住他們大殺一陣,要不是怕阿南要塞有失,我早就生擒了術沙!」雲鏡南並不關心急流罕是主動增援還是被術沙趕到要塞來的,他確定了伊枝部的去向,馬上對東線布成防禦線,同時爭分奪秒地分排各部回歸牧場。阿南要塞決戰的消息隨著商隊傳到四方,雲鏡南威震天下。但聽聞這個傳奇的人不約而同地提出一個疑問「伊枝戰士真的有十萬嗎?」「十萬,當然是十萬,只多不少!而且其中大部分都配備了蘭頓戰甲!」「我不信,四萬光膀子的戰士能打得過十萬鐵甲軍?」「這個……雲鏡南你知道吧?聽說他在王城刺殺李城子時,一個人幹掉了一百個羽林軍。普通人能做到嗎?當然不可能,聽說他會巫術……」這場不可想像的勝利,為雲鏡南帶來了無上勇名,也成為軍事史上的一個謎。一千年後,著名軍事學家卡布決心揭開這個謎團。他用一比一千的比例,嚴格仿造了一百套蘭頓古戰甲和四十套神族戰士裝備,在草原上舉行了一百比四十的實戰演習。頭兩次演習,神族戰士都敗給了鐵甲軍。而卡布了發現演習的時間不對,於是改在傍晚。這一次,雙方打成平手。神族戰士臉上的長毛不反射月光,而鐵甲軍的戰甲卻暴露了位置。這個說法勉勉強強地平息了爭論。然而,卡布即使再嚴謹,也無法完全復原當年雙方交戰時的士氣,以及統帥的風格。***雲鏡南一直有一個浪漫的夢想,在本書中也提到過多次。那就是在躺椅上曬著太陽,讓水裳美女在旁邊伺候著,一顆一顆往他嘴裡喂葡萄。這次戰鬥之後的一整天,他享受到了此生最接近這個夢想的情景。他搬了張板凳,在阿南要塞的城頭上發了一天傻,看著神族士兵們清理戰場。水裳也在他身邊陪著,一會兒悲傷地看看漫山遍野伊枝士兵的屍體,其中有不少是女人和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會兒又無比景仰地注視雲鏡南輪廓分明的側面。可惜雲鏡南並沒有察覺到美女溫柔的目光,他只是發傻,從早上醒來一直發傻到夜幕降臨。據桑奴說,這位草原盟主一天裡自言自語不下一萬句,每一句只有兩個字「好多,好多……好多。」伊枝族留下七萬七千具屍體,而雲鏡南和水裳一方的傷亡是六千名神族士兵,一萬二千名西、南分盟士兵。雲鏡南在戰鬥結束後第二天恢復了正常,同時接到古思的飛鴿傳書素箏在布魯克城正式繼承王朝第十七代皇統。世元382年晚春,王朝正式分裂。後世將鐵西寧建立的王朝稱為北王朝,將素箏的政權稱為南王朝。而在當時,雙方政權都自稱王朝,稱對方為偽朝。《王朝日報》在鐵西寧掌權期間完全淪落為政治宣傳工具。在素箏女皇登基之時,《王朝日報》連用十五天的所有版面進行打擊。第一天的頭版是《素箏公主早已殉國,現在的偽政權不過是古思一手操辦的傀儡劇!》。這篇文章並未出乎古思和雲鏡南意料,但離譜的還在後頭。第二天的頭版是《布魯克、威烈二城系明恆餘黨》。古思只能笑笑,只要是頭腦健全,並且聽說過古思勤王的人都不會信這事。第三天的頭版是《布魯克亂黨與蘭頓勾結》。雲鏡南特別留意了這一版,因為論證這個標題的主要論據是「古思亂黨集團的主要參謀人之一,據說不但在厥奴勢力中極具影響力,而且曾經擔任過蘭頓王宮的太子太傅」。……第十五天,《王朝日報》可能是江南才盡了,居然登了一版《熄滅古思虛假的戰神光環》。雲鏡南想,如果不是登了這一篇,《王朝日報》可能還能多存在幾年。「古思對王朝的軍功,任何人都不能抹殺!」鐵西寧盛怒之下,將報社封了。不少謀士向素箏女皇進言我們是不是也該搞一個報紙,就叫《新王朝日報》好了。而素箏女皇的答覆是「如果這東西只是為了辦起來罵人,那還是省點紙吧。」如果古思和鐵西寧之間舉行一場公平競選率大概會是各佔五成。鐵西寧誅殺明恆,以及一連串宣傳攻勢拉走不少選票,而古思靠的則是長年積累的影響力。儘管因為古思而素箏政權的人不少,但布魯克和威烈城仍未吸引民眾前來。一方是二十八城,一方是兩座城,稍稍正常些的人都會覺得鐵西寧的王朝更安全。王朝人都知道,鐵西寧的形勢一片大好。封閉《王朝日報》後,鐵西寧用表面上的公正豁達掩蓋了污蔑素箏政權的小伎倆,並積極地巡遊全國,將親和的形象傳到北王朝的每個角落。由于謙和的形象和一邊嘴角向上的特色微笑,他獲得了更多民眾的。「愛真是盲目的。」