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這邊沒有。」
「統領,那邊也沒有。」
「統領……」
士兵不斷地報告搜索結果,司空的眉越皺越緊。
「好了!」他大力一揮手,瞪向小黑,「莫非你是想引本統領滯留在此地,好讓你的同夥趁機逃走?」
小黑連忙搖頭,開明聞言心裡暗笑,司空,你可太抬舉他了。
司空的眼睛又瞪向卿雲,「你為什麼不行動?難道你有把握會找到這名小賊?」
卿雲笑而不語,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隊伍。原來他的隊伍也早忙碌起來。
「軍師,沒有。」
「沒有。」
到處都報告沒有,司空不耐煩,跺腳道:「這也沒有,那也沒有,難道還會鑽到地底下去了?」
卿雲聽他這樣一說,眼神微微閃爍,似想到什麼,拂袖大步走開。
司空道:「你去哪裡?」
卿雲笑笑:「誠如你剛才所言,說不準真是跑到外邊去了。我去那邊找找。」
「不行!你不能一個人去!」司空急忙追趕他,「我也要去!」
卿雲好笑地看他,怎麼像一個孩子般的耍無賴。
隨著二人的離去,南宮士兵停止了搜索,尾隨二人遠去。
等到外面的聲音完全消失,周圍又陷入死一般沉寂時,開明長長出了口氣,撥開覆蓋在頭上的樹葉草皮,一點點從土坑挪出身體。小心翼翼地觀測了四周,只有風拂動樹葉的聲音,再沒看到一個活人。
小黑呢?被帶走了,會死嗎?哦,還是先關心自己的死活吧!她舒展四肢,蹦跳了幾步,感覺還能靈活運用。
這幫呆人,什麼統領軍師,不過如此。她鼻腔裡發出一聲哼,將頭髮往腦後抹了抹,又整理自己的衣著。手摸到腰間,注意到散亂的衣襟,想起什麼,又摸懷中,感覺不對,是不是掉了什麼東西?
猛然想起,那個花布荷包,裝著紅毛的荷包,不知道什麼時候失落了?自然而然地躬身,往地上看了看,這是一種很下意識的動作。
「在找這個嗎?」林中突然響起平穩的聲音,她被驚嚇住,魂都散了,呆呆看著發音處。
分開樹枝走出來的那名白袍男子,不正是去而復返的卿雲嗎?他面容安詳,神態自若,好像看到她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開明定了定神,緊張地看到他身後密密麻麻的螞蟻軍團。來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後跑。
「已經跑不掉了。」他呵呵一笑,雙手互擊,「啪啪!」清脆的擊掌聲響起,她身後,不,四面八方不知何時浮出一圈手持利器的士兵,將她團團圍困在中心。
她雙腳一軟,跪倒在地。長槍利矛閃著稅利光芒砥住她咽喉,她完全放棄了抵抗,這次真得成俘虜了。
司空從卿雲身後鑽出,睜大眼睛盯住她,一團泥人般,根本辨不出顏色與模樣。他皺眉看向近衛兵手中揪著的小黑,問道:「是他嗎?」
「嗯,是是!」小黑趕緊應著。
「那好。」司空向手下人揮手,「將他拉到那邊,就地處決。」
「啊?!」小黑大驚,雙手在空中亂抓,狂叫道,「大人,大人我是誠心投降的,我戴罪立功了呀大人!」
「你立了什麼功?」司空冷冷瞟他,「出賣同伴的奸佞之徒,留你何用?」
近衛兵不容他多說,直拖出林去,一路只傳來他不停的嘶叫。
卿雲看司空,司空亦回視他,「軍師有什麼不滿嗎?」
卿雲淡笑道:「大人處置得當,卿雲無話可說。」
「哼!」司空邁步向開明走去,冷哼道,「抓你這個小賊倒是頗費了一番功夫,說,我的追風的毛是不是你拔的?我南宮將士的馬是不是你偷的?」
開明看他眨眼間就處決了小黑,心裡百般滋味齊湧。想想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也是一刀,於是咬著牙道:「不錯,是我拔了那畜生的毛,怎麼著?是我打了你手下的腦袋,偷了他的馬,怎麼著?哪個男人像你這般小氣,不就一兩根馬的毛嗎?你這樣的男人成得了什麼大事!」
司空牙齒咬得咯咯響,二話不說抽出士兵的佩刀,就向她砍去。本來手持兵器圍住她的士兵趕緊撤開。開明大驚失色,這男人火氣有夠大,居然說不上一句話就要砍人。
連忙翻滾,險險躲過一招。未及起身,司空的佩刀再次砍至,她躲閃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柄沉重的刀刃落下。
「鏹」金屬敲擊的脆響,一支長矛穿過刀刃的下方,穩穩托住它的下墜,卿雲的聲音隨即傳來:「統領稍安勿躁!」
