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春 飄渺孤鴻影 第十九章 請安
    夕顏直睡到傍晚才醒來,卻懶懶的躺在床上不願起來。

    夏至推門而入,「主子,是不是醒了?」

    「你怎麼知道我醒了?」夕顏笑了下,支起手臂卻因為牽動了身體而痛的輕喘。

    夏至忙上前,勾起床帳,伸手扶夕顏坐好,「主子,奴婢準備了熱水,您先沐浴還是先用晚膳?」

    「沐浴,快去,」夕顏捲了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吩咐夏至,「你把浴桶搬進來,我自己洗。」

    夏至聞言照辦,一會就準備妥當,夕顏披著外衣,坐入桶中,燙熱的水刺激著她的皮膚,讓她冰冷的身體得到了溫暖。

    她將熱水撩撥到身上,搓洗著手臂,肩膀,想要將身上一個個深紅的印痕抹去。

    「主子,皇上對您可真好,」站在她身後的夏至為她梳洗著長髮,邊隨意的說「今兒皇上走的時候還特意吩咐我們不要吵醒您,所以奴婢特意等您醒了才進來。」

    夕顏不說話,只靜靜坐著,望著盈盈水面發愣。

    原來,昨夜的那些歡愉不是夢,那個與她歡愉的人也不是睿文。想著,夕顏笑了起來,睿文?怎麼可能,在這後宮中,所有的女人都是皇帝的,若真是睿文,只怕還未踏進這個宮門便已經被皇帝賜死了吧。

    正冥想著,突然內官通報皇上駕到,夕顏一驚,從水中站了起來,慌張的四處找衣服披上身。

    衣服未找到,門卻開了,夏至跪在地上恭迎聖駕,夕顏索性脫了衣服沉在了水裡。

    「嬪妾不知皇上駕到,失禮之處還望皇上原諒。」夕顏垂頭悶悶的說。

    慶嘉帝向她揮了揮手,「你先起來吧,朕有話問你,」說罷他便自顧走去書桌邊翻看著。

    夕顏快速的擦乾身子,穿上褻衣,外面罩一件鴉青色的長袍,跪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她一眼,揮退了眾人,「地上冷,你起來吧。」

    夕顏望著皇帝,他冰冷的語調讓人心驚,難道是昨夜他聽到自己叫睿文的名字了?可是他的臉色卻不見任何波瀾,一時心中忐忑。

    「嬪妾不敢,」夕顏低下了頭,盯著地上鋪的長毛地毯,柔軟整齊的白色絨毛,讓人由心底泛出暖意。

    明黃色的厚底靴停在她面前,夕顏的眼細細描畫著靴面上精緻的繡工,等待著皇帝的問話。

    慶嘉帝歎了口,微微蹙起英眉,伸手扶她,「今兒朕在榮妃那裡聽到了一些事。」

    夕顏怔了怔,即刻反應過來何事,便微微笑望著皇帝。

    「朕不想聽信榮妃的片面值此,所以想看看你怎麼說,」皇帝回望著她澄明的眼,只在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皇上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是麼?」夕顏退後一步,向皇帝福了福。

    慶嘉帝盯著她看了良久,臉上冷峻的表情緩了下來,揮了揮手,「你過來。」

    夕顏垂頭上前兩步,他將她抱在懷中,順著她黑鍛似的長髮,輕歎口氣「天氣寒冷,你的身子又弱,以後那些冷清的地方就不要去了,萬一出什麼事都沒人知道。」

    夕顏窩在他的懷中不動,鼻息間充斥的檀香讓她心神安定下來,伸出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將身體依靠在他身上。

    一時室內安靜的只聽到木炭爆裂發出的畢剝聲。

    「你用晚膳了嗎?」皇帝突然打破沉靜,「正好,朕在這兒一塊用吧。」

    夕顏忙命夏至吩咐下去,將晚膳準備上來,兩人坐著默默吃飯,剛吃了兩口,慶嘉帝卻笑了,見夕顏疑惑的望著他,解釋道「朕還是第一次這麼沉默的用膳。」

    一時另夕顏有些侷促,不知該說什麼,慶嘉帝反而安慰她「朕說笑的,剛剛在桌上見到一闋詞,是你填的?」

    夕顏往書桌方向虛望一眼,淺笑道「那是嬪妾喜歡的一位前朝詞人的詞,嬪妾寫來練字用。」

    皇帝點點頭,兩人繼續用膳,皇帝偶爾誇兩句禧月宮的膳食做的好,夕顏也淡淡回應,一頓飯吃的也並不冷清。

    用畢晚膳,皇帝留了下來。

    燭影恍惚,床幔輕搖,夕顏緊緊咬住自己的嘴唇,只發出輕聲的悶哼。

    皇帝抱住了她,神情迷離的邊吻她邊說「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

    夕顏張開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愷辰,叫我愷辰,」皇帝用唇舌挑逗著她身體的每一個部分,讓她漸漸迷失,只能跟隨著他重複他的話。

    「愷辰,愷辰,」夕顏張開手,挑散了他的束髮,黑髮如絲冰涼如水,傾瀉在夕顏的臉上,身上,似一副潑墨畫。他的眼深邃迷人,此刻正泛著情慾的光,盯著眼前被快意淹沒的夕顏,薄唇緊抿,在她的體內律動。

