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等候在門口的馬車,吱吱嘎嘎到了酒館她才知道了奧秘。那樓上的雅間推開來,裡頭端端正正坐著一人,一桌的菜餚擺滿,笑吟吟地看著她們的到來的,不正是少年統領長庚嗎?
「沒想到是我吧!」他故弄玄虛地笑道。
「早知道是你了。」開明不服輸,撇撇嘴拉開一張凳子,一屁股坐下,「除了你還有誰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守營的士兵都乖乖聽話。」
長庚看著她笑:「你早就知道?」
開明斜眼瞟向春花,「這就是你想出來的妙計?」
春花嘿嘿一笑,不客氣地坐在長庚右側,「管他誰想出來的,有酒喝就行!」向愣著的二人黨道,「快點坐下來,苦短,眨眼就沒了。」
長庚撲嗤一聲,剛剛抿進去的一口茶全噴了出來。苦短,這女人居然把它用在這裡?
開明也是忍俊不禁,甩她一個白眼,瞄著滿桌的菜餚吞口水:「幹嘛無緣無故請我們吃飯?」
「弋林回來之後,一直想找機會答謝開明統領,一來被傷病困擾,二來實在抽不出時間,所以耽擱了。」長庚很自然地夾起一筷子紅燒肉,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了,統領不會拒絕吧!」
他這話一出,開明幾乎被噎住,拒絕的話根本無法出口。春花等人驚奇地看著她,很不理解長庚的親密舉動。開明臊得臉上泛紅,只得乾咳著道:「呃,那個,這個,我最近在減肥,不吃肥肉……」
「哦。」長庚渾然不覺女兵們古怪的眼神,再次夾了一筷蔥綠的青菜,「那吃素菜吧!」
春花地眼睛睜得忒圓。滿懷敵意地瞪向開明。那意思非常明顯。又搶我看中地男人!
她向著春花苦笑。我是冤枉地。很不理解長庚為什麼故意這樣。引起滿桌子女兵地誤會?
「哎。別浪費了這些好菜。小倌。上酒上酒!」被春花陰森地目光盯得渾身麻癢。為了轉移眾人地注意力。她趕緊向著門口大聲喊叫。
小倌拎了兩打細脖搪瓷瓶地白酒。屁顛屁顛跑進來。咚一聲放在桌上。眾人地目光被成功吸引過去。
她終於鬆了口氣。狠狠瞪一眼長庚。嘴唇翕動著。意思是待會跟你算帳。
長庚接收到她地訊號。完全無視。若無其事地笑。
酒至半酣,女兵們將剛才的小插曲拋諸腦後,春花更是忘了裝淑女,單腳蹬在凳上,捋起長袖,滿臉通紅地和長庚比劃酒拳。贏了捶他肩膀,輸了跳腳罵娘,竟把本性暴露無遺。
長庚毫無顧忌地一杯接一杯地喝,到了,居然就著瓶口仰脖一通猛灌,惹得滿桌的女兵叫好。春花更是連眼睛都放亮,無比欣賞道:「這才是我要找的真漢子!」
開明找個借口偷溜出去。她不理解今晚的長庚,好像特意為了灌醉才喝酒,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這座酒館的二樓別出心裁地搭了個竹樓,轉角處有一僻靜的地方,仰頭就能看到滿天星斗。
她很自然地走向那裡,倚在竹欄杆上看星星。思緒在墨黑的夜空中沉澱下來,躁亂的心神慢慢被夜風撫平。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重重的腳步聲響起,粗聲粗氣的聲音道:「原來你在這裡。」
她轉頭,看到了長庚的臉。背著光,竹樓下燈火通明,映襯得他的臉半明半昧。他滿嘴的酒氣,腳步虛浮,踉踉蹌蹌地過來。
開明微微皺起眉頭,伸手想攙扶他。
被他一把推開:「幹什麼,我又沒醉!」
典型的醉漢口氣,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僕身在欄杆上,大聲道:「不就幾個女人嘛,有什麼酒量!隨便喝喝就能喝倒她們!」
她向他白眼,看這情形喝倒的是你吧!
