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娘子 正文 第十四章、試探
    七彎八拐拐進所謂的貴人住所,御兵大人竟然住在這麼清靜的地方。開明偷眼張望著四周,兩次從後門出去,都是直接擦過居所的邊,沒有進去過,這次明目張膽地進去,倒是長了見識。

    幾排清潔整齊的房屋,庭院幽深,黑瓦白牆,門口還有掃落葉的工人,跟訓練營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男兵帶她走進一間幽靜的屋子,這間屋子的門窗全上了棕色油漆,給人一種心神安定的感覺。男兵讓她等在門口,敲了敲房門道:「御兵大人,我帶她來了。」

    「進來吧!」裡邊有氣無力應了聲。

    男兵推開房門,用眼光示意她進去,隨後帶上房門,留她一個人在房內。

    開明忐忑不安地掃瞄四周,簡單精緻的室內裝修,牆上一副山水潑墨畫,書架上藍底大花的高腳瓷器,顯得清雅大氣。正面棕色檀木椅上斜倚著御兵大人,卸下戎裝只著一套灰色的單衣褲,頭髮披散著,襯得尖臉與丹鳳眼竟無故多了幾分慵懶姿態。

    開明目瞠口呆地盯住這位頂頭上司猛看。沒有穿軍裝的璣給她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不是第一次看到的刻薄,也沒有第二次令人生畏的凜冽,完全超出這兩種印象以外,是一種親和力。

    親和力?想到這個名詞,開明直想吐,拿這個詞語形容璣簡單是浪費,而且她每次想到璣的名字,憋不住總想笑。

    「來了。」璣懶洋洋的,像只折了翅膀的大雁,盡失往日威風。開明收回散亂目光,連忙垂首盯住自己腳尖:「是!大人有事找小的?」

    「沒什麼要緊的事,有幾句話找你聊聊。」璣淡淡說道。

    開明有些奇怪,御兵大人會有什麼體己話想找一個普通的女兵聊?

    「和那些男兵不要太敵對,影響隊伍團結。」他慢悠悠開了腔,開明心裡哦了聲,原來是訓話來了教導主任的腔調,自然地口裡應道:「是。」

    「但是,也不要太親密……」

    「是,教導主任。」順口就說出來。

    璣瞪她,她急忙改口:「是,大人!」

    「懂我的意思嗎?」

    「是。」

    「頭抬起來!」

    「是。」

    抬頭對上璣目光,那目光交織著各種複雜情緒,很詭異。她移開了目光,不敢對視。

    璣默不作聲,凝視她半晌,她站在那裡,如針芒在刺難受得要死。

    「幫我倒杯水來。」他突然又道。

    「是。」不知道他作出這些奇怪指令的動機,開明只能乖乖照做。

    桌上現成的一大壺水,微微溫熱。她取出旁邊的搪瓷杯,笨水笨腳地替他倒滿,小心挪到面前。

    璣慢慢舉起杯子,一個小杯子像是有千斤重,開明替他很是捏了把汗。舉到一半,他突然呻吟一聲,臉上現出痛苦表情,杯子的水漾到手背,他的另一隻手迅速摀住了胸口。

    開明嚇一跳,急忙問:「怎麼了?御兵大人你怎麼了?」

    「這裡,痛……」璣微微呻吟著,眉頭越皺越緊,似被萬蟲噬咬痛楚難當。

    開明慌了手腳:「怎麼忽然胸口疼了?是不是心臟病犯了?糟糕,趕快送醫院才行!電話,救護車……」

    話沒說完,璣睜著一雙鳳目,瞪得滾圓看她,像是看一隻外星來的怪物。

    開明連忙住了口,慌張之下口不擇言,竟把現代語言帶到這裡來了。

    「沒什麼大傷,就是昨晚不小心撞到刀刃上,又被人很不小心踹了腳,今早傷口復發了……」

    話未說完,開明全身已經冷汗直冒,難道昨晚受傷的那個黑衣人竟然是御兵大人?他既然喬裝打扮,肯定是機密事件,自己窺破他的秘密,連帶踹了他一腳,肯定被記恨在心,只差不能殺人滅口。今天一早叫自己來,又是倒水又是心口疼,難道是因為有所懷疑?

    「你也太不小心了。」她胡亂順著口說,完全忘記眼前這人是她上司,一心想著保命要緊,「昨晚我和宿舍的副隊長玩了一宿花牌,我們賭瓜子,還賭地瓜干,每次都是我贏,你不知道那花牌有多好玩……」

    璣突然放了臉色,冷冷道:「你不知道打賭也是違規行為嗎?」

    「啊,是。」她恢復成畢恭畢敬的樣子,兩眼盯住腳尖。

    「罰你不許吃早飯,繞訓練場跑二十圈!」

    「是。」她故意愁眉苦臉地應承,心裡卻放下老大一塊石頭,這條小命算暫時保住了。

    看著她歡天喜地跑出門去,璣注視著她背影,口裡道:「公子,你看呢?」

    隨著他的問話,高腳瓷器後的屏風動了動,一條人影慢慢走到屋裡,竟是綰著綠玉簪的美貌公子。他長身玉立,手中執一柄未打開的折扇,一抹顰笑淺淺掛在粉嫩玉頰,如化不開的春風般濃情蜜意。

