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傑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血浴金陵
    一九三五年蔣介石有兩大窩心事。一是調兵遣將圍追堵截共軍長征部隊,最終還是讓他們勝利到達陝北,這無異於龍歸大海。二是華北五省要求成立日本傀儡自治政府,這如在他心窩上戳上一刀。這年底北平學生舉行「一二九運動」。十五所大中學校成立了聯合會,發表宣言,反對華北「防共自治」,動員全國民眾聯合起來,一致對敵!「一二九運動」如滾滾春雷,響徹九州大地。全國各大城市紛紛響應,天津、上海、南京、西安、武漢、長沙…億萬學生、民眾自發組織起來,發表演說,集會遊行,聲援北平的愛國行動。全國民眾齊動員,如發生一場強烈地震,震得蔣介石寢食難安。

    一九三六年,蔣介石不顧民眾艾怨,繼續執行「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動政策。兩次飛赴西安,督促西北軍、東北軍、晉綏軍加快圍剿陝北紅色政權的步伐。

    西北軍司令長官楊虎城早有北上抗日之心,但礙於蔣介石的大政方針,不能成行。

    東北軍少帥張學良空有報國心,怎奈蔣介石從中阻攔。民眾罵張少帥忘了殺父仇;文人墨客寫打油詩嘲諷他「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當行,溫柔鄉是英雄塚,哪管東師入瀋陽。」自從把東北軍調到甘陝之地,不打日本打同胞。張少帥心有所感,情有所動。自己是中國人,就應該堅決抗戰!

    晉綏軍司令部長官閻錫山對蔣當面一套,背後又是一套。只要搪塞了蔣介石,轉臉我行我素。閻錫山也恨小鬼子,但他更抱怨蔣介石。因為蔣介石對各部有親有近,有遠有疏。閻錫山自知不是蔣介石嫡系,所以他的處世哲學就是「無利不起早」!

    這一年年底,李宇平又陪蔣介石去了西安,親身歷練了驚天動地的事變!

    張學良和楊虎城苦勸蔣介石國共合作,走聯合抗日的道路。但蔣介石執迷不悟。二位將軍苦口婆心,蔣介石仍然固執己見。迫於無耐,二位將軍不得不實行「兵諫」。於是發動了一九三六年西安「雙十二事變」。在國家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共產黨人胸懷博大、從長計議、以大局為重,和蔣介石坐下來商討國共兩黨合作大事。迫於形勢、迫於全國民眾的呼聲,蔣介石終於同意兩黨第二次合作。從此化干戈為玉帛,一掃陰霾,妥善解決了「西安事變」危機。

    李宇平隨蔣返回南京,他便將「西安事變」的梗概敘說給呂方聽,他說「當時可以說是劍拔弩張,就差一點,稍不冷靜即可鑄成舉國大錯。現在想起來後怕之極。當時,張、楊二將軍派兵把臨潼華清池一帶圍得水洩不通。外面有學生示威請願,院內槍聲大作。警衛把我看護起來,『校長』嚇得赤腳翻牆躲藏在一塊巨石後面。如不是共產黨代表從中斡旋,『校長』恐怕命懸一線,我也跟著冤枉一生去了西天。」

    呂方說「不就是兩個問題麼,一是要『校長』抗日,二是國共合作。這有什麼難以答應的呢?」

    李宇平說「你是個無黨無派人士,豈知集權這根魔杖之厲害?一個集權、一個主義,那可是當權者的命根子呀!」

    呂方聽了,笑咪咪地不說話了。轉而說「你這次跟『校長』出去既辛苦又後怕,這幾天我主政,把這幾天工作訓練情況向你匯報一下。」

    李宇平說「行行行啦,不就是訓練嗎,不用說了,還是先說說你吧!」

    呂方說「說我幹什麼呀?」

    李宇平正色道「從今往後,咱們『特訓師』將有大的變動,可能陸續增添不少外來人。你今後說話要謹慎……」

    呂方說「得,那往後把嘴上把鎖算了!」

    李宇平說「『校長』這次回南京,要加強黨務工作,在咱師裡要設黨務部、宣傳部、監察督導室。這些部門的正付手幾乎都是軍統人員。今後連咱們的哨兵,山頭哨所都會安插他們的耳目,所以你說話辦事要特別小心。特訓師士兵不許隨便走出營房半步。」

    呂方說「聽你這麼說,咱這裡成了監牢獄不成?我沒有思想自由,也沒有人身自由?我可不伺候,說不定哪天咱就走人了!」

    李宇平說「你呆一天就先遵守一天這裡的規矩。你跟我說什麼都可以,跟其他人就要『貴人話語遲』了。」

    呂方說「他們那麼厲害?是狼啊,是虎哇?連說話的自由都沒有了?」

    「他們雖都不是虎狼,但比虎狼還要厲害!」李宇平說,「我說這話可不是嚇唬你,你時時處處要防備他們!因為他們,比如徐光春,早已把你當成『那邊人』!」

    呂方說「把我當成哪邊人?」

    李宇平說「別打破沙鍋問到底了。還是說一說你家中事吧!」

    呂方說「我家裡有什麼事?」

    李宇平說「昨日我回來,在咱信箱裡拿了一沓子信,一看還有你一封家書。家書可值萬貫吶,快看看吧!」

    呂方高興的接過信,撕開信封一抖,掉下一張相片,看見一對大胖小子,再看內容,才知是妻子侯天梅寫的家信。她說家中大伯大媽身體很好,一家五口生活很愉快。又敘這幾年思念之情,現在一雙兒子已經五歲。在兒子兩歲時,大哥侯天瑞根據信上地址把娘兒仨送到桑洲。從此一家五口生活在一起,叮囑呂方放心。如有時間可回家探望。大伯大媽年事已高,日夜思念……呂方看著兩個長相一樣的兒子,高興得合不上嘴。想想家中的老老少少,又不由得傷心落淚。

    李宇平見呂方的表情後說「是弟妹寫的信吧?這兩個小傢伙長得可精神,將來注定是個人才!」

    呂方說「我大伯大娘已近七十,非常想念我……」

    李宇平說「你實在想家,抽時間回去一趟,怎麼樣?不過得和你說明,你今後出入都有人跟著你,『校長』其實很喜歡你,他怕你離開咱們這個師,……」

    呂方說「誰喜歡我也不行,只有我師尊喜歡才行!」

    李宇平說「我真佩服你的師徒情誼!」一句話說得呂方沉默不語,眼裡噙著淚花。李宇平說「喂,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麼傷心落淚了?」

    呂方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一切講訴給李宇平聽。

    一九三七年初,日軍加緊了侵華的準備工作。陸續派兵進駐平、津。調來了重炮師團、機動旅,不斷在平、津城外舉行假想敵的軍事演習。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夜,駐豐台侵華日軍借口「失蹤」一名日軍,強行進入宛平城搜查。遭到中國守軍的嚴詞拒絕。八日凌晨,田代皖一下達了進攻命令。日軍猛烈攻擊盧溝橋宛平城,打響了侵華戰爭的第一槍。七月十一日晨,日軍統帥部做出向華北派兵的重大決定。

    盧溝橋事變的第三十七天,駐滬日軍海軍陸戰隊官兵二人驅車硬闖虹橋機場,進行武裝挑釁。當場被中國守軍擊斃。八月十三日,日軍以虹橋機場事件為借口,大舉興兵進攻上海。國民政府陸續調集六個集團軍進行了歷時三個月的「八一三」會戰。

    八月,華北大部淪陷。為防止華北日軍南進,蔣介石下令炸毀京漢鐵路黃河大橋。

    上海「八一三」會戰最後失利、南京城也岌岌可危。

    蔣介石眼看大勢已去,召開會議,研究撤離南京西遷武漢事宜。會上主撤者佔據多數,堅守者只有區區幾人。訓練總監唐生智將軍力主堅守南京城。最後國民政府統帥部決定,同意堅守南京一至兩個月,命唐生智為首都衛戍司令長官,全權指揮南京城防戰事。

