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傑 正文 第八章 俗家弟子
    二人每天擔炭不止。每晚膳後去善仁大師禪房學武。善仁大師雖年近百歲,頭腦清醒口齒清楚。口傳心授「金剛拳」、「金剛掌」密笈。大師演練拳腳,長擊短打,颯颯生風。出拳鋼勁,出手似箭,剛柔相濟,迅猛萬變。起落翻轉,進退有度。起勢如巨鼎,落地如分山。善仁大師用一個半時辰傳授「金剛拳」,氣定神舒,毫無倦怠之意。

    轉眼又過半年有餘,俗通師叔把呂方和胡堆兒用於貼牆上的橫木又拆去一根。便只有兩根了。二人每日頭枕一根橫木,雙腿搭一根橫木,腰身懸在半空,二人仍能安睡,可知二人的腰腿功已練得如直木一根。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擔炭重量已加到二百斤。二人擔炭練功,營養和飯量也大增。在膳房用餐,每人每頓雜合面窩頭吃六七個,中午在「興隆客店」吃飯,吃鍋貼,一人要吃兩大盤。柳士林一個月三十天,天天午飯不重樣。吃得飽,吃得好,又練功,二人身體練得非常強壯。

    和大師學半年,二人對「金剛拳」套路、功法均已熟練。善仁大師要二人每天用一個時辰演習套路、琢磨功法之真諦。每天晚上來大師禪房打坐,苦練「金剛掌」修心養性之功法。

    善仁大師說「金剛掌是少林功夫的重要功法,視為『鎮山之寶』。歷代單傳門內視若拱璧,故而流傳甚少。練金剛掌先練靜心功,再練鼎功、沙包功、硬石功、墩功、樁功。這些功法二人早已演練,所以今後要補靜心功、立樁功。」

    打坐兩個時辰,大師方准二人回房休息。

    一天,呂方不解地問道「師尊,孫兒有些不解,何以說我二人早已演練?」

    大師說「鼎功,童子功練就。沙包功十歲開練。硬石功你二人早已純熟。墩功、樁功麼,你二人上山擔炭,擔、挑、舉,這不是墩功麼?你二人每日貼牆睡,那不是橫木樁功麼?今後要補練立樁功。」

    大師一說,二人如夢初醒、恍然大悟。

    轉眼學了一年有餘。二人深得善仁大師的真傳。「金剛掌」、「金剛拳法」已練得精熟。大師經常手捻銀髯喜看二人演練,從不說一句溢美之辭。但從眼神已看得出大師從內心喜歡這二位徒孫。善仁大師認為二人拳腳功夫已可,還要教二人器械和暗器。又傳授了「練子槍」、「虎尾鞭」、「六合刀」、「神龍劍」。同時傳授「飛鏢」、「飛抓」、「飛片」、「飛針」、「彈石」等暗器的防備和使用要領。這二人天資聰穎,凡大師一說一點二人頓時領悟。大師只要看見這兩位徒孫,也頓時眉開眼笑。

    一天,二人又去善仁大師禪房練功。善仁大師見二人演練完畢,說「常言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老衲傳功已二年有餘,望二人要常練不綴。練功不是光練行,而要用心去練。這叫意在念,念在心。凡用心,既能生氣,氣生精,精在丹田。老衲傳授拳種,只屬進攻或防招所用,對一般百姓,不可用此拳去迎擊。世上難免有敵我,對敵切莫仁厚。為防敵攻下三路,老衲還要二人學鐵布衫,此法為大力神功,用無形一氣,佈防一堵不可見之牆,阻擋敵人對要害的進攻!因你二人二年中已鋪打基礎,現在學此功法已水到渠成矣!用心去學,必見成效。」

    二人現在方知大師用心良苦,擔炭、貼牆睡,乃練此功之基礎。兩年半時間,呂方和胡堆兒經過艱辛苦練,終苦練功成。

    民國十八年(一九二九年)初冬,五台山上北風呼嘯,大雪紛飛。這時節上山下山很少有香客遊人。呂方和胡堆兒擔炭上山,頂風冒雪用了兩個時辰。剛到山上,俗通住持把二人叫到善仁大師禪房,大師讓二人坐下後,說「你二人來五台山已二年半,老衲之功夫業已授完,二人要繼續演練,老衲便也安心。老衲有一要求,無論何時,你二人所學,都不許說是老衲所授。要切記。還有一缺憾,恐今後著法運用,戰中使用之跤法,老衲便拜託俗通傳授。這種功人稱『摔跤二十法』,實戰運用頗佳。一招一式都有獨到之功夫。此跤法是以『西洋古典摔跤』、『日本柔道』、『蒙古那達慕』、『中國自由式摔跤』,摘其精華組編而成、揉和在一起的綜合招法。你二人可向俗通主持學習。如何?」

