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嘎?」舒雙翼輕輕的笑了起來,他的唇上漂浮起了一個淡淡的不屑,一雙眼睛看著木嘎,目光清冷,看不到任何一點的溫暖「木嘎,你的蠱最近身體可好?」
木嘎看著舒雙翼的眼睛忽然瞪大了,她的目光裡洩露了她太多的感情,比如恐懼,比如焦躁,比如欲蓋彌彰。她的雙唇顫抖,看不到臉上的表情,或者說,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僵硬麻木了,讓人怎麼都看不出別的情緒。
舒雙翼覺得這樣一個人的說話實在是有點太累了,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看著木嘎笑「你要這樣僵硬到什麼時候?難道你看著我就能看出一朵花來嗎?」
木嘎彷彿是被人推醒了一樣,她微微的抖了一下身體,低下頭去,好一會才開腔問道「搓桑究竟是怎麼死的。」
舒雙翼看著木嘎,只是笑著,笑得一張臉上看不出其他的表情,那表情真誠的令人覺的絕望「我覺得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我的,你問你自己不是更好嗎?為什麼一定問我,你自己不是清楚的知道答案嗎?」
木嘎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彷彿是在隱忍著什麼東西一樣,而後幽幽的說道「我會不會是下一個?」舒雙翼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他的臉上依然是笑著的,但是,他的眼睛裡卻露出了很是滿意的情緒,不過他卻遮掩的很好,讓人怎麼也看不清楚的。舒雙翼輕輕的偏了一下自己地頭顱,然後歎氣道「第一個是搓桑,誰會是第二個人呢?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過玄妙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回答你呢。」說到這裡,他瞟了一眼木嘎,然後轉著頭。輕輕的吹氣,將口中地最後一口煙霧吐了出來「怎麼?你怕?」
木嘎抬頭看著舒雙翼苦笑一聲。她輕輕的低下了頭,一頭烏黑地長髮順著修長的脖子緞子一樣的垂了下去,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染上了一片藍色的光,很柔軟。也很勾人,讓人無法抑制地浮想聯翩。「我自然是怕死的。舒雙翼只是笑著「這個可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啊,你們居然也會怕死嗎?」
木嘎的頭抬了起來,她看著舒雙翼,眼睛裡流露出了薄薄的怒意「什麼叫我們居然也會怕死?難道你就怕死嗎?不要說的好像你不怕一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最恨的就是你們這樣的人。(**更新最快)。
舒雙翼嘿嘿一笑,眉頭微微的仰了起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呵呵,要是真地是這樣的話。你覺得我為什麼要來這裡?我為什麼半夜不睡覺來找你?」
木嘎冷冷的笑了起來,她瞟了舒雙翼一眼,「這個很是簡單不是嗎?那只是說明我還有利用價值。與你什麼熱心腸與否並沒有什麼聯繫地。」說到這裡木嘎抬頭看著舒雙翼冷笑「你們這些只會獵食我們這些養蠱人的兇手,怎麼會又可能會關心起我們地死活。」
舒雙翼地臉上微微的露出了一絲讚許「木嘎。你真地很聰明。但是,你知道不知道。聰明的人一般都很容易早死,特別是聰明的女人尤為如此。」
低沉的笑聲從木嘎的嗓子裡溢了出來,她的臉上有著濃濃的嘲諷「你在威脅我嗎?你在告訴我你會殺了我嗎?我告訴你,我並不怕死,所以,你要說的一切都沒有什麼用處。」
舒雙翼呵呵一笑「怎麼?你在向我表示你自己那威武不能屈的決心嗎?還是要表示什麼很厲害的睿智?或者又是什麼堅定不移的信念?」說著他搖了一下頭「你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到了一個受害者的位置上,不知道對或者不對,不過,如果說你們是受害者,那麼這個世界上的人又是什麼?」
木嘎的愣住了,彷彿是在思考舒雙翼的問題。
舒雙翼輕輕的歪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像是有意無意的說著「你的屋子裡難道只有你的丈夫一個人在嗎?」
木嘎不知道舒雙翼為什麼忽然這樣問道,只是安靜的回答「不是,還有我的孩子在,你想做什麼?」「今天是農曆的初七吧。」舒雙翼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問了一句和話題完全不搭架的話,讓木嘎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有點頭,不明就裡的問「是啊,怎麼了?」