    十一月二十日,唐生智頒布京城戒嚴令。南京保衛戰拉開戰幕。此時南京骨幹部隊只有三十六軍、八十八軍和教導總隊。而這些部隊都是從淞滬戰場撤下、未及補充的部隊。具體部署,八十八軍守備雨花台及南京城南,三十六軍守備江山、幕府山及南京城北。教導總隊守備紫金山、南京城東,憲兵部隊守備清涼山。

    蔣介石去武漢前專把李宇平、唐生智叫在一起說「我那個師暫時還守在那裡,什麼時候走,聽候命令。南京無論到何地步,沒有我的口令,任何人不許調一兵一卒。二人可要聽好。誰敢違抗命令,定按軍法處置!你們可曉得了?唵?」

    十一月底上海淪陷。十二月三日,日軍開始全線向南京逼進。十二月六日,日軍第十六師團先頭部隊已突入南京近郊湯山鎮。七日,日軍在猛烈炮火掩護下向南京外地一陣地開始進攻。八日日軍先後攻佔湯山鎮、淳化鎮、靖江。九日拂曉,日軍攻進麒麟門、蒼波門、光華門等地。雨花台一帶激戰猶酣,二線陣地已被摧毀,守軍且戰且退。日軍一一四師團直逼雨花台、中華門。……

    此時,蔣介石及最高統帥部遠在長江中游武漢。

    蔣介石西去武漢,設想在武漢阻止日軍南下。到了武漢後馬上調集百萬兵力、各型飛機二百架、各型艦艇、佈雷小輪三十餘艘。利用大別山、鄱陽湖和長江兩岸地形,組織防禦,保衛武漢。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負責江北防務。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陳誠負責江南防務。第一戰區卡斷京漢鐵路鄭州至信陽段,防備華北日軍南下。第三戰區防務區在蕪湖、安慶間的長江南岸和江西南昌以東,卡斷浙贛鐵路,以防日軍向粵漢鐵路迂迴。

    為防止華北日軍向南進軍,已炸斷黃河京漢鐵路大橋,還考慮掘堤放黃河水,以阻止日軍南下。

    蔣介石西去武漢為什麼沒帶走特訓師?他當時有所考慮。這個師是他手中王牌,影響大,動作大,怕動搖民心軍心。他想,在武漢保衛戰中,一旦失利,即可調用此師!那時才是好鋼用在刀刃上!

    國軍統帥部見南京局勢危機,為避免守軍傷亡,保存實力,蔣介石曾令當晚撤退。唐生智不忍否定自己的主張,要堅持決戰到最後一刻。當夜,蔣介石電令唐生智相機撤離,同時將他的特訓師毫無損失的撤退到指定地點。

    南京危機,特訓師每個官兵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站在山頭,看得見日軍的驕橫。坐在屋裡聽得見隆隆炮聲和嗒嗒槍響。人人坐臥不安,恨不得衝上前線,殺它個人仰馬翻。縱然一槍中彈身亡,也比龜縮在兵營裡痛快。

    呂方找李宇平說「手下都急紅了眼,人家將士在槍聲炮聲中廝殺,我們卻在這裡聽人家打槍放炮。受不了了,受不了!」

    李宇平說「再急撞南牆!我有什麼辦法?『校長』不發令,誰敢動一兵一卒?」

    呂方說「火燒到咱房頂了,刀已放在咱脖子上了,任人家燒,任人家宰嗎?你不下令我下令,我戰死在沙場就等於把我軍法處置了,還不行嗎?」

    李宇平急忙用手堵住呂方的嘴說「你不怕隔牆有耳?不要命了?」

    呂方說「鬼子把刀已架在咱們脖子上了,我還怕什麼?」

    李宇平說「你下去準備,我估計唐長官敢下命令,你等我的消息!」

    呂方說「我哪兒也不去,就等在你這兒,電話響,我就喊!」

    其實李宇平早就呆煩了,外邊打得熱火朝天,營房裡讓大家靜悄悄坐等。一個軍人誰聽見槍響炮炸不動心?所以他早已下達命令,每人時刻穿戴裝備整齊、隨時準備戰鬥。呂方早就戴上德國M35鋼盔,鋼盔上鑲嵌著一顆青天白日國徽。穿上合金護胸。再套上中央軍服。腿上打緊綁帶,腳穿膠底尖口布鞋。穿戴整齊和李宇平在作戰室裡焦急地「瞪」著電話。

    二人從晚飯後一直坐到第二天凌晨四點。南京城在哀號、在哭泣、金陵城在流血。特訓師在家國危亡之際只能做籠中觀賞鳥。就在二人昏昏欲睡之時,突然電話鈴響。李宇平接過電話,正是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打來的,電話說,八十八軍現在雨花台死頂硬打十六個小時。這個軍從上海撤回不久,缺員嚴重,供給不上。現在官兵浴血奮戰,希望能夠有換防部隊,然後組織再戰。但眼下哪有替補部隊?只有委座的特訓師還是個完整、沒有一絲損耗的一支王牌隊伍。眼下燃眉之急,就是希望能夠支援八十八軍,……

    李宇平和這個衛戍司令長官都清楚蔣介石臨走時的命令。李宇平說「沒有『校長』的發話,誰有天大膽子敢動特訓師一兵一卒?」

    唐生智說「現在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授!戰後寧可殺頭掉腦袋,我也要調用這支部隊!」

    李宇平說「將軍如此豪傑,我李宇平豈有二話可說?我陪將軍一起赴刑場!今天咱就豁出去了,請司令長官開口,調用全部還是調用部分?就等長官一句命令!」

    唐生智說「好,痛快!今只調用一半,但我得先問一下,誰帶隊?」

    李宇平說「當然由我親臨戰場!」

    唐生智說「不可,你要留在營地,靜等下次調用。這次就要你的副手帶隊指揮,聽說你那個副手可是個奇人!」

    李宇平說「既然前方戰急,我不再爭執。馬上派呂副師長出發,一個小時內趕到雨花台!」

    李宇平打完電話說「馬上準備出發!」呂方一聽上前線,馬上讓通訊兵下達作戰出發指令!

    李宇平說「這次讓你帶兩個團開赴前線,我在營地守攤。唐長官願意讓你帶隊去,但我要說清楚,你負責調用、戰術指揮,但不許你身先士卒、衝鋒陷陣。你給我安全、完整地回來。回來後,你要馬上離開這裡,越快越好!這場戰鬥成功與否,我們都要受到『校長』的軍法處置。所以你完成這次任務,趕快遠走高飛!當然,槍炮不長眼,生死難料。如果你去了西天,我給你安排後事,安排好家中一切!就這麼辦!」李宇平樓住呂方說「我真不願意讓你去!」

    呂方說「老兄啊,戰場上槍子不長眼不怕,生死存亡是一碼事。如我活著回來,『校長』處置你,我把責任全攬過來,殺、刮、存、留我去頂,你今後不能再往身上攬責任了。」

    二人摟著、說著都流下熱淚。李宇平推開呂方說「馬上出發!」呂方向李宇平敬一個軍禮,轉身走了。

    一團長帶兵偏愛槍法。特別是團長王殿富不單武功好,槍法更好。全團各個都是神槍手。全師比賽槍擊,都是一團包攬冠軍。二團長偏愛九節鞭,所以全師武術比賽,二團穩拿九節鞭冠軍。呂方挑選這兩個團上前線,心中自有安排。兩個團坐上二十輛十輪大卡,閉著車燈在顛簸的道路行走,不到四十分鐘就到雨花台前線。此時敵我雙方槍炮聲漸息,都在蓄力組織更大的對攻。凌晨的空中有一層冷氣薄霧,到處瀰漫著嗆人的火硝氣味,炮火炸飛的土石樹木,燒焦的樹木還冒著青煙。雙方死去的兵士遺體橫躺在壕溝裡、草地上、山石下。有的頭被炸開了花,紅白血流一地。有的胸前中了彈,聚了一灘黑血。樹上掛著炸飛的大腿、炸斷的半隻胳膊。炸飛的破爛衣帽,在樹枝上隨風飄蕩。這是一場生死較量,雙方已打到白熱化狀態。

