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中他無情的話再度迴響在耳邊,一字一句打在我的心頭:
「我不是高長恭,也不是什麼穿越來的。我本來就是一個車手,當初失去記憶才會跟你在一起。」
我心裡一陣抽痛,揚起頭看著凌飛,堅定地說:「可是……我不信!」
一個普通的車手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打破萬米世界記錄?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實力卻默默無聞?怎麼會在坐車的時候暈車?
凌飛看著我,嘴角漸漸上翹至一個弧度,將身體放鬆地*向椅背,才用吊兒郎當的語氣道:「啊,啊,判斷力也恢復了嘛!」
「少用那種上帝的口吻跟我說話!」我對他怒目而視。每次面對飛機,我都可以被他氣得橫眉怒目,HP、MP大幅回升。
「所以呢?」他不理我的抗議,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問。
「所以即使他不是蘭陵王高長恭,也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車手!」
「然後?」他還是望著我,茶色眸子中帶著沉思的表情。
「然後……」我卻呆住了。
是啊,然後呢?我究竟想說明什麼?他在說謊?他為什麼要說謊?他究竟是誰?這裡面到底有什麼樣的曲折……
我開始頭痛起來,啊,這些令人煩惱的問題,能不能留到明天去想……事實上,事實上……不管他是高長恭,還是曲北達。或是什麼人,我根本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他就是他……
彷彿習慣了他在我身邊,我總是任性地闖禍、耍小脾氣以為他會永遠微笑地看著我,永遠包容我,卻沒有想過,也許有一天他也會累,會倦,會轉身離開……當這一天真的來到,才發現,我們還有好多的事沒有做。有好多地話沒有說……甚至,甚至我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一句「我愛你」……不知道到了這一刻才說,會不會太晚……
淚水再度溢出眼眶,我抬手背惡狠狠地擦去,彷彿表決心般咬牙道:「我就是喜歡他,不管他是誰,都一樣。」
這麼肉麻的話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我忍不住臉上一紅,但仍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凌飛。凌飛滯了滯。望著我的目光忽然變得深沉了起來,看得我心裡發慌。良久,他才終於調開目光,望向窗外。
「你想說什麼?」他輕輕問。
「我……」我咬著嘴唇望著他。他卻看著窗外,我把手伸過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小聲地請求,「能不能讓我再見他一次,只是一次就好,我有好多話還來不及跟他說……」
「你!」凌飛驀地回過頭來,茶色眸子中有隱隱的怒火。「你還想去自取其辱嗎?你還打算再死一次給他看?!」
「我……我只想見他最後一次……」我地眼眶迅速地又潮濕了,「如果他不接受,我也就死了這條心了。」
「你想見,就去見吧!」凌飛站了起來,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就要走。
「可是……他不見我……」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痛哭出聲。「求你,幫我約他一次!」
「傅清華!」凌飛暴喝一聲。滿含怒火地轉過身來,揚起手彷彿想打人。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我反射性地縮了縮身子,仍然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凌飛不發一語地看著我,我堅持地望著他,半晌,他終於放下了揚起的手,轉過身,彷彿疲憊不堪地歎了口氣,悶聲說道:「我會幫你安排的。」
「在此之前,你最好先把自己喂胖點。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連A罩杯都沒有的女人!」凌飛也不看我,扔下這句話,轉身下了樓。
我默然關上門,有些痛恨自己的卑鄙。將自己地尊嚴踩到塵埃,卻還要這般逼著身邊的人,只因為他關心我,所以可以任我予取予求。
也許心理暗示是一種最有效的良藥,我的燒終於退了,惦記著凌飛的承諾,三餐也漸漸正常起來。不過這一折騰,我的體重迅速地下滑了8斤,最糟的是,好像被飛機說中了,我怎麼看自己的胸都覺得更加小了一號。
F1比賽移師加拿大,接著又回到法國,曲北達的名字依然是所有媒體報道中的主角,連續地分站冠軍使得他的名字開始與車王米夏相提並論。凌飛在假期時都會來看我,對我的恢復表示滿意,卻沒有再提那天的承諾。
我也不好意思再問,每次眼巴巴盼著他來,希望他帶來什麼好消息,卻只能失望地看著他走……
法國站之後,F1比賽轉向英國站,藍馬全隊也回到了倫敦,彷彿歸國英雄般受到媒體熱捧。看著報紙上他飛揚地笑臉,我忽然地有些失神。
「在想什麼呢?」
忽然的問話打斷了我的茫然狀態,我抬起頭,看到凌飛倚在門邊,一手提著兩個大袋子,一手放在身後,瞇著眼看我。
「你來了……」我放下手裡的報紙,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瞥了一眼報紙,似乎歎了口氣,走過來兩部,放在身後的右手才抽了出來,一大束粉玫瑰出現在我眼前:「生日快樂!」
「咦?」我愣愣地接下花束,算算日子,今天……好像可能大概……真的是我的生日!