    二人馬上跪在地上給俗通師叔磕頭。俗通咧著大嘴呵呵一笑說「罷了罷了,今後跟我學,讓善仁大師休養一段時間,其實這種跤法,是善仁大師當年在北洋水師任總教頭時總結編創的,後來傳授給我。我肯定學得不好,教得也不強,你們就湊合學得了。你們記住,只有半年時間,必須學會!」

    從這一天起,呂方二人便向俗通師叔學「摔跤二十法」。

    俗通住持說「咱們常說,練武不練功,回頭一場空。練武又練跤,近戰身不飄。今天,先說二十招法是,「二郎擔山」、「銀兔扛槍」、「張飛騙馬」、「黑狗鑽襠」、「燕青揹胯」,……還有二十小招法,如「連環勾」、「手別子」、「擔山腿」、「拐子腿腳」、「小背胯」,……大對小,整整二十招。從今開始,每三天學一招,學六十天。對練、實戰應用百二十天。每天晚膳半個時辰後開始學跤法。……」

    俗通住持每天精心傳授,二人勤學苦練,摔跤技藝漸長。拳技和摔跤雖然都是功夫,但兩者功法不同。學會了摔跤的各式招法,對今後在應用近戰實戰中大有裨益。經過半年的刻苦訓練,二人的摔跤技法獲得長足進展。在對練中不拘泥套路,能夠靈活運用,達到動作幹練、利落,摔法技藝高超,博得俗通住持的歡心。

    民國十九年五月端午節快到了,呂方和胡堆兒下山擔炭,中午在「興隆客店」吃飯,飯後二人議論,離六月二十五還有一個月另二十天,最遲不過六月二十下山,去阜平給父母姐弟遷葬。

    二人正在商量,柳士林進來問道「剛剛我聽後生說,六月給父母遷葬?還有五十天吶?」

    呂方說「父母去世三年遷葬,我們和王師叔說定了的。我們得提前給師叔去信!」

    柳士林說「具體甚時間?」

    呂方說「就定在六月二十五日。」

    柳士林說「還早哪!為何這麼早做準備?是人手少還是錢不夠?」

    呂方說「當時王師叔說,人手他給安排。至於費用麼,我們有,不用大叔操心!」

    柳士林聽後,「啊,啊」了兩聲便走了。

    胡堆兒感到奇怪,說「柳大叔怎麼了,會不會有什麼心事?」

    呂方說「咱們給父母遷葬,柳大叔能有嘛心事?」

    胡堆兒最善於察言觀色,分析人情。說「肯定有什麼想法!」

    二人說了幾句,便和衣靠在炕上被垛睡午覺。下午擔炭回山後,剛用完膳,俗通住持把二人叫到善仁大師禪房。善仁大師正端坐在蒲團上,聽見三人進禪房,只微微一笑。俗通住持站在一旁,呂方和胡堆兒跪在莆團上。

    過了會兒,善仁大師睜開雙眼。雙眼一睜,炯炯有神。問「俗通,兩徒孫上山幾年了?」

    俗通合掌說「差個月不足三年。」

    善仁大師念了聲「阿彌陀坲」,說「眼看後生學習屆滿,武功如何?老衲觀察要看真功!」

    俗通住持說「大師要看單演,還是雙練?」善仁大師說「單演一場!」胡堆兒單獨演練一遍「大力金剛掌」、「金剛拳」、「六合刀」……練完後站在一旁,再看呂方演練這幾趟拳腳。

    善仁大師說「演戲講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你們要繼續刻苦演練,不可懈怠。今後你們要不分門派,取之長,補己短。融百拳於一身,功夫才可見長!。」善仁大師見二人基礎功力好,所以學套路快,而且能達到拳路精通,結構嚴謹,從心裡高興。接著要二人表演硬氣功。二人表演了「單掌劈石」,又演「腳踏石板」。…

    善仁大師還要看二人對練和對打功。

    呂方和胡堆兒在對打中,運用了金剛拳,八卦掌,摔跤等招法。還用了鐵布衫防護著法。輕功、氣功全用上,二人足足打了一百個回合,把所學拳術、招法,全揉合用了。二人打鬥了約半個時辰,收勢後,身無虛汗,氣無大喘。雖然打了個平手,卻令人百看不厭。

    善仁大師這才有了笑摸樣,說「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永不懈怠,才出真功。」

    俗通住持說「大師要你們繼續加強練功。今日演練結束。」

    五月初五這天,呂方、胡堆兒下山擔炭,中午去「興隆客店」用飯。一進門,柳士林早在門裡等他們。把二人迎進客房,八仙桌上擺著一大盤用蘆葦葉、馬蓮草包的江米粽子、兩隻薰蒸的童子雞、幾碟下酒涼菜,還有兩瓷瓶杏花汾酒。呂方皺了一下眉頭;胡堆兒馬上想起來今日端午節了。

    呂方說「大叔,我二人雖不是僧人,但我們一直遵守寺規。今日為何不是粗茶淡飯?

