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娘子 正文 第五十一章、反間計
    開明瞅著司空,雖然努力控制,仍掩飾不住得意的神色,心中暗暗一笑,這兩人結的梁子不是一般的深,這樣最好,更利於行事。

    看著卿雲一步步走出營帳,背對著她的司空突然轉身,長髮滑出半邊臉,在燭火的照明下,雙眸閃動狡詭的光芒:「你這個中宮的奸細,到底有何居心?」

    開明不動聲色:「統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別裝蒜了。」他上前一步,一臉冷霜,「勾引卿雲,到底有何居心?」

    開明鬆了口氣,原來他說的是這件事。當下強裝笑顏:「我想向統領匯報的軍情,正和此事有關。」

    司空挑眉,不解。

    她揉著手腕,盤腿坐在床上,侃侃而談,「聽說南宮的宮帝是善用能人智士的賢主,其實中宮的宮帝同樣也是愛才之人。像卿雲這樣出類拔萃的人,各宮的宮帝應該都很垂涎。」

    司空冷笑道:「難不成,你是奉中宮宮帝的命令接近卿雲的嗎?」

    開明微微笑道:「統領真是聰明人,一點就通。」

    司空的眼裡閃出精光:「你可知道,憑你剛才那句話,我可以讓你死一千次!」

    「統領不會做這種蠢事的。」開明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

    司空「哦?」了聲,向她靠近兩步,沉聲道:「你為什麼斷定我不會殺你?」

    「因為。」開明神色自若地道,「因為統領想要軍師消失。」司空絲一聲抽氣,她注視著他的臉色道,「而且,我可以替你辦到。」

    司空在她面前踱著步,上下打量著這個不起眼的小兵,譏諷的冷笑掛在嘴邊:「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個消失法?」

    「這還不簡單,眼下就是個大好機會。」開明的眼珠隨著他的走動轉來轉去,「大凡領導,最忌諱的就是窩裡反,尤其是那種面善心背的人。你不妨直接告訴最高領導,說軍師與中宮女兵來往過密,懷疑其中有什麼隱情……」

    司空打斷她的話,冷哼道:「這話不用你說,我本來就是這樣想的。」

    開明扯動嘴角,笑笑,「但是領導不會相信你一面之詞,如果他知道你本來就和軍師不合,所以接下來,就需要人證登場。」

    「你肯作證?」司空轉動眼珠,「你們不是兩情相悅嗎?為什麼出賣卿雲?」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事實真相,不是嗎?統領大人。」她仍是笑。

    「我不是沒想過讓你作證。」司空狐疑地道,「但是,為什麼?作證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對我沒有好處。」她鎮靜地笑,「只是達成中宮宮帝的心願罷了。」

    「中宮想要卿雲嗎?」司空冷冷道,「如果通敵叛國的罪名成立,卿雲未必出得了南宮。」

    「這些事情,我們做屬下的就不用多慮了。」話一出口,司空向她瞪一眼,她發覺失言,做屬下就做唄,還加上我們。心高氣傲的司空根本不屑與她為伍。

    她自嘲地笑笑,「卿雲無法效力中宮的話,這個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假手南宮,那是最好不過。」

    司空的眼光越發奇特:「跟我說這些,你就不怕被卿雲知道?你就不怕丟了腦袋?」

    「我很怕。」開明收起笑容,做了個大義凜然的忠貞表情,「但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這是沒法選擇的。」心想古人造出的這句話說得妙極了,一語中的。

    司空又開始了踱步,似乎有一時半會的迷惘,心裡反覆掂量著這名女兵說話的虛實與份量。

    開明見他猶豫不決,有心再次慫恿,故意長歎道:「原來我崇拜的司空統領是這樣懦弱的人,甘心永遠和某人作比較,甘人永遠被某人騎在頭上。看來我是找錯了人。」

    「哼!」他冷哼一聲,停下了踱步,凜凜目光掃向她,「卿雲說你狡猾得很,我看也是!」

    「統領大人為何這樣評價小的。」開明裝無辜,「小的若不是機敏一點,那成千上萬倒下的士兵中就會有一個是小的了。小的只是盡全力生存下去而已。」

    司空聽了,倒是再沒什麼話說。

    開明從床榻跳下來,直直站在司空面前,向他作揖道:「既然統領大人對小的顧忌頗多,小的這就告辭,另尋其他有膽有識的人。」

    「你這是拐著彎罵本統領嗎?」司空居然聽出她的話外音,臉上帶起不悅。

    「不敢。」她俯首,「小的相信南宮中除了司空統領外,應該還有不少對小的獻的計策感興趣的人。」

    「哦?」司空聽她這樣一說,立即放棄剛才興起的想追究她妄言的罪,饒有興趣地道,「你想獻什麼計策,說來我聽聽。若是得當,本統領說不準會採用。再說了,你以為本統領會隨便放過你,讓你平安走出這座營帳嗎?」

    慢慢上鉤吧!她心裡暗笑,抬起頭,把身體扳直,大膽地看向司空。後者正一臉希翼地看著她。

    「單憑統領與小的串通的供詞,其實不足以服人,說不準到最後徹查下來的結果,反而會怪罪到統領頭上。」她狡黠地眨動眼睛,「這個時候,我們就需要一點小小的證據。」

    「證據?你有證據?」司空兩眼放亮,卿雲是半點把柄不會落到別人手裡的人,這女兵難道因為跟他親密,掌握了對他不利的證據嗎?