    呂方帶兩個團很快接手八十八軍陣地。令一團馬上進入陣地,安排部署火力配備。每隔五丈架一門小鋼炮,每十丈設一挺德國造馬克沁重機槍。二團負責武器彈藥供給和工事修整工程。呂方馬上在掩體用望遠鏡觀察鬼子陣地。

    此刻,一群鬼子正在搬運死亡的士兵,一部分鬼子正在修整掩體,一部分鬼子正在運送彈藥。還有一部分鬼子正在架設小鋼炮。呂方放下望遠鏡,命令檢查士兵的自身裝備。

    這次士兵裝備,頭戴德國M35鋼盔,,內穿上合金護胸。外穿沒有軍階的中央軍軍服。腿上打緊綁帶,腳穿膠底尖口布鞋。這樣裝束,一來可以防彈,二來衝鋒陷陣腿腳利索。呂方看看懷表,此時已近六點二十分。小鬼子陣地還沒有動靜。呂方下令一團長「開炮!」

    小鋼炮發了言,一發發炮彈在鬼子陣地開了花。

    特訓師嚴陣以待,每個人雙眼噴著怒火,死死盯著鬼子的反應。這次對陣的正是日本王牌軍——梅村師團。

    蔣介石當年在保定軍官學校畢業不久,就東渡日本,進了日本振武學堂。梅村和蔣介石是同窗學友。在一次辯論會上,蔣介石和梅村辯論中日甲午海戰。蔣介石說,如不是你們日本間諜竊取我海軍機密,你們不可能戰勝我國。梅村則辯論說,不用情報照樣可以打敗中國海軍。因為你們中國政府腐敗無能,每個士兵都是東亞病夫!……二人爭鬥升級,為決定勝負,以槍法準確定輸贏。如梅村輸了,將他的高倍望遠鏡送給蔣介石,如蔣介石輸了,要將他的隨身那把寶刀送給梅村。結果蔣介石以一環之差輸給梅村。不得不將自己心愛的寶刀交給梅村。蔣介石眼看自己的寶刀易人,心中萬分懊喪,令他一生耿耿於懷。

    梅村就是用這把寶刀指揮士兵衝鋒陷陣、殺害中國人民。

    梅村眼看中國軍隊已成敗局,自己的部隊也殺得筋疲力盡。眼下後續部隊一時難以跟上,所以在黎明前慢慢停止了廝殺。想緩口氣,重新組織,再開殺戒。誰知在此時,中國軍隊卻先發制人,首先將炮彈打過來。梅村想,這八十八軍從淞滬戰場退下來不久,還有後續力量嗎?急忙用望遠鏡觀察。這一看,看得梅村大吃一驚。原來八十八軍還有替補力量!而且是一支德式裝備。梅村被嚇出一身冷汗。馬上命令炮火還擊。於是雨花台戰場又響起了炮彈的呼嘯聲和爆炸聲。雙方對**火,雙方又停止了炮火的對攻,新一輪衝鋒就在眼前。

    雨花台是一處不高的山崗。八十八軍工地做得很堅固,但仍有多處被炮火擊毀。鬼子一一四師團在山坡之下,地勢處在下風頭。鬼子衝鋒如老牛爬坡。八十八軍炮火不足,所以和鬼子一一四師團對壘,吃虧在炮火不足上。特訓師裝備先進,小鋼炮多,彈藥足。梅村一時摸不清這支部隊從哪裡鑽出來的。梅村決定,動用小股兵力試探衝鋒。他揮舞著戰刀,令一個營的兵力端起上了軍刺的槍,呀呀地喊著號令往前衝。

    呂方見鬼子端著上了刺刀的大桿槍衝鋒,下令士兵先躲在戰壕裡,靜等鬼子衝到跟前再開槍。一部分鬼子衝鋒,有幾挺歪把子機槍在掩護。鬼子從坡下往坡上跑,個個跑得氣喘吁吁。眼看已接近八十八軍陣地,突然一聲槍響,士兵全探出槍來,一陣猛射。特訓師每個士兵手中一支德國沃爾默衝鋒鎗,一掃一大片。一個營的兵力死傷大半。沒死的鬼子想掉頭往回跑,呂方命令打點射!結果,一批鬼子被點死在坡下。梅村一看,這支部隊和八十八軍打法不一樣,心中不服氣,馬上又調集一個營的兵力,發起更猛烈的衝鋒。衝鋒前,讓鋼炮開炮猛轟八十八軍陣地。又集中十幾挺重機槍猛掃,然後又是歪把子機槍作掩護。一個營的兵力衝鋒到離八十八軍陣地約五十丈遠,不再前衝。而是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呂方見鬼子不再前衝,就讓士兵休息片刻。不出戰壕,也不打槍,單等鬼子衝到二十幾丈遠才射擊。梅村在望遠鏡中沒見八十八軍還擊,還以為兵力不足,已撤下陣地。馬上命令,緊急衝鋒,佔領陣地!這些鬼子立起身來,喊著號令向前衝。呂方一看,敵人已近在眼前,一聲令下,衝鋒鎗猛掃,又甩出一陣手雷。槍聲、爆炸聲響徹天空。這些鬼子兵,前衝挨打,後退挨炸,一個營的兵力沒有幾個活著回去的。

    呂方見又一次打退鬼子的進攻,就琢磨下一步如何打?他把二團長叫過來,命令他派一個排的兵力,每個士兵摘掉鋼盔、帶上衝鋒槍、五個彈梭、兩顆手雷,藏在鬼子死屍堆裡,佯裝死屍。等鬼子第三次衝鋒時來個突然殺出。團長接了任務,馬上部署。在陣地上,鬼子屍體有四五百具,一個排混在裡面,極易隱藏。

    梅村兩次衝鋒兩次失敗,心裡涼了一大截。他行軍打仗還沒有碰上過對手。八十八軍應該是他手下敗將。可接續部隊卻如此堅強,下一步應該如何打法?梅村一想,計上心來。馬上調集了二十門小鋼炮,繼續讓小鋼炮轟擊八十八軍佔地。呂方見鬼子調集小鋼炮猛轟自己的陣地,他命令自己的小鋼炮集中火力專打鬼子的指揮所。梅村正用望遠鏡觀察情況,三發炮彈從三個方位打中指揮所頂棚。頂棚馬上炸開一個大洞。那土石渣砸了梅村一身。梅村跑出指揮所,繼續觀察,又一顆炮彈落在梅村的腳邊,卻是一顆臭彈。梅村此時已急瘋了,又調集十門迫擊炮,加強火力,猛轟八十八軍陣地。

    呂方見鬼子加強了火力攻勢,下令停止**。讓士兵們躲在戰壕裡休息。

    梅村打了半個小時,見對方沒有了反映,繼續用望遠鏡觀察。梅村看不見對方陣地有人活動,他估計,不是炸死了,就是躲起來了。因為小鋼炮發發炮彈正好打在戰壕裡,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士兵藏在戰壕裡比較安全。但是他們為什麼不再**?是無有了炮彈,還是把士兵都炸死了?梅村狠狠心,這次要派兩個營的兵力去衝鋒!衝鋒前,又調集十幾挺重機槍猛烈掃射,五十挺歪把子全線掃射。

    呂方想,什麼時候不掃射了,也就該衝鋒了。到那時,老子再殺你個片甲不留!