    夕顏側臉望著紗簾外朦朧的燭光,淚水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洇入絲緞的枕頭很快不見,只留下一個深色的淚痕。

    皇帝離開後,夕顏也起身了,由於昨日睡得太遲,趕不及去永壽宮,所以今日她必須一早便去想太后請安。

    匆匆梳洗過後,夕顏帶著夏至趕往永壽宮,才進門就發現,今日的嬪妃到的似乎特別齊,除了桃葉外,幾乎都到了。

    夕顏上前,先向太后請安,又一一給各嬪妃行禮。

    太后笑瞇瞇的望著夕顏,向她招招手,「過來哀家這邊。」

    夕顏謹慎的走上前,立在她身側,太后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從手邊拿起一柄翡翠鑲金如意遞給她,「今後可要努力為我大越朝開枝散葉啊。」

    夕顏連忙跪下,「謝太后賞賜。」

    榮妃起身,扶起夕顏,笑言「這個如意呢,是每個被皇上臨幸過的嬪妃都有的,妹妹不必太在意。」

    見夕顏笑笑不語,榮妃接著說「聽皇上說,妹妹身子弱,最經不得風寒,所以本宮會按皇上的吩咐,在妹妹宮裡加派人手,照顧妹妹的飲食起居。」

    「謝娘娘恩典,」夕顏又要拜,被榮妃拉住,「行禮還是免了吧,妹妹身子弱。」

    夕顏疑惑的望著榮妃,卻見到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憤懣,心中瞭然,抬頭時不無意外的見到了另外幾個嬪妃刺人的目光。

    夕顏握著如意退至一邊,聽著眾嬪妃的閒聊。

    眼光四處瀏覽時,撞上了安瑞的眼,她漠然的瞥了眼夕顏,唇邊泛起一抹輕蔑的笑,令夕顏心中一驚。

    從什麼時候開始,安瑞對自己竟然也是這樣的態度了,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正胡亂想著,桃葉走了進來,施施然來到太后面前請安,又與眾嬪妃行禮,乖巧可人的模樣讓夕顏覺得恍惚,正準備上前笑著與她見禮,她卻跳過了夕顏,與一邊的良婕妤談天去了。

    夕顏頓了下,反應了過來,在心中暗自苦笑,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桃葉對她還是不能原諒。

    坐了一會,太后要禮佛了,眾人便請安離開,夕顏跟在眾人身後出了永壽宮。

    踏入迴廊,寒冷的空氣激的她打了個寒噤,夏至連忙為她披上斗篷,繫著衣帶,隱約聽到嫻妃嬌細的嗓音傳來「什麼,桃葉妹妹也在用那個花水?」

    她一驚,忙抬頭去看桃葉,卻只見到一個嫩黃的身影,穿過梅林往靈秀宮走去。

    眾人漸漸散去,夕顏與嫻妃同路,繞著萬寶湖上的迴廊一起走。

    「冬日的萬寶湖別有一番情趣,嫻妃娘娘不想欣賞一番?」夕顏轉頭望著湖邊柳樹的控制,悠然的說道。

    嫻妃站住腳,回頭看著夕顏,瞭然的笑,「妹妹住在湖邊,想來更清楚哪裡的景致比較精彩,還請妹妹帶路。」

    夕顏走在前頭,帶著嫻妃往萬寶湖上的九曲橋上走。

    「嫻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知道那個法蘭西的花水有問題便阻止桃葉妹妹用,」夕顏邊走,邊與嫻妃聊著。

    嫻妃凝望遼闊的湖面,輕笑道「本宮只是不希望出現第二個吉嬪。」

    「娘娘覺得吉嬪的早產跟那個花水有關係?」夕顏踏上湖中心的四角亭,揮手讓夏至等在亭外。

    看了夕顏的舉動,嫻妃也揮手示意自己的侍女出了亭子,「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妹妹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那日,妹妹聽了娘娘說的花水的事,便特地去查證,那個法蘭西花水,確實有催產的效用,」她頓了頓,滿意的看到嫻妃驚異的表情,接著說「只是催產的效果要大量使用才會有效。」

    嫻妃接過她的話「也就是說,如果吉嬪按照桃葉妹妹吩咐的,只用花水擦拭手和臉是不會催產的,是嗎?」

    夕顏點頭。

    嫻妃接著說「那麼,吉嬪在早產前一晚上還用花水泡澡,這就很可疑了。」

    夕顏望著她笑,依然沒說話。

    「本宮明白了,」嫻妃恍然,「可是為什麼你會這麼清楚?」

    「娘娘知道,夕顏一向將桃葉當成自己的妹妹,」夕顏踱步到欄杆邊,望著湖面的殘荷發怔,「桃葉妹妹現在懷著身孕,夕顏害怕她會像吉嬪那樣。」

    嫻妃沉吟了下,走至夕顏身邊,「你放心,如果真是有人害了吉嬪,本宮一定不會讓同樣的事再發生。」

    「謝嫻妃娘娘,」夕顏穩穩的拜下,被嫻妃托起手肘。

    「本宮只不明白,你為何將這些告訴本宮?」

    夕顏慧黠一笑,「娘娘是聰明人,應該明白。」

    說罷,她向嫻妃福了福身子,喚過夏至,沿著九曲橋會禧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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