長庚看看她,又瞄瞄天空:「在看星星?」
開明扯出一個淡笑:「沒這麼有詩意,胡亂想事情呢!」
「哦。」他再次粗魯地靠向繡欄杆,壓得那些竹子出危險的吱吱聲,她很擔心長庚沉重的身軀會把竹欄杆壓斷,並且象笨拙的熊貓一樣滾下去。
想像那幅有趣的畫面,她的嘴角很自然地直往上抽。
長庚當然不知道她腦中胡思亂想的畫面,睜著赤紅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望著天空有些失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喝酒嗎?」
她微愣,和長庚第一次喝酒?哦,當然記得,在駐軍營地的小土丘上,她因為思鄉想女兒,還哼了一兒歌。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他隨口哼出兩句旋律,居然沒有跑調。開明驚訝地望著他,只聽過一遍,長庚
住了。
「很好聽。」他喃喃地道,開明的思緒一下子飄到了那天的夜晚。漆黑如墨的夜幕,點綴著閃爍的星星。滿天星斗下,長庚轉頭看她,靜靜地道:「很好聽。」
「開明……」
「哎。」神智迅速被拉回,她下意識應了聲。
長庚擠過來,定定地盯住她的臉:「為什麼把我推給春花?」
她有些吃驚,帶著更多的愕然,不解地看著他。
「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有些語無倫次,想表達什麼又無法表達,一時之間愁眉苦臉。
她心裡隱隱浮出不妙的預感,長庚此次設的莫非是鴻門宴,本意不在飲酒?
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恰好聽到身後春花大聲的叫嚷:「長庚呢!長庚哪裡去了?!」喝酒喝暈了,連統領都不稱呼了,竟然直呼其名。
長庚眉毛擰起,不由分說拽住她胳膊,閃身躲在拐角的角落。
春花還在那邊一聲接一聲地喊,開明悄聲道:「沒關係嗎?」
「沒事。」長庚探頭向外,無所謂地道,「我出來的時候叫了近衛兵,他能穩得住。」
果然,房間裡傳出一個渾厚的男聲:「喂,你想把全酒館的人都驚動嗎?統領去解手了,很快就回來,你別叫個不停了!」
二人黨的聲音適時地飄出:「老大,我們再來拼酒啊!」
春花的聲音終於止住,房間的門也怦一聲關上。
長庚鬆了口氣,頗有些不堪騷擾的意思。開明好笑地看著他,「怎麼,我三十六隊隊長的熱情讓長庚統領消受不起嗎?」
他哼了聲道:「無福消受。」
她愈想笑,故意歎氣道:「真是無情的人,可惜了春花這個直性子,難得對統領這麼熱情似火……」感覺胳膊被他攥緊,哎喲一聲,忙止了戲言。
長庚赤紅的的眼裡一派冰冷,冰與火的兩重天奇妙地交織在一起。不知為什麼,好端端的居然放下了臉色,冷冷地道:「你說我無情?」
開明見他認真計較起玩笑話,醒悟過來對方已經醉酒,忙笑道:「只是玩笑話,統領可別較真?」
長庚明顯已經喝醉,挨上前來,濃烈的酒氣直噴到她的臉上,嗡聲嗡氣地道:「誰都可以說我無情,只有你不可以!」
開明驚訝地望著他,他這樣一逼近,她突然意識到更嚴重的一個問題。長庚喝醉了,而且,似乎離得她太近了。
她的背部抵在竹製的牆面上,退無可退,長庚的臉近在咫尺,大眼睛微微瞇起,竟將十分的醉意斂去五分,縱使瞇起眼睛,仍能看清它們在黑夜中熠熠閃動的光芒。
那眼神,竟然十分犀利。
他的喉嚨裡出低沉的聲音:「有些大實話,開明統領要不要聽?」
開明張著口,莫名地心慌,扯動嘴角勉強裝鎮定:「如果是無關緊要的話,就不要說了……」
長庚的手緊了緊,悶哼道:「對你來說,可能是無關緊要,但是對我來說……」
胳膊快被捏斷,她吃痛,又不敢出聲,只得皺著眉,打著哈哈道:「都是自家兄弟,你這是做什麼?被人看見多難看!」
「誰是你兄弟!」他一口打斷。
開明強笑,「長庚統領喝醉了,我們回去吧,吹了夜風就不好了。」
「開明,其實早就弋林的時候,我就……我……」
「長庚。」她迅速截止了他的話頭,定定地看住他,臉色平和,「有些話,是不能隨便出口的,一旦說了,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長庚捲著舌頭,洶湧的話流堵在口腔,被她這樣輕描淡寫地一說,一個字都迸不出來了。
他回視著她,琢磨著她臉上的表情,目光炯炯如閃電一般。
「長庚,你喝醉了。」她向他笑笑。
「是啊,我喝醉了。」他胡亂地接口。
「那麼,我們回去吧!」
他沒有動,她也不好亂動。
夜,靜謐依舊,微涼的風歎息著拂面而過。只有樓下的歡宴,還在繼續。
他的手掌伸出,輕輕搭在她腰上。
她有些吃驚,又有點僵硬,愣愣地看他。都說這麼明白了,還想不開嗎?
「就一次,就今晚,現在,好嗎?」他壓低著嗓音,嘶啞得像從破風箱裡出。另一隻手伸出,撫在她後背,兩手用力一攏,將她緊緊摟抱在懷中。
她沒有動,腦袋有點懵。溫暖的氣流籠罩了全身,燙得每寸皮膚都火燒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