    這一天陰風血雨,微微飄了一點雪花。呂方看看懷表,此時正是上午十時二十分。又拿起望遠鏡觀察,鬼子在山下集結黑壓壓一片,估計有五百多人。此時槍聲、炮聲又稀稀拉拉,一場新的衝鋒在即。呂方命令一團長,鬼子不靠近二十丈不許開槍!

    梅村下令停止炮擊,一揮指揮刀,這群鬼子兵又呀呀地向山上衝鋒,衝到離八十八軍陣地三十丈處,又停滯不前,趴在地上射擊。但對方陣地毫無動靜。梅村又用望遠鏡觀察,八十八軍陣地無人還擊。梅村不敢下令衝鋒,怕又中計。馬上令鋼炮發威。一發發炮彈打在八十八軍陣地前沿,八十八軍陣地如死一樣寂靜。梅村不敢大意,繼續**。他要炮彈炸死支那人、炮聲震死中國人。他繼續用望遠鏡觀察對方陣地,仍然看不到一個人影。那些人哪去了?莫非用了空城計?他又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仍然狐疑。看了看自己腕上手錶,這場戰鬥已打了三個多小時,他的一一四師還停留在這裡。說起來如何對得起天皇?如此進度,大東亞聖戰何時能取得勝利?這麼一想,梅村作了大膽的決定突擊進攻!一揮戰刀,兩個營的兵力如被魔杖指使,爬起來衝鋒。當鬼子衝到二十丈界限時,幾十支衝鋒鎗早瞄好目標。呂方一聲令下,一道道火舌,掃向鬼子群。一一四師團雖是王牌軍隊,它裝備雖好,全是三八大蓋上刺刀。他們有汽車、摩托機械化程度高,但在這山丘石崗上,卻無用武之地。衝鋒鎗打響後,猶如刀割韭菜,一掃一大片。沒有被打死的,想抹頭回跑,誰知從死屍中又跳出一個個大漢,端著德國沃爾默衝鋒鎗猛掃,這兩個營又丟下一堆屍體。第三次衝鋒失敗,氣得梅村嗷嗷亂叫。梅村王牌師在中國橫行千里,從沒遇見這樣的敵手,也沒見過這樣裝備的中國軍隊。梅村憑望遠鏡觀察和聽槍聲判斷,這支隊伍人不多,最多一個團兵力。根據戰場分析,又制定了一個以多勝少的戰術。他決定再調用兩個營的兵力,衝擊八十八軍陣地。

    呂方趁日軍調整之時,命令二團長馬上派兵接運彈藥。因為士兵身邊除了手雷之外,槍支子彈已經所剩無幾了。二團長馬上向呂方報告,李宇平始終守在作戰室,一直收聽前方來電報告。他說早就派出供給車,但在半路被日軍截獲。李宇平又派出三輛供給車,如半路不出意外,應該馬上到達。呂方命令二團長派兵士去接應。

    這時梅村已經組織好第四次進攻隊伍,向山坡開始衝鋒。呂方沉著應戰。他對二團長下達命令,不許開槍,保存最後實力。把頭盔摘掉,把護胸取下,帶好隨身武器,要準備打一場肉搏戰!

    二團長傳達完命令,對呂方說「師座已囑咐我們,只要呂付師座坐陣指揮,不讓你身先士卒!」

    呂方說「我知道。但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親臨戰場實戰指揮!」

    梅村組織第四次進攻。當日軍衝到離陣地二十幾丈時,呂方命令打單發。只聽槍響便見鬼子倒地。此時日軍已達到亡命境地。只要活著的,便要冒死直衝。在近到十幾丈遠,從壕溝裡投出無數手雷,聲聲爆炸,炸得鬼子鬼哭狼嚎。中國特訓師不單人人百步穿楊,投彈更遠更準。那些沒死的日軍,扭身想跑,跑出五十丈也難逃點射的槍彈。梅村用望遠鏡看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他看到他的士兵被中國的軍隊打得屁滾尿流,口裡大罵「叭嘎」,他命令進攻隊伍撤下來。根據槍聲分析,中國軍隊子彈已打得差不多了,可是梅村兵團的彈藥也不多了。一一四師團有一個特工團,這個團平時以拳擊、跆拳道為訓練主課。這個團最善拼打、廝殺,平時這個團主要是偵查、保衛,一般不上戰場。既然彈藥一時送不及時,何不用這個團,再配上一個營,準能消滅這個中國團。主意已定,立刻把特工團調過來,梅村只說幾句話就把任務安排下去。

    這個團每個士兵腰挎一把戰刀,別一把王把盒子。全是短打扮緊身冬裝、緊腿馬褲,腰圍一條水牛皮腰帶,腳穿一雙牛皮靴。為了把這個團送上戰場,梅村下令,輕重機槍一齊向八十八軍陣地猛烈開火。在機槍掩護下,特工團如螞蟻爬山,一隊一隊拉長線進發。

    這時供給彈藥車還沒到達,呂方說「這次鬼子組織了一個團的兵力,我們現在彈藥供應不上,所以一律要點射。一團在掩體堅守陣地,二團上陣!」

    小伙子們一聽要打赤膊仗,高興得一竄跳過戰壕。嘩啦啦抽出腰間的九節鞭,要迎戰日軍的特工團。這一個團的小伙子,個個如猛虎出山,順著小山坡一直衝到日軍特工團面前。日軍已不再開槍掃射,要用特工團來搶佔八十八軍陣地。梅村在後隊督導指揮。一看八十八軍陣地跳出的全是光頭小伙子,手掄九節鞭。梅村才知自己上當了。他知道中國功夫之深奧和博大精深。自己這個特工團雖然在日本訓練有素,但和中國功夫相比,可不是差一個水平。但後悔已來不及了,撤退沒有出路。現在既不能開槍也不能**,只有出水再看兩腿泥吧!

    雙方很快交了手。呂方身邊有一團長和警衛阻攔,不能挺身上戰場,呂方說「一團長聽命令,把警衛帶去接彈藥車。」

    一團長說「我奉師座指令,決不離開你半步。」

    呂方說「這是命令,趕快去迎接彈藥車!」一團長王殿富無耐帶警衛去接彈藥車。呂方扔下德國M35鋼盔,脫去外衣,解下護胸,一個箭步衝下山去。身邊兩個警衛也跟他一起向山下跑。

    呂方見這些鬼子每人一把戰刀,有一個鬼子迎面撲來。呂方不避戰刀,一個虎跳將這個鬼子撲倒,左手五指直插鬼子前胸,只一抓,便將鬼子的內臟抓出來。警衛抄起刀便殺向另一個鬼子。幾個鬼子一見呂方那出手五指如鋼爪,嚇得一直往後退。呂方也不管周圍刀光血影,上去就是一拳,這一拳砸得鬼子腦漿迸裂。另一個警衛又揀起一把戰刀。呂方頭也不回地說「你二人跟在我身後,只要見我打倒的鬼子,馬上補上一刀。」呂方想,不能用拳和指殺他們,他們太髒。何不改用祖傳著法。呂方一沉丹田,兩臂如鐵,上打下踢,左拍右抓,凡是被呂方拳腳沾身的鬼子,無一例外,霎時都被拆了骨,扭了筋,全是「半身不遂」。身後這兩個警衛,如刀切豆腐,一刀一刀地殺鬼子。呂方如入無人之地,所到之處,鬼子見了無不嗚哇亂叫。叫歸叫,仍然逃脫不了傷筋動骨之痛切。更逃不過用日本軍刀,劈自己的身驅之厄運。

    二團士兵人人一把九節鋼鞭,打得鬼子的鋼刀噹噹作響。這九鞭可長可短,可硬可軟,可如棍打猶如槍扎。士兵們個個使得呼呼生風,一忽兒如蛟龍捲水,一忽兒如秋風掃落葉。這些招法,鬼子空有戰刀個個被打得東倒西歪,呼天嗆地。沒出二十分鐘,打得鬼子死去一半。除去死的,傷其無數。梅村眼見自己部隊傷亡慘重,撤又撤不下來,只有再派兵救援。馬上又調來一個步兵團。步兵團槍法好、善拼刺。但在這個敵我雙方混戰一起的戰場,開不得槍。所以這個團只有退下子彈,端著上了軍刺的三八大蓋,迎上前去。

