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不常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是大病,輕易好不了。我這一病,果然就綿延了半個多月,今天退了熱,明天卻又燒了起來,好像我的心情一般,總也沒有見好的一天。
凌飛第二天將我送回了劍橋,幾天後就離開了。由於杜林忽然退役,藍馬F1試車手告急,從F3調了表現出色的凌飛過來,接下來的摩納哥站他也要隨隊出征。
走之前他逼著我交代信得過朋友的電話地址,我無奈之下把阿麗亞娜招了出來。阿麗亞娜接了他的電話,二話不說就趕了過來,義不容辭地擔起了照顧我的責任,每天下課都準時來我的小公寓報到。
「不好意思,阿麗亞娜,讓你幫我……」我有氣無力地半躺在床頭,看著阿麗亞娜忙碌地幫我燒水、收拾屋子,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是好朋友嘛。」忙碌中的阿麗亞娜抬頭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隨即又皺眉道,「不過清華,你至少也該好好吃飯呀,我中午做的意大利面你好像一點都沒吃哦。」
「我……吃不下……」我有些苦澀地道,彷彿是得了厭食症一般,一看到吃的就忍不住胸口發悶,還沒吃就想嘔吐。
門邊發出「」地一聲輕響,我抬頭看去,表情瞬間僵在臉上。
凌飛黑著臉站在門口,似乎已經聽到了剛才我和阿麗亞娜的對話。
「凌……學長……」我囁嚅著叫。不知為什麼,飛機的脾氣好像比以前還要火爆了,我看到他就有點怕怕地。
「凌。你來了?」阿麗亞娜大聲招呼,開朗的她已經很快與飛機混熟了,朝著我眨眨眼,「好了,有人監督你吃飯了……16K手機站我先走了。」
「謝謝你。」
聽到飛機難得的溫聲道謝,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然而飛機在一眼看到我的時候,茶色眼眸一瞇,又露出了危險的意味。
「我……我頭痛……」我呻吟一聲,身體往下溜去,埋進被子中躲避他凌厲地眼神。
飛機「哼」了一聲,腳步聲忽然進了廚房。我微微探出頭來,聽到他在廚房乒乒乓乓地不知道幹什麼。
一會飛機又黑著臉走了出來。我趕緊一縮頭,背過身去裝睡。忽然身上一涼,背上一緊,整個人被人從被子裡拎了出來。
「哎哎,你幹什麼?」我手腳亂踢著掙扎。
飛機不管我,一把把我拎到桌子前,砰地一聲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放到我面前,命令道:「給我吃下去!」
望著那一大碗麵,我胃裡一陣翻騰,忍不住又想作嘔。抬起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我……我真的吃不……」
「下」字還沒出口,飛機的茶色眼眸就瞇了起來,散發出無比危險的氣息。飛機把筷子塞在我手裡,充滿威脅意味地說了一個字:「吃!」
我乖乖地拿起筷子,勉強扒了兩口麵條,忽然一陣噁心,再也忍不住,站起來跑進洗手間,對著抽水馬桶一陣狂吐,直到嘔得只剩下黃水。才無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後腳步聲響起,我回過頭,看到凌飛正站在洗手間門邊,冷冷地看著我,卻沒有絲毫伸手扶我起來的意思
我被他看得一陣心慌,用力扶住洗手台。想要努力站起來。凌飛眉頭烏雲密佈。終於一把拎住我,強行把我的臉湊到洗手台的鏡子邊。惡狠狠地叫了一聲:「傅清華!」
他撥開我臉上地頭髮,讓我看清自己的臉:「你看看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A罩杯都快要沒有了吧?還有哪個男人會愛你?」
「喂,你——」我扭著身體掙扎,他的手死死按住了我的脖子,讓我動彈不得,我只能在鏡子中怒視他。
「你這個樣子給誰看啊?他如果不愛你了,你就算在這裡死了,他都不會流一滴眼淚!」
他的話彷彿一把刀,戳中了我的痛處,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目無神地瞪著鏡子中他的臉,忽然嘴一張,惡狠狠地咬在他撐著洗手台的手臂上。
他毫無防備地痛呼一聲,按住我脖子的手一鬆。感覺到嘴裡有鹹鹹地味道,我才慌忙鬆了口,抬頭一看,飛機撐著洗手台的手臂上齒痕宛然,正絲絲縷縷地滲出鮮血來。
茶色的眸子再度瞇了起來,飛機看也不看手臂上的傷,嘴角上翹,露出一絲笑意,看著鏡子中我蒼白地臉:「這才對嘛,這才像我認識的傅清華。」
「對傷害你的人給予十倍百倍的報復,這才是你傅清華的作風!自暴自棄、躲在被窩裡裝柔弱,可不適合你喲。」他輕描淡寫地說……1-6-K,電腦站
我的眼眶沒來由地一熱,卻咬住了嘴唇不讓淚水流下來。自那天雨中回來後,一直乾涸的眼眶居然在此時有了淚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奔湧而出。