在王朝百姓的歡呼聲中,鐵西寧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猶如發自內心,而他的手上的血還沒有洗淨——昨晚,他親手用權杖打碎了一個暗通古思的城主。他知道古思的力量,因此不會容許素箏政權有一線翻身的機會。在旁人看來,佔盡上風的他,似乎是太過小心了。只有韓布最瞭解鐵西寧,他一點都沒放鬆對古思的防備。隨著鐵西寧軍向東推進,他的指揮所也從南袖一路搬到蠻域。當他到達蠻域時,守將報告說「古思三天前剛撤走」。韓布當場就想殺了那個守將。他太明白鐵西寧了。這個王朝新皇,心底裡最割捨不下的只有兩件事,一是盛世,二是朋友。即使是在爭奪皇位的關鍵時刻,如果不是韓布一再進諫要襲擊素箏一行,鐵西寧連幾百人都不肯派出去。因為素箏是雲鏡南的朋友。即使與古思反目成敵,鐵西寧也絕不會殺古思。因為在鐵西寧認為,這只不過是政見不同。鐵西寧為了盛世之夢可以拋開友情,但也可以為了友情,讓圓夢之路冒上一點風險。所以,孰重孰輕,恐怕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古思和雲鏡南駐馬蠻域城外石碑唏噓不已時,城內有二萬人。可是守將居然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不出擊的理由是「古思可能有疑兵」。韓布的肺都快氣炸了,放過這次機會,再想解決古思太困難了。他親自坐鎮蠻域,加固城牆,從南袖、福澤抽調部隊,深挖護城河,在要道上廣佈馬刺,在附近的制高點上都設了駐兵站,常備馬烘乾草隨時預警。忙了整整十天,韓布才好好地睡了一覺。睡前,他在床頭邊掛了一面鑼,吩咐衛兵道「如果有緊急軍情,我一時醒不過來,你就敲這面鑼。」***術沙在阿南要塞之戰中大敗。「父王,我現在才知道你有多麼不容易。」術沙的年齡不過二十一歲,但草原的風、血、火將他的臉錘煉成中年人的模樣。伊枝族曾是在草原上一呼百應的大部。術沙的爺爺,那位不幸被太陽罕毒殺的英雄老罕,他的金令箭可以在一天一夜之間在王帳前集結十萬騎兵。術沙的父親,肩負著為父報仇的重任,完成了他的使命。一次錯誤的決定——配合紅雪東征,將伊枝部推向衰弱的深淵。而他自己,同樣臨危受命。與父親不同的是,他手上的本錢更少,更艱難。「難道是我沒有努力過嗎?不!」為了消除草原部落對伊枝人的怨恨,他費了多少心思。他曾經向自己的部民,向前聖侍女青蛾屈尊跪下過。他在部落聯席會議上努力與各部化解過節,更在部落衝突中保持著諒解和恭順。這確實為伊枝部贏得了寶貴的時間,至少使部族暫免滅族之禍。這些話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很難。術沙以不到二十歲的年齡,承擔起幾十萬人的前途。他沒有老師,也沒有父輩的指點,每一條經驗都是用屈辱換來的。在草原聯盟成立大會上,伊枝族錯過了第一次機會。術沙心裡很清楚,那是雲鏡南從中作梗。「當不成西部分盟盟主就算了吧,大不了再熬幾年。」因為曾與紅雪聯盟的前科,伊枝部未能入選雖然令他絕望了幾天,但術沙很快就在父祖的靈位前振奮起來。亮燦燦的蘭頓軍器再次喚醒術沙的野心。在這次戰爭初始,他的快擊戰略取得了巨大成功。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使他如飲甘醇。成就感象酒精一樣讓人興奮,也讓人失去冷靜。溫順的羔羊突然變成兇惡的狼,這讓所有人意外,除了雲鏡南。雲鏡南的名言之一就是「狼就是狼」。術沙的狼性覺醒的時候,忘了伊枝部還是一隻遍體鱗傷的狼。伊枝部受的傷遠不只一次藍河慘敗。也不是一年數十次的部落衝突。如果說,一個部落有精、氣、神,那伊枝就是一個精衰氣竭的病人。幾年來的韜晦政策,雖是不得以的休養生息,卻也磨平了戰士們的鬥志。這一晚血戰,如同一個噩夢,永遠刻在每一個伊枝人腦中。直到現在,他們還是沒弄清雲鏡南是帶著多少軍隊殺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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