    特訓師的士兵越殺越勇,直殺得鬼子特工團節節敗退。一個團的兵力眼看剩下一個連。忽然又衝上來端槍上刺刀的鬼子兵。呂方一揮手,士兵馬上抖動九節鞭迎戰。

    梅村在陣後看見呂方,年紀青青,卻有一身絕好功夫。看樣子還是個指揮官。梅村想,蛇無頭不走、鳥無翅不飛。要除掉這個人,就有決勝的可能。所以他悄悄挨近呂方,想用手槍擊斃呂方。

    呂方這時正在應對一個大個子鬼子兵。這個鬼子兵手拿一把上了軍刺的三八大蓋,連戰連勝,雖沒刺傷二團士兵,但都被大蓋槍擊打。呂方便繞過人群,迎面去斗這個大個鬼子。鬼子兵身高五尺四寸有餘,端著大槍拼刺,步伐靈活,而且招法頗多。他見呂方手中無傢伙,更是肆無忌憚。呂方比他低半頭。鬼子身如鐵塔,他根本看不起呂方。鬼子端起槍一刺、二擊、三甩托。呂方也不躲,直身殺入陣地。呂方只用三招,便將那把大槍拍成兩截。上去一掌,就把大個鬼子打倒。兩個警衛,上去各補一刀,這個鬼子再也沒有起來。梅村看了這情景,氣得發瘋,恨得要命。他搶前一步,掏出王把盒子對準呂方的後背就開了槍。其實呂方早就看見一個年紀大、揮一把指揮刀的老鬼子。他猜想,這個老鬼子八成就是戰地指揮官,所以並沒理他。但心上早就作了記號。梅村的一舉一動逃不過呂方的雙眼。就在他從背後開槍時,呂方早就一個鷂子翻身跳到一邊。他眼前的那個背影卻是一個日本兵。槍一響,鬼子應聲倒下。呂方此時站在梅村身後,一掌拍在梅村肩頭,第二掌拍在梅村大胯上,梅村如一灘爛泥,倒在地上。呂方趁機奪過梅村手中那把指揮刀,那兩個警衛掄刀就砍。卻被梅村的三個警衛阻攔。一個警衛揹起梅村就跑,呂方甩手一顆石子,打在那個警衛的頭上,警衛和梅村一齊摔倒在地,另兩個警衛,架起梅村,向山下奔跑。眾日軍也敗退下山。

    呂方發令,不許追擊!陸續返回自己的陣地。清點人員,戰死二十人,傷者近百號。呂方心中暗想,日軍這次死亡近千人,傷者無數。值得慶賀的是,一一四師團的主帥被他拆了肩骨,拍炸了胯骨,還奪得一把寶刀。待他檢查這把寶刀時發現,刀把頭打一行鐵印大清乾隆五年制蔣氏記。呂方看此寶刀寒光閃閃,刀光發青,刃可吹金斷玉,是一把中國寶刀!

    一團長見呂方正反驗看寶刀,說「報告師座,彈藥已運到陣地,請指示!」

    呂方說「通知士兵,快快吃自帶乾糧,喝水,小憩一時,馬上壓好子彈,準備戰鬥。」一團長敬禮應聲而去。

    此時已是下午四時,初冬天黑得快,又一陣寒風從江中吹來,北風寒吶。

    就在這時,李宇平開車來到陣地。李宇平見呂方安然無恙,高興地說「聽說你殺入戰場,打傷鬼子的最高長官?」

    呂方說「不知何方長官?只見此人約四十來歲,看似長官,他要暗算咱,他的指揮刀叫我繳獲!」

    李宇平急忙拿過刀來一看,說「此乃寶刀,好好,不管繳獲什麼戰利品,都是咱們的光榮!現在我傳達命令八十八軍已經組織力量,咱們師全部退下、修整等待轉移通知!」

    呂方說「不打啦?咱還沒有打過癮哩!」

    李宇平嚴肅地說「廢話,執行命令!」

    呂方說「是!」

    「特訓師」兩個團的德式裝備都留給了八十八軍接續部隊。

    李宇平回到營地,立即命令士兵吃飯、洗澡、更衣、休息。命令每個士兵都要穿戴齊整,隨時準備轉移。李宇平陪呂方吃晚飯說「老弟呀,今日你立大功一件。我隨時報告『校長』,但我也正式通知你,從現在起,你我弟兄緣分已盡。你要馬上離開營地。在我去陣地前接到『校長』的電話,命我今日子時整部轉移。要一個不少地趕到指定地點。對於出動兩個團增援八十八軍之事,『校長』已知道。他說誰主謀,按軍法嚴懲誰。他已知道是你帶隊征戰。他命令我,把你安全押送到武漢。我估計,『校長』根據咱倆的關係,還會指定別人對你進行抓捕,所以你必須馬上走。你向北走,恐怕走不脫,只有向西去。但京漢鐵路大橋已被『校長』指令炸斷……如何走,你要想好方向、路程……就這樣,你快走吧!」

    呂方說「既然這樣,今日就是你我分別之日,小弟再拜謝兄長栽培之恩。」呂方單腿一跪,給李宇平施個大禮,李宇平一扶呂方,說「什麼話也別說了,你快快走吧!」

    呂方只收拾了鋪上幾塊銀元,脫下軍裝,換上自己原來的便裝,揹上自己的那個包袱,從山頭跳出營地,一路西奔。

    此時南京城火光沖天,爆炸聲連綿不斷。呂方看此情景,心情鬱悶,行走無力。剛剛穿過一片竹林,突然從陰暗處閃出兩個人來。天黑看不清面孔,只聽一個黑影嘿嘿一笑,如貓頭鷹夜叫「姓呂的,你走?老子早就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呂方說「你是何人?」

    「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嗎?」

    呂方這才聽出來,說「徐光春,徐主任,你在此等我何來?」

    徐光春說「不瞞你說,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一點一滴不漏地都向『總裁』作了反映。看你功夫果然不同凡響,但你卻不是黨國之人。『總裁』深愛你的人品和功夫,怎奈你和總裁不是一心。今天我們接上峰密令,要你歸依黨國倒還罷了,如說半個不字,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呂方說「只有我的師尊才配跟我說這樣的話。你的話我姓呂的斷難服從!你想怎麼辦,你就來吧!」

    徐光春惡狠狠地說「既然寧可玉碎,不要瓦全。可別怪我手下無情!」掏出手槍說「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他的話沒說完,忽聽一聲槍響,徐光春倒在地上。呂方心裡一驚,何人先下了手?