「還有,」他輕描淡寫地瞥了我一眼,接著道,「想哭的時候就讓自己哭出來,扭扭捏捏地小媳婦也不符合你的形象。」
「你去死啦!」我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傾瀉而下,在臉上肆意奔流,全身酸軟,彷彿抽筋一般地痛。
凌飛終於歎了口氣,摟住了我的肩膀。我一把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胸膛,開始毫無風度地放聲大哭。
彷彿要把這麼多天來的委屈和悲傷全部哭掉,眼淚一來就再也止不住。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覺得哭得渾身發軟,肚子忽然「咕咕」地叫了兩聲。
我尷尬地抬起頭。看到飛機地襯衣胸前被我哭濕了一大片,我眨巴著兩隻又紅又腫地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訕訕地說:「我餓了……」
飛機撇了撇嘴,攬著我地腰把我扶出洗手間。扔到桌前,再次進了廚房。
哭出來後感覺心情一下子舒暢了不少,看到飛機端出來地麵條時,更覺得飢腸轆轆,胃裡如火燒一般。
再次吃到麵條的時候,我才發現,飛機的廚藝居然還不錯,雖然是簡單的麵條。居然也色香味俱全,除了青菜,還煎了一個荷包蛋,七分熟,正正好地樣子。
好像是真餓了,我三口兩口吃下一半,多天沒有好好進食的胃馬上就發出了飽和的信號。我望了望還剩一半的麵條,又看了看倚在一邊的凌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筷子又要吃。
凌飛走了過來。一把拿下我的筷子,皺眉道:「吃不下別吃了。餓了太久,第一頓不能吃太飽,胃會受不了。」
「試車手的工作還順利嗎?」我用手指無聊地敲著桌子。問凌飛。想起來他照顧了我這麼多天,我卻到今天才想起來關心一下他的情況,還真是有些慚愧。
「還好。」凌飛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隨口回答,「完美主義者米夏不在,大家都比較放鬆。」
「咦?米夏去哪裡了?」米夏居然沒在隊中坐鎮,難道是有什麼事?
「他代表藍馬去非洲執行愛心計劃,好像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凌飛開始洗碗。聲音隨著嘩啦啦地水聲傳來。
「那……那……摩納哥站怎麼樣?」我吶吶地問。他……他還順利嗎……
想到他,我的心裡還是抽了一下,敲桌子的手指僵在那裡,眼眶又是一熱
水聲微微一頓,似乎能感覺到凌飛迅速地瞥了我一眼,一會。水聲又響起來。他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他很好,又拿了冠
「呃。我只是,我只是……」我有些尷尬地想要解釋,說到後來發現連自己都覺得解釋得如此軟弱無力,索性就閉了口,眼淚再度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凌飛洗完了碗,擦乾手拉開椅子,直接坐在了我對面,審視般地看著我。
我彆扭地別過臉去,雖然剛才已經在他面前哭了個稀里嘩啦,但是老是被他看到自己這麼脆弱的樣子,還是讓我感覺很狼狽。
「你還愛他吧?」凌飛忽然開口了,「即使……他這樣傷害你……」
我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是的,我愛他,即使他不愛我,即使他不再在乎我的感受……但是,我愛他!
「那麼,也不在乎他是高長恭還是曲北達?」
我楞了楞,轉過頭來望著他,他茶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我,彷彿要在我臉上尋求一個答案。我眨眨眼,有些尷尬地問:「你都聽到了?」
重重地「哼」了一聲,翻個白眼,輕描淡寫地道,「我一直很好奇,某人的高中同學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輕輕鬆鬆就打破世界紀錄……而且還是什麼指腹為婚地未婚夫……」
「……」我臉上一紅,想到當初為了應付飛機的盤問信口胡謅,不禁有些赧然,嘴裡卻不肯退讓地說,「反正你又沒相信……」
「是啊,我不信。」這回輪到他用手指敲桌子,不置可否地看著我,「不過某人好像有解釋一下真相的必要吧?」
我尷尬地望著他,結結巴巴地把當初與曲曲的認識經過講了一遍,包括在籃球場撞頭恢復記憶後,他說出自己是蘭陵王高長恭,以及最近地明光鎧和面具檢驗結果,全部一五一十鉅細靡遺地匯報得清清楚楚。講完之後我長長地透了口氣,彷彿忽然輕鬆了不少,才發現這件事已經在心底壓得太久,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來秘密一旦藏得太久,就會變成沉重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