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隨蒙必格來到大屋最後面的一個小間,只見門外站著兩個衣襟帶血的士兵,一付擔架血跡斑斑靠在一旁,東莪心跳加速,口乾舌燥,受著蒙必格的牽引勉強行路,移至門邊往裡望去。床前的楊謙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她,他也是一臉血跡,二人對視一眼,他向邊上讓開,東莪緩慢上前,只見鄭淮臉色蒼白,衣上臉上處處都有血跡,閉目而臥,好似已經沒了知覺,東莪停住腳步,伸手捂著嘴巴看著他,只覺身軀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此時她身後有人匆忙上前,為鄭淮把脈聽音,正是安宏,屋裡寂寂一片,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時間也好似停滯不前一般,良久,才聽得安宏輕輕吐氣,到東莪面前道「傷了幾處血脈,左腿也有骨折,好在心肺未動,脈像雖弱可是還算平緩,我去拿些針灸止血,」說罷伸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快步出屋去了。
東莪這才能感覺手腳漸漸有了氣力,緩步上前,在鄭淮床前蹲下,拿帕子為他輕輕擦拭臉上的血水,楊謙道「沒出什麼大事就好,淮兒他……一定要衝到城樓上去,唉!我也不能多耽擱,這就回前面去了,你好好照料他吧,」說罷長歎一聲,向屋外走去,那兩個士兵也一同走了。
蒙必格輕聲道「小姐需要什麼,我去給你找來,」東莪用力吸氣,閉目冷靜了片刻才道「熱水與綁帶,要快些,」他應聲自去,東莪伸手到鄭淮脈上。細細診斷良久,確信安宏所言不錯,才算真正鬆了口氣。不一會。蒙必格拿了東西,幫著她為鄭淮擦去他臉上脖上的血跡。卻見他臉頰右側劃了一大道傷痕,細小的傷口更是多不勝數,東莪一面擦拭,一面已雙眼含淚,安宏也隨即趕到。仨人為他一一找出傷口,下疚止血,又喂以湯藥,鄭淮任人忙碌一直未醒。
好在他傷口雖多,卻都不算深,除了那只被重物壓至骨折的右腿,其它地方都是只需稍以藥石調理便能無礙,一陣忙碌下來,安宏與蒙必格相繼離開。只留東莪在小屋之中照顧他。窗外轟鳴聲不斷,日色亦漸漸西斜,又過了許久。炮聲終於停止,鄭成功與鄭經等人匆忙趕至。得知鄭淮沒有大礙。才逐個離去。
待鄭淮稍加穩定一些,第二日便將他移回到自己屋裡休養.,wap,更新最快.楊謙安排了下人幫助安宏等料理其它傷者,讓東莪騰出身來針對鄭淮的傷勢,專門為他調配藥物。鄭淮失血過多,一直昏迷,好不容易醒轉之時,已經是三日後地午後。東莪正在桌邊調藥,聽到一點響動,轉身看到鄭淮雙眼慢慢睜開,她急忙上前,他看到她,好似長長的鬆了口氣,微笑道「嚇著你了嗎?」
東莪見他醒轉便能說話,頓時喜上眉梢,道「醒了就好,還有哪裡不舒服的嗎?」鄭淮輕輕搖頭,她又道「傷勢並沒有什麼大礙,有些傷口或許再痛幾日便會好了,只是右腿有些折了,已經上了夾板,好好地將養些時候也會好的,你不用擔心。」鄭淮目光柔和,輕聲道「有你在,我還有什麼可擔心地!」東莪看他一眼,歎息道「怎麼說也是將領,哪有這般鹵莽,親身上陣的,我聽楊師傅說了,可好那炸彈炸在屋頂上,若是再偏一些可如何是好!」鄭淮並不說話,只是含笑看她,她也只得不再說了,又轉身自屋外拿了藥進來,餵他服下,鄭淮任她擺佈,始終微笑不語。
東莪忙亂了一陣回來,看他還睜著雙眼,便勸他睡下,鄭淮點頭答應,她為他掛下床幔,卻聽他輕輕歎息道「醒來能看到你,你不知我心裡有多高興,」東莪輕輕咬了咬嘴唇,道「打成這樣,我難道游過去不成?」鄭淮聞言忍不住一笑,可牽到痛處,這笑容還沒上嘴際便消失了,東莪隔簾看他,目光卻含著苦澀,柔聲道「快歇著吧,好好休息好的才快,」說罷轉身出屋,關上屋門卻看到門外的蒙必格,他沉默看她一會,微微點了點頭自走開了。
如此東莪一直照顧鄭淮,眼見他除了行動不便外,其它傷處都漸漸痊癒,眾人心裡都感欣喜,更讓大家高興的是,清兵攻打勢頭越來越弱。鄭軍在陸上打仗不能持久,對於清兵而言,在這大海之上卻同樣是寸步難進,攻關不入。加之鄭成功把握時機,予以主動出擊,鄭軍中人人都會水性,他安排一支小隊集結了水下本領高強地近百人,趁夜色潛入清兵船隊之下挖鑿船身,日以繼夜,有些船隻在忽然之間便進水下沉,弄得清兵人心惶惶,失了鬥志。如此對峙了一段時日後,某日清晨,城牆邊防哨兵大喜傳報,清兵已經全數撤退,剎時間島嶼上歡聲如雷,眾人無不相擁大笑。