    柳士林一咧嘴,哈哈一笑「二位後生,今日就是端午節。你們可知道?在我這小店吃過多少頓飯麼?」胡堆兒低頭心算「大叔,因為每天吃一頓,也就是一千零五十五頓,另外再加十天,一共吃了一千零六十五天!應該是一千零八十五頓飯!」

    柳士林眨眨眼、點點小腦袋「後生算得對。可今天就是端午節。所以,今天表示慶賀端午節,也是祝賀咱們的三年來的友誼。當然,這只是算到今天。另外呢,我,我還有事要說,……」說到這裡,柳士林轉著小腦袋,眨著小眼睛看著呂方和胡堆兒,喘了口氣。

    胡堆兒拉著呂方跪在地上,給柳士林磕頭「大叔待我們親如父母!恩重如山!」

    柳士林扶起二人「二位後生先不必施禮!我心裡話還沒說完呢!小老兒本是山西太谷人氏。只因家境貧寒,父母將我賣到五台縣柳家。那時我只有兩歲,甚事不知。十八歲那年,養父母相繼過世。二十二歲那年,我隻身來到五台山下開了一家小飯鋪。招徠南來北往的商客,以誠信為本,童叟無欺,買賣公平,深得商客之喜愛。二十五歲那年,太谷有一家商富招我入贅。怎奈商富人家又看不起小老兒,我便和媳婦逃出那家。自此媳婦和父母斷絕來往。我二人重回五台山下,開一客店。就是咱「興隆客店」。小老兒三十歲時,媳婦為我生下一雙女兒,在小女十五歲時,媳婦去世,為感謝媳婦待我的恩德,我立志不再續絃。我們父女三人相依為命,苦度年華。這一雙女兒雖沒有念過私塾,但因家教,卻能識文斷字。別看小老兒功夫不高,這一雙女兒卻練得一身絕技。刀、槍、劍、棍;拳、掌、腳、腿,都有功夫。這雙女兒雖無有天香國色,但也有閉月羞花之美。我這麼一說,決不是小老兒賣瓜自賣自誇。後生應該知道,我決不是自顧多情。因為二位後生人品好、功夫高,兩個女兒早有托身之意。如二位不嫌我小老兒臉皮厚,就與我一雙女兒喜結連理。不知二位後生可給小老兒一個面子?」這時的柳士林已經面紅耳赤,心中咚咚亂跳。

    胡堆兒早猜到柳大叔有心事,可萬萬沒想到是這件事。三年來,從沒看見過柳大叔的一雙女兒,今天提出此事,無言以對。再看看呂方,如沒事人似的,他坐在桌前,只顧瞄那桌上的酒菜,一直皺眉頭。他本不喝酒,也不喜歡葷菜。剛剛柳士林說的話,也不知聽得懂還是聽不懂。胡堆兒在桌底下用腳踢他,呂方也不理他的動作。胡堆兒心裡十分冒火。

    柳士林見胡堆兒二人不回話,胡堆兒紅著臉低頭不語,呂方好像沒事人一樣,柳士林心裡有了普。「後生們不說話,是不是有難言之苦哇?」

    胡堆兒這時心裡正在打小鼓。三年前,自己還是個孩子,對男女之事似知非知。那時,呂茗大姐多次表示親近,胡堆兒都是故意躲開。今日自己已長成個漢子,男婚女嫁本是天經地義之事,但是,自己連個親人都沒有,惟有師尊、師叔是自己的主心骨。

    「大叔哇,我們至今孤身一人,此事關係人生大事,我們可否回寺稟報師尊、師叔,徵得同意如何?」

    柳士林還以為兩個後生準會馬上答應「同意」或「不同意」,誰知後生卻如此尊師敬老,把個柳士林高興壞了「我找對了人,找到了兩個好女婿」!他心中暗喜。馬上說「你們是俗家弟子,和尚哪能管俗家之事?還是你們自己作主!」

    「大叔,豈不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還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還是稟告我師尊、師叔,好給大叔回話。」

    柳士林越聽心裡越高興,高興之餘,還要逗逗這兩個後生。說「老和尚絕不管俗家之事,還是後生給大叔一個痛快話。若不,我這張老臉往那擱?」

    當柳士林和胡堆兒一問一答時,呂方正在心裡琢磨自己「練鐵布衫」功,運氣不足,為何原因?這時才聽見柳士林要胡堆兒馬上回答問話。胡堆兒只是低著頭不語。呂方想,人家上趕著把女兒嫁給你,你還端起架子來了。就說「哥呀,大叔給你天大的面子,你還吭吭哧哧不說個痛快話,你對得起大叔的一片心嗎?」

