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如此度日如年一般只捱到天色微微發亮,仍未見楊簡等回來,此時不但何可梁,連楊簡的兩個兄弟也不免著急起來,眾人屢屢向林外探目,卻始終未見到他們的身影。
何可梁又問向那二人,其中一人正要喃喃開言,卻聽得林外傳來一陣輕笑,楊簡人隨聲至,已來到他們面前。
藉著林間透進的微亮,只見楊簡等三人,或提或負,人手一包。此時他們將各自的包袱放到地上,向包內探手,竟拿出幾壺酒與幾個大紙包,東莪將紙包接過手上,打開來看,竟然是著手微熱的包子。
楊簡向她示意道「快給大夥兒分食吧,可餓的狠了。」東莪眼望何可梁,何可梁點了點頭,她這才將包子分給眾人,大夥兒一夜奔波,早餓的慌了,不多時,便吃了個乾淨。
楊簡將手中的灑壺給每個受傷之人大喝了幾口,這才往自己嘴裡倒下。何可梁道「你……為什麼不和我直說呢,人多方便,我也該幫一把手才是。」
楊簡笑道「這種活,咱們幾個做慣了的,況且這裡傷的傷,小的小,總得有你在,才得安全嘛。」何可梁望向他,笑著搖了搖頭。這時,楊簡的兄弟又自包中拿出了各色藥油,裹傷用的綁帶等物。東莪忙上前,為傷者清理傷口。
她手中忙碌不停,回望時卻見到那楊簡腿腳之上有一個細長的口子,正往外滴血。她輕呼一聲,忙轉身為他包裹傷口。楊簡笑道「好在何兄有這麼個好徙兒,要不然,咱們這些人便是拿著了藥,也不知怎麼下手才好。」何可梁笑笑不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楊簡笑道「總算運氣不壞,沒多久便尋到了一個大戶人家,正睡的香呢!這傢伙家裡東西還真齊全,咱們順手反手的,什麼吃的用的,全給打包提拎了出來。這會兒,江湖救急,也顧不得他是滿是漢。看他家當,想來他平日裡只怕也不是個慈眉善目的人,能讓咱們幫他花銷一些,也算他難得地積了一次善緣了。」
何可梁道「你的傷沒事吧。」他笑道「這點傷算不了什麼?」他叫過一個兄弟,將一個包袱遞給何可梁道「這個你留著,我知道何兄只怕看不上兄弟這點小玩意,只是分手在既,大伙的包袱都沒了,總要有東西防身才好,再說……」
何可梁不等他說完,忙接過包袱道「楊兄再要說什麼,兄弟我可真要愧疚之極了。」楊簡哈哈大笑道「這就是了,咱們兄弟本來就不應分什麼彼此,何兄一直都是與我太客氣了,反而顯的生分,這樣多好。」
何可梁自持曾為前明將士,雖與楊簡拍手合盟,其實卻是一直都未有十分將他放在心上,只覺他一個綠林小首領,武藝策略都屬平常,只是此際尚為同道而已。可經過這日,見到楊簡不惜干冒大險,回城去為眾人偷竊,這番義氣卻是自己所不及,不由的心中暗暗有愧疚之感。
楊簡哪知他有這番心思,見他低頭不語便道「何兄,那便由你來定個日子,咱們何時何地再會呢?」
何可梁道「還是楊兄說罷,兄弟我這會兒,還真是沒有什麼主意呢!」
楊簡笑笑,側頭想了一會道「那就定在八月,咱們在楊州的瘦西湖相會吧。兄弟想先上一趟廣州,去多結義士,再來與何兄會合。」
當下二人議定,何可梁等三人還是獨自先行,楊簡五兄弟與葉福父女一起。葉青容與東莪依依不捨,直送出林外。
何可梁等三人出林向南不遠,便遇得一處客棧,他打開楊簡所贈的包袱,發現內裡不但有男女衣裳若干套,還有一包銀子。他隨即雇了一輛馬車,讓東莪與史承戟坐在車裡,趕路時各人刀劍等武器便均放在馬車下的隔板之中。三人一身粗布衣裳,日行夜宿,便再也未有遇到官兵。
因史承戟身上有多處受傷,他們一路上也就不疾不徐的緩慢行走。如此走了多日,史承戟總算慢慢好起來。
這日,眼看快近北京,三人在大道旁看到一個茶攤,便在這裡歇馬休息。這茶攤擺在大道之側,在一棵大槐樹下支開了七八張桌椅,時值正午,有不少農人也正在此處喝水休息。
他們三人便也在這茶攤中坐下,這茶攤的老闆立時上來招呼。他是一個五十開外的男子,堆了一臉的笑為各人倒好茶水,道「眼下這氣候雖在初春,可這東風卻依舊是刮面如刀,您幾位累的很了吧,好好歇歇腳。小老兒這裡還有剛出蒸籠的包子,要不要來上幾個?」
東莪忙點頭應了,自包袱中拿出幾個銅錢來。茶攤老闆忙接了,轉身回到鋪裡,不一會,便端上了一盤熱氣騰騰的包子來,三人早已飢腸嚕漉,便都吃上了。
這邊正吃間,只聽得前面大路上,隱隱傳來一陣馬蹄聲。茶攤上眾人都回頭張望,轉眼之間,便見到一匹高頭大馬來到了茶攤前昂立嘶聲。
只聽那馬上的人道「可有乾淨的水喝麼?」茶攤的老闆早迎了上去,站在馬前點頭道「有,有,老兒的茶水都是這山上挑下的乾淨泉水,清甜著哩。」那人道「快收拾幾張桌子,可別讓爺見到灰呀。」那老闆忙應了,將一旁空著的四張桌子都重新擦拭了一番。
那詢問之人卻並不下馬,只立在攤子旁向來路看去,不一會功夫,大道上又再響起馬蹄聲,只見來路上黃塵滾滾,伴著陣陣蹄聲,七八匹高頭大馬,轉眼便到跟前。這些馬毛色或黑或黃,無不油光發亮。
先前那人迎上前去,低聲朝其中一人說了幾句話。隨即便見他們紛紛下馬,向茶攤走過來。
他們走到近處,眾人只覺眼前為之一亮,只見這幫人均是衣著光鮮,身上的綢緞平溜齊整,自馬上下來,居然連皺痕也沒有,一看便知非富則貴。他們舉目四望,神情甚是傲慢,但瞧他們的樣子,卻是對走在最前的一人恭敬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