鄭經一早便來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東莪與鄭淮,東莪點頭微笑,鄭淮想到戰事一定,東莪也許就要離開,卻是如何佯裝也笑不出來,只得悶聲不響倒頭睡下了。鄭經將東莪拉出房間道「聽我娘說姐姐你要走了是嗎?」東莪道「怎麼?你還捨不得我不成?」鄭經笑道「這個自然,雖然不捨得姐姐的不只我一個,可是能這樣說的卻只有我,」東莪看他一眼,顧自向廚房走去,要為鄭淮把藥煎好。
鄭經一路跟隨,看到四下無人又向她道「告訴姐姐個好消息,放我去金門的事爹爹允了,」東莪停步看他,道「恭喜你了,看來這一次戰事讓你把握了機會,」鄭經笑道「這個自然,還真得謝謝這個達素,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這個時候讓小爺我獻功來了,我這兩天就走,正在挑帶上的人呢,嘻嘻。姐姐若是不走,咱們到金門就是自己的天下,豈不快活自在!」東莪笑道「那是你的天下吧,好好待她,我就不送了。」鄭經笑道「哪敢勞您的大駕,只是不知道你何時離開,多少也給我個信吧!」東莪道「也要等你哥哥腳好了再說,」鄭經笑笑,這才轉身去了。
鄭經次日便離島去了金門,胡妹兒自然也混在下人之中一同去了,鄭夫人雖成分不捨,可看到此次愛兒有了這樣的機會,也只得忍痛割愛,揮淚告別。
鄭經此行之後,自東莪離島等事後方才重回廈門,後來胡妹兒懷孕生子,被鄭成功知曉,派人傳令要斬鄭經與其母,及胡妹兒母子,可鄭泰未曾下令,並出面阻攔,致使鄭成功氣急功心,在攻佔台灣不久便即病發身亡。此中鄭經等人物不再提及,特此交待。
鄭淮在東莪細心照看之下,傷勢一日好過一日,雖腳傷不能下地,可自己起身用飯等事也已不再需要她手把手地幫持了,鄭成功數次來看,見到他的情形也自欣慰,楊謙更是每日過來,將軍中的點滴消息帶給他知道,鄭淮也逐漸開朗起來
這一日,東莪看楊謙在房裡和鄭淮說話,自己便退出房來,正走向自己屋時,冷不防蒙必格從一旁竄出拉住她手,她轉頭見他臉色慌張,從未見到他如此神情地東莪吃了一驚道「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蒙必格向四下張望片刻道「你跟我來!」東莪只得依著他,只見他出了王府,一路只向海邊走去,漸行漸遠,快到海灘時,蒙必格又帶著她向一旁的樹林之中走進,再走了一段路,他在一叢草堆邊停下,四下張望,這才掀開一旁地一堆雜草。
東莪凝神注視,只見雜草之中一人面無血色,雙唇灰白,躺在草叢裡。東莪伏身在他鼻下一探,只覺氣息微弱,脈像也是時隱時現,忙道「這人很是危險,快送到病捨裡去吧,」蒙必格目光沉沉,卻輕輕搖了搖頭,東莪心中一動,伏身撥開雜草,只見這人身著一件藍色長衫,衣長袖大,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地,東莪抬頭道「這人……是你救的?」蒙必格輕輕點頭,她不由得聲音微顫道「是……清兵?」蒙必格又點了點頭。
東莪立時站起身子向林中四處環視,確定無人,這才輕聲道「你怎麼這麼糊塗?這要是讓人發現了,可怎麼辦?」蒙必格道「他隨浪沖過來地,而且……他……他還是一個……滿人!」東莪驚駭之極道「你聽到他說話了?果真是滿人嗎?」蒙必格又點了點頭,東莪歎道「這就更糟了,根本沒有一個地方能讓他藏身的!」她皺眉苦思片刻,道「就讓他在這裡吧,我去拿些藥來,只管醫好了他,其它的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蒙必格一聲不吭,東莪輕聲道「你想一想,咱們只要等鄭淮一好便能離開這裡,這些年來辛苦保守的秘密,終於可以不再為之日夜不安了。咱們可以去盛京,把阿蘇他們都接來一起,打獵種田,過些安生的日子。」她轉頭看向地上這人,又道「可是咱們若是要照看此人,說不定就會洩身份,他若真是個滿人,那就必然不是尋常一個小兵,這樣一個人,咱們可以將他放在哪裡呢?」
蒙必格目光朝地上這人看去,依舊一言不發,東莪道「阿蒙,你聽我的,咱們趁他未醒時醫好了他,以後就不要來了……」正說到這裡,卻見此人身體忽然微微一動,二人震驚之下都低頭看他,卻見他眼開一線,朝二人望來,嘴唇輕動道「救我……」果然是一個滿人!
對不起的很,今天忽然停電了,怨念,要停電從來不通知的這個鬼地方!唉!趕緊將早上應該上傳的章節補上……群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