「今天想吃什麼?」凌飛將手上的袋子隨手一扔,拉過一把椅子倒坐著看我,「我請客。」
我捧著一大把粉玫瑰,呆呆地發怔。是啊,怎麼又到生日了……
去年地生日,正是英國站比賽呢……隔著電波那一句彷彿向全世界宣佈的祝福,千萬人中只見彼此的目光,觀光車上無憂無慮的時光,明明相隔不久,卻已經彷彿前生記憶般久遠泛黃,在時光中破碎淋漓。
「喂喂,不就是請你吃個飯麼?至於感動到哭嗎?」
凌飛不滿的聲音把我拉回到現實,我茫然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凌飛倚著桌子,歪著頭看我,茶色的眸子瞇了起來,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我狼狽地抬手擦乾淚水,勉強笑道:「聽到有人請吃飯,實在太激動了……」
「好吧,我就吃虧點,請你吃頓貴地。」凌飛聳聳肩,一臉吊兒郎當,「陽春麵怎麼樣?」
「嘁,至少也要吃龍蝦大餐!」
「別說龍蝦,只要你想吃,龍肉也行啊。」他一口答應,瞥了我一眼道,「就怕你沒胃
「……」我有些無語。雖然最近我地三餐漸漸恢復了正常,可是大多數時候不過是像完成任務一樣硬逼自己吃下三頓,說是食不知味也不為過。
「得了,別擺出一張苦瓜臉,」凌飛說著站了起來,「為了慶祝你生日,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我心裡一跳,隱約知道他的好消息會是什麼,卻又怕猜錯了承受不了,假裝不經意般信口說道:「喂,人家生日哎,哪有帶壞消息來祝賀人家生日地?」
「那就先聽聽好消息吧!」凌飛毫無所謂地攤攤手,「藍馬後天晚上會在總部舉行一場年中酒會,所有車手和工作人員都會出席。」
雖然早就猜到他的好消息應該與此有關,我還是忍不住滯了滯,望向他的眼中壓抑不住地升起一絲熱望:「你是說,我可以進去找他?」
「壞消息是,只有員工攜伴侶才能出席。」凌飛不置可否地看著我。
「那……」我眼巴巴地望著他,「你有別的伴侶不?」
凌飛嘴角抽搐,似笑非笑地盯著我:「你是想為我介紹女伴呢……還是自己應徵我的女伴?」
「我……」我有些地望著他。他明明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好吧,我就勉強接受你的應徵吧。」凌飛聳聳肩,一臉吊兒郎當,斜過眼睛看我,「不過你這個樣子,我怕有人會誤會你是我的男伴。」
意識到他又在拐著彎說我「長得跟男人差不多」,我忍不住瞪起眼睛大叫:「喂——「真麻煩啊,我媽也不在……」飛機根本不理我的抗議,一臉煩惱地掏著耳朵,指了指被他隨手扔在地上的那兩個袋子,「我隨便買的衣服和鞋子,你回頭自己試試吧。」
「……」看看地上兩個袋子,我忍不住抬頭望了凌飛一眼。他還是那副不耐煩的樣子掏著耳朵,好像仍然在說「真麻煩啊」,可是卻早就幫我安排好了一切,甚至連衣服都已經買好了。這份細心,這份體貼,讓人無法不動容。
「哎,不要太感動了,」他別過頭不看我,「這樣熱情的目光我有點受不了,會讓我男性的自尊忍不住膨脹,情不自禁地以為你愛上我了。」
「呸!你就孔雀吧!」雖然滿懷愁緒,我還是忍不住笑罵出聲。
「現在,我們還是出發吃龍肉去吧!」他笑嘻嘻地轉過身,微微張開右臂,示意我挽上去,「走吧!」
知道後天就有機會見到他,我的心情也開朗了不少,大方地伸手挽住凌飛的右臂,隨著他一起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