    胡堆兒這時才知道,呂方現在還把自己當局外人哩。一聽就火了,瞪著呂方便說「你可別把自己摘落得挺乾淨,還自當沒事人一樣!大叔說的啥事?你沒聽清還是沒過腦子?大叔說的是咱倆的大事,你說該不該稟告師尊、師叔說說?」

    呂方這才知此事是對兩個人說的。一聽這事,臉「騰」一下紅起來,半天才說「我還當此事只對你說的。如此事對我兩人,那,那得稟告師尊、師叔,徵求他們的意見。」

    柳士林成竹在胸,因為他估計說此事,這兩個後生准要徵求俗通住持的意見。所以,在幾天前俗通下山辦事時,柳士林早已將心裡事告訴了俗通。

    「二位後生,也別掐了,大叔今日得給你們細說一番。你們吃了我壹千多頓飯,你們可知道天天變著樣的飯是誰給你們做的麼?全是我的兩個女兒給做的!一年四季給你們穿得冬暖夏涼的適令衣服和鞋襪,是誰做的嗎?全是我的兩個女兒在煤油燈下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你們三天換一雙鞋、十天換一套衣服,她們為什麼這麼用心伺候你們?就因為兩個後生和我家有緣份!只有這種緣份,她們才不惜一切照顧好你們的生活。!這不是大叔在你們面前評功擺好!也許你們問,你女兒那麼好,為何不早嫁出門?你兩個女兒長得如何,那不是你空口白說麼?好!請近前,我就讓你們看看,我小老兒長得不才,但我的兩個女兒可如花似玉!不信,請兩位後生見見面!」

    柳士林信手把南窗推開,對面是一座二層小樓,在小樓的環形通道上,兩個女子正扶欄向這裡眺望。柳士林一招手,呂方和胡堆兒坐窗對視,二人不好意思。柳士林說「兩個後生,小老兒已把這張臉扔在地上了,你二人還扭躡作甚?」

    呂方和胡堆兒只好向窗外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可不得了。娘啊,樓台上站著兩個美如天仙的姑娘!兩人長得一般高矮,一樣胖瘦,兩張臉一樣白淨。雖沒有擦粉抹黛,但光彩照人。頭上黑髮如漆,一條獨辮打到腰胯。頭前劉海,攔住兩道柳眉,一雙杏眼,水汪汪,會看情愁。一張小巧鼻子更顯得溫靜而剛毅。兩姐妹上身都穿一樣的淺綠色絲斜襟涼衫,衫的下擺繡著菊花瓣花邊。纖腰圍著幹活圍裙,圍裙上繡著一雙色彩艷麗的對嘴鳳,……兩地相隔不過五丈遠,看得清楚,看得真切。四人對視幾眼,又都急忙低下頭。那一雙姐妹卻清音細嗓般叫道「爹呀——竟拿女兒取樂,那端午節的酒不能不喝呀!」

    這鶯歌般的一聲,令胡堆兒、呂方青春少年筋酥骨軟。柳士林關好窗戶,說「好,咱們先來個一口清!」呂方和胡堆兒說「大叔,我們不勝酒力,這您知道。為感謝大叔對我們的摯愛,我們就先敬大叔一杯。我二人只能連喝三小杯,否則今日就不能擔炭上山了!」

    柳士林說「好,就憑二位有這份孝心,小老兒今日就多喝幾杯!你們可以揀最愛吃的吃,好吧?」連敬柳士林三杯後,二人專揀素菜吃。

    今日二人心裡高興,飯也順口。江米、大棗葦葉包,馬蓮扎,吃到嘴裡更顯端午節的味道。這些粽子可是二姐妹所包。二人吃完粽子,又喝了幾口泉水,摸摸肚子,飽了。告別柳士林,擔炭就往山上走。