    這時一個人撲在呂方跟前說「呂副師座,在下蔡誠跪拜大俠!」

    呂方一聽是蔡誠,忙扶起來說「蔡大俠,我有何功何能敢勞你出手相救?」

    蔡誠說「我感謝呂副師座的手下留情,至今不忘。事情是這樣,徐主任接到密令,通知我來抓捕你。『總裁』之意是一要留住呂副師座,如若不可挽留,可作個順水人情。徐主任知你肯定不會答應,所以要下死手!」

    呂方說「我太感謝你的情誼,以後定當報償。」

    蔡誠說「今日無所求,只求能坐我車讓我送你一程就滿足了!」

    呂方說「還是我自己走吧,何勞你們?」

    蔡誠說「此去與君一別,可能一生一世不再會面,求呂副師座坐我一次車吧。我的車就在那邊小樹林中。」

    呂方說「好,就成全你的美意!」

    蔡誠去了警察署,很快升任一處處長。他已收電令,今晚就要撤出南京西去武漢。他開車將呂方送進南京城,下車拉住呂方的手說「說實在話,我也希望你跟我一起去武漢,但人各有志,我也不強求。只祝呂副師座一路平安回家!」

    蔡誠抱住呂方,依依不捨。他說「小弟我實實欽佩呂副師座的為人、做事,我今沒什麼可作為留念,這裡只有一塊家傳的玉珮,送與師座留念!」

    呂方在黑暗中推開遞過來的玉珮說「咱們友誼只留在心中,不必以信物留念,以後能聽見蔡大俠聲名,我就高興了。」說罷,呂方扶扶自己的小包袱扭身奔南京城走去。蔡誠在暗中站了半天,才上車向西開去。

    呂方走路快,不多時便進了城裡。此時的南京城已被攻破,到處燃燒著熊熊烈火。一會兒槍聲密集如炒豆,一會兒炮聲隆隆如炸雷。沒走幾步,就見一群群逃難的人群。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像一堆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拖兒帶女,扶老攜幼,一路哭泣一路哀嚎。呂方見此情景,心頭陣陣酸痛。

    沿街到處是中國人的屍體。趴臥而死,仰面朝天,被開膛破肚而死。被熊熊烈火燒焦而死,一個長人被燒成不足三尺的焦屍。門頭上有被垂吊而死,身首兩異而死。死者無數,被處死的方式各樣。不遠處兩個鬼子端著大槍,押著十幾個人走過來。被押的人身材高大,身穿淺藍色呢子衣服,非常像中國海軍將士,他們被捆著雙手。不知押解到何處。呂方閃在一旁,「嗖嗖」甩出兩顆石子,不偏不斜打在兩個鬼子的眼上。兩個鬼子遭襲擊,捂著眼哇哇亂叫,呂方趁機上前一拳一腳把兩個鬼子打倒在地,又飛起雙腳,直戳鬼子心窩,兩個鬼子斃命。呂方解開被押解人的雙手,被救的那十幾個人拱手相謝,呂方讓他們快快往城外逃跑。這些人剛走,就走過來一隊日本兵。呂方不便在街上行走,一個箭步竄上房頂。走過幾個無人院落,來到一戶人家。這一家人慘叫聲引得呂方循聲而至。他在房上看院落燈影下有三個鬼子。一個鬼子用刺刀挑死一個中年男子,那腸子被挑出腹外,那血水汩汩流淌。小鬼子看著血淋淋的慘狀正哈哈大笑。另一個鬼子抱住一個中年婦女渾身上下又摳又摸,一會而將她的鞋襪脫掉,揉搓那雙尖筍般的小腳丫。一會兒將她的衣服扒光,趴在她的身上,那硬物直插入她的肉體,……另一個鬼子脫光了衣服趴在一個年輕姑娘身上,幹那齷齪之事。屋裡屋外燈光明亮,殺人的鬼子站在一旁看「西洋景」。呂方氣得肝膽俱裂,甩手一顆石子正打在殺人鬼子的太陽穴上,倒地立斃。呂方「呀」一聲跳下房來,奔過房門,一掌將趴在中年婦女身上的鬼子頭劈下來,又飛起一腳,將光腚鬼子踢出一丈遠,鬼子撞在牆角下,摔得七竅流血。呂方立即轉身竄出房門,縱身跳上房頂,又繼續沿房而走。聽見不遠處有吉普車的轟鳴聲,這聲音有時溫和地響著,有時如同發瘋似的狂叫。接著便聽見一群女人、小孩的絕望呼叫聲。呂方循聲趕去,見大街上有一輛美國吉普,車上坐著四個日本鬼子,他們腰裡插著手槍,手裡握著軍刀。離這不遠處,有一群帶孩子的小腳婦女,正沒命地逃跑。等這群小腳女人和孩子跑出幾十丈遠,四個鬼子便開車發瘋般的衝過去碾軋、碰撞他們。死了的被倒車碾壓,沒死的繼續朝前逃跑。鬼子再次加足馬力追趕。這四個鬼子看見死去的中國人捧腹大笑。然後舉起酒瓶傳遞喝酒。呂方剛想跳下房來,卻見一個高大的外國人跳到那吉普車前,用手一攔。這四個鬼子忽然跳下車,圍住這個外國人。呂方看不清是哪國人,只見他頭戴前出沿大蓋帽,一身軍呢外衣,肩上擔著一顆星。

    只聽高大的外國人說中國話「你們太不人道,你們不遵守國際公約,你們還有人的良心嗎?」

    這四個日本兵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過了一會兒,那群小腳女人和孩子都逃得無影無蹤,這四個日本兵忽然「呀」一聲,一齊圍住這個外國人就打。這個外國人不懼人多,揮起拳頭一拳一個,連擊倒兩個日本兵。一個日本兵躺在地上就拔手槍,呂方不等他拔出手槍,甩出兩顆石子,直擊鬼子太陽穴,兩個鬼子倒地再沒有起來。另兩個鬼子一看也不是大個子洋人的對手,拔出戰刀就砍。呂方怕傷了這個外國人,飛身跳下房來,雙腳直跺鬼子的頭頂,鬼子的腦袋被呂方雙腳跺爛,如同打碎一個西瓜。呂方定睛一看,這個外國人不是別人,正是德國「魔鬼訓練」教官羅姆。二人沒來及講話,呂方上前對準鬼子的下身只一腳,踢得鬼子飛出兩丈遠。

    羅姆已認出呂方,抱住呂方上去就親,嘴裡連說「感謝上帝,感謝上帝,你救了我!」

    呂方看遠處又來了一隊鬼子兵,只說了一句話「後會有期!」跳上吉普車,一加油門,汽車就竄出去了。

    羅姆到了德國駐上海領事館不久,正趕上「八一三」上海會戰,親眼目睹了日本侵略軍到處燒、殺、掠、搶的滔天罪行。德國決策部門已知日本之意。指令領事館派羅姆趕赴南京,觀察日軍的一舉一動。因為羅姆是外國人,而且戴將軍軍銜,胸前還佩有用英文、日文和中文寫的「德國觀察員」標誌,所以日軍是不惹羅姆的。

    日軍攻破南京城的這一天夜晚,羅姆一人走出大使館,便見日軍開吉普車追軋婦女兒童,當時他就制止。這四個日本兵本不想招惹這個同盟軍將軍,向四週一看,沒有第二個德國人,他們就向羅姆動了手,恰巧呂方趕到。

    呂方開起吉普車,沿途鬼子見是中國人開車,端槍就打。這時呂方來到天子廟貢院街。剛剛減速,後面就跟上了一輛吉普車,吉普車後還有三輛摩托。呂方想,鬼子追上來了,咱就來個汽車賽吧!你小鬼子不是用車撞中國人嗎?老子今日專揀日本兵撞。一踩油門,車又飛起來。

    這時,所有在南京抗戰的中國軍隊已經戰略轉移。日軍開始攻陷了雨花台,進了中華門,打進城來。其他各部日軍也都殺進城。南京城裡到處是難民,到處是日軍,他們主要搜捕抗日將士、傷殘士兵。呂方開車引起鬼子的追擊所以呂方慌不擇路,能走便走,能行便行。一路飛車接連撞死、軋死十幾名日本兵。正在這時,車前有三個鬼子向呂方招手,他們腰裡別著手槍,每人揹著搶來的包袱。呂方一踩剎車減速,衝到三個鬼子跟前,一打方向盤,就把三個鬼子撞倒,一踩油門,吉普車又竄遠了。呂方身後的汽車不只一輛,緊隨呂方的有三輛汽車,還有三輛摩托。為甩開鬼子的追擊,呂方開車來到一個硬轉彎處,用一個急轉彎,大轉九十度,一溜煙又走開了。三轉兩轉把車開到一處綠樹掩映、花牆圍繞的地方,門樓高大,洞門大開。門頭上寫「金陵大學」四個大字。看院內日本兵正在搜查難民。原來這裡是臨時難民所,凡在此難民都要受到搜查。一旦搜出國軍、傷兵、巡警、憲兵,不夠一個排,便當場打死、挑死。夠一個排,要繩捆索綁押解到江邊、河邊、用機槍掃死。

