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術 王者歸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紫薇斗數.梅花周易
    蔣琬忽然抬起頭,問空見:「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空見從懷中掏出那僅剩一角的衣袂,遞給蔣琬,道:「施主日後必然進入宮廷,就算貧僧今天困得你住,日後也必然如同蛟龍入海,這枚玉珮與衣袂,我想,如果你有機會,見到雲王殿下的母親端妃,請將這枚玉珮轉交給她。告訴她,悲禪已經去了,希望她一切,好自為之。」

    蔣琬沉默良久,終於伸出手去,接過那枚玉珮與那角衣袂,將它納入懷中,「和尚,我答應你,雖然我生平幾乎從來不答應任何人任何事!但這件事,我答應你,一定將它做好。」

    空見的臉上現出一抹笑容,這種事情,若是讓神冊皇帝知道了,後果必定是巨大的,蔣琬要將玉珮送到端妃手中,擔當的,是殺頭的危險,但是他還是,答應了這個要軟禁他十年的灰衣僧人。

    ——

    古塔之中的時光是流逝得最快的,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也可以說成是世上一日,山中千年,山中的時光,你說它慢,因為感覺不它的流逝,然而山中一日,世上卻已經彷彿過了千年之久,變化得面目全非。

    然而這些都不是現在的蔣琬所需要知道的,在這裡,有空見在,他是絕對不可能逃得出去的,而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逃跑。

    在這裡,他得到了常久以來,一直找尋卻都沒有得到過的那種難得的平靜。

    時光就在這種平平淡淡的日子中過去,空見還在拼盡自己的最後一絲心力,計算著那未完成的一卦,而蔣琬,每日無所事事,便取出斷腸琴。橫在膝頭。對著黃昏天外,彈奏那些後世流傳經久不衰的絕響。

    每日裡,山中無人,有時下雪,撲稜稜的飛鳥,被琴聲驚起,消融在夕陽裡。

    這樣地日子無疑是平靜地,蔣琬的琴聲,因為心無所屬。蔣琬的琴聲,彷彿淬過了一層青火,變得更加的孤遠與縹緲,起先對於斷腸琴,還略感生澀,最後卻只覺得得心應手,簡直是量身為他定做的一樣。

    就連空見都不得不承認。他的琴技,已經到了最高的那一種境界,不是凡世中人,所能觸及。

    他突然記起偶然之間聽到的流傳甚廣的一則傳奇。說是數百年前,有一個人,他地琴聲,可以讓落花起舞,百鳥迴旋,能讓時光回流。生命靜止,讓正在傷人的烈豹爪下留人。

    帶著三分眾人皆醉我獨醒,一笑天下任我行的無奈與狂傲。

    曲十三,就是這個人,十三曲,無一曲,不成為絕響。

    他的琴,名叫伏羲。

    伏羲琴是以玉石加天絲所製造出的樂器。泛著溫柔的白色光芒,其琴音能使人心感到寧靜祥和。據說其有著能夠支配萬物心靈的神秘力量,傳說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

    因而,伏羲與斷腸,絕對是一正一邪,然而不能不說是造化弄人,斷腸琴一直存在於天下三大聖地之首地莫愁湖與玄教之中,而伏羲琴的主人,卻是歸隱山莊的少主人曲十三。

    曲十三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物,做事完全只憑喜惡,當年他劉盆子奪取帝位,最後兵敗自殺,自絕於大雪山之巔,千丈石崖之下,然而他那絕世地風姿,卻讓女人都為之嫉妒動容。

    曲十三用著最為神聖的伏羲琴,而莫愁湖主琴秋水,卻保護著這座絕對能稱做是魔琴的斷腸。

    一曲暗香,銷魂無數。

    聞者斷腸。

    斷腸琴裡面到底有著什麼樣的秘密?如果當某一天,伏羲琴再次重現江湖,那又會怎麼樣?

    伏羲斷腸?還是斷腸伏羲?它們若是交鋒,誰擅勝場?它們若是合奏,又會彈奏出怎樣的天籟?

    可惜,這一切,都沒有人知道。伏羲琴早已隨著曲十三的跳崖,消失於江湖之中。而斷腸琴,終究是一把不詳之琴,見到莫愁湖中人,

    ——

    這已經是蔣琬被擄來古塔之中地第十四天了,再過幾天,他與紫琴的賭約就要到期,如果一月之內,他沒有整垮鳳凰閣,並順利將其下所有的產業轉交到北極閣旗下,否則他花盡心血興建起來的聚寶齋,就只得移交給北極閣旗下,從此與他再沒有一丁點的關係了。

    於聚寶齋,蔣琬倒是沒有什麼可惜,不就是十幾萬兩的銀子麼,還不放到他的眼中,只是他卻絕不允許,他會輸給別人,而且,輸給的,還是一個女人。

    可是無論如何,此刻他都是出不去了,有空見在,他就別想回到建業,鳳凰閣不倒,聚寶齋就只好易主,而他,與紫琴地那個賭約,就只有輸。

    除非奇跡出現,可奇跡,真的會出現麼?