    三年來,那四隻猴子一直由二姐妹餵養、照看。呂方和胡堆兒也沒時間照看一眼。但猴子們卻不會忘記原來的主人。這一天,二姐妹心裡高興,便將猴子放出來,去小老兒屋裡看看。柳士林多喝了幾杯,倒在炕上睡著了。這時桌上是殘羹剩酒,還有一瓶汾酒沒有開瓶,桌上有兩隻童子雞也沒人動過一筷子。猴子一見,馬上來個風捲殘雲,把酒菜、花生米、小涼菜吃個精光。然後,這四隻猴子就竄到房頂,向山上一看,看見兩個主人擔著炭,悠閒悠閒地往山上走。四隻猴子馬上提著那瓶汾酒和兩隻雞,跳下房往山上追。猴子以雜食為主,一般不吃肉,但它們卻會喝酒、吃童子雞。四隻猴子連跑帶竄,很快就要追上主人。老猴提著汾酒用嘴一咬,便把汾酒的軟木塞打開,那汾酒的香味立刻逗起猴子的饞蟲。老猴馬上喝了一口,特舒服,小猴一看也奔過來,抓住瓶子也喝了一口。這一口嗆得小猴直翻白眼。四隻猴子搶著喝,沒幾口便喝個底朝天。接著又把童子雞撕著吃完了。把瓶子一扔,就發瘋似的繼續追主人,等追到主人了,這四隻猴子開始耍酒瘋,一會兒跳到呂方頭上撒尿,一會兒站在胡堆兒肩上翻觔斗。呂方二人一看,這四隻猴子喝了酒,已半醉了,只好停下來。因為猴子不能上山。現在又醉了,怕抓傷人,招惹是非。決定下山把四隻猴子送回「興隆客店」。但一想,這樣上山下山再上山,等最後上到山上,准超時誤點,耽誤功課。令二人左右為難。就在猶豫不決時,卻見兩個女子從山下跑上來。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柳士林的一雙女兒。呂方和胡堆兒這時手腳無處安放似的害羞。這兩個姑娘卻大大方方地說「二位,難得相見,但我二人卻天天能看見你們。」

    胡堆兒和呂方近前一看,這二人比在窗前看得更真切,卻更漂亮。胡堆兒和呂方馬上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說「感謝二位為我們操心費力,我們在這兒有禮了。」

    兩姑娘說「我爹說的可是心裡話,也代表我們。望二位三思,切莫辜負我們的好意!」

    每年五月,都是五台山的旺月,山南海北的香客,看客,多不勝數。此時正是下山時刻,山路本來就窄,猴子一耍酒瘋,便引得人們圍堵,又見兩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人們駐足回頭觀看。上下山道被擁堵,一時上下兩難。為盡快疏散人員,呂方、胡堆兒和兩姑娘商議如何把四隻醉猴送下山去。

    姑娘說「二位只管上山,此事有我姐妹安排。」

    兩位姑娘追上山來的本意,一是來追猴子;二是四人近距離見面;三是二姐妹包了一筐粽子,讓二人送上山去,也給師叔、師尊嘗嘗她們親手包的端午粽子。

    這二姐妹平時不拋頭露面,這次一露面,卻讓一個浪蕩哥兒看得真切。後來發生的事情就從這天開始。姐妹二人拉住猴子急忙下山。那些愛沾花拈草之徒也追著姑娘下山,怎奈這些無恥之徒無功底,竟追不上這兩位姑娘的步伐。

    呂方二人看兩姐妹帶著四隻猴子已走遠,這才擔炭往山上走。「上山三十里,石階一千一。山下風和麗,山上雷閃擊」。近三年來,呂方、胡堆兒二人擔炭不止,不管狂風暴雨,不管冰天雪地。經年的汗水澆灑在這來往的山路上。長年重擔爬山,上石階,強健了二人的筋骨,磨煉了二人的毅力。自打往山上挑炭那天起,每天食量大增,平時每天只吃半升多米,現在要吃一升半。練成了一雙鐵腳板、鐵肩膀、鐵雙臂,一身鐵打鋼鑄般的肌肉,一跺腳,可以踏碎一塊條石。一舉手可力托千斤。磨煉了意志,練成了真正功夫。現在,身挑重擔上山,如同雲燕高飛,只用了一個半時辰,便上了山。俗通師叔正在山門等候二人。見二人上了山,便說「快快沐浴更衣,善仁大師正在禪房等候二人。」

    呂方、胡堆兒馬上把炭送到過堂。沐浴更衣後,隨俗通師叔去禪房見善仁大師。

    善仁大師端坐在蒲團上,雙目緊閉。口一張一合誦經念佛。二人跪在地上,靜靜地屏住呼吸,等待大師的問詢。過了半袋煙的功夫,善仁大師睜開雙眼,目光如電,炯炯有神,掃了二人一遍,點著下顎問俗通住持「徒孫進山多少日了?」

    「按年更算,不足三年。若按天算,已經上山壹千零九十天。」善仁大師用眼又掃射俗通,見俗通住持雙手合十,靜靜回答。「你看二人學業如何?」「以徒兒看,二人吃苦耐勞,學成功業!」

    善仁大師微微一笑說「二徒孫可近前來!」

    呂方和胡堆兒怯生生地往前爬,靠近善仁大師。善仁大師一抖佛袖,用右手按住胡堆兒的頭頂,一邊摩挲,一邊說「血汗辛勞,換來功業垂成。」然後用左手指點著右手背說「胡姓不為本,實為本姓孫。水邊去尋根,雙胞兄唯親。你本將帥才,家國災難深。七尺男兒漢,殺敵獻真身。」善仁大師念完詩白,又說「想你今後凶多吉少,總要有個名號,老衲賜你真名姓孫名運達。為何不用你養父之姓氏?你養父之姓按卦理推測,實不宜也!但你要永遠記住養父母的恩德,逢祭日送香燃紙以求告慰。切記切記!」