    他站在那裡,笑容淡淡,聲音也是輕淡無比:「很有趣的女兵。」

    剛出貴人居所,突然被人摀住嘴巴拉到道旁樹叢。開明大驚,來人又是擺手又是噓聲,看仔細原來是昴。她抓下他的手掌,悄聲道:「你幹什麼?」

    昴也是壓低聲音道:「看見你被帶到這裡來了,跟過來看看。」

    「你擔心什麼?我又不會供出你。」她翻著白眼。

    「我是擔心你呀!」昴作勢敲她的頭,「好心沒好報。」

    「算你好心,我快餓扁了,請我吃飯麼?」她無賴地摸摸肚皮。

    「你快說,我就請你!」

    「是御兵大人,體恤我們這些普通戰士的私生活而已。」她笑笑。

    「你在胡說什麼?」

    開明收斂起嬉皮笑臉,正色道:「御兵大人,他受了傷。」

    「?」昴兩眼都是問號,開明這才想起來他來之前受傷的黑衣人已經走了,她三言兩語交待清楚,昴緊緊攏著眉,冷哼道:「我就知道是他。」

    開明奇道:「你昨晚就知道是御兵大人?」這人倒有神通了。

    「不是。」昴搖頭道。「是戴府的人,璣只是戴府的一名殺手,小嘍囉而已。」

    「御兵大人還只是小嘍囉?」開明驚道,統領宮帝兵馬的人如果只是小嘍囉,那幕後的大老闆該是多麼重量級的人物。

    「這件事情你別插手,太危險了。」昴左右環顧,迅速拉她出了小道。

    「有生命危險嗎?」她好奇地問。

    昴嚴肅地點頭,開明急忙表明立場:「別扯上我,就算嚴刑逼供,你也別供出我!」

    昴好笑地看著她:「大小姐,現在人家是在逼問你哎!」

    開明語塞,又不服地道:「反正,就這樣了,到此為止!」

    昴抿嘴不語,開明瞅瞅他,忍不住又問:「昨晚,那個死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昴橫眼瞪過來,她連忙搖手:「算我沒說,你別回答啊!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容易早死!」

    昴又好氣又好笑,「你還要不要吃飯了?」

    「要,要!」她立即點頭,想到什麼哀叫一聲,「完了,御兵大人罰我不能吃早飯去跑步,要是被他看見偷懶不知又有什麼刑法?」

    「那你還不快去!」昴揶揄道。

    「你別裝沒事人呀,這件事你也有份。要不是你帶我出去,我也不會碰到這種倒霉的事!」開明跺腳,賴上一個是一個。

    昴叉起雙手,睥睨著她:「要不是你在我酒裡下藥,又管自己跑出去,怎麼會遇上這檔子事?」

    他一句反問讓她啞口無言,說到下藥,當時被強吻的情景火燒火燎般再現在腦海,她頓時羞得面皮飛紅。抬頭看見昴透徹瞭解的眼神,又羞又氣,氣忿忿道:「反正是你的錯,罰你,罰你給我留兩個饅頭,就這樣說定了!」

    拔腿飛奔離去,留下昴在原地哭笑不得。

    兩日之內,盯梢的士兵匯報了無數次,隨著次數的增多,璣的眉頭越蹙越緊,他身上的傷已無大礙,斜披著外袍,手指無意識叩在檀木桌上。

    「沒有異常,這個開明我派人去調查過了,一介平民沒什麼背景,上次的事看來是偶然,只是她跟昴來往過於密切。」

    「昴?」折扇輕輕點在他手指邊,輕柔的聲音接了句。

    「嗯,七隊的隊長昴,相當有魄力的一名男兵。」

    「我聽說,你這裡隊長都是有權有勢官員的子女才能擔當?」紅潤唇瓣輕啟,清明的雙眼斜瞟向璣。

    「是的,這個昴,他父親就是紫宮的政文官。」

    「政文官?」戴公子冷笑道,「整天揭人短的那個政文官?我看他對我們一直虎視眈眈,巴不得尋到戴府的馬腳好參本上奏。」

    璣目光炯炯看向他:「璣願意解決公子後顧之憂。」

    戴公子那把似乎永遠打不開的扇子在手中搖了搖:「動他未免打草驚蛇。父親跟政文官斗了這麼多年,容忍至今自有他的道理。不過,政文官想抓把柄,我們倒是有個現成機會可以給他……」

    說著俯首在璣耳邊,嘀咕了幾句。璣點著頭,眼睛越睜越大。

    光明正大拿了送給春花的小玉瓶,不顧她不滿的嘟嘟囔囔,塗滿自己兩手掌。這玩意看起來不錯,質地細膩,氣味芬芳,春花試過毒性,一切良好。

    臉上貼著清涼的黃瓜片,手上塗著美容膏,不知多愜意。夜叉這副身體骨架子不錯,雖然肉多了點,卻不是一吹就倒的小姐身體,加上高強度訓練,越來越符合自己的審美觀,讓她越用越合意。

    一屋子女兵都學她樣臉上貼著各類瓜果薄片,或坐或躺著午休。女人皆愛美,女兵亦不例外,自從她第一次把臉蛋貼滿黃瓜片後,宿舍的女兵全部學開。開明在家裡喜歡的就是這種製作簡單的美容方法,夜叉皮膚有些粗糙,整天日曬雨淋,漂亮女人不都是保養出來的嗎?她這樣想,隔三岔五地就保養一次。

    把瓶子丟還給春花,看她心疼的樣好像挖了肉似的,開明心中暗笑。眼睛掃過房裡,對面空了一個舖位:「小巧呢?」

    她旁鋪的女兵沒好氣接了一句:「她是小姐,肯定在哪個地兒涼快呢!」

    也有好心人道:「我看她吃了飯就黑著臉出門了,心情不是太好。」

    「唔。」

    聯想到這兩天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態度,比剛來時更加惡劣。難道對前幾天早上發生的事還耿耿於懷?或者,她真有解不開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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