「軍師這是做什麼?」司空抬頭,怒容滿面。原來是卿雲眼見事情緊急,抓過士兵手裡的長矛,救下開明一命。
卿雲丟掉長矛,趕前兩步道:「統領莫非忘了和卿雲的賭局?」
「賭局?」司空眼裡變幻莫測,將佩刀往地上一扔,冷聲道,「軍師所說的大大的人情,難不成就是這名小賊?」
「統領英明。」
「我若是說,先前的賭局只是作戲。」司空緩轉眼珠,看向他,「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呢?」
卿雲面不改色地道:「卿雲深知統領絕非背信之人。」
司空眼裡波光閃爍,向他欺近,「我真得很想知道,還有什麼,是軍師你算計不到的?」
卿雲微微頷首,沉著應答:「卿某並非萬能,自然會有估算不到的意外。」
司空眼裡的波光變成冷冽的寒光,語氣也是冰冷,「我倒是很想,看到軍師你驚慌失措的樣子。」
這一下卿雲不再接口,空氣立時變得僵硬。
司空忽笑:「本統領當然是說話算話的人,卿雲,這個小賊交給你處置了,你可別罰得太輕,讓本統領失望。」
「是。」他輕輕應了聲。
司空翻身上馬,目光掃過呆坐在地上的開明,露出鄙夷神色,接著抖動韁繩,揚長而去。南宮的軍隊立即隨他撤離,現場只留下少數幾名士兵跟卿雲。
卿雲望著司空遠去的方向,輕輕歎了口氣。
「軍師,我們也要回去了。」近衛兵提醒道。
卿雲點點頭,向那幾名士兵招呼:「帶她走。」
那幾人把她從地上拽起,推推搡搡地往前走。
南宮的臨時營帳內,旌旗密佈,戈矛耀日。嚴肅的權將軍濃眉緊鎖,端坐在方桌上首,下首垂手肅立著幾名將士。不時有士兵進出匯報最新情況:「將軍,至今沒有看到中宮的大音,我們在林外本來已經攔截到她,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消失了?」
「將軍,林外攔截大音的士兵,全部橫屍荒野!」
「將軍,在大音之後,又有兩人突圍而出!」
權將軍終於發怒,拍案而起:「你們是怎麼做事的?!」
幾名將士誠惶誠恐:「屬下辦事不力,沒想到在大音之後又殺出兩人,本來以為敵軍已經被全殲……」
「我是問你那兩個小兵嗎?」權將軍益發憤怒,「我是說大音,大音怎麼會失蹤了!」
「這個……這個……」眾人揮汗如雨,答不出話。
「一定是有人暗中保護大音,趕快去調查清楚!」權將軍揮動衣袖,「探子說大音受了重傷,就算有人把她救走也不會跑遠,想辦法把她抓回來!」
將士很沒底氣地應著,「是。」
這時,帳外走進一名年輕小將,堅毅俊秀的臉,英姿勃發。走上前向權將軍行軍禮道:「司空向將軍報告戰狀,擄獲一千人,殺死三千人,奪得中宮兩座營寨,獲戰馬輜重無數。」
權將軍橫眉豎眼,冷哼道:「怎麼不加上放走大音這一條?」
司空神情微滯,快速接口:「大音詭計多端,屬下一時不防被她逃走,但是屬下已經在各關口要隘布下天羅地網,料大音插翅難飛。」
「司空,你好大的口氣!」權將軍奮力一揮,桌案上的筆硯應聲落地,「這種大話你也敢說,你敢立軍令狀嗎?」
司空傲然昂首,**道:「立就立!」
眾將士見情況不妙,趕緊來勸架。這父子倆總是這樣硬碰硬,平時也就罷了,立軍令狀這種性命攸關的大事,可不能隨便開玩笑。
正亂騰間,卿雲恰巧進入,向權將軍鞠禮道:「卿雲辦事不利,被中宮的大音逃走了,請將軍治罪。」
權將軍看到他,臉色頓時緩和下來,狠狠瞪了司空一眼,那意思是說學學人家。
「軍師來得正好。」將士紛紛鬆口氣,七嘴八舌道,「父子倆正鬧著立軍令狀。」
卿雲帶起一抹淡笑,「將軍,卿雲前幾日夜觀星象,中宮將星氣數未盡,此次脫逃實乃天意,況且我們已經取得大勝,將軍不必為此耿耿於懷。」
權將軍似乎頗為看重卿雲的說詞,垂首撚鬚不語。
司空嘲諷地笑道:「依軍師此言,我們竟是要坐視不理,順從天意了?」
卿雲報以微笑,「我只是說大音氣數未盡,但是凡事都是事在人為,我們當然要加大人力物力搜尋敵軍將領才對。」
司空哼道:「說對也是你,說錯也是你,你倒有能耐,能讓父親聽從你的鬼話。」
權將軍聞言又被激怒:「畜生放肆!卿雲說這些還不是為了替你開脫!你以為放走大音本將軍就不會治你的罪了嗎?」
司空倔強地道:「要打要罰,請便!」
「小畜生!」權將軍桌上的東西一通亂揮,眾將士連忙上前攔阻發怒的將軍。卿雲趕緊將一觸即發的司空推出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