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新兵營被點到般,下意識地站起:「御兵大人。
「開明統領不必客氣。」璣向她笑笑,「請坐。」
「哦。」她聽話地坐下。
長庚古怪地瞪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在璣面前這樣拘束。
她心裡其實也在罵自己,怎麼見到這個教官,不由自主就會恐慌,像小孩偷東西被大人當場捉住一般。
難道因為他當了自己幾天老師,就要怕他一輩子嗎?
長庚看著璣,又瞄他身後緊跟的近衛兵:「御兵大人也是來喝酒的嗎?」
璣不客氣地拉開凳子坐下,正好坐到開明旁邊的位置。她有些驚嚇,悄悄挪了挪距離。
「今天上街添置些日常用品,順路經過這裡,這麼巧看到你們了。」
「這些瑣碎事情,交給手下得了,何勞大人你親自出馬。」長庚似乎對他沒好感,冷言冷語道。
璣對他的冷淡置若罔聞,向跑堂的小倌招呼:「添一副食具。」
長庚瞪大了眼。連近衛兵都叫起來:「大人……」
「剩下地事你去辦好吧!」璣向他揮了揮手。近衛兵沒奈何。只好領命出去。
「喂。你這人!」長庚捶著桌子道。「我沒邀請你啊!」
「這桌算我請了。」璣倒了杯酒。笑笑地看他。「長庚統領不給面子嗎?」
長庚瞪他。說不出話。悻悻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開明看在眼裡。歎在心裡。跟老奸巨滑地璣鬥。長庚還是太嫩了點。
「開明統領。祝賀你榮升!」璣向她舉杯。她連忙應著。「是。啊。不敢。謝謝。」語無倫次中喝下一杯。
璣的目光投向對面的狗子,「這位是?」
「小的小小一介士兵,御兵大人不用敬我,擔當不起。」狗子諂媚地笑道。
「既是同席,理應不論官銜,哪有拿官位壓人的,來,同飲一杯。」璣大大方方地飲下手中的酒。
狗子受寵若驚,連忙喝乾。見眾人杯中無酒,狗子執壺,再次一一倒滿。
長庚瞪他:「沒見你這麼勤快過!」
狗子點頭哈腰,笑道:「這麼多大人在,應該的,應該的。」
長庚哼了聲,璣微微一笑,向他道:「長庚統領今天怎麼還這麼悠閒?」
長庚借題發揮,大聲道:「怎麼的,只許你御兵大人逛街,就不許我喝酒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璣被他的毛臊惹笑,「難道長庚統領沒聽說中宮要和北宮開戰了嗎?」
「什麼?」長庚立即收了無賴相,滿臉緊張地看他,「你說的是真的嗎?什麼時候定下來的事?」
璣臉上掛著刻意的笑,「大概不過三兩日,就會塵埃落定。」
長庚擰起濃眉,目光稅利地射向他,「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和上次一樣,國策明珠。」璣移開對視的目光,抿了一小口酒。
長庚的眉毛越擰越緊,罵聲不斷:「為個勞什子的國策,整天打來打去,不知道宮帝盤算的什麼心思!吃力不討好,還勞民傷財!」
璣不理他,只管自己喝酒。
開明奇怪地問道:「什麼國策明珠?」
「哦,是五宮的一個傳說。」璣這回倒是很認真地跟她解釋,「當初天空的星宿降落這片宮域時,五宮本是一體,第一任宮帝藏有五顆夜明珠,裡面收納了治世輔國的良策。是天神傳給世人的箴言,得國策明珠者得天下……」
開明迷糊地想起曾看過的幾部武俠劇,某類台詞就是,得下。嗯,看來,這五顆明珠也是了不得的東西。
「後來五宮分裂,分出五片宮域,分別為中東南西北五宮,各自擁立宮帝,每宮奪得一顆明珠。五宮開戰,不外乎爭奪宮域與明珠……」
「哎,你剛才說,什麼國策藏在珠裡邊?那各宮的宮帝不會偷看嗎?」
「絕對不可能。」璣嘲諷一笑,「天神賜予的神物,凡人怎麼可以覷,照流傳下來的說法,五顆明珠必須聚集在一起,在某種神聖時刻自我銷毀,國策才有可能現世。得國策者,必定得天下!」
「真是令人震撼的傳說。」她聽得眼睛發直,傻傻地接口道,製造這種謠言的人有何居心,難道真得有國策,得到國策真得可以得到天下?