    胡堆兒磕頭叩拜,感謝師尊賜名。

    善仁大師又伸出左手,按住呂方的頭摩挲,用右手指著左手背說「四海漂泊肝膽俠,除暴安良走天涯。石頭城裡鬥敵寇,千軍萬馬活氣煞。張揚不是英雄色,潛心靜授皈佛家。」善仁大師念了詩白,接著說「你本俗家,十數年後即皈依佛門。老衲賜你法號「真平』」是也。」

    呂方連扣三個響頭,說「謝師尊賜徒孫法號。」

    善仁大師說「你一生吉凶各平,但你有後,後皆成才。只是你一生無緣享受。」過了會兒,善仁大師按著手指掐算說「時刻已到,下山去吧!」

    呂方和胡堆兒起身拜謝,問道「師尊是不是不讓我們回山了?」

    善仁大師說「時日已滿,各奔前程,運達可去尋找你雙胞胎兄長,「真平」可按時日遷葬你父母屍骨還鄉入土為安。」

    二人哭拜大師。善仁大師說「不可謝老衲,此乃上世緣份。實數已定,下山去吧!如有話,可和俗通一說。」

    二人隨俗通住持回到客房。俗通師叔永遠是個快樂人,見呂方和胡堆兒心事忡忡,就問二人說「是不是不解大師的卜意呀?別想多了,有些事是隨遇而安,現在沒有,幾年後可能就遇上了。莫多想了吧!」

    胡堆兒說「大師非讓我二人馬上下山,我們無論如何也要會會眾師兄弟呀!」

    俗通住持說「情誼本無限,心通自然知。還是收拾行李快下山去吧!」

    胡堆兒和呂方說「師叔,侄兒我們還有重要話和您說!」

    俗通住持笑瞇瞇地問「還有何私密事,要和我說?」

    呂方「撲哧」一聲笑出來說「我們要做新郎啦!」

    胡堆兒白了呂方一眼說「今日下山擔炭,『興隆客店』店主說,要我們倆,我們……」

    俗通住持哈哈一笑說「這種好事,不用跟我說。跳出五界外,不思人間情。這事由你二人做主。」

    胡堆兒一把拉住呂方跪在地上,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一條,師叔該記得吧?所以,遇到此事,我們上無父母,下無親人,只有請師叔做主!」

    俗通住持一揮手,說「不可不可!俗家之事,礙我佛家何干?別往一塊扯!男婚女嫁,自己做主。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山西女子歷來對人情深意厚。勤勞、節儉,把家持能。不論家中富有還是貧寒,出門都是一身乾淨利落。『興隆客店』那個小老兒的一雙女兒可了不得,這一雙女兒長得美如天仙。小老兒家教甚嚴,從不許二人隨便出入家門。就連同周邊的商賈都難得一見。好多有錢人家都想娶這一雙女兒做兒媳婦吶。『興隆客店』的小老兒可是個好人家,和五台山來往親密,知根知底,好人家。他那雙女兒生得乖巧,而且識文斷字,還會一身功夫,功夫還不淺呢!……」

    俗通住持談了半天柳士林一家,最後還背了一句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胡堆兒一聽,還是沒說做主之事,就問到「那,那師叔您答應了?」

    俗通住持又哈哈一樂,說「我可沒有說!聽言知意,決斷自行。師叔不涉紅塵,何有做主之說?」

    呂方插話說「還用師叔說話?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麼?」自知說露了嘴,偷偷看了俗通師叔一眼,卻發現俗通師叔並沒在意。