    呂方開車闖進難民所,見鬼子隨意殺人,一氣之下撞死兩個鬼子。開始鬼子以為是自己人,再一看卻是一個支那人,立即開槍就打。呂方急打方向,躲過槍彈,在鬼子退彈殼剎那間,飛身一跳,一把抓過那三八大蓋,因為鬼子沒有鬆手,呂方連人帶槍拽上汽車,一腳將鬼子踢死。呂方拿過大槍,連打三槍,打死三個日本兵。這才一加油門,衝出包圍圈,順校門奔上大街順路猛竄。呂方的吉普車後,馬上又追來一輛汽車。呂方開車飛快,三饒兩繞衝出城外。開到什麼地方,呂方也不知道。滿天星斗沒有月亮。呂方逢路就開,有道便走。

    入冬,南京城外的稻田還一片一片的長著。因為日軍進犯上海,戰爭烽火接連不斷,農民早就不敢下田收稻。呂方開車衝出城外,更不知到了何地。見後邊追車越來越近,便循稻田小路行走。稻田阡陌,汽車行走時有翻下水田的危險,日本人開車到田埂,紛紛掉頭走大路。呂方馬上施展雜技功夫,把吉普車一邊兩輪著地,一邊兩輪懸空一氣開過稻田,轉而上了公路。鬼子馬上開車追過來。呂方看了,也不急了,和鬼子車不即不離,小鬼子就是追不上呂方。氣得鬼子哇哇亂叫,還不時開槍射擊。呂方在公路上行走一段,見有一岔道,便猛打方向。這岔道很窄還隨山丘蜿蜒,橫跨幾條小河,所以橋多,彎多。眼看鬼子追過來,突然,大燈照射河邊出現斷橋。

    呂方不由嚇出一身冷汗。眼看小鬼子的吉普車、摩托車已近,呂方一咬牙,一腳將油門踩到底,汽車一聲怒吼,如長翅膀,一下子飛過小河。接著鬼子的三輛汽車前後栽到河裡,後邊三輛三輪摩托也跟著衝進河中。一聲爆炸,十幾個鬼子沒了聲息。呂方將吉普車停下,返到河邊看看,河裡沒有了聲音。呂方長長噓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惡善自有報應,善哉!」

    呂方扭身開車,七拐八拐繞上公路。這時天上忽然響起飛機的嗡嗡聲,一直在頭頂上盤旋。呂方不知是哪方的飛機,為安全,先關閉了車燈,摸黑朝前走。走了一段路程,看見飛機向一個地方投下照明彈,接著如同母雞下蛋,投下十幾顆炸彈。被炸地方立刻火光沖天,借火光一看,那不是特訓師營地麼?呂方打開大燈加大油門,一氣衝向營地。

    繞過幾道山,就來到了營區。停下車,跑到營區,依山而建的營地大部被夷為平地,偌大的演兵場到處是凹凸不平的炸彈坑,周邊的鐵絲網已被炸爛,哨兵崗樓早就找不到了。到處是焦土,到處是人的殘骸。呂方不願細看,就靠大腦留下的印象,在原二層小樓尋找李宇平。他希望他沒有負傷。這時呂方從廢墟中救出幾個兵士,這幾個兵士又救出不少同伴,這樣人越救越多,還找到了一團長王殿富。王殿富又找到了他的同夥,四個同夥找到了兩個。王殿富一見呂方,抱住呂方就哭。王殿富說「師座,我們剛剛準備出發,鬼子飛機轟炸了營地。所以能活著出來的不多。師座正指揮行動,還找我念道您能否順利過江,祈禱你能順利回到北方。誰知師座,一瞬間,咱們再也不能相見了!」

    呂方這時將兵士集合起來報數,只有三百多人,說「按通知,咱們午夜動身西進,現在潰不成軍,我看還是自顧自己吧!如回家便走,如去武漢,那就趕快繞過南京城向西進發……」

    一些兵士見無人領頭了,也就四散而走了。呂方不忍心,還要王殿富幾人在師部小樓再尋李宇平,一定要活見其人,死見其屍,有個交待才行。於是,呂方和王殿富幾人就在廢墟堆裡用手摳,用手挖。在挖到一處磚瓦堆時,突然聽到有人聲,王殿富說「呂師座,裡邊有聲音!」

    呂方說「不論是誰,只要活著,就要救他出來!」

    清理完磚瓦堆之後,救出一個人來,正是李宇平。李宇平懷中還緊緊摟住那把寶刀。李宇平被炸飛的磚瓦埋起來,煙塵把他嗆昏死過去。大家把他扒出來後,他的左腿已被砸傷。呂方把他抱出磚瓦堆,王殿富幾人把他抬上吉普車。

    李宇平說「兄弟們咱們可又見面了,但不知咱們的部下傷亡情況!」

    呂方說「你別想他們了,活著的讓我說走了。傷亡的,現在查不清。你現在先顧自己吧,其他事,就別操心了。」

    李宇平說「既然這樣,你們快走吧。我守也要守到天明,我要把這個師的情況調查清楚,我才有臉去見『校長』。是殺是剮,由『校長』裁決!我要向『校長』負責!」

    呂方說「鬼子轟炸了咱們師,這不是你的過錯!我勸你,今日你就跟我們走——」

    李宇平說「上哪去?」

    呂方說「反正不能在南京,腿傷要治療,但要去別的地方治療。閒話也不多說了,我命令王殿富王團長一起上車,走!」

    大家把李宇平摁在吉普車後座上,一邊是王殿富,另一邊是王殿富的一個同鄉,呂方開車,另一個同鄉坐在副駕駛座位上。呂方想了想,不如順公路向前去蕪湖,然後去安慶。這條路他熟,因為他去過李宇平家。

    吉普車不開大燈,摸黑往前走。這時南京城火海一片,槍聲炮聲接連大作。自國軍戰略撤退,四面八方的鬼子都衝進南京城。鬼子見房就點,見人就殺。他們把南京城當成了殺人場。

    呂方咬著嘴唇說「咱們繞開南京城,現在鬼子如瘋狗一樣……」

    李宇平說「讓你走,你為什麼不走?」

    呂方把自己進南京城之事簡單說了一遍。李宇平、王殿富聽後歎了一口氣,說「唉,鬼子終於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李宇平說「咱們特訓師這麼嚴格保密,怎麼讓鬼子知道的呢?難道有內奸不成?」

    呂方說「鬼子的鼻子比警犬還尖吶,我想八成是這次出兵讓鬼子在後邊盯上了,然後就指揮飛機進行轟炸。你想,當時我看到天上有二十幾架飛機,在南京上空飛了幾圈,為什麼不投炸彈?後來一側翅膀向東南飛去,接著投下幾顆照明彈,一會兒就落下顆顆炸彈,我等飛機飛走了,開車趕到營地,被炸得面目皆非。大部將士都遇難了,能夠活著出來的不過幾百人。……」

    李宇平聽了就哭起來,說「可憐『校長』的苦心,辛辛苦苦培訓了七年,一支能征善戰的隊伍,恍惚一下就給炸散了,炸沒有了……可憐這些將士,都是二十幾歲的大好年華呀!我如何向『校長』交待呀?」

    呂方說「別難過了,反正事情已發生了,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別人的事就讓別人去管吧!」