「你別想多了。」璣向她低聲道,手滑下桌底,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被這一招偷襲嚇住,幾乎跳起。璣用力捏住她的手指,警告的目光橫掃過來。
開明強行按捺住呼之欲出的尖叫聲,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尷尬萬分。
還好對面的長庚和狗子因為璣剛才的一番話,陷入思考,沒注意到她這邊的狀況,不然還不窘死。
「宮帝已經下旨了嗎?跟北宮開戰?」長庚目光凜凜地掃向璣,「為什麼我沒有接到旨意
「本來決定開戰。」璣神色自若地回答,「北宮在五宮國力最弱,宮帝也是最無能之輩,所以權衡之下,進貢了財物與幾塊宮域,打算講和。」
長庚長眉一挑:「那麼中宮是不決定開戰了?」
「暫時。」璣深沉地笑道,「你應該知道,五宮的戰爭是遲早的事。」
長庚冷冷一笑,不再言語。
開明在桌底下用力地扯自己的手,硬是扯不脫他的掌控。心裡焦急,罵著厚顏無恥,臉色更是難看。
璣不但沒放鬆,反而越握越緊。她只好歎口氣,停止了掙扎。
長庚他們哪裡知道桌底下另有乾坤,璣是深諳此道之人,臉上居然看不出絲毫異樣。
「聽說這一次北宮不僅進貢了財物,還派了一名質子。」
「質子?」長庚更是驚奇,「北宮倒真是誠心。」
「什麼質子?」開明咬著牙,忍不住插嘴道。
「做人質的皇子。」璣笑笑看她,像在挖苦她的無能為力,「為了表明自己的誠心實意,各宮之間會互派皇子為人質。」
哦,明白了,像中國的春秋戰國時期,秦國的王子不就曾在其他國家做過人質嗎?
「當然,若是開戰,首當其衝的,就是質子。」璣說完,見她不再掙扎,手底略鬆了些。
「我們聊得差不多了。」開明突然打斷他們的談話,眼睛斜著璣道,「御兵大人說過要買單的哦。」
璣淡淡笑著,手底下再次用力:「什麼買單?」
她忍著人為製造的疼痛,哼哼道,「你不是說這桌你請嗎?大人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這麼點小事,小倌。」他嘴裡喚著小倌,眼睛卻看著開明,「結帳!」
還不放手!她怒瞪他。
小倌跑來,利索地算好錢,笑嘻嘻地一旁候著:「哪位大人結帳?」
璣聽到這話,總算是有了些反應。終於鬆開了手,從懷裡掏出一錠銀錢,看也不看甩在桌上,「多的不用找了。」
「是,是。」小倌露出討好的笑容,忙不迭收好銀錢,閃人。
開明好不容易脫離了苦海,暗地揉著手腕心疼自己,見他依然揮金如土的氣派,心裡就有氣。耍酷啊,要在以前還能唬唬人,如今老娘在將軍府也算斂了不少財了,比有錢嗎?誰怕誰!
眾人見酒錢付清,敗了喝酒的興致,紛紛離席。
出至門口,璣叫住她:「開明統領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開明對他剛才的突襲心有餘悸,有心躲避,向長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啊,那個,長庚!剛才不是說散席後要陪我去看綢緞的嗎?」
「啊?」長庚被她突然的一問,沒反應過來。
她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向他眨眼作暗示:「不是說街角處有家綢緞鋪,新進了很多漂亮的料子,你要幫我一起看看的嗎?」
長庚總算領會她眼神的意思,連忙順著她的話頭道:「對,對,你看我這記性,喝兩杯酒就忘了!」向著臉色陰森的璣道,「御兵大人,對不住啊,我們出來一趟不容易,時間緊迫,你有什麼事情下次再找開明談吧!」
兩人轉身,背地裡做個勝利的手勢,得意洋洋地笑。狗子好笑地看著他們鬧騰。
「開明!」璣在他們邁出不到兩步,又喚。
開明歎口氣,只得停下,向他道:「大人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璣掃視了眼街道兩邊,冷哼道:「這件事情有點急,不管你願不願意聽,我都得說。」
開明驚奇地看他,什麼要緊的事璣非要跟她講明白?
「旋是不是走了?」他一開口就是這句,令她更是疑惑。
「是。」老老實實地答。
璣陰冷地盯住她,「兩個孩子是不是在將軍府?」
「嗯……」怎麼提到孩子了?
「你自己,千萬小心大音將軍。」璣上前一步,壓低聲音,眼睛迅速溜向兩邊,「還有,保護好兩個孩子,別讓他們落到大音手裡。」
「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她給他弄得緊張起來,也學他樣看了看周圍,低聲道,「難道你懷疑大音會對孩子不利?」
璣冷笑道:「她如果盡職,那女娃就不會受傷,你不覺得這裡頭有古怪嗎?」
「啊?」她聞言一呆,小婉受傷有古怪?她是萬萬沒往大音身上想的,那可是她的親兒啊!
「言盡於此,你自己諸事小心!」璣三言兩語交代清楚,顧自走人。
「開明。」長庚注視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御兵大人其實,還是蠻關心你的。」
「嗯……」她目光有些呆滯,腦子也昏沉沉的,「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