    俗通住持說「我可沒答應。」

    這時進來兩個小和尚,向俗通施禮說「善仁大師派我給二位師弟送來下山的盤纏貳佰銀元。請查點!」

    俗通住持說「點什麼?給二人即可。」

    胡堆兒和呂方一見銀元,跪在地上說「謝謝大師關懷,但此銀還是留給寺裡使用。」

    俗通住持說「你們每人一百銀元。一是獎勵你二人為本寺擔炭三年的腳費,二是孫運達要尋親安家……『真平』要下山遷葬父母回鄉。這些都要費用。」

    俗通住持一擺手,讓兩個和尚將銀元分兩份裝好袋子,斜捆在「孫運達」和「真平」的肩上,紮實停當,就往外走。二人本無家什一身輕。一出門,但看天色已黑,就想轉身回房。

    俗通師叔一拉二人說「趁天還不太黑,快快下山去吧!」

    五台山上比山下黑得晚,山上黑了天,山下更是黑一片。此時正是五月初五,鉤月已升上天,山上靜悄悄,山風涼颼颼,二人還是不願下山。

    俗通住持說「今天就是天上下尖刀,也要下山,這是師命!」

    二人無奈,挺了挺腰,肚子還空著呢。走出山門,二人又向俗通住持一拜,眼含熱淚說「師叔留步,後會有期!」

    俗通住持一擺手,說「什麼後會有期,快快下山去吧!」

    二人這才慢騰騰地向師叔及眾武僧施禮拜別,沿下山路走去。二人邊走邊聊今後去向。

    胡堆兒說「師尊說我姓孫,我卻不記得。說我家在水邊,我也沒印象。我怎麼不姓胡呢?還說我有雙生哥哥?師尊能掐會算有那麼準嗎?」

    呂方說「你還懷疑咱師尊的卦法?」

    胡堆兒說「我不敢!」

    呂方說「因為你離家時還小,什麼都不會記得。你家在水邊,這肯定的!」

    胡堆兒說「誰家在水邊?」

    呂方說「孫運達家唄!」

    胡堆兒說「真平大師!」二人齊聲哈哈大笑。

    呂方說「大哥,運達二字如何講解?」

    胡堆兒說「你來拆解!」

    呂方說「這『運』字就是走,走幹什麼?就是一邊走一邊找,最後找到家。找到雙生哥哥,也就達到目的了。」

    胡堆兒說「你是淨胡謅。那麼家在水邊呢?」

    呂方說「好解,可能在海邊,也可能在河邊,這不都有水麼?但咱們直隸有海。一是我老家有海,二是在京東灤州南邊有海。在海邊?不太可能!據我所知,保定府東北邊有個白洋澱,南邊冀州有個衡水湖,我分析,你家可能在這兩個地方。……」

    胡堆兒馬上心理活分起來,說「果然是『真平大師』見多識廣,聽大師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呂方說「先別忙,我還沒說完哩,孫運達有將帥才,說明老兄能當將軍,可能指揮千軍萬馬!說明老兄是國家棟樑之材!」

    胡堆兒說「你別瞎說,那只是師尊的設想罷了。」

    呂方說「師尊之言,豈能兒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誰知老兄今後能成啥氣候?」

    二人邊走邊聊,在議論師尊給二人的卦象。卻忽覺有人從後邊追來,只一閃,就覺得肩上的搭背袋被人掠走。一模肩,果然沒了。來人如同一陣風,轉眼即逝。天又黑,什麼也看不清,二人顧不上聊天了,撒腿一陣緊追。這兩個盜搶賊不快不慢地和胡堆兒二人保持兩丈遠距離。貳佰銀元是二人三年的血汗錢,也是這次下山辦事的費用、盤纏。想到此,二人火冒三丈,胡堆兒一個「猿猴跳崖」,跳到二盜賊的面前,兩賊人想返身逃,呂方卻在後斷了路。

    胡堆兒說「二位,請歸還我們的盤纏錢!」

    呂方說「有難處可商量,不必盜搶!」

    這二人頭戴黑罩,身穿夜行衣,背插一把明晃晃的柳葉刀。這二人一叉腰說「此樹是我栽,此路由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呂方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此話乃剪徑劫匪慣用恐嚇順口溜。在此每天走一趟,已走三年。從沒聽說過五台山有盜搶蟊賊,一直平安無事。到如今卻發生盜搶五台山俗家弟子之案例,這還了得?不除此害,如何對得起師尊的諄諄教誨?

    呂方順口答道「此樹佛祖栽,此路師祖開,世人平安路,蟊賊拿命來!」

    「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

    說罷,那兩蒙面人抽刀便砍。呂方一見蟊賊舉刀砍來,也不躲,用右掌直迎那刀刃。只聽一聲脆響,那刀被噹啷啷拍飛,落到山下。另一個蒙面人抽刀便走,也不和胡堆兒戀戰,胡堆兒在後緊追不捨。呂方見那蒙面人沒有了刀,拳腳並用打過去,那人專打呂方下三路,呂方好笑,也不躲閃,只由那蒙面人踢、蹬、踹。呂方下身早就氣功鐵布衫圍住,任由擊打,毫無反應。即便打到一拳兩腳,也如同蚊叮蟲咬一般。此時呂方有點發火,使了一套「拐子腿」招法,一腳正踢在蒙面人當胸。骨碌碌滾下山去。呂方一驚,這一腳本來就重,再摔下山去,肯定要了他人性命。百塊大洋就要人性命,豈不太殘忍了?想到此,用了一個「插翅虎」招法,輕飄飄隨風追去,一把拉住此人,那人得救不但不感謝,反而當胸打了呂方一拳,扭頭跑了。回頭再看胡堆兒,正和掄刀蒙面人打在一起。打了幾個回合,蒙面人節節敗退,一扭身掏出暗器,一甩臂,一塊黑乎乎的東西,胡堆兒手疾眼快,伸開右掌直接應對暗器。只聽噗一聲,將飛來的物擊開兩塊。原來是塊頑石。那人又順勢投來,又被胡堆兒擊碎。蒙面人一看,不易得手,便一個虎跳,躲進山坡邊的樹叢中。呂方和胡堆兒一看蟊賊敗走,沒有奪回二百塊銀元,自認倒霉。二人打鬥,出了一身臭汗,山風吹來透骨冰涼。再有,沒用晚膳,肚子飢餓。二人垂頭喪氣往山下走。