    李宇平說「對嘍,我還沒問你,你想把我拉到哪兒去?」

    呂方說「南京你不能去,只好到你能去的地方。」

    李宇平說「就這樣讓我去武漢?去見『校長』?我有什麼臉去見他?」

    呂方說「你呀,你就在車上老實休息吧,車到哪兒,到了你就知道了。」

    此時,汽車已遠離槍炮聲,沿一條崎嶇不平的路一直向前走。剛過一條小橋,汽車忽然開不動了。呂方緊踩油門,反倒滅火。呂方心想,可能是沒油了。如早點沒油,還可以尋機搶鬼子的汽車,如今已遠離南京,去哪兒找汽油?後來,呂方一想,鬼子做事向來細緻,會不會車後自帶備油桶?他去車後一找,果然有整整一桶汽油。加滿油,呂方把汽車開得更快了。

    天亮了,這是一條沿長江修建的公路。上次呂方和李宇平曾走過,因為這裡沒有來過日軍,所以交通沒有破壞。李宇平也看到江南岸的景色。說「你是不是把我送到安慶?」

    呂方說「這算你還清楚。你在安慶治腿養傷,有嫂子照顧你,不比在南京讓『鬼子伺候』你好嗎?你在安慶養好傷,再去找『校長』,找『院長』,找誰我們都不管了!……」

    下午,終於看見了振風塔。呂方把汽車一停,說「這輛汽車也完成了使命,咱們叫一條船過江!」

    王殿富三人把李宇平抬下了吉普車,五人來到江邊,招手叫來一條小船,談好價錢,就上了船。船家咿咿呀呀搖著小船來到江北,王殿富三人又把李宇平抬上江岸,卻把那把寶刀丟在吉普車上。李宇平發瘋似叫喊道「去給我找回來!寶刀是我向『校長』給呂方請功的憑證!

    呂方說「算了吧,找不到了,找那玩藝有嘛用?」

    李宇平命令王殿富跟船家渡江去南岸找。快天黑時,王殿富喘著氣抱著寶刀跑上岸來,李宇平接過寶刀才露出笑模樣。呂方叫來一輛人力車,四人護著李宇平回到家時,天早黑了。李宇平在安慶其實沒有家,他和妻子、兩個孩子都住在老丈人家。妻子在省立醫院當護士,聽說南京城被鬼子包圍了,半月來一直坐立不安,也無心上班。這一天在家中收聽廣播,聽說南京已經淪陷,心急如焚。正在這時,李宇平回來了,她高興得急忙燒香磕頭作揖,千恩萬謝老天爺!

    呂方、王殿富四人住了一宿,第二天呂方要走人。

    李宇平說「兄弟,你這一走,咱哥倆再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所以我希望你再住一天,咱們哥倆就是坐著不說話,我心裡也高興!」

    王殿富說「師座,我同意再陪你玩一天。」

    過了一天,李宇平還不讓走。呂方說「老兄,留客百日終有一別。讓我們走吧!」

    李宇平說「你們要走,我就砸斷腿!」說完抄起一把凳子就要砸腿。

    呂方忙攔下說「好好,我們再陪一天。」

    過了這天,李宇平說「各位,你們也在我這裡住了幾天,我不再攔你們了,明日你們啟程。」呂方心裡奇怪。李宇平從被下面取出一個包說「老兄無有什麼相送,只有這幾塊大洋,送給你們作盤纏,多少就這些,不許推阻!另外,你們嫂子在外給你們每人做一套冬裝,你們要換上,去北方天寒地凍……」

    呂方心裡明白了。李宇平雖然是一個高級將領,但他特別孝心,他的薪水一半寄回廣東老家,一半寄給安慶岳父大人。他平常是清水衙門。妻子憑薪水生活,一派平民人家。為了給呂方四人籌措盤纏,已令妻子將結婚時的首飾當出。因為時局動盪,當鋪不敢接當,所以一直沒出手,李宇平故意設法挽留幾人。昨日妻子將首飾低價當出,取來二百大洋。李宇平高興了,這才鬆口放他們走人。

    臨走時,呂方摟住李宇平說「哥呀,你何必這樣勞心?我們沿途討要也能回到北方,若知你如此安排,我們早走了!」

    李宇平說「我半輩子遇到兩個知心,一是『校長』待我恩重如山,二是呂賢弟對我幫助太大。你我知心,可惜不能永遠在一起。想起來我心裡就難受。」

    呂方說「不可這樣想,你我有緣,可惜不能一生,這是天命注定,強求不得。你我分別,或許蒼天有眼,還會讓我們再相見……,……」

    李宇平說「難,難,太難了!」

    呂方仍穿自己那套服裝,命王殿富三人換上新冬裝、把二百塊大洋分開揹在他三人身上,五人相擁相抱,戀戀不捨地分手上路。

    呂方前行,王殿富三人跟在後邊。出了安慶城,呂方說「殿富,你們三人往哪裡去?」

    王殿富三人一跪說「師父,我們就是跟你走!」

    呂方說「你知我去哪裡?」

    王殿富說「你走哪裡我們就跟到哪裡!」

    呂方說「你們可想清楚了,我被殺頭,你們也跟著陪綁?」

    王殿富說「不敢和師父說謊,從那次你單人擒武尚本時,俺就認定你是俺師父!今日有幸跟師父在一起,哪能後悔呢?」

    呂方說「好,你們要聽話,一路上不許惹事。到時我讓你們幹什麼就幹什麼。」

    王殿富說「在特訓師你是長官,在這裡你是師父,小徒聽話就是!」

    這四人走到下午,來到一座高山。山下有一寺院。呂方說「好,有緣分。這座寺院我認識,那武尚本就是從這座寺院逃跑的!好,今日咱們就休息在這裡。」

    四人來到華嚴寺門外,一群小和尚手裡拿著傢伙從門裡衝出來,一個高大和尚用手指著呂方四人說「從什麼地方來的倭人,快說實話,免你們一死!」

    呂方一看這個高大和尚正是石坡頭,石坡頭身邊站著「雷鐵頭」。走上前一施禮說「二位老兄健忘了,小弟拜上。」

    石坡頭瞪兩眼一看是呂方,一把拉倒雷鐵頭「轟隆」一聲倒地就拜,說「唉呀,阿彌陀佛!不知大俠到此,小徒有罪!」

    那天夜裡呂方被人「抓走」,第二天,雷鐵頭就趕到段集打聽消息,得知呂方招親,他才歡天喜地的回了家。後來又聽說「華嚴寺」的三個惡人被呂大俠剷除。心裡更加高興。他早有入佛門之心,就去「華嚴寺」燒香許願。此時正遇見石坡頭,二人一敘,脾性相投,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反正自己長相醜陋,孤單一人,不如當個和尚,晨鐘暮鼓,也為一生。和叔嬸打了招呼之後,就投奔了「華嚴寺」作了和尚。

    二人扶著呂方,轉臉對寺僧說「還不快快迎接大俠?」這時已有小僧認出呂方,都趕來拜謝,高高興興把呂方四人迎到寺裡。現在石坡頭是寺裡的護衛主持,雷鐵頭聽說日本已佔領南京,所以帶領眾僧日夜操練,如日本人敢進本寺,就殺它個片甲不回!呂方和石坡頭、雷鐵頭說了一夜話。第二天齋飯後,呂方四人就離開寺院,石坡頭二人送呂方四人到了段集鎮,他們才轉身回寺。呂方知大哥侯天瑞兩口已離開了段集,不知去向。侯天瑞媳婦被保安司令**,侯天瑞得知後,一刀殺了這個惡徒。夫妻二人棄家而走。徒弟說,可能去了鄭州,也有人說,去了直隸妹妹家。呂方四人住了一宿,第二天便離開段集鎮。

    四人走了三天到了鄭州,京漢鐵路黃河大橋早被蔣介石下令炸斷,無法過河。如是夏天,四人可泅渡黃河。如今北方正是寒冬,河北岸又有鬼子把守,所以四人改道去洛陽。到了洛陽,在黃河渡口花十塊大洋買通船家,終於渡過黃河。四人一路不敢停留,翻山越嶺進了太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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