    「現成的通敵證據沒有。」看他的眼睛突然黯了黯,生起了兩簇惱怒的火苗,她心裡只覺好笑。喜怒都形於色的司空,倒是挺像長庚。

    「但是我們可以製造。」她慢悠悠地說出了她的主意。

    「製造?」司空終於忍下了最後一口火氣。

    「比如……」她伸手到懷裡,掏啊掏,半天才掏出一張皺得不成樣子的白紙,鬆口氣道,「還好沒丟。」

    「這是什麼?」司空蹙眉。

    她走到桌邊,將紙鋪開,按壓著上面無數的皺折,向他招手道:「快過來!」

    司空儘管不解,還是邁動腳步走過來。

    油燈下,清秀雋麗的字體,令司空睜大了眼睛:「這不是,卿雲的字嗎?」他疑惑的目光移向她,「你把他的字偷來,想做什麼?」

    「先申明,這張紙不是偷的,是他送給我的。」她嘿嘿一笑,司空甩她個白眼,繼續不屑。

    「接下來進入正題。」開明微笑著道,「統領看清楚這紙上,都寫些什麼?」

    司空迅速瞄了幾眼,臉上微紅:「是男子思慕女子的情詩。」

    開明望著他壞笑,這小子,說這幾個字居然會臉紅。見慣大場面的司空統領也不過如此。

    「單單一首情詩,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如果把它稍微篡改一下。」她眼裡泛起微燃的亮光,「就可以成為殺傷力極強的武器。」

    「把情詩變成武器?篡改?」司空眼中放出的光亮比她更甚,似乎想到什麼,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開明隨手拿起置於硯上的一支毛筆,蘸上黑硯裡剩餘的墨汁,提筆懸在紙上,向他笑道:「依統領看,篡改敵國送來的信件,並且給不出合理的解釋,能定什麼罪呢?」

    司空這下完全明白,雙眼中的光芒大盛,不禁拍掌道:「此計絕妙!」

    「至於該在哪些重要地方修改,就看統領的拿捏了。」她將毛筆遞給司空,他毫不猶豫地接過,刷刷幾下,黑色的橫桿佈滿了全頁,整張紙已經面目全非。

    開明含笑看著司空。他往紙上吹了幾口氣,小心折好,迅速揣入懷中,轉向開明道:「接下來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只需等明天將軍召見你時,重複剛才跟我說的那番話就可以。」

    「小的明白。」開明向他頷首,心裡笑得極爽。卿雲,你要我還禮,我就還你一個大大的禮。

    司空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複雜地轉身。開明知道他心裡至少有一個疑問是,這種計策她是怎麼想出來的?不是她多謀,其實這是她在曾經的一部戰爭劇裡看過的反間計,也曾被三國的曹操對敵使用過,古今通用,屢試不爽。她不過隨機應變,把它湊巧地用在這裡而已。

    開明望著他背影,忽然想起什麼,又喚道:「統領。」

    司空側了側頭,瞟向她:「還有什麼事?」

    「萬一,我是說萬一,領導猶豫不決的話。」她賊笑道,「我記得卿雲身上曾經攜帶一幅類似地圖的東西,他說是南宮的地形圖,要獻給中宮宮帝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算是最後的殺手鑭嗎?」司空冷哼道,「你倒是想得周全,當名小小的士兵,真是屈才了。」

    「不敢。」她謙虛地道,司空該不會連她也妒忌吧!

    司空不再多說,拂開左右晃動的帳布,大步走出去。

    冰冷的夜風中,一襲素色長袍的卿雲,面色平靜地立在帳外,淡笑地看著他走近。

    司空走到他身邊,嘲弄地橫他一眼,語氣充滿譏諷,「軍師,你挑女人可真是有眼光。」不待他接話,逕直揚長而去。

    卿雲收起了禮節性的笑容,臉色陰晴不定。那女人跟他講了什麼,不僅怒氣全消,甚至面帶喜色,縱使挖苦他,眼裡也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什麼事情,能令爭強好勝的司空產生這種前後迥異的態度?

    他滿腹疑慮,卻不知所以然,目光瞟向帳房,謎底就在裡面。

    開明正自鳴得意,不僅修理了卿雲,還可以趁機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司空,趁著混亂逃出南宮營地,完美的計劃,不失為一舉三得的好事。

    「什麼事情讓你這樣高興?」卿雲揭開帳布,剛好看到她傻笑的無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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