    沒走出二十丈遠,突然又竄出四個蒙面人,而且還有兩人各拿裝著銀元的布袋子,說「錢就在這裡,想要錢,快過來,想要錢,拿命來!」

    呂方說「今天咱們可掉進盜賊窩裡了,今日為何有這麼多盜搶賊?」

    二人激火冒煙,決心要除掉這伙盜賊,以保五台平安。這四個蒙面人個個功夫上乘,不論是出招、身法都遠勝前面兩個蒙面人。六個人打鬥在下山的路上,一會兒彈跳在懸崖邊,一會兒又飛落在岩石下。六人打鬥既是鬥智鬥勇,又比試誰的輕功、氣功上乘。

    呂方說「蟊賊,別仗以多勝少,小爺不尿你們!」

    四個蒙面人說「見你們功夫如此有深度,何不和咱們入伙?咱們六人歃血為盟,上山為王,豈不樂哉?」胡堆兒說「呸!虎不能同狼為伍,英雄不能和蟊賊同流合污!」

    四個蒙面人齊說「那就不用客氣了!」

    雖然這四個蒙面人武功上乘,但呂方二人對付這四個蒙面人綽綽有餘。打鬥了幾個回合,四個蒙面人眼看敗局已定,忽一人打了一個口哨,四人齊向山下跑。二人急忙追趕。又追了五十丈遠半路又竄出六個蒙面人。這六個人前後夾擊,也不答話,揮拳便打,出招更狠更凶,卻都是點到為止。這六個蒙面人決不和呂方近身打鬥,就好像知道呂方會使絕招。呂方越看越不像強搶蟊賊。正在這時,一個蒙面人腳踢胡堆兒,胡堆兒一閃身,蒙面人用力過大而摔倒在呂方身邊。呂方趁機用了一著「貼身靠」,那蒙面人「哎喲」一聲,跌倒在地。另一個蒙面人過來搭救,被呂方用了一個「錯骨招手」,左臂脫鉤。四個蒙面人跳出圈外,說,想討銀元,去搬磨盤!

    呂方見兩個蒙面人坐在地上便說「兩個『蟊賊』聽了,等俺取回銀兩再送你二人去官府治罪!」呂方和胡堆兒順著四個『蟊賊』逃跑的方向追去。

    磨房在楓林深處的半山腰。這是專供山上各寺生活食用的米面加工作坊。

    呂方和胡堆兒每天擔炭都要路過磨房。作坊裡按有十盤石碾、十盤石磨,每天都碰上各寺僧來這裡擔米挑面。二人來到作坊,先摸石碾,沒有錢袋。又摸石磨,摸到第十盤石磨,才摸到錢袋。錢袋壓在磨扇下面。一盤磨重約千斤,上磨扇重三百五十斤。要想取出這兩袋錢,沒有真功可不行。

    胡堆兒說「這有何難?我來搬磨扇,你來取錢袋!」說罷,兩手卡住園磨扇,運足丹田氣,叫聲「起」輕輕搬起上面的磨扇。

    呂方吹了一口氣,「撲」一聲,把兩個裝銀元的面袋吹出磨扇外。胡堆兒輕舒一口氣,把上面的那盤磨扇又穩穩地落在了中心軸上。

    「好功夫!」忽聽一聲喝采,呼啦啦從四周跑出來一群和尚。

    五個大紅燈籠從磨坊屋閃出,立刻把磨坊照得紅光一片。善仁大師如天尊下界,慈眉善目,滿面紅光,左手抱著禪杖,右手單掌直立,口裡念著「阿彌陀佛」。呂方和胡堆兒跪在地上。善仁大師走近前來,用右手分別摸挲二人頭頂,說「功已練成,老衲心安。下山行事,慈悲為先。善有善待,惡要惡頑。善惡有別,斬惡除奸。二人快快下山去吧!」

    呂方和胡堆兒僅記師尊的臨行教誨,揮淚拜別。二人剛走出磨坊門口,呂方想起被拆骨的兩個「蟊賊」,正遇見攙著那兩個「蟊賊」迎面走來。

    呂方走上前,深施一禮說「小弟出手過重,請各位師兄原諒!」說罷,上前用手推了幾下,拍了幾下穴門,一試,胳膊、大腿都復了原位活動自如。呂方這才放了心。謝過眾和尚,二人下山而去。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