「不是我想做什麼。」舒雙翼忽然接上了上面的問話,笑得實在是有點不懷好意「而是,你的蠱會不會做什麼?今天是初七啊,你餵飽它們了嗎?」木嘎的眼睛忽然發出了驚慌的光,她猛的轉身,飛身而下,衝進了屋子裡面,只留下在夜風中晃晃悠悠的樹枝,和微笑的舒雙翼。舒雙翼看著木嘎的背影,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白瓷瓶子,輕輕的擰開,湊到了鼻子前使勁的聞了一下,旁若無人說「我又沒有說什麼,對不?」
不多的時候,木嘎又從屋子裡悄悄的走了出來,才走出來,就聽見有人問「木嘎,你怎麼大晚上出來啊?」
舒雙翼低頭一看,是寨子裡打更的更夫正好路過這裡。他想了一下,伸出手指沾了一點瓶子裡的液體,輕輕的彈在了空氣中,立刻就化成了無數的迷霧落得到處都是。
「哦,我晚上不知道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晚上總是鬧肚子,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回去啊?」木嘎衝著更夫友善的笑著,說著有些古怪的方言。鼻子邊飄過來非常詭異的甜香,她被驚了一跳,慌忙的抬起頭,卻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的古怪。
「怎麼了?上面有什麼嗎?」果然,更夫也跟著抬頭看了看頭上那棵巨大的樹,雖然什麼也沒有看見,他還是有點奇怪的。「什麼也沒有啊?你怎麼了?」
「沒有,沒有。」木嘎的臉上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沒有啊,我只是覺得有點冷,在想明天會不會下雨,你也快點回去吧。」說著她一邊朝茅房的位置走去,一邊朝更夫揮手,好像剛才的動作就是一個意外而已。
更夫搖頭笑了笑,「這不,就要回去了,你也是啊,不要老在外面逛了,這夜裡涼的很木嘎一邊笑著,一邊走進了茅房,透過門上的裂縫看著更夫逐漸的走遠後,才打開了門,四處看了看,又原路躍上了樹枝。不過這次她的臉色和上次是截然不一樣的,她並不出眾的臉上,有著幾絲紅潤的粉紅,她皺了皺自己的眉毛,看著悠然自得的舒雙翼問「你剛才弄了什麼?」
舒雙翼微微的聳了一下肩膀,只是笑「你的丈夫和孩子還好吧?」
木嘎嚥了一下口水,皺起了眉毛,她歎氣,冷硬的表情卻絲毫的掩飾不了她心裡的悲傷。
「你的蠱很餓了吧。」舒雙翼伸出了手輕輕在頭髮上撥弄了幾下後看著她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它似乎還在成長中哦,你不要總是餓著它,會讓它受不了的。你也知道蠱這樣的東西,它是想吃什麼就要吃的什麼的,可不會管別的事情。」
木嘎朝舒雙翼坐著的樹枝走進了一些,然後坐了下去。暗淡的夜色中,微微明亮的月光照在了她的臉孔中,讓她的人看起來無比的瘦弱和慘淡。「你到底知道些什麼?我的蠱你又知道些什麼?為什麼會如此的清楚?」
舒雙翼只是搖頭「其實沒有什麼,我只是比你知道的東西稍稍多一些。」說到這裡,舒雙翼忽然歎息道「其實木嘎,你知道嗎?你的性格實在是不能養蠱的,你一直都沒有辦法接受蠱吃人這個道理吧。這樣下去,你的蠱很快就會死的,如果它死了,你也活不了的,我想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木嘎愣住了,她似乎對舒雙翼放下了戒心,她有些吃驚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它餓了?」
「木嘎,你不能用自己的血喂蠱的,這樣下去,蠱等於在吃自己,它遲早會發怒的,你想看到那一天嗎?」舒雙翼繼續的歎氣,他看著木嘎的臉苦笑「我為什麼會知道?其實,我在來找你之前,我就已經來看過你的蠱了,說來是實在是有些抱歉的,可是,沒有辦法,真的對不起,我想我也有我的難處。」
木嘎只是張了一下嘴,而後並不意外「上次來找我的時候,你就已經來看過它了嗎?」
舒雙翼也不否認「是的,確實是這樣的。」
「抓蠱人,你能不能告訴我,有什麼辦法才能讓蠱不吃人,而你們也不用吃蠱?」木嘎仰頭透過樹葉看著高高月亮有些淡漠的感歎。「其實我根本就不願意做養蠱人的。這個蠱我是從我媽媽那裡接過來的,我怎麼也忘不了,這個蠱從到我手裡的第一句話就是,它要吃了我的母親,而我的母親居然是同意的。」木嘎的眼睛有點濕潤了,她扭頭看著舒雙翼,聲音裡有點艱澀「喂,你能不能想像,這個東西在你面前把你的母親吃掉的樣子?」
舒雙翼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副無比噁心的畫面,他有些厭惡的撅嘴「你是親眼看著它吃掉了你的母親?」
木嘎笑了笑,伸出了手輕輕的擦掉了眼角的濕潤,然後歎息「搓桑死了,我母親也死了,我想,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我也許就是第二個要死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