    蔣琬仰起頭,感受著黃昏最後一

    縷夕陽透過上空那個拳頭大地窗口透漏下來的陽光,閉上眼睛。

    這種感覺好久沒有過了,似乎只有小的時候,才會如此平靜,去做這種後來絕不肯去做的事情。

    就在此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哈哈哈哈」的大笑之聲,空見站起身子,仰天哈哈大笑,狀似瘋狂:「我算出來了,我算出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蔣琬詫然轉頭,只聽空見的哈哈大笑過後,卻又忍不住嗚嗚咽咽哭了起來:「其實我一直都算錯了啊,一直都錯了——」

    蔣琬心中一震,難道?他真的將那個封相,算清楚了?

    空見嘶啞著聲音,根本就沒有想到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只是自破自的自言自語道:「我一直以為那最後四句是說的四個人,現在才知道,我一直都算錯了啊——」

    蔣琬一呆,空見邊哭邊笑。忽然之間。聲音嘎然而止,就保持著那個誇張的造型,站在那裡,雙眼睜得大大的,手中還握著一截樹枝。

    蔣琬等了半晌,漸覺不對,心中一驚,走到空見面前,試探著的叫道:「和尚。和尚——」

    沒有聽到任何回答,蔣琬伸出手去,探到空見鼻端底下,感覺不到任何的氣息,他一時之間,呆然而立,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一種什麼樣地感受。

    空見,竟然死了。

    死了。

    蔣琬蹌踉了一下,對於這個說要監禁他十年地師伯,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從來都沒有過。

    在這之前,他雖然知道空見命不長久,可卻絕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快,一切,都發生得這樣的迅速。讓他還來不及反應,空見就已經長辭人世。

    空見死了,他就可以自由離去,十年之期,自然約束不住他,在這個破塔之中待的時間越長,越能讓人發瘋,可是此刻。蔣琬卻一點急切想要離開古塔的想法都沒有,他緩緩扶著空見。讓他平躺在地上,手指,不經意間卻觸摸到地上劃出凹凹凸凸,他手一動,順著筆跡摸索了一下,隨即認出,這是一個明字。

    蔣琬心中一動,將手順次摸索著向下移去,隨即輕輕念道:「明君既出,星宿羅列。紅鸞星動,劍氣遮月。紫薇亙市,太白輔國。熒惑犯沖,天魔將出。」

    這不是道瓊告訴蔣琬的最後那八句偈語嗎,空見說這裡隱藏著天下的大勢,可是一直卻參之不透,他把這些刻在地上,是為了什麼?

    等等,蔣琬的手指卻忽然觸碰到旁邊地上,還有一個字,他移過手去,摸了一下,隨即念道:「天!」

    既然有字,那就肯定不可能只有這一個字,那八句是道瓊所說,空見說自己已經參破了這八句話,莫非,這地上刻的,就是他最後關頭,悟出來地結果。

    就算蔣琬,此刻心中都不由得彷彿壓上了一座千尺冰山一般,顫抖著手,一個字一個字的向下移去。

    「天」

    「魔」

    「既」

    「出」

    ,

    「三」

    「星」

    「連」

    「珠」。

    天魔既出,三星連珠?三星連珠,天魔既出?這八個字,難道就是空見最後留下來的結果?

    可是這八個字,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就這八個字,就讓一代高僧,不惜為之借此出家,苦苦追尋了數十年,最後竟然心力交瘁,又哭又笑,一切,都只為了這八個字?

    天下?

    蔣琬冷笑了一下,伸手抱起地上的空見,走到外面,挖出一個大坑,將空見掩埋到古塔旁邊。

    想了一想,他又回過頭去,從塔中拿來一塊本來是做書架的木板,用七巧刀在上面一筆一劃的刻上十四個大字:「師伯空見大師之墓!弟子蔣琬

    隨後,蔣琬卻沒有立即就走,而是在古塔之中,坐在第七層空見昔日坐過的那個小洞之中,三天過後,他收拾起東西,將斷腸琴用包好斜背在背上,手指隔著大氅撫摸著懷中地那枚碧綠晶瑩的玉珮,站在斜陽之下,夕陽把他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一聲烏鴉尖叫著,從林間飛過。

    終於,蔣琬轉過身,向著山下,堅毅的走了下去,一步,兩步,三步——終於,漸漸地離身後這座無名的小山越來越遠,走上官道之上。

    身后土地之中,寂寞的長埋著一位名動天下的神僧。此刻卻只有清風明月,寒風暴行雪相伴相陪。

    冬雪溫柔的,漸漸覆蓋了這片土地